《七十年代生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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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生活日常-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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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诺说完,一时之间,几人都没说话。
  这时,王旺头上顶了个尼龙袋子,冒着雨大步进了院子,等他跑进了窑洞,看到几人都面有难色,把袋子往地上随便一扔,就问,“怎么了?你们就这么不耐烦看到我,还是怎么滴?!脸一个个看着比黄连还苦呢。”
  张科没好气的说,“没看正商量事呢,下这么大雨,你不老实在自己窑洞里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王旺大咧咧的拿了把椅子,自来熟的坐下,说,“你这个小瘦子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说什么事呢,让我也听听。”
  “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别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张科看了眼陈慕西,张嘴就又驳了回去。
  陈慕西这时说,“也没什么,在说队里买拖拉机的事呢。”
  “嘿,我老舅他们大队就有辆拖拉机,别说,用起来还真带劲,咱们队要是也买一辆就太好了。”
  罗知谦叹了口气,说,“那么多钱呢,能不好嘛,可惜,咱们队没钱。”
  王旺想了一下说,“我听说挖煤特赚钱,再不成,在咱们队里叫上几个壮小伙去挖煤不就成了。”
  王旺自那次和陈慕西打完架,就对陈慕西有些佩服,后来接触的多了,慢慢的就成了陈慕西的拥护派,时不时的会来陈慕西他们住的窑洞,下盘象棋,或是扯皮闲聊,和在场的五人都很熟络。
  张科和徐诺听了王旺随口说的提议后,都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就看向了陈慕西,让他拿个主意,陈慕西眼神沉了沉,点头说,“只有这样了。”
  商定好后,等雨停了,陈慕西就召集队里的全体社员说了这件事,又选了十余个壮劳力,等天彻底放晴,又种了玉米、高粱后,就带着这十余个人一块去隔壁文家坪附近的煤窑。
  煤窑前世除了新闻上的事故报道,陈慕西还听谢闻哲提过,他年轻的时候去干过几天很苦之类的,所以陈慕西对煤窑一直抱着敬畏的心,可他是队长,没有办法,必须带头去。
  虽然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可真下了直上直下的只有几十米,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煤窑,看到如同一个个巷子的只有几十公分,只够爬过一个人的黑漆漆煤窑内部后,陈慕西还是心颤了颤。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也不能下来一趟就这么回去,陈慕西只得和大家一同,咬牙留了下来。
  爬过几十米只有几十工分高的通道,在里边坐着抡起撅头一下下的挖煤,然后再用绳子拉着一个小木车把挖的煤拉出通道。陈慕西坚持了两天,就不行了。每次爬进爬出的膝盖屁股都磨破了,更别提不停的挥起撅头挖煤,弄得手臂一碰就疼。
  还是队里的这些壮劳力厉害,由王旺还有于长声提议找来的几个汉子,一声不吭的咬牙坚持了下来,一群人干了十多天,总算凑够了买拖拉机的钱。
  等浑身黑不溜秋的陈慕西拿到那两千多块钱的时候,差点落下泪来,这钱来的太太太不容易了,这样赚钱就跟玩命没什么两样,黑漆漆不通气的煤窑里边,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
  回村休整了一下后,陈慕西就拿着钱去县里农机局了,农机局卖拖拉机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听到陈慕西说买拖拉机,哼笑了一声,斜眼看着他,很拽的说,“没你们洛水村的计划指标,不卖。”
  “谁管指标?”陈慕西直接问。
  小伙子手指往上一指,说,“郑鸿,不过你找他也没用。”
  “怎么说?”
