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见了他的模样简直想笑,心里解气不已。口中少不得好言安慰。
闻钦差气急败坏,定要燕王问清楚,严惩那些闹事之人。
燕王苦笑,摊手叹道:“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双方都有过错,至于究竟是谁伤了闻大人,恐怕也难得查个清楚明白。要本王说,凡事总得讲证据,既然没有证据,那些人便同等处置,闻大人以为如何?”
闻钦差闻言一僵,嘴里哼哼唧唧的呼痛,一时没有回答。
燕王所言却也是事实,毕竟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处于双方混战,闻钦差到底是谁打中的哪儿查得出来?这是大罪,无论说是谁,谁都会抵死不认的,而又根本不可能拿得出确切的证据,除了各打五十大板,还能怎样?
燕王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管是怎样的惩罚,闻钦差的人都得陪同着一起受,横竖他亏不了。
“说到底也是本官不该一时情急冲上去,本官也有一定责任。那些人关押十日便是,有劳王爷安排吧!”闻钦差最后不情不愿的说道。
“行,本王这就吩咐下去,便按钦差大人所言处置罢!”燕王十分痛快的点头,心里好笑。也不能怪这位钦差大人不说动板子的话,毕竟,他自己的人还要赶路,动了板子,还怎么走?
正好,十天。等十天之后,他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该滚蛋了!
“如今新年里,相信王爷定有许多要事要忙,本官自己养伤,就不劳王爷多关心了!王爷但请自便!”
末了闻钦差又哼哼唧唧的说道。
燕王明白他这是不愿意狼狈样在自己面前多有显露,横竖他自己也不想天天跑过来“关心”他的伤势,便顺水推舟痛快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钦差大人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去王府说一声,本王便不过来打扰了!”
闻钦差含糊点头“嗯”了一声,瞅着燕王离开的身影,目光微闪,划过一抹暗晦不明,微微冷笑。
不想,三天之后,燕王却接到了泗州急报,见报之后燕王脸色大变,喝命备马,来不及更衣急冲冲出府,打马直奔驿馆。
一把推开陪笑上前欲开口参拜的小吏,燕王杀气腾腾直冲进闻钦差的院子,直奔他的房间。
闻钦差一名随从急忙上前陪笑阻拦,只是才刚开口陪笑唤了一声“王爷!”就被燕王大喝一声“滚开!”一脚踹了开去。
那随从痛得惨叫滚在一旁,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目光惊恐,强撑着力气踉踉跄跄的掉头赶紧逃跑。
屋子里是什么状况,他心知肚明,如何敢留下?
燕王一脚踹开房门,直奔内里卧室,不出所料,屋中空空荡荡,已经空无一人!
燕王顿时大怒,连连冷笑:逃了!给他玩金蝉脱壳?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转身出去,商拂、远浦等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见燕王神色肃杀,眸光冷厉,无不愕然。
“王爷,出了什么事了!”商拂等连忙上前。
燕王冷笑,冷冷道:“闻先达逃了,这位钦差大人,把咱们都给耍了!”
“什么!”商拂等无不吃惊变色。商拂急忙道:“属下这就安排人去追!他休想逃出燕地!”
杨渐也忙问道:“王爷,他到底干了什么事,为何要逃?”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众人恍然,便是商拂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向燕王。
燕王没有回答,只冷声道:“他一行人在泗州已经被拦下了,将驿馆封了,把留在这儿的那些人都控制起来。这会儿极有可能已经有人逃了出去,不必封城,吩咐下去,暗暗留心便可。商拂,挑几十得力的,随本王去泗州。还有,此事要秘密低调处置,不许声张,本王不希望外间听到半句!”
“是,王爷!”众人齐声答应,分头行动。
既然已经知晓闻先达一行被困在了泗州,众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商拂抽调人手的空档,燕王便回了王府。
徐初盈听他说了此事也吃了一惊,旋即又纳闷,道:“他可是钦差大人,即便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王爷投鼠忌器也断断不会对他怎样才是,他好端端的,干嘛要逃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燕王轻哼,道:“他劫走了母妃,怎能不逃?”
“什么!”徐初盈脸色大变,惊道:“他、他竟然劫走了太妃!这——”
此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这胆量,也是够大!
元太妃谋反之事,虽然前后的过程时日并不长,燕王也尽一切的将影响降低至最小,几乎将所有的痕迹都消灭掉了,即便金陵来人想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此事当时闹得那么大,金陵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这位闻钦差,将元太妃劫走,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元太妃定然恨上了燕王,宣和帝这些年始终将燕地当成心腹之患,如果她肯帮助大夏,有了她的指点,对付燕王就容易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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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第770章 此人心思至深
燕王冷笑道:“怪不得,他突然一反常态,提出巡视军营犒赏三军时态度那般恶劣,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提出那么一件事,让本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头!不用说了,三天前酒楼之事也是个陷阱,他的伤,应该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闭门养伤,哼,还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徐初盈听得心里发毛,叹道:“这个人的心思,可真够深的,咱们竟都叫他给骗过了!”
