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锅,燕王爷的确懵住了,头一次生出茫然的感觉。
这个粥——要怎么煮?
见徐初盈闭着眼睛已经睡去,眉心不时轻蹙似是难受,他不忍打扰,努力回想,却发现似乎没想起来多少!
以往他缠媳妇缠得紧时,一时一刻不愿分开,她在小厨房做饭他不是没跟去过,可那会儿他并没有看做菜,而是看媳妇儿了。只觉得媳妇儿一举一动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现在好了,这个粥到底要怎么煮啊!
燕王往锅里加了水,然后想,好像——就是这样吧?
至于加水加多少,他自作主张,觉得可以了,便生火、将锅架了上去……
迷迷糊糊中,徐初盈是被一阵刺鼻的焦糊味给弄醒的,怔了怔,猛的想起来燕王在煮粥的事儿。
“呀!”的一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轻轻摇了摇头:她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让他去煮粥呢?他若是知道怎么煮粥那就怪了!
“王爷!王爷!”徐初盈支撑着乏力晕乎的身体勉强坐了起来叫着。
她的声音叫不出来多大,叫了好几声燕王才听见。
“盈盈醒了吗?你等等、再等等啊,这个……粥马上就好!”燕王只当徐初盈是饿了,更加手忙脚乱。
他想要快一点把粥煮好,结果只顾着烧火而忘记看锅了。
放水的时候又放的少了,直到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意识到这种怪味道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连忙去揭锅盖,一不留神又被烫着了手差点锅盖没给扔地上。
锅里的水已经煮干了,发出滋滋的声音,糊糊的米饭在明显的变黄。
燕王吓了一跳,连忙又往锅里加水,搅合搅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粥……
恰在这时候徐初盈醒了,在虚弱的叫他。
他心里好生愧疚,这半响没把粥煮好,盈盈定是饿坏了……
情急之下,虽然这粥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看,他也顾不得了,连忙用翻出来洗干净的碗盛了小半碗,吹了吹,端着进屋。
徐初盈靠坐在床头的壁板上,笑着看他。
见他虽然有点狼狈,不过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至少脸上没沾着灰啊之类的,就是头发有些乱,心中松了些,笑道:“辛苦王爷了!”
“不辛苦!盈盈跟着爷这一路倒是辛苦了!”燕王坐在床沿,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粥,纠结无比的笑道:“盈盈啊,这个、这个粥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盈盈将就用几口吧!”
徐初盈眸光亮晶晶的,眨了眨,笑道:“嗯,王爷亲手煮的粥,这可是天下头一份,我多荣幸啊,肯定好吃!”
闻着大米的清香味,徐初盈还真是有些饿了,不觉眼巴巴的看着燕王手中的碗,张了张嘴,做出要吃的样子。
燕王一笑,吹了吹,这儿有好几个碗和两双筷子,却没有勺子,只好就这么将碗往她唇边凑去。
眼眸低垂,徐初盈一怔,这才看清楚这碗粥的真面目,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惨不忍睹!”
徐初盈忍了又忍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
燕王睁着眼睛,紧张得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盯着她忙道:“怎么样?还、还凑合吗?”
的确也就是凑合。而且如果要给“凑合”也分割三六九等的话,这明显应该算在最后一等。
徐初盈点了点头,笑道:“这会儿吃什么都觉得香,王爷头一回煮粥,能煮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我还吃!”
徐初盈心中不觉一暖,自己也被这话给感动了。他这样高高在上骄傲的人,很难想象有一天会亲自动手煮粥,他肯为她做到如此,她哪里忍心挑剔呢?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中大喜,忙又殷勤小心的喂她,柔声笑道:“慢慢喝,锅里还有呢!”
☆、821。第821章 暂做休息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中大喜,忙又殷勤小心的喂她,柔声笑道:“慢慢喝,锅里还有呢!”
徐初盈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到底病中,且心里所想是一回事,胃口早已被养刁了是另一回事,徐初盈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了。
燕王将碗放下,取了水服侍她漱口,摸出丸药喂她服下,笑道:“那你歇着,等会儿饿了再用些!”
徐初盈点点头,柔声笑道:“我感觉好受多了,王爷想必也饿了,出去猎些猎物回来吧!放心,我没事的!”
他总不能光吃这个啊,不食肉食填饱肚子,他哪儿有力气?
燕王肚子早饿了,从昨夜到这会儿大中午,他只在早上匆匆喝了几口清水。
可是——
“等晚些爷再去猎些东西回来,爷也用几口粥就行了!傍晚时分山中野物活动频繁,鸟雀归巢,猎起来也更容易!”
他不敢离开这木屋,在这陌生的深山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无可置疑,深山中处处潜在着危险,有的你根本就看不见、也察觉不到。
燕王不敢放徐初盈一个人留在这里。
再说虽然尾巴确定甩干净了,然而,万一呢?万一还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呢?