  “怕你是请不动他。”
  既然知道找谁,陈慕西也不耽误时间,想着不试试怎么知道,就转身直接走了。
  打听到这个郑鸿的办公室,陈慕西刚说了要干什么,就被直接轰了出去,说是没有拖拉机给他。可陈慕西明明看到农机局院子里停了几辆崭新的拖拉机呢。
  出来的时候,队里都知道陈慕西是来买拖拉机了,而且,他们一群人累死累活的就是想着买拖拉机,怎么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没有办法的陈慕西只得厚着脸皮守在郑鸿后边,磨也要磨到他同意,好在天不冷,晚上凑合一下也是一夜。
  等到了第三天,陈慕西照例坐在郑鸿的办公室门口,快中午的时候,从外边走过来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还挺面善,看到陈慕西直挺挺的坐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就好笑的说,“我才两天没来,这就添个看门的了。”
  听到声音,郑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笑着说,“别提了,爱看门就看吧,来,咱们再去杀几盘去。”
  片刻后,两人就去了院子树荫下的石桌上摆了棋子。
  看的出来两人应该是常在一块下棋,陈慕西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看两人下棋,这个郑鸿一看就是个爱下棋的臭棋篓子,应该就没赢过这个中年人,站着看了一会儿后,陈慕西看出一招棋,就给郑鸿出主意把马摆过去,呈现出一副抽车将的局面,对面的中年人看了几眼后,问,“年轻人不错嘛,还懂棋,那个大队的?”
  等陈慕西说了名字来历后,中年人笑了笑说,“我听说过你,前不久你们村闹得可够凶,县里还派了人下去调查情况。”
  陈慕西有些尴尬,他是可以厚着脸皮跟在郑鸿后边,好让他卖给自己拖拉机,可那是没人认出他的情况下,现在被人认了出来,就不一样了,陈慕西呵呵干笑了两声,干巴巴的说,“是吗?”
  “老郑,这小子怎么跑你这来了?”中年人转头问郑鸿。
  “要买拖拉机,可他没有指标,买不了,这不,这三天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赖上我了,真是的,我能有什么办法。”郑鸿说。
  中年人笑了笑说,“你没有办法直接说嘛,一直看着这小子跟着你,你还这么吊着,不是欺负人吗。”
  郑鸿圆圆的脸上露出笑,看着中年人说,“我这不是得看你易书记怎么说,才好答复的,我记得,你可是夸过这小子是个倔驴的。”
  陈慕西听着,心里无语,倔驴是夸人的词吗?再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倔驴搭上边了,明明是个很老实和善的人嘛!
  不过,陈慕西也听到郑鸿称呼这个中年人为易书记,这可是县里的一把手易赦呀,倔驴是夸就夸吧,只要是夸,总比骂或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人好些,这样能卖给自己拖拉机就成。
  “易书记,附近不少村都有北京支援的拖拉机,我们村一直没有,打场、拉麦子耽误不少功夫,您看,怎么着也得给我们队批一辆了吧?我们自己出钱买。”陈慕西说。
  易赦抬起头问,“你们哪来的钱?用公购粮的钱不够吧?”
  陈慕西一看似乎可行,忙说,“是不够,我带着队里的社员去煤窑挖煤赚了些钱。”
  易赦惊讶的眉毛动了一下,又多打量了陈慕西几眼,带着赞赏的说,“你小子不错,一个城市孩子,能为了自己的生产队吃这个苦,证明你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其中的一份子,不容易!”
  陈慕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事有他的私心,不过也确实对生产队有很大好处就是了,被易赦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就给他们批一辆吧,”易赦转头对郑鸿说,说完站起身,对陈慕西说,“走,中午了,跟我去吃个饭,顺便和我说说你们村的情况。”
  陈慕西一看,峰回路转终于能买到拖拉机,下意识的问,“这拖拉机我什么时候能开走?”
