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参汤里有药,魏丞的目光瞬间冷凝,心跳一紧,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机:“你……说什么?”
施景同哆嗦一下,壮着胆子回道:“臣在参汤里下了情药……”话未落下,突然有折子从案前飞过,直接砸在了他的额角,落下红色的伤痕。
“你再说一遍,什么药?”魏丞音量陡然提高。
“情,情……”施景同低垂着头,对着魏丞叩拜,“臣只是为了捉弄莱阳,没想到这汤是给陛下的,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魏丞寒光凛冽:“情药,那是用来捉弄人的吗?施景同,你父王镇守云南,的确劳苦功高,也不是让你在宫里胡作非为的!”
“臣知罪!”
魏丞暂时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想到方才喊困,如今还在内殿躺着的苏瑜,他冷冽的目光扫向地上的男子:“解药呢?”
“回,回禀陛下,那药无解……”陛下问他解药,莫非端宁郡君已经喝下了。施景同心跳骤紧,忙匍匐解释,“陛下,那不是什么伤身子的药,就,就是夫妻间的调情之物,一个时辰之后药效自己就过了。”
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死寂而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施景同觉得自己脊背上渗出好几波冷汗之后,听魏丞凌厉的嗓音响起:“你到跟前来。”
施景同不明所以,却只能领命听从。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
魏丞目光掠过他,又瞥了眼那汤盅里的参汤,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喝下去。”
施景同面色倏变,抬头时却见陛下的神情冷凝的有些吓人。
他不敢拒绝,只能捧着汤盅将里面的汤一口气喝进肚里。
魏丞厉声了青枫。
青枫闻声入内,便听魏丞吩咐:“把施景同关入偏殿,一个时辰之内,不让他见任何人!”
于是,施景同惨白着脸色被青枫给拖走了。
魏丞疾步入了内殿,等看见龙床上的苏瑜时,他脚下步子微顿,定在了那里。
她不知何时蹬掉了被子,衣裳的领口也被她扯得很开,露出颈间雪嫩的肌肤来。她双颊泛红,樱唇微动,眉心紧紧蹙起着,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魏丞愣了一下,疾步走过去在边缘坐下,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是有些发烫。
苏瑜迷迷糊糊间正觉得周身燥热难耐,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额间,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在自己脸上蹭了几下,语带娇喘。
魏丞被她这动作勾的一紧,整个人愣在那儿。
好一会儿,他柔声唤她:“弄弄,你怎么样了?”
听到声音是,苏瑜渐渐睁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喝的参汤不多,她此时尚且是有理智的,看见魏丞,她紧紧抱住他的那只手,可怜兮兮的:“丞郎,你的寝殿怎么这么热……”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令人心上有些酥麻。
“你不舒服,我帮你叫御医。”他说着正欲喊人,却被苏瑜扯住了衣角,“我不要叫御医。”她还是有理智在的,如今衣裳被扯成这个样子,她自然不愿被御医看见。
“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很热。我想喝水,要冰的。”她说。
“好,我去给你倒。”他起身去案前倒了凉水给她。
一杯水下肚,似乎觉得好了些,可很快,那股灼热感又涌了上来。
“我还想喝。”
魏丞只好又去给她倒。
直到喝了五杯之后,她再要时魏丞拒绝了:“你一冷一热会损了身体的,不能再喝了。”
苏瑜可怜巴巴看着他,那神情委屈极了:“可是我好热,好难受……丞郎,我这是怎么了?”
魏丞将她搂进怀里,说道:“莱阳你送来的汤有问题,施景同在里面下了合欢药,结果被你误食了。那个兔崽子,说是为了捉弄莱阳,我看是爱而不得,心存歹念才是真的。你放心,他让你吃苦,我定不会放过他!”
