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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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七十年代-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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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床的四周放着冰块,空气十分阴冷,孕妇长时间呆在里面,身体可受不了。
    邓淑美一直抱着许秋阳放声痛哭,许秋阳也没办法,只能自己一边哭着一边轻抚她的背脊,说着一些自己也觉得十分无力的安慰话:“别太伤心了,就算是朝盛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要记得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这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保重孩子啊!”
    三个孩子许秋阳让刘阿姨好好看着,待在家里不让他们出来,孩子还小,这种悲痛的事情就不要让他们去面对了。
    邓淑美哭得累了,却一直不肯回去休息,固执地非要跪在灵堂里为他守着,大半天水米未进,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吓人,眼睛早已经哭得红肿了,尖尖的下巴上挂满了泪珠,让人看了真担心她会随时挺不住倒下来。
    许秋阳百般劝她都没用,只好找了厚厚的垫子过来让她塞在膝盖下面,也不至于地上的凉气侵入身体,端来一碗稀粥,在她耳边低劝:“淑美啊,你好歹吃一点啊,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这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邓淑美摇摇头:“秋阳姐,不是我不肯吃,我是真的吃不下啊,我只要一想到朝盛他以后再也回不来了,我这心里就像被一万支针一块儿扎进来一样,我疼,我疼啊!”

  ☆、第107章 争产

许秋阳心中也是疼痛不已; 用勺子舀起一点粥水; 递到她嘴边:“你就当是喝水一样; 喝一点吧; 这样真的不行的; 大人受得住,孩子受不住啊!”
    邓淑美勉强喝了一口,突然用手捂着嘴巴,把头转向一边,呕吐起来; 吐出了几口清水,她摇摇头直起腰:“我是真的吃不下。”不是她自己不想吃,而是身体太难过了,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办法进食的地步。
    许秋阳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能把粥碗放到一边; 默默地扶着她; 用手托着她的腰; 试图帮她减轻一点负担,过了一会儿; 轻轻说道:“淑美; 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再难过; 也就难过这一会儿吧,往后的路还长,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再难的坎也要咬着牙迈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啊!不要忘了,他还给你留下了两个孩子呢,咱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我相信就算是咱们二师兄,也一定是希望你们往后的日子都能过得欢欢喜喜的呢!”
    “我知道的秋阳姐,就算是为了孩子们,我也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你就让我最后再给他守几天吧,以后,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邓淑美一边说一边哽咽,泪水又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有领导来了。”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接着彭站长便领着几个供电局和县政府的领导走了进来。
    几位领导轮流在朱朝盛的遗照前鞠了躬,然后由彭站长领着过来慰问邓淑美:“邓淑美同志,请节哀顺变,你爱人是我们的英雄,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圳口县的人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你也要为他感到骄傲啊!”
    许秋阳连忙扶着邓淑美站起来,深深地朝领导们鞠躬:“谢谢领导的关心。”她的腿跪得时间太长,血脉不畅,十分酸麻难忍,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许秋阳用力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去。
    其中一个领导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大信封:“这是我们县里给朱朝盛烈士的抚恤金,一共八千块,你拿着,好好地把烈士的遗孤抚养成人。”
    彭站长也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是我们站给朱朝盛同志的抚恤金,四千块,邓淑美同志,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站里不会忘记你们的。”
    邓淑美没想到还有这个,有些惶恐不安,不太敢伸出手去接:“这,这怎么好……”
    许秋阳连忙拉起她的手:“这是党和国家对你的心意,你快拿着。”
    邓淑美伸出手:“那,谢谢党和国家,谢谢领导……”
    信封正要交到她的手中,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喊:“不行,这钱不能给她!”
    屋里的人齐齐把目光朝外望去,只见一个农村妇女打扮的老妇带着一群牛高马大的壮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这钱不能给她,得给我们!”
    邓淑美吃了一惊,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老妇重重地朝她“呸!”了一声:“别叫我妈,我才不是你妈,要不是我儿子娶了你这个扫把星,怎么会年纪轻轻地就……”说着朝着朱朝盛灵位的方向趴跪下来,双手伏地,开始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啊,年纪轻轻地就这么去了,留下我这个老婆子还怎么活哟!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她还想拿着你用命换来的血汗钱去改嫁哟!”
    手里还拿着抚恤金的那位领导面上有些尴尬:“这位是烈士的母亲?”
