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崇拜苍天,视之为至高无上的神明,敬称其为腾格里,汉化的称呼即为长生天。
我凝视着守墓人那挂满岁月刻痕的脸,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此时,我依然坚信我最初的判断,守墓人没有立刻杀死我们,反而费劲周章的将我们抓齐了绑在这里,必然另有目的。
守墓人看到我没有祈求,没有认错,更没有任何恐惧的表现,有些错愕。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对我说:“长生天的怒火会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一切的过错都在你们。若想长生天息怒,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去充当祭品,否则,普天之下必然生灵涂炭。”
听完他这番话,我想冷笑,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实在是太冷了。
守墓人见我依然不说话,撇嘴摇了摇头,不屑道:“既然贪生怕死,何必做此龌蹉之事?我会遵照传统,用同样的话问你们每个人,如果都是你这样的鼠辈,那你们死不足惜。”
他说着,弯身用手上的木桶盛装冰雪,就要走向其他人。
我深吸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而不带丝毫感情,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被冻得浑身发颤,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别碰他们,我去!”
守墓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我,有些惊讶。
我以为他没听懂我的话,重复道:“我去!”
守墓人又一次露出他的满口黄牙,咧嘴笑着说:“那我也要叫醒他们,给你留遗言的机会。”
我急道:“我不需要留什么狗屁遗言,放他们走,我按你说的做……”
该死的守墓人根本不理我,阴测测笑着用冰雪把其他人全部泼醒,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是精神病的病态表现。
其余人醒后,发现我们目前的处境,表现不同:刘胖子和沈大力在破口大骂,张毅亮明身份要和守墓人谈判,赵梓桐和杨晴一句话不说,冷月则像没事人一样在打着哈欠。
守墓人忽然在众人眼前抽出一把明晃晃的bi shou,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割断了捆绑着我的登山绳。
因为被冻得浑身僵硬,我冷不丁没站住,侧身摔倒在地,挣扎几番才站起身。
守墓人冲着众人扬了扬下巴,对我说:“去吧,按照规矩,你对他们每人只能说一句话。”
其他人都是疑惑着看向我这边,完全没理解守墓人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听着守墓人那句话,我忽然很想笑,因为我想起一个小品里的那句:“就一句了啊?我十分想见赵忠祥。”
现在来看,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要去和赵爷,去和黑子见面了。
这样想着,我暗暗苦笑,走到了沈大力的前面。
沈大力甩了甩脸上的冰雪,咬着牙低声对我说:“五哥,快帮我把绳子解开,然后咱俩一起去干翻那个狗娘养的。”
之前我们状态比现在好,都没能对付得了那守墓人和那些老屁狐精,现在更是没有可能。
再者说,我没有工具能割开登山绳。
我抬手拍掉沈大力身上的冰雪,帮他拉好羽绒服拉链,在他惊讶的注视下,故作轻松的笑着说:“别人我都不担心,代我照顾好杨晴和赵梓桐。这辈子,五哥欠你的。”
沈大力急道:“五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赶紧帮我把绳子弄开……”
守墓人忽然出现在我旁边,推了我一下,打断沈大力的话,催促道:“一句话说完了,下一个。”
我虽然很不爽,但想着自己已是马上要死的人了,也懒得和他计较。
没走几步,我又到了刘胖子前面。
刘胖子哆哆嗦嗦的盯着我,眼神很奇怪。
他小声问我:“五哥,那家伙到底要让你干嘛?你可别做傻事,你说过的,兄弟们一个都不能少。”
我摇了摇头,摆手示意刘胖子住嘴,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转行吧,凭你的口才做xiao shou去,饿不死。”
这一次我不用那恶心的守墓人来催促,继续向前走,来到了杨晴前面。
杨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眼圈通红的对我说:“五哥,咱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好吗?”
我用力摇头,帮杨晴把帽子戴好,替她理顺头发,说:“好好活下去,你该去试着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杨晴拼命摇头,哭着说:“我不要,要死一起死,五哥……”
我不敢再看杨晴,逃也似的狼狈向前,走到了赵梓桐前面。
赵梓桐冷眼盯着我,咬着牙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伍一书,你就他妈一混蛋!你痛快了,你让别人接下来怎么办。”
说完,她歪过头,冲着守墓人大喊:“喂,那个戴狗皮帽子的,这混蛋能做的我也能做。你把他绑起来,我去!”
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急道:“你他妈能不能别总乱逞强?你让我和赵爷怎么放心你?”