  郑鸿“哈哈”一笑说,“易书记都发话了,放心吧,小伙子,下午就让你开走。”
  陈慕西同易赦去了机关食堂,吃饭的时候,易赦又问了些洛水村的情况,陈慕西一五一十的说,易赦听说陈慕西今年种的是晋杂五号的高粱,还打算种冬小麦的时候用京五号的裸麦后,又说了这个麦子要种在方便浇水的田里等等。
  易赦说什么陈慕西都能说上来几句,且有自己的见地,两人的交谈还算愉快。                        

  第四十九章

  “怎么样?”陈慕西代表洛水村的知青去县里开知青会议; 刚回窑洞还没坐下喝口水呢,徐诺就闻讯跑了回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陈慕西放下端起的搪瓷杯子; 说,“易书记说; 这次咱们村的知青最多有一个招工的名额。”
  徐诺惯常冷静的表情有些破裂,声音不由提了起来,显得有些尖锐,“一个?去年八月份就开始大范围面向知青招工了,到现在才轮到咱们; 怎么就只有一个。”
  陈慕西无奈摇头,说,“没办法,招工最先要招的是六几年下乡的那一批知青们,咱们八个都是七零年才下乡的; 只来了三年多,本来就不是排到前边的。”
  “那这一个名额?”徐诺迟疑的说。
  陈慕西摊摊手说,“磨来的。”
  徐诺的眉毛一下子就皱到了一起,伸手使劲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问; “那这个名额你觉得会给谁?”
  陈慕西摇摇头说,“我一会儿去告诉支部书记,看他怎么安排,我哪里知道这个!”
  说完停了一下; 又说,“是你的可能性蛮大的,毕竟咱们这八个人里,你是最积极主动的。”
  徐诺眼珠动了一下,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太自私了?”
  不等陈慕西说什么,徐诺就继续说,“我做不来墨子主张的那什么兼爱,我只为自己,就像杨朱的那句,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也,我就是这样的人。”
  窑洞里没有旁人,只有陈慕西和徐诺两人,徐诺说完,就把眼睛直直的看着陈慕西没有说话,陈慕西眉毛动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这时煤球从外边跑了回来,摇着尾巴对着陈慕西“汪汪”叫了两声,可随即就灵敏的发现周围气氛有些怪异的紧张,煤球本来要去蹭陈慕西的头一转,摇着尾巴就窝在了它的草垫子上,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个人类。
  安静下来的窑洞里,隐约的还能听到远处有母鸡下完蛋后,发出“咯嗒咯嗒”的炫耀的叫声。
  陈慕西突然扯唇笑了一下,表情里却带着一股子认真的说,“徐诺,你不用把自己说的这么极端自私,在我看来,杨朱的利我主义不是不该这么做,而是不敢这么做,这应该掺杂着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问题了吧?我觉得这里边更多的对个人权利的尊重,这可能是我了解的太浅薄,但我觉得你这样没什么问题。”
  听陈慕西说完,徐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人也从刚才的紧绷松懈了下来,有些感叹的伸手拍拍陈慕西的肩,说,“看来我们真的适合做朋友。”
  陈慕西失笑反问,“我还以为至少从你答应当副队长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徐诺摇摇头说,“陈慕西,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总是能面不改色的说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还让别人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似的,实际上你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陈慕西微愣了一下,说,“你这是要剖析我说每一句话的根本动机,然后看看口不对心的话又有多少?”
  徐诺摆摆手说,“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世上谁不是这样的人呢,不自觉的在迎合、顾忌着这个社会还有周围的人,这是应该是常态吧。”
  “你说的倒是直白!”陈慕西坐在了平时吃饭的方桌上,“你真的觉得进工厂就好,随便什么地方的无论是什么工厂?”
  徐诺苦笑反问,“有选择吗?”