苏瑜靠在他怀里,如今没心情说算账的事,只把脸往他胸膛上蹭了蹭,不舒服的哼唧两声。
魏丞将她抱紧了些,吻着她的脸帮她缓解难受。后来觉得仍是不行,便将略显粗粝的大掌伸在她衣襟下面,抚过她身上娇嫩的肌肤。
这招似乎很是管用,但见苏瑜拧着的眉心松弛几许,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像只舒适的猫儿。
苏瑜只喝了几口参汤,故而药效并不大,不过两刻钟便觉得似乎好些了。
她的身体逐渐恢复,意识也跟着清醒了,瞧见身上被他剥了干净,她羞红了脸,推开他钻进被里:“我,我没事了。”她声音细弱蚊丝,耳根羞红的好似抹了胭脂。
怀里骤然一空,他坐在床沿侧目看着她,目光里透着缱绻深情,低哑着唤她,呼吸略有些不稳:“弄弄……”
苏瑜红着脸咬唇,并不应声。
魏丞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揉揉她的脑袋:“那躺下睡一会儿吧。”
这会儿苏瑜是真的觉得有些困倦,闻此也没拒绝,乖乖闭了眼睛睡觉。
魏丞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极力压制着自己身上奔腾的血液。
方才他极力帮她缓解,然那样一副玉体摆在眼前,又因为不适而摆出各种姿态来,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极大的诱惑。
不知道多少次闪过邪恶的念头,他想当场要了她。
好在她的药效时间短,否则这个念头必然会不受他控制,真的做出什么来。
看她睡下,他默默从床沿起身,去了里面的浴室,直接用冷水浇灌全身,勉强压制了体内那团不安分的欲望之火。
再出来时,她已经安稳地睡着了,只双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让人思及方才的事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他不好在这内殿多待,索性又去了外殿静下心来批折子。
而被青枫关在内殿的施景同,他如今的境况便十分不好了。
喝下了剩余所有的参汤,此时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周身的血脉翻涌,如惊涛骇浪,让他痛苦的即便咬紧牙关也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他死死盯着对面案几上摆着的漏壶,算着药效的时辰,不多时身上已被汗水打湿。
……
莱阳追着过来时,刚巧便见青枫拖着施景同去往偏殿,她不知他对陛下说了什么,也不敢大声喧哗。偏殿门口又有侍卫守着,她便只能焦灼地在外面等待着,心里难以安定。
她徘徊在偏殿周围,犹豫片刻之后,壮着胆子绕到后面的窗前,轻声拍了拍闭着的窗子:“表哥,你在里面吗?”
施景同本就难受至极,听到莱阳柔婉的嗓音,心跳越发快了,他喘息着斥责:“谁让你过来的,快走!”
听他声音不对,莱阳哪里放心的下,依旧站在那儿:“表哥,你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呀,他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儿?”
话语刚落,守卫的人已经发觉,赶了过来:“什么人?”
施景同忙道:“你先走,记住别乱说话,我没事。”
莱阳无奈,只好先躲避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魏丞才让人将里面的施景同放了出来,并且传了云南王夫妇和陵水长公主。
苏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外殿的说话声,似乎外面在谈论参汤的事,她睡意渐渐消散,拢了被子坐起来静听。
似乎是魏丞在说施景同给莱阳的汤里放药的事,当然,他没提这汤送来御书房被苏瑜给喝了的事。苏瑜知道,他应该是在维护她的声誉。
外殿,云南王夫妇和陵水长公主听闻施景同往莱阳做的参汤里放合欢药,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其中,以陵水长公主最为激动,她怒目看向云南王妃:“你我是姊妹,我原不愿与你争执,然施景同今日所为未免太过了些。他在我家莱阳的汤里下药,嘴上说是捉弄,可捉弄人有这么捉弄的吗?莱阳一个女孩子,若是喝了那汤,她的清白还在吗?如此大事,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顽劣,捉弄便能了事的?”
云南王妃神色也略显尴尬,她自然是没想到,自己这混账儿子竟做出这等事情来。
儿子喜欢莱阳云南王妃是知道的,这几年在云南没少听他嘴里提及。原本他们便是表兄妹,莱阳那孩子也单纯善良,如果亲上加亲云南王妃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逆子竟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云南王更是面色铁青,恨不得立即将这孽障就地正法!
他单膝跪地,对着龙椅上的魏丞道:“陛下,臣教子不严,致使他无法无天,愿听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这一次儿子竟做出这等丑事来,他是无颜为他说什么,请求处置也是出自真心。
儿子得罪了莱阳县主,如果不从重处置,如何平陵水长公主之怒?
龙椅上的魏丞看着这边,冷冽的目光扫过施景同,厉声道:“施景同,上次与你妹妹当街纵马,冲撞平南侯府大喜,朕看在云南王和王妃之面,不予处置,本以为你能反思己过,不想又惹出今日祸端。如今,朕若罚你,你可认罚?”
施景同对着魏丞俯身叩拜:“臣知错,听凭陛下处置。”
“那就杖责四十,贬去边关从军,从最低级做起,五年内不得离开边城半步!”
此旨意一出,云南王和云南王妃皆有些愕然,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自然是万分心疼的。
云南王妃上前一步想为儿子求情,却被云南王制止住。
施景同神色倒是淡然,又叩了三拜,平静道:“臣,领旨谢恩。”
很快侍卫入了大殿,将施景同带出去执杖刑。
莱阳县主一直在御书房外面徘徊,如今瞧见他出来,又有人摆了刑具,她顿觉不妙,急忙奔了过去:“表哥!”
陵水长公主和云南王夫妇已经跟着出来了,陵水长公主看见女儿,想到她险些被人下药的事顿时心惊肉跳,关切地喊了一声:“莱阳!”
谁知莱阳好似没听到一般,直接奔到了已经被按趴在长凳上的施景同跟前,两人似乎低声在说些什么。
“表哥,陛下为什么要打你,你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她眼泪吧嗒吧嗒掉着,很惹人心疼。
施景同笑着帮她擦了擦眼泪:“莱阳这算是心疼我吗?你如今……不怕我了?”