如果真的有,他在的时候,自然不敢妄动,一旦他离开了,徐初盈根本不是对手!
他处心积虑,与梅五郎反复推敲密谋,才将徐初盈从金陵带出来,绝对经不起一点点的意外!
“可是——”
徐初盈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燕王已经端起她吃剩下的那碗粥毫不犹豫的往嘴里送去。
徐初盈身体一紧,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就听到“噗!”的一声,燕王毫不犹豫的一口喷了出去。
徐初盈:“……”
燕王皱眉擦了擦嘴,表情嫌恶得不得了,又心疼又愧疚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你怎么也吃了!真是,真是——”
他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失败啊,连这点事也做不好。
徐初盈握住他的手,柔声笑道:“王爷第一次煮,真的算好的了啊!毕竟,这个‘术业有专攻’嘛,王爷不会煮粥不是很正常吗?会保护我就够了!”
燕王心中缓了些,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难为你了,这么难吃你何必吃?”
徐初盈淡淡笑道:“我真的不觉得多难吃嘛!我还记得我和奶娘、银屏那会儿刚在徐府后院自己生活的时候,奶娘煮的粥跟这个也差不多!好一阵之后才强些呢!”
说着忙又笑道:“我舒服多了,晚上我给你煮。你猎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索性炖一锅汤吧,再采些竹笋和蘑菇一块,清清淡淡的喝几口。”
燕王点点头,笑道:“嗯,晚些我去弄,你刚服了药,好好躺下歇着!”
徐初盈动了动唇,知道他是怕了,绝不肯此刻离开自己身边的,只得住嘴,扶着他的手躺了下去,闭目休息。
大约一个半时辰,徐初盈睁开眼睛醒来,晕眩的感觉几乎没有了,脑子里一片清明,胸中郁气污浊之气亦散,只是四肢依然无力。
从对面的四方小窗户望出去,太阳依然明亮灿烂的照耀着,树叶子在阳光下不太有精神的耷拉着,泛着银灰的颜色。
燕王靠坐在床前,似乎也已经睡着了。
徐初盈一动,他就醒了。
她便笑道:“王爷,我好多了,你扶我起来!”
燕王忙伸手在她额上、脸蛋上探了探,喜道:“果然好过了!”
就着他的搀扶坐了起来,徐初盈理了理头发,便笑道:“王爷,咱们去林子里弄些吃食去吧!野菜什么的,还是得我来采!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明日就该赶路啦!”
虽然此处隐蔽,然而在路途中倘若停留的时间太长,终究是一件危险的事。
只有回到燕地,只有脚下切切实实踩踏着燕地的土地,她和他的心才会彻底的安定下来。
燕王担忧的看了一眼她依然显得苍白憔悴的脸,以及那强撑的精神,没说别的,笑着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好,树林里也荫凉,爷抱你去!”
徐初盈“嗯”了一声,笑着圈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这样的温度,让她从心里暖着。
深山中人迹罕稀,山货众多,高高的参天大树下,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和腐朽的一截截的大树干。
这些都是滋长各种菌类蘑菇的地方。
很快徐初盈就发现了草菇、木耳、野生香菇、松菌、枞菌、野生香菇、灰孢菌等多种菌类。
挑选那才刚生长出来的,表面齐整干净,并没有蛇虫等物爬过痕迹的采摘了些。
看到树林中零零散散的又生长了些细竹子,这时候恰正是竹笋生长的季节,徐初盈又让燕王帮着折了数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好了!王爷,我在这里等你!”
燕王一笑,柔声道:“你坐在这里别乱动,万一有什么情况记得喊爷。爷就在这附近!”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
山林中光线幽暗,鸟雀扑棱棱不时扑闪着翅膀飞过。
没多大会,燕王便用小石子击中了两只大大的野山鸡,足够他和徐初盈两人吃用了。
出了密林,依着水声寻到了一处长草交织半遮掩的溪沟,将两只山鸡处理了,徐初盈顺便将竹笋也剥了壳,露出白嫩嫩的细笋。
抬头朝天上看去时,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巨大的山体阴影迤逦拖延而下,凉意阵阵。
山中比外头,原本就更快天黑。
两人回到木屋中,燕王扶着徐初盈坐下歇了会儿,在她的指点下,将山鸡去掉头、脖子和爪子,切成四大块,放入煮了滚水的锅中焯了焯,换上干净的山泉水,将山鸡块和一段段的竹笋、洗干净的蘑菇一块下锅,大火炖上。
另一只山鸡,燕王用竹子串了在火边烤。
香味四溢时,他越发觉得饿坏了,却还惦记着屋里休息的媳妇,忙拿了进屋问徐初盈要不要用些?
☆、822。第822章 他绝不再抛下她
徐初盈依然没有什么胃口,只想热热的喝几口清淡的热汤,笑着摇头说不,燕王一笑,道:“盈盈不要,爷便自己用了!等炖好了汤,爷给盈盈盛!”