守墓人在旁边大喊:“喂,这是你媳妇吗?怎么说了两句了?”
赵梓桐被我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用力挣扎,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出来。
我快速松开手,三两步跑到了张毅前面,稍作考量后,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们能活着离开,请还他们正常人的生活,就当是我拿命换的。”
张毅急道:“伍一书,到底怎么回事?那家伙到底威胁你做什么?我命令你,别做傻事,听到没有?你让我做的,我全做不到,你能放心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径直走到冷月前面。
我俩相视无语,因为我发现我和他竟然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了想,把声音压得极低,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冷月想了想,点头说:“慢走,不送。”
我笑着说:“我有一句话憋很久了,今天不憋了。我真他妈想抽你一顿啊。”
守墓人冲我大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说过一句了,说完没?说完赶紧过来。”
我又看一眼这些兄弟们,冲他们一一鞠躬,感谢他们今生的陪伴。
若有来生,再把酒言欢吧。
。。。
第167章 长生天的祭品
兄弟们在身后一声声唤我,我则跟在守墓人之后,一步步向着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我不敢回头,因为我不敢再看这些曾与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
我问守墓人:“你不会再伤害他们了吧?”
守墓人回答说:“待长生天平息怒火,我会把他们赶出这里,禁止他们再靠近这里一步。”
虽然仍然不放心,但我却已经没其他选择,只能选择相信。
忽然,在身后远处,传来巨大的树木断裂声。那个声音的源头,就是兄弟们被绑的位置。
我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向后方望去。
守墓人也有些错愕,举起我的手电回身望。
我俩惊讶的看到,冷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把绑着他的那棵树弄断,但他却弄不断身上的锁链,正背着一棵巨大的树木在艰难的向我这边一步步走来,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可是,他没走出几步,背着的巨大树木就被其他的树卡住,使他再无法向前一步。
我故作轻松的冲他挥手大喊:“不是说不送吗?就送到这里吧。”
我和他这么多次对话,头一次感受到扳回一城的快乐。
冷月拼力挣扎,却根本摆脱不了束缚。
他冲我大喊:“回来!”
看来,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其他人告诉他的,还是他后知后觉。
只是,我真的回不去了。
我回过头,不再去看冷月,故作轻松的笑着对守墓人说:“走吧。”
守墓人望向我说:“你还笑得出来?我送走去当祭品的盗墓贼不少,但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我甚至有点舍不得你帮献祭给长生天了。”
我大手一挥,说:“别废话了,继续带路吧。”
老屁狐精们跟在我和守墓人左右及后方,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前行。
呼啸的山风响彻我的耳畔,老屁狐精的嘲笑声伴随我的左右。
在这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上,我听着纷杂吵声,想求得内心暂时的宁静。
回忆我这一生,真如弹指一挥间,猛然回首时,无论是嬉笑怒骂,还是酸甜苦辣,都越来离我越远。
我为了我所珍视的一切,选择离开,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一眼别离,恐怕将是永远。
我们穿过山林,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山顶。
守墓人举着手电满地摸索,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而那些老屁狐精也在帮他满地找寻。
我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发现我当前所在竟是这片山脉区域的最高点。
既然是献祭长生天,那必然该是选择在离苍天相对较近的地方,并且应该有祭台来举行祭祀仪式才对。
果然,我没等多久,守墓人便清理出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基座,基座四周带有浮雕,似乎是藏传佛教的图案,但是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我看不太清楚。
守墓人将那石质基座清理一番后,对我说:“就是这里了。”
我平静的问:“要我怎么样?”
“站上去。”守墓人指着那个石质基座对我说。
难道我看错了?这不只是基座,而是一个完整的祭坛?实在是太简陋了吧?
不管怎么说说,有祭坛总比到太庙强。
元朝的重大祭祀仪式都会在太庙举行,并且实行“割奠”,也就是活剐祭品的皮肉,然后将剐下来的皮肉盛盘,剩余的部分及血液,则抛洒在南门外。
而在祭坛的祭祀,规格没那么高,或许可以和那守墓人商量商量,给我来一个痛快的。
当我站上那石台,守墓人开始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絮絮叨叨,说的应该是蒙古语,我一句也没听懂。
他转身仰面朝天,跪拜了下去。
周围那些老屁狐精也模仿守墓人的话及动作,跪拜满地。
他们说了很久,拜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守墓人回身望向我,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bi shou,凝重的望着我,走了过来。
我抬起双手拉开上衣拉链并扯开,露出我的胸口,向守墓人大喊:“往这捅,给我来个痛快的,谢了!”