军营之事是大事,纵然一时双方闹了不欢而散,可正如闻先达所料,燕王并不敢掉以轻心,情不自禁的对军营那边会更加关注。哪里会想得到闻先达其实却是盯上了元太妃呢?
燕王冷笑道:“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才到泗州便被困住了!只是他手里挟持着母妃,地方官员只敢围困,并不敢轻举妄动!盈盈,爷得去一趟。”
这是自然的,徐初盈点点头,忙道:“你快去吧,府中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燕王之所以特特回来跟徐初盈说一声,也是这个意思。闻先达说不定还留有后手呢?万一燕城中还潜伏有他的人,等他离开了,万一突然潜入王府中将徐初盈或者可可给挟持了呢?
那他岂不是得窝囊死!
燕王点头,扶着她肩膀柔声道:“爷该走了,盈盈自己要小心!绿鸳和甘草、半夏她们不准离开你身边半步,福宁殿的防守和府中巡逻加倍。还有,小王叔和小王婶那里,爷来不及说了,回头你同他们也说一声,好让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徐初盈想起前几天微微还同她说终于等到那姓闻的混蛋要滚了,不禁莞尔,点头笑道:“我会的!”
燕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吻了吻她,转身匆匆去了。
一路疾驰,天黑之后,燕王、商拂一行便到达了泗州。
泗州知府廖怀阳已经派人将闻钦差一行围困在一座山头上,他自己则在城门处等候着燕王,天黑了也没敢离开,正好接到了他们。
“先回衙门再说!”燕王丢下一句话,打马而入。
廖怀阳连忙应“是”,急忙爬上马背跟了上去。
进了府衙后堂,内外侍立的已都是燕王带来的人,府衙的侍从全都被挡在了外院。
“下官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廖怀阳上前恭恭敬敬跪下叩首。
“起来回话!”燕王抬手,大刀金马端坐在上,眸光炯炯,威仪赫赫,自有一股凛人大气,挑眉道:“你很好,这次立了大功!把此事从头至尾仔细的给爷说一遍!”
“是,王爷!”廖怀阳恭敬起身,便将事情经过道来。
原来今日一大早,闻先达一行人扮作商人便匆匆入城,似在急着赶路。
不想,他们的马匹却突然扬蹄嘶鸣惨叫,继而口吐白沫,一匹匹倒地而亡。
十几匹马无一幸免,接二连三的都如此发作起来,惹得许多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这么一来,自然就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
领头的便领着众兵丁上前查看查问,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首先是这些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而且看上去体魄健壮,毛发油光发亮,四肢有力,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倒地身亡。
燕人爱马、重马,尤其是这些衙门里的官差以及军营将士们,多多少少都懂马。
这群人说自己是商人,但这些马绝对是军马,商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军马。能买到一两匹,都得靠运气。
这些人,也太大手笔了。
再一盘问他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贩卖的是什么货物?等等,虽然对答如流,然而就是太对答如流了,反而令人觉得哪哪都不对。
且他们的口音,分明是南边口音,差役们对这些都十分敏感,立刻就想到了金陵,当即便要扣押他们,待事情问清楚了再放行。
闻先达暗暗叫苦,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该死的燕王竟然在这些马身上动了手脚,害他们猝不及防,好巧不巧偏偏在这城中发作起来,被人逮了个正着!
其实这些马的问题跟燕王没有关系,他倒是冤枉了燕王了。
但他怎么可能跟这些人走呢?一旦进了衙门,落入了衙门手中,那就完全被动了!
他们商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能应对这一番盘问已经手心里冷汗直冒揪着心暗暗紧张着了,哪里还禁得起更细致的盘问?
他当机立断,使了个眼色,众侍卫突然发难,一人拉着他,一人背着乔装改扮了的元太妃,冲出了城门,朝城外奔去。
这还了得?这摆明了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而且,牵涉到军马、牵涉到南边,这是大问题啊!
大问题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功劳啊,大功劳就意味着赏银和前程,谁肯放弃?
领头的发一声喊,众差役齐齐追了上去。路上遇上了另一队巡逻队伍,两下合一,一同追赶了上去。
闻先达与众侍卫甩不开他们,只得逃入城郊山间,占据了一处地形对自己有利的山头,与差役们对持着。
闻先达手里虽然抓有元太妃这个人质,但也不敢轻易嚷嚷得人尽皆知。
否则,大夏的脸面也丢尽了。
况且,这些差役不过是阎王下头的小鬼,哪里认识元太妃?就算他把元太妃推出来也没有用!
