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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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大明- 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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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了,你且出宫去吧。”小皇帝冲他一笑,就把杨震打发了出去。随后又把不那么友好的目光转向了冯保,却没发觉,其实此刻杨震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