可是,守墓人接下来的动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捅我,也没有要把我活剐的意思,而是到达石台边后,用手捏住刀身,将刀柄插进了石台上的一个椭圆形的孔内,并忽左忽右的转了好几圈。
“干什么呢?”我皱眉疑惑询问。
守墓人不理我,继续转动刀柄。
忽然,我听到接连不断的“咔咔”声,然后惊讶的看到脚下石台表面的图案开始扭曲变化。
这时我才看清,石台上部的浮雕是狼头,原本是闭嘴龇牙的样子,但现在却像活了一般,阴冷的注视着我,并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的张开了嘴巴。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猛的变重,向着下方坠去。
当我完全掉进忽然大开的祭坛后,那块浮雕了狼头的石板在我头顶闭合,让我的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加速度向下坠落,不知道会落在何处,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装满骨架的人坑,还是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
然而,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身子正在下坠,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一只手猛的从斜地里伸处,一把揪住了我的外套。
漆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因为拉扯力度过大而产生的衣服断线声,以及“吱嘎吱嘎”的怪响,除此之外就是碎石之类远远坠落在地面发出的冲撞声响。
好似在配合那怪响的节奏一般,我的身体上下颤动,犹如在被那忽然伸出来抓住我的手戏耍我一般。
怎么会忽然有东西抓住我?难道说,这下面真的藏了什么怪物?
我开始感到不安,抬手向上摸索,然后摸到了一只干枯的手。又摸了一会,我却越发觉得那不是手,反而有点像光秃秃的树枝。
对了,这应该是某棵树的根系,巧妙的生在这大坑中间,在关键时刻挂住了我,使我避免粉身碎骨在这大坑的底部。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我怎能放弃生的希望?
我不敢有太大动作,担心树根断裂,也担心衣服碎裂,因此只敢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摸索。
没一会,我摸到冰凉的树根,试着向下拉了一下,发现它很结实,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接我的重量。
不过,我不敢立刻贸然采取行动,并不只是因为担心树根承重不够,而是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响声,就像是骨棒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一样,非常清脆。
我顺着那支树根继续向上摸,企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后,我摸到了一只手,一只没有肉,没有皮,只剩下了骨架的手。
而那只手骨被我摸到后,竟然猛的抓紧了我的手。
。。。
第168章 古式战舰
在如此漆黑的山体之内。我什么也看不到。完全只能依靠听力和摸索來行动。
既然我此时还活着。就一定不能放弃任何生的希望。
干盗墓这一行。一不怕死人。二不怕鬼魅。
但这猝不及防的被看不见的手骨抓住。我还是被吓得不轻。
若不是因为衣服被挂住。估计我此时已经失手坠落了。
我本能的用力把手往回扯。却把那手骨扯了下來。
只听到“哗啦啦”的一阵乱响。有很多零碎的东西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掉了下去。包括我刚刚摸到的手骨。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惊魂甫定。
仔细回想刚刚的细节。我怀疑那被手骨抓紧的感觉只是我的错觉。
我一动不敢动。静静等待了好一阵后。确定不再有其他声响。我才伸出手小心摸索。抓住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根。
在试过树根的承重之后。我开始拽着那树根向上爬。有惊无险的爬到了横贯在我头顶的粗壮树根上。
我小心将我被勾住的衣服扯回。然后双手抱着那粗壮的树根向着一个方向爬。
大概爬出了五六米的距离。我摸到了墙壁。
墙上凹凸不平。勉强可以下脚。
刚刚那些骨架掉落时。我已经初步判断了一下我当前所在距离地面的高度。
虽然这里的回声会对我的判断有干扰。但我可以确定。这里距离地面应该在三十米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十一层民用住宅的高度。绝对够我摔个粉身碎骨的。
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我估计早晚会死在这树根上。最终也化为一堆枯骨。
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条。爬下去则会有一线生机。并且。越往后。我的体力和精神状态会变得越差。我那一线生机也会变得越來越渺茫。
不管了。拼了。
努力调匀呼吸。尽力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然后我尝试着摸索下脚点。向着下面爬去。
这个艰难的时刻。我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看不到。因为看不到。才能减少恐惧。
我最担心的是。爬一半才发现洠в锌梢怨┪衣浣胖亍5绞焙蚩删蜕弦膊皇窍乱膊皇橇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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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向下攀了多久。只知道我的手套已经磨得露出了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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