可是,跟这些小鬼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这么僵持下去,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不说别的,光是饿、渴,顶多两天,都能把他们给困死。
闻先达便命人喊话,要见泗州知府,即便有什么问题,他也要当面跟泗州知府说。
可是这些差役哪儿理会他?
他那边义正言辞、肃肃然然的喊话只换来了一阵零落嘻哈的嘲笑奚落,把个闻先达气得脸色涨红。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不是对方人多,他和元太妃又根本不会武功,早就试着硬闯了。
闻先达没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代表钦差身份的御赐金牌包裹着叫人抛了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要见泗州知府。
☆、771。第771章 要见燕王
闻先达没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代表钦差身份的御赐金牌包裹着叫人抛了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要见泗州知府。
众差役见了那金牌不像作假的,一时虽然没有全信他,倒也不敢像先前那般了。
他们都是最基层的公务员,哪儿知晓朝廷与燕地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水深火热?
他们只知道钦差大人是奉了皇命而来,是燕地的贵客。
今日发生这样意外的事情,说不定,是钦差大人另有目的呢?自然,什么目的,这不是他们能够打听的。
要说也是闻先达不了解基层差役的心理,否则的话,只管拿出钦差的身份喝斥,再摆出一副“此事很神秘、你最好别多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架势,这些差役们根本就不敢再拦着他们的路!
斟酌再三,两个领头的商量了一阵,终是派人拿着那金牌回城禀报廖怀阳知府。
廖知府自然有几分见识,见了那金牌大惊,听了此事更是蹊跷,斟酌再三,吩咐城门加强防守,立刻便带人去了那处山头。
闻钦差来的时候经过泗州,他见过,所以,他认识,看到闻钦差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差点儿没坐地上!
廖知府惊疑未定之时,又看见了闻钦差叫人特意推出来的元太妃,这下子脸色一白“啊!”的惊呼一声,是真得坐地上了!
他去过燕王府,给元太妃请过安,还不止一次!元太妃纵然眼下形容看起来有点狼狈,身上的穿戴与往日的雍容华贵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下这副状况,根本不用多问。
只要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被人劫持了!
纵然太妃娘娘做出了那等糊涂事儿,可是,她毕竟是王爷的亲娘。王爷可以软禁她,但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挟持而不顾。
况且,燕地的太妃被大夏来的钦差给挟持走了,王爷和燕地的脸面往哪儿搁!
“你、你、钦差大人……”廖知府怔怔的抬头看向闻先达,舌头打结,一具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不需要他说出来,闻先达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了。
见他如此,闻先达倒是心神定了定,长了几分自信,冷哼一声喝道:“本官要见王爷!廖大人,有劳将王爷请来吧!”
廖知府双腿发软的从地上站起来,吸了口气连声答应,“钦差大人放心,本官这就派人飞马急报王爷,相信最迟明日,王爷一定会来!钦差大人,这里,诸多不便,还请钦差大人移步城内——”
“不必!”闻先达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在这里犹如在一座孤岛之中,周围全都是海水,只要敢走下一步,必定便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所吞没。
“可是——”廖知府张了张嘴,看了元太妃一眼,心里好生为难。
这位钦差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出这种事儿来,王爷会放过他才怪!廖知府眼下虽然面上对他客气几分,其实深深了解燕王秉性的他,心里已经把闻先达当成了一个死人。
他所担心在意的,是元太妃啊!
这破荒郊野岭上过上一天一夜,太妃娘娘一则上了年纪,二则养尊处优惯了,能受得了吗?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他担当不起啊!
他在乎的,是元太妃。
但他更心知肚明,太妃娘娘被挟持这种事儿,无论是大夏还是燕地,说出去双方脸面上都不好看,一方有失风度,另一方则会丢脸,因此两人极有默契的都没有挑明。下头的人,未必清楚。廖知府也即便想锦衣华服的送上,也太扎眼了些。
闻先达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冷笑道:“不过区区一晚上,冻不死人!”至于会不会生病,与他有什么关系?
廖知府张了张嘴,无可奈何。
“既如此,钦差大人先歇着吧!您放心,在王爷到来之前,本官绝不会有任何举动!钦差大人想必饿了吧?本官这就叫人去准备吃的!”
廖知府很好心的说道。
“你准备的东西,老夫敢吃吗?”闻先达冷笑了笑,指了两名侍卫:“让他们去准备!”
廖知府一噎,心中有些恼怒:这人,还真是够麻烦!
可谁叫人家手里头拿着太妃呢?廖知府不愿与他争执多生事端,当即答应了下来,叫了几个人陪同那两名侍卫一起去找吃的。
闻先达又让他们退开远一点,不要离得这么近。
廖知府也从了,传令众人远远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