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
正殿乃是五开间三进的歇山式建筑,绿檐朱窗琉璃瓦,斗拱上绘着宝蓝底的彩绘,廊下悬挂着六角、八角的彩绘宫灯,显得十分气派。
推门进去,眼前便是一亮,殿中锦帐帘幔皆为橘红底绣各种缠枝花纹的锦缎制成,或归拢或轻垂,地上铺着蓝底绣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地毯,陪着架格案几、桌椅座榻清一色紫檀木的家具,富丽而奢华。
恰到好处摆放的金玉瓷水晶象牙等质地的瓶炉雕件又为这份富丽奢华增色不少。
别说银屏小丫头看的又惊又喜,便是苏嬷嬷也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徐初盈却知,这些摆设皆太过贵重,定都是库中登记在册的极品,摆放是一回事,但绝对不是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万一弄坏了,没准还会惹正主子——燕王或者太妃不快。
徐姑姑是明春殿的掌事姑姑,带着碧绮、碧染两个丫鬟也跟了进来,上前两步陪笑道:“王妃且往东次间坐下歇歇吧!奴婢这就叫人打了水来,王妃可要洗一洗再休息?”
徐初盈有点意外,看了徐姑姑一眼,同时没有忽略掉碧染亦飞快的也朝她瞟了一眼。
对这位神色宁静,容长脸儿柳叶细眉的掌事姑姑倒忍不住生出两分好感。
便点头一笑,道:“便是如此吧!”
徐姑姑含笑应是,自去吩咐安排。
碧绮、碧染欲跟进东次间侍奉,被徐初盈止住了。
东次间布置得更人性化、更舒适一些,这才像是个日常起居坐立的地方,外边正殿,想必更多用途是接待正式的或者并不怎么熟悉的客人的吧?
徐初盈在嵌着螺钿折枝玉兰花鸟描金线的乌漆座榻上坐了下来,榻上垫了大红金蟒绣铜钱纹的坐垫,轻柔舒适。
“王妃,看来燕王府待王妃还不错呢!奴婢之前可真正担心死啦!”
银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看见朱漆小圆桌上的茶壶茶杯,习惯性的便过去执了起来欲给徐初盈倒茶。
笑意未退的脸上一僵。
“壶中可是没水?”苏嬷嬷脸色也微微一变。
徐初盈嘲讽的勾了勾唇,了然一笑。
如果这明春殿里里外外都是元侧妃负责安排布置的,这位侧妃娘娘可真是不简单呐!
处处富丽奢华,精致绝伦,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可是,却总能在细枝末节上叫人心里头腻味,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偏偏你还拿她没有办法!
比如分明知晓她来了却紧闭的院门,比如眼前这空荡荡的茶壶。
银屏的笑容变得苍白难看,咬了咬唇,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道:“她们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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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明春殿的奴婢
徐初盈下意识的就想起了王宝钏,想起张爱玲对她苦守寒窑十八年后终于夫妻团聚之后的评论,大意是“在一个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那日子必定不会舒心好过,怪不得那富贵她只享了十八天就死了。死后还要叫人说一声没福气!”
她的心里突然就有点无趣。
眼下,她不也是在一个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吗?
“且忍过这几日吧,我已有了主意了!”徐初盈微微一笑,安抚着苏嬷嬷和银屏。
“王妃的主意,自然不会错的!咱们不跟她们争一时长短便是!”
“嗯!奴婢就知道王妃最厉害了!奴婢去要茶水去!”
苏嬷嬷和银屏先后笑着道。
徐初盈也笑了笑,三人心情总算好了些。
半响银屏才回来,给徐初盈泡了茶,那茶叶倒是上等的,滚热的水冲下去,绿豆大小的墨绿色茶叶便缓缓舒展开来,茶汤呈清亮的浅黄绿色,茶香淡雅,吸一口,五脏六腑仿佛皆为之一涤。
饮了茶,随意梳洗一番,徐初盈便就在这榻上躺靠着歇下,苏嬷嬷又去卧室内寻了一条提花薄毯替她盖上。
不一会儿,徐初盈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便是天大的事情,睡醒了再说吧!