  陈慕西没有回答,而是说,“入厂的学徒工一月十几块钱,最近谢大哥去县里开着拖拉机拉东西,收入还不错,加上于大哥弄的酱油作坊也要出第一批酱油了,我去物资局问了,到时候酱油可以直接拉去卖给他们,再加上秋收的公购款,还有买鱼的收入,就可以再买一辆拖拉机,开着拖拉机搞副业,目前来看,一个月也不止十几块钱了。”
  “你的意思是到时让我也去?”徐诺问。
  陈慕西点点头,说,“现在王旺还有于大哥也学会开了,就是修理这块还是不成,以后可以几个人轮流着在外边跑。我是觉得,现在随便去个工厂,那还不如看能不能推荐当工农兵学员,像我哥,毕业出来就是五级工,一月拿五十多块钱的工资。”
  徐诺想了一下,说,“好是好,可村里这么多人,一年也就一两个,比进工厂还难。”
  陈慕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看看吧,进工厂也行,刘跃来信说了好几个装病回城的办法,听他说,他们那有人还真的混过去,回了城呢。”
  “什么办法?”徐诺问。
  陈慕西回忆了一下,刘跃来信里那大篇幅的幸福感言里零星提到的几句话,说,“什么喝墨水制造胃穿孔,喝农药装胃痉挛,喝□□装心脏衰竭的这些。”
  徐诺听了没说什么,而是问,“刘跃在云南吧?他在那怎么样了?”
  “他是在农场里,平时会割胶什么的,和咱们这差不多,就是他们农场里都是知青,比咱们这热闹多了。”陈慕西说了说刘跃的大概情况。
  其实这些还是陈慕西通过刘跃这几年的来信总结的,这几年,刘跃来的信里基本都是写的他的心情,具体点来说就是他的少男心,一开始的时候,什么小倩不理我啊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这类患得患失的多些,最近就不同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刘跃终于和周倩确定了关系,来信就变了个画风,什么今天我摸到小倩的手了,然后就是一大串的幸福感言,看着信纸上的文字,陈慕西都能感受到刘跃那颗荡漾的心。
  和刘跃信里的总是起伏不定的心理描写不同,高宝的就热血满满,什么今天训练如何如何,成绩怎样怎样,尽是对部队生活的满足和兴奋。
  几年前,两位好友都是抱着各自的期待离开,如今也都算是求仁得仁了,陈慕西为他们高兴的同时,又在为自己目前的现状有些忧虑。
  “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也不理的。”徐诺突然放大的音量,说。
  “我在想水田里的鱼个头也不小了,捞一条尝尝鲜怎么样?”陈慕西说。
  刚才陈慕西明明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看陈慕西张嘴就编了个借口,徐诺也没多问,谁还没点烦心事在心里啊,就说道,“你是队长,当然是你说了算,只要你不担心被人背后骂嘴馋偷吃。”
  陈慕西无奈的摇头,“不用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吧,我怎么觉得还是当小百姓自在呢。”
  徐诺如实说,“你手里的权力,也是禁锢,只要你不担心任何坏的后果,还有自己的本心,你是可以比小百姓时自在很多的,那时候权力就是你私心的工具了。”
  陈慕西忙摆摆手说,“你不用这么警钟长鸣的在我耳朵边说这些的,我就是说说,又不是真的去抓条鱼吃。”
  徐诺是半道回来的,是听到拖拉机的声音知道陈慕西回来了,专门回来问情况的,既然问完了,很快就又走了。
  陈慕西又坐下歇了一会儿后,才去找支部书记章正,说了招工的事后,又谈了谈会议的内容。
  等陈慕西从大队院出来时,村里的社员们已经下工了,陈慕西就想着直接去谢家,也到了吃饭的点了。
  可是,刚抄近路走到拐弯处,陈慕西的步子就生生顿住了,忙退了回去,无他,前边树荫处是谢闻哲和一个女孩的背影,虽然陈慕西没有看出女孩是谁,可是,这就够了呀。
  亲眼看到自己前世的爸爸在和一个女孩走的近,似乎两人还有不可描述的关系,陈慕西觉得,谢闻哲这样实在太可恶了,有种他背叛了自己前世妈妈的感觉。
  前世的时候,谢闻哲只说过在洛水村怎么怎么不容易,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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