莱阳哭着摇头,低声唤着:“表哥,表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时候她处处被他欺负,以至于到如今也对他生了几分惧意。她从不愿招惹他分毫,也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可是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这般护她。
他怎么能这样呢?这个样子,她会内疚死的。
施景同却依然笑着:“我给你熬的参汤里下合欢药,如今被陛下发现了,自然是要罚我的。莱阳,我知道自己态度恶劣了,你别恨我。”
莱阳听着他没来由的话,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这么认罪的,怪不得陛下要罚他。
可是这怎么成呢,药虽然是他给的,可是那是她自己倒进去的,是她鬼迷心窍险些酿成的祸事,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揽下呢。
她哭着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能这个样子说,我去找陛下说出实情,是我的错……”
施景同拽住她,低声道:“傻丫头,谋害天子可是大罪,你以为你去认错陛下会放了我吗?你别忘了,那药是我给你的。你若真去说了,别说你我,就连你我的家人都得受牵连。如今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你知不知道?陛下方才没提你将这参汤端来御书房的事,我猜是端宁郡君已经喝了,他在保全郡君的声誉。既然如此,这个事以后都不许再提。那参汤里的药,是因为我觊觎你,所以放进去的,记住了吗?”
“可是……”莱阳心里很难受,事情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这边侍卫们看着施景同和莱阳县主两人,不好行刑,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陵水长公主。
陵水长公主静静看着扑在施景同身上哭成泪人的莱阳,眸中渐渐有些复杂,她走上前去:“莱阳,你哭什么,莫非这件事不是你表哥说的那样?”
莱阳看向陵水长公主的方向,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听施景同在她耳边低语道:“莱阳不许乱说话,否则,表哥的苦可就白吃了。”
莱阳愣在那儿,没有说话。
施景同抬头看向陵水长公主,态度恭敬:“姨母,原就是我的错,我就是见不得莱阳对陛下有意,始终不肯多看我几眼,一时动了歪心思,这才险些伤了莱阳,是我的不是。”
莱阳听了鼻子酸涩,忍不住又想哭,却见施景同看过来,那神情似乎在说:别哭了,你再哭大家会起疑的。
莱阳自然晓得轻重,哽咽着止住哭声。
陵水长公主听了越发气氛,看也不看施景同一眼,只看了女儿一眼,伸手将人扯去一旁,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说实话,真是施景同方才说的那般?”
莱阳低下头去:“我,我不知道。”
陵水长公主看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
执行的侍卫将结实的板子落下去,伴随一声撞击,施景同疼得闷哼一声。莱阳满含内疚地抬眸看他,却见他疼得一张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子,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帮他擦拭。
这一刻,她好想过去问问他疼不疼,可是她不能去,只能把那份深深的歉意和感动埋在心里。
这个表哥,为什么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御书房内殿,苏瑜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床上下来,见魏丞进来,她迎了上去:“你把施景同发派边关充军,会不会太过了?”
魏丞拉住她的手,神色微冷:“他险些伤了你,我岂能饶他?何况,施景同此人做事的确放肆,皇宫是怎样的地方,他敢带那种东西入宫。如此放荡不羁的一个人,是该整治整治。”
苏瑜倒也没说什么,只笑道:“丞郎怎么决定都好。”
魏丞亲了亲她的额头:“还困吗?”
苏瑜摇头:“我在御书房待得太久,该回去了,明日要回侯府来着。”
魏丞自然不舍,俯首吻上她娇软的唇,轻吮她粉舌上甜美的汁液,恨不能将人揉碎了吞进肚里,再不让她离开自己分毫。
——
云南王府,云南王妃仍是觉得陛下对儿子的处罚太重了,发配边关啊。如今国家不稳,说打仗就打仗,景儿从小都没受过什么苦,他如何能受得住呢?
云南王看着妻子惆怅的样子,安慰道:“这逆子的确处事莽撞,是该让他吃些苦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却胸无大志,每天无所事事,如今让他出去历练一番,我看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边关那么远,又是从最低等的士卒做起,他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即便你是云南王,可那里天高皇帝远,哪个敬畏皇权?景儿又是发派过去的,谁会将他看在眼里。他到了那儿,肯定是要吃苦头的。五年呐,说不定不到五年,景儿都被那些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云南王妃越想越觉得心惊,突然从坐榻上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宫里找母后,有母后求情,陛下说不定会网开一面的。”
云南王扯过妻子,语气里颇有些无奈:“慈母多败儿,你不能再护着他了。他已长大成人,自己做的错事就该自己承担。他贵为云南王世子,如果连在边关待上五年的命都没有,将来如何坐镇云南,统帅千军?”
云南王妃面色白了几分,重新跌坐在榻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首对着云南王道:“夫君,你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吗?”
云南王拧眉看向妻子,便见她又道:“今日景儿被打之时,莱阳扑过来跟他说了许久的话,还一直哭。我瞧着,不像是咱们儿子欺负了莱阳啊?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