这才第一天呢。
这放心一睡,深沉而踏实,醒来的时候,日头西斜,光线已经极为暗淡了。
银屏和苏嬷嬷坐在小杌子上,低低的在说着什么。
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响,二人回头,看徐初盈已经醒了正欲起身,便笑着唤了声“王妃!”上前伺候。
依旧如同在路上那般,苏嬷嬷和银屏两个服侍着徐初盈,并没有出去叫那些丫鬟婆子媳妇小太监。
反倒是徐姑姑听见动静,忙带了人进来陪笑见礼,亲自上前帮忙。
她一动手,碧绮、碧染、碧柔、碧罗等也不好干站着,意意思思的也上前装模作样起来。
徐初盈也没有拒绝,与苏嬷嬷两个交换了个眼神,暗暗留心起这几个大丫环来。
明春殿中肯定有元侧妃,甚至燕王、太妃、说不定还有其他这个夫人、那个美人安插的耳目,但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她们的人。
毕竟,收买眼线耳目这种事情,一向来都是贵精不贵多。
徐初盈没有那个心思去找出她们的眼线——就算找出来了,她又能怎样?
她只想在这些人当中挑出那么三四个干净的可以放心用。
“王妃,可要摆饭了?”待徐初盈整理收拾妥当,徐姑姑便含笑问道。
徐初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点头笑道:“徐姑姑便叫人去厨房催一催吧!”
这话很明白,就算她要摆饭,也得看厨房那头的意思,不催未必会来!
徐姑姑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那淡淡的讥讽,依然平和含笑道:“是,王妃稍候!”
便唤了碧罗带个小丫头去。
谁知碧染冷不丁笑嘻嘻道:“姑姑,不如让我同碧罗姐姐一起去吧!小丫头哪儿有我们办事牢靠呢!”
不等徐姑姑说话,将碧罗一拉,笑嘻嘻道:“走吧!”便出去了。
徐初盈仿佛没有看见,平静的叫人倒茶。
眸光微闪,碧染,定不是个干净可用的。
那厢碧染亲昵的拉着碧罗出了明春殿,轻轻一啐,撇嘴道:“听说是个不受宠的弃女,先前潦倒得连咱们王府里三等丫鬟都不如,倒会摆架子!这似模似样的,再这么着也是装!”
“嘘!”碧罗四下看了看,扯了扯碧染的袖子,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主子,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碧染“切!”的一声抽回自己的袖子,撇撇嘴道:“这样的主子算得了什么?王府中要说主子,我只认太妃、王爷和侧妃娘娘!说句大胆僭越的话,那大夏皇帝真是太欺负人了,咱们王爷是什么身份,便是要赐婚,也该赐个真正的贵女呀!就这——不是寒碜欺负人嘛!我都替王爷不平!王爷真是太委屈了!”
“把你伶俐的!”碧罗无奈的笑了笑,道:“前边就是厨房了,少说两句吧!”
“这个我自然知晓!人多耳杂嘛!”碧染笑嘻嘻的赶上两步,笑道:“也就咱们姐妹私下里说说罢了,旁人面前如何说得?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碧罗笑笑没有言语,心道:你若真分得清轻重,便不会说这些不该说的了!
心中暗暗存了警惕:往后定要离碧染远一点。
燕王府除了太妃、燕王、元侧妃以及之前的王妃那里有小厨房,剩下的人都吃大厨房做的饭菜。
便是太妃、燕王那里,小厨房也不是顿顿都开,纵然开,也不过做一两个、两三个主子爱吃的,或者临时熬些燕窝粥、银耳莲子汤之类的,其他菜肴还是从大厨房这边送去。
因此碧染和碧罗来到大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几位掌勺厨子、管事娘子以及分派做各种细活粗活的大小丫鬟婆子们二三十号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足有超过两百平米的大厨房中人来人往,也显出几分局促来。
看了早跑开同一位管事娘子正言笑晏晏说笑得热闹的碧染,碧罗神色平静,什么都没说,自去向大厨房的总管寺乌大娘笑问王妃的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乌大娘瞧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且等一等吧!太妃的、王爷的、元侧妃的晚膳都还没有准备齐全呢!王妃的菜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还没下锅呢!等会儿腾出了人手,马上就做!”
今日王妃到府,在王府门前发生的那一出早已传遍府中,谁人不知呀?
王爷分明不待见新王妃,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冒着得罪元侧妃和几位夫人、美人的险去奉承她。
这三尊大神任凭哪一个都是碧染得罪不起的,面上也不敢露出不满,笑笑点头,客气笑道:“那我便等着,还请大娘略催一催!王妃到底是主子,我若回去得晚了只怕会受罚,大娘您是个最心善的,疼惜疼惜我们晚辈的不易吧!”
这话也是提醒乌大娘,王妃再怎么样也是王妃,尊卑二字分明。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会变成什么结果,那是说不准、不好说的事儿!
乌大娘果然脸色微变了变,勉强笑了笑,道:“瞧这小嘴甜的,叫大娘怎么忍心!放心,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做下人的,谁敢不尽心呢!”
“大娘说的是!”碧罗笑道,看着乌大娘自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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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入夜
等了没到半个时辰,饭菜总算准备好了。
王妃的份例是八菜一汤,兰花肉、炒里脊丝、炖金银蹄、熘桃仁鸡卷、黄焖兔肉、三色鸽子蛋、滑蛋瑶柱、什锦油面筋、桂圆炖老鸭汤。加上一大碗碧粳米煮的米饭,分两个提梁食盒装了。
碧罗和碧染便一人提了一个食盒往回走。
方才两人是看着厨娘们装食盒的,碧罗忍不住又轻嗤一声,叹道:“你说这人生的际遇真正是不好说!就说这位吧,以前吃苦受罪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这般福气吧?这样的菜肴,恐怕她从来见都没见过呢!咱们还别不服,这位的运道还真是,呵呵!”
碧罗忍不住瞟了碧染一眼,颇为无语,心道不服的是你,我可没有。
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快一点吧!侍奉王妃用了饭食,咱们也好吃去,我都有点饿了呢!”
碧染见她不搭腔自己的话,便也不再多说,瞧了碧罗一眼暗自扯了扯嘴角同她一起加快了脚步,心中很有几分看不上她。
用晚饭的时候,徐初盈每一样菜都略尝了尝,然后得出个很客观的评价:比她自己做的差远了!
想燕王府中的厨子,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了。
顿时信心大增,有一技在手果然是心里不慌,不管混到哪一步总不会没了退路。
用过晚饭,在廊上慢慢走动消了一会儿食,徐初盈便命传热水沐浴。
今天晚上,得好好的睡一个好觉,明日还不知要应付多少事呢!
尽管她不知道明天究竟要应付哪些事,但也知道肯定不会轻松了去。
旁人她可以不理论,太妃那里,却是半丝儿也马虎不得的。
不想,当她绞干了头发,正准备睡觉时,燕王却来了。
这人想必是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又或者,这燕王府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他来说,就没有“通传”二字。
他一脚踏了进来,徐初盈才知道,手忙脚乱有点儿狼狈的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王爷!”
燕王怔了怔,眼前女子刚沐浴过,有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隐隐约约萦绕鼻端,撩拨得人心头痒痒。
湿润的头发柔顺披散着,越发衬得那张莲瓣似的小脸白白净净。
许是氤染了水汽的缘故,菱唇却是饱满红润,小巧可人。
她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软绸睡衣睡裤,只袖口、领口绣了一圈连续不断的折枝花朵,衣裤裁制得颇为宽大,包裹着她小巧玲珑的身子,竟显出几分虚虚实实的诱惑。那紫色极淡极淡,加上灯光浅浅,柔和朦胧,她整个人如笼在一团柔和朦胧的烟雾中般。
燕王一时看得有点儿出神。
徐初盈屈膝、垂首、请安,半响也没听到那一声叫起,不由得微微抬眸看向燕王:“王爷……”
“起来吧!”燕王猛然回神摆了摆手,随意坐下,道:“往后不必太多礼!”
“是,王爷!”徐初盈柔顺含笑应道,至于下次,自然是照做的。
所谓礼多人不怪,礼数周全,总不会叫人挑出错处来。
燕王拉三扯四的同她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淡淡吩咐人备热水沐浴洗漱,要就寝了。
徐初盈脸上微僵,但这表情只是一刹那就过去了,忙含笑答应,吩咐了徐姑姑一声。
徐初盈既有点忐忑,也暗暗松了口气。
忐忑因为什么不言自明。
松了口气那是真的松了口气!
倘若她这个王妃来到燕王府第一夜便独守空房,明日会传出什么不堪的言语根本不需要想也知道!
那样,对她来说会多出许多麻烦。
燕王一来,就会省事许多了。
王爷的吩咐,明春殿一干奴婢立刻表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很快便一切准备齐全了。
徐初盈正犹豫着需不需要亲自动手伺候——话说,伺候一个男人沐浴什么的,她还真是打心眼里不乐意!
好在燕王已经主动开了口,道了声:“王妃且坐着,本王沐浴!”便去了。
于是徐初盈很高兴的应“是”并且恭送。
待燕王沐浴之后,卧室也已经铺呈收拾妥当。
卧室中只一角案上留了盏灯烛,用杏色纱罩罩着。香炉里点上了香,熏香甜甜,催人欲睡。
两人走进卧室,燕王忍不住偏头看了徐初盈一眼,徐初盈尽量令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含笑了笑,柔声道:“连日赶路,想必王爷也没休息好,这到了燕地,只怕更多事儿等着王爷裁决处置呢!王爷早些歇了吧!”
至于做什么别的,还是免了。
轻柔的声音吐字清脆,声线柔和而干净,如珠如玉,听起来令人舒心。
燕王不觉淡淡一笑,轻轻嗯了一声,看她上了床榻在里侧睡了下来,便也躺了下去。
徐初盈还没上去的时候就目测好了地方,此时躺了下去,正好距离燕王不远不近,既能自己真正放松下来,又绝对不会触碰到他。
幸亏,这张床够大,被子也够大……
徐初盈其实很想转过身背对着燕王睡,但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她只得平躺着。
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似已睡着了。
她睡得倒好,燕王可就没这么好了!
周围静悄悄的,身旁那小女子的绵长均匀且细的呼吸声却声声传入耳中,仿若最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撩拨着人的心。
燕王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个人的呼吸也会这么叫人心烦意乱!
还有那沐浴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极淡雅、极干净的气息,越发令人心猿意马。
燕王身子大大的动了动,心里突然有些烦躁。
故意重重的呼吸了一声。
可是,身旁的呼吸声依然绵长均匀且细,什么反应都没有。
燕王忍不住偏头看向她。
橘红销金的绣花帐幔轻垂,帐子里十分昏暗,可对他的目力来说这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女子轮廓柔和,神情恬淡,小巧的菱唇轻抿着,呈现着美好的弧度。
秀挺的鼻子光洁如玉,眼眸轻阖,浓密柔软的睫毛如两扇小小的帘子轻轻下垂,覆盖着眼睑。
一头乌油油的秀发迤逦拖在枕上,显出几分柔弱和慵懒。
这样的安静而美丽,燕王却看得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20。第20章 出丑了
忍不住暗自磨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