徐初盈笑着“嗯”了声,太阳的余晖从四方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地上,是浅浅的橙金色。
一切变得柔和起来,透着温馨和暖意。
山中悠闲,岁月静好,假如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和阴暗,她与他就这样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或许也是一件很有滋味的事。
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与平凡二字是不沾边的。
这天晚上,徐初盈睡得十分安稳。
燕王半夜的时候抚摸了两三回她的额头和脸蛋,确定高烧是彻底的退了并没有反复,亦放心的阖目睡了两个多时辰。
当然,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睡得再放心,始终还是不敢真正的让自己陷入沉睡的,一有动静必须在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
次日徐初盈虽表示可以赶路了,燕王却不敢拿她的身体冒险。
万一路上一折腾她又病倒了呢?药倒是有,但想要再找一处这么好的地方暂住却难了!
况且,她岂不是太遭罪?
因此坚持又多待了一天,徐初盈一再强调无事,这才上路。
两人行了三日,终于碰上了几户坐落在山坳里的人家,打听了出山的路,又走了两天,终于山林渐渐的变得没有那么阴森,庄稼地渐渐变多,路上的脚印痕迹也多了起来:终于走出森林了。
来到山脚下的小镇子上,两人不敢多停留,住进小镇子上唯一的客栈后便不再出门。
反正一切问题可以跟店小二打听。
一番旁敲侧击的询问,此处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是庐州,在那里有燕地的秘密据点。
他们只要能够顺利到达庐州,基本上就可保证安全回到燕地了。
可是,这一路上所经过的都是市集城镇、人烟密集之处,一旦泄露了行踪,想要再逃脱甩开,就真的不容易了!
无论德熙帝还是谦王那边,想必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双方已然撕破脸,留着燕王就是留了个大祸患,他们不会认识不到这一点。
徐初盈即便装扮成男子,只怕这一点也在他们意料的可能性中,也并非万全。
她看了看燕王,忽然笑道:“爷,不如咱们扮作一对父女吧!”
燕王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没好气瞪她,想也不想便道:“不行!爷不要跟你扮什么父女!”
这明明就是他的媳妇,父女?亏她想得出来!
徐初盈见他一脸的嫌弃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拉着他胳膊摇了摇:“爷,这是眼下最好的鱼目混珠的法子了!咱们扮作父女,混在人群中,我想应该可以避过许多注意!我倒是想着扮成父子呢,又怕有人眼睛毒辣,万一看破,
燕王听她说出这话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动摇,徐初盈再多说了几句,他哪里还有别的话说?
轻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于是,次日雇了马车上路时,两人便是父女打扮,赶往庐州走亲戚。
燕王犹觉得不够避人耳目,在到了下一个较大的城镇时,顺便又买了个九岁多看起来颇为老实的男孩子,说是养子,换了马车和车夫,一块上路。
一路上明面太平,然燕王依然在经过好几个大城镇时察觉到了异常,暗中搜寻的人,的确没有停止。
三人如此妆扮,也确实被那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给漫不经心的忽略了过去,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安然的到达了庐州。
从庐州回燕地,原本跟着商队的话,只需要六七天便可。
然而燕地与大夏已然闹翻,小王叔那边已经发了文书公然痛骂大夏朝廷谋害燕王,双方商贸交易早已停止。
这个时候,假如还有商队朝燕地去,这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吗!
所以,只能另想法子。
而且不容置疑的是,越靠近边境,搜查检查肯定越严厉。
庐州联络点的大掌柜看着王妃,心里很是犯难。
倘若只有王爷一人,自然便容易许多。
可是多了一个柔弱的王妃,就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变数。
大掌柜试探着跟燕王进言,不如先将他送回燕地,就让王妃在此地暂做休养。
等过几个月,风声淡了,再设法将王妃送回去。
其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不等他明白着说出来,燕王便沉着脸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否决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提心吊胆、牵肠挂肚的滋味他已经受过了,绝不想再受一次。
只有她回到燕地,留在他的身边,他才会安心!
离开燕城时,各种情形他都预料到了,与梅五郎交代得很清楚,南境还有小王叔。
有他们在,就算他不在,其实问题也不大!
退一万步说,万一他和她遭逢了什么不幸,也还有可可。
可可虽然还小,但小王叔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信得过。
对他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比若性命的重要的,只有她。他不能再抛下她。
大掌柜苦笑无奈,只得重新斟酌,苦思合适的路线。
徐初盈自打与燕王重逢之后,压根就没想过再与他分开的可能。
假如她知晓大掌柜的意思,即便心中不舍,定也是同意的。
燕地不能没有他太长时间,只要他安然回到燕地,她藏身在此,谁又能想得到呢?
就算双方打起来,也没人会注意到她。
只不过真到了那时候,她想要回到燕地,就变得更加难了些。
在庐州一连住了三日,燕王有些烦躁起来,还是徐初盈试探着问了一句能不能从海路走?
假如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