    彭站长点点头:“没错。”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见朱朝盛的母亲,不过见她们这样的情态,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没错了。
    那位领导把抚恤金交给彭站长:“那这事就交给你们站里处理吧,我们就先走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看这个样子,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们不想蹚这趟浑水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临走前看着邓淑美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不忍心,又多交代了一句,“不要让烈士的遗孀受委屈了。”
    彭站长手里掂量着两份抚恤金,就像是有两块大石头压在心口,沉甸甸的。
    县里和站里的两份抚恤金加起来一共一万两千块,在这个时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想让人不为此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心里,自然是想把这笔钱给邓淑美的,这两人感情好,他一直看在眼里,现在人没了,还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邓淑美这姑娘也不容易,能有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至于这老妇人,这粗俗的模样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而且带着这么多人来势汹汹,摆明了就是抢钱来的,平时她是怎么对待小夫妻俩的,他也略有耳闻,当初听说生了个姑娘,连面也没露一下,巧巧小姑娘长这么大,连他们家一个鸡蛋也没吃过。
    别说给钱了,彭站长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她给打出去。
    只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人朱朝盛的亲妈,就算是告到法庭上,这钱人家也是有资格分一份的。
    老妇还在那里哭嚎,一边哭一边骂邓淑美,什么狐狸精、扫把星之类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话里话外就是邓淑美把她儿子给害死了,所以儿子的钱一丁点儿也不应该留给她,全部都应该给她自己,儿子本来就应该给自己养老的,这些钱就是应该给她拿了才对。
    别人听了都纷纷侧目,这老婆子好不要脸,人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怎么能把钱都给了她?
    邓淑美主动站出来说:“婆婆把朝盛从小抚养长大,朝盛给婆婆养老送终本来就是他应尽的责任,这个钱,我看就分成两份,我和她各拿一份吧!”
    许秋阳急了:“不行!就算按照法律规定,你和孩子们,还有他的父母都是有同样的继承权的,现在他父亲已经过世,第一继承人就是她,还有你和两个孩子,按道理这钱应该分成四份,她拿一份,你和孩子们各拿一份才对!”
    邓淑美摇摇头:“算了,以后我也没有能力再帮朝盛奉养老人,这些钱就当是我们的孝心吧,以后孩子我自己一个人养,但钱却是不能再拿回去了。”
    “你傻不傻,他们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什么奉养老人?”
    许秋阳已经觉得这样的分配方式太过不公平不能接受了,没想到人家还不满意,老妇狠狠地“呸!” 了一声:“一人一半,你想得美,这是我儿子用命换来的钱财,当然是应该给他老娘的,还有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用的东西,全都是我儿子的,我儿子养了你这个臭婆娘那么久,没让你赔钱就算不错了。还有你肚子里这个,是我孙子,生出来你给奶到一岁,以后我抱回去养!”
    邓淑美气得双手直发抖,她肚子里面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她就这样计算着了,要真的是生个儿子出来,那还得了?
    许秋阳冷笑一声:“呵呵,淑美现在肚子里这个,是你的孙子,那巧巧呢,就不是你孙女了,你怎么不说抱回去养啊?反正都是你们朱家的人,全都抱回去好了,咱们淑美自己单身一个还好嫁人呢!”
    邓淑美急得用力掐住许秋阳的手臂:“秋阳姐,你说什么呢,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命根子,谁也不能跟我抢!”
    那老妇道:“女儿就是赔钱货,以后养大了也不是我们朱家的人,我抱回去干什么,你这么宝贝,自己留着好了,但儿子是我们老朱家的根,肯定不能留给你以后带着改嫁,跟了别人姓的。”
    许秋阳拍了拍邓淑美的背:“别急,我就说着吓吓她的,你放心,孩子是咱们的,肯定不能让别人抢走。”
    邓淑美看着老妇人,坚定地说:“我不会改嫁,也不会让孩子跟别人姓的,这是朝盛的孩子,就算是吃苦受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会好好地把孩子养大。”
    老妇不屑地说:“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哪有守得住的,肯定过不了多久就急巴巴地嫁人了。”
    “我发誓!”一向细声细气的邓淑美突然爆发起来,大声说,“在我的两个孩子年满十六岁之前,我绝不改嫁,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这样总可以了吧,这两个孩子姓朱,永远都是朱家的人,但我不会让他们跟你回去的,抚恤金一人一半,你要就拿着,嫌不够的话那就去打官司吧,我奉陪到底!”
    “淑美你,你怎么这么傻啊!”许秋阳急得直跺脚,“你根本就用不着发什么誓,你这种情况,就算是闹到法庭上,法官也肯定会判孩子跟你的,还有抚恤金,你也用不着一人一半啊,你这样太吃亏了你知不知道!”
    老妇眼珠子转了几转,知道许秋阳说得也有道理,她今天来,就是吃准了邓淑美这人软弱怕事,肯定是任由她捏圆搓扁的,没想到她今天居然也硬气了一回,敢跟她对着干了。
    能拿到一半的钱也算不错了,好几大千块呢,就算儿子还活着,一个月就拿那二十多块的工资,就算分了一半回家里,那也得要几十年才能拿回来那么多钱,这笔买卖不亏。
    就是分给这婆娘的另一半着实心疼,不过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再闹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去,不如以后等没了外人在场,再好好地磋磨磋磨她,总得要一点一点从她手里把这钱掏出来才甘心。
    至于孩子,真要给她带,她还嫌累呢,只不过想借着孩子的名头多争些家产罢了,既然她答应不改嫁,又肯自己带孩子,那就让她带好了,带大了始终还是朱家的孩子,以后一顶孝道的大帽子压下去,还怕那他们没有办法吗?
    老妇算计妥当,心中拿定了主意,头一昂,大声说:“好,那就这样,分钱吧!”
    彭站长就算心里面再不情愿,但是当事人都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一万两千块钱一分为二,分别放在两个信封里,每份六千块。
    他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其中一份给了朱朝盛他|妈:“行了,钱也给了你了,能够在自己亲儿子尸骨未寒的时候这样欺负他留下的孤儿寡母,看来你对这个儿子也只是看着他的钱而已,拿了钱就赶紧走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老妇拿了钱,居然当众就喜滋滋地沾着唾沫点起钱来,那欢喜的模样,似乎现在正躺在里面的那个并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一样。
    众人看着无不心寒,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妈,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本来站里给办完了追悼会,考虑到农村比较重视办丧事,讲究入土为安,虽然这个时候国家提倡火葬,但是并没有硬性的要求,所以如果家属有要求的话,他们是会把遗体送回家,让他们家里也办一场丧事的。
    可是看到如今这个情况,彭站长知道他们家里也不会有心思去办这个丧事的了,索性直接吩咐:“今天办完追悼会,明天就把烈士的遗体送到县城火葬场进行火葬。”
    邓淑美的心也彻底冷了,朱朝盛生前就算家里待他们怎么不好,他也还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拿回家里一半不说,一有空的时候就会回去帮忙干各种重活,站里发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忘分一半带回去,可以说整个水电站,再找不出比他更能孝顺老人的人了。
    可没想到,他所做的这一切,到最后还比不上这一叠钞票。
    所以她现在也完全没有了把朱朝盛的遗体送回朱家的想法,火化了更好,县城里有座思亲楼,专门用来存放骨灰的,到时候把骨灰寄放在那儿,她和孩子们要去拜祭也方便,以后再不用跟朱家的人打交道了。
    老妇一听又闹了起来:“作孽呀,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不说,还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要活活地给烧成灰啊,我的儿啊,你也太可怜了,生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死后还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啊!”
    彭站长冷笑道:“他生前过不上好日子,那还不是你们害的吗?你要真有这份心,那也行,我们就给你送回去,你花钱给他风光大葬,也算圆了你这份爱子之心。”
    老妇的脸色变了一下:“我儿子是在你们电站死的,丧礼的钱当然应该是你们花。”
    “我们花钱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走,我们这儿规定就是要火葬的,你自个儿选吧,要火葬还是要送回去给你自己办丧事。”
    “我……”老妇犹豫了一下,目光乱闪,她身后一个年轻男人走上来,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婶,这办丧事得请人打斋,办酒,花的钱不少呢,既然现在他们水电站能办,就让他们办吧,咱们别凑和了。”
    这些人今天之所以肯陪着她来闹,当然完全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朱朝盛他|妈除了朱朝盛之外,还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女儿早就外嫁了,那两个儿子也是不成器的,她一个老妇人,还能有多少年的活头,以后两脚一蹬,这些钱财还不是便宜了他们这些子侄。
    老妇一想也有道理,儿子死了就死了也回不来了,何必再去花这个冤枉钱:“那,那还是你们办吧,我们听国家的。”
    彭站长一肚子火,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他也算是长见识了,简直恨不得一脚飞过去把人踢得远远的:“那就快滚吧!”
    老妇在那群子侄的簇拥下离开了水电站,她现在身怀巨款,那些子侄们自然对她阿谀奉承,孝顺体贴得不得了,竟让她产生了一种没了一个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家里有的是孝子贤孙的感觉。
    那些人离开之后,邓淑美全身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朱朝盛的遗像前,双手软软地搭在地上,哀哀痛哭起来。
    许秋阳劝她:“淑美,别伤心了,为了那种人伤心,不值得。”
    “不是的。”邓淑美摇着头说,“我不是伤心那个,我是心疼,心疼我们家朝盛,我以前还不知道是这样,中以为她对我们不好,是因为我没有生个儿子,还总是劝他不要记恨他们,家里帮我们养大不容易,要多帮扶家里,现在才知道,他以前遭的都是什么罪啊!”
    “好了好了。”许秋阳抱着邓淑美,“过去了,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再不管那些人,好好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有我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孩子挨饿,咱们一起把孩子养大,知道不?”
    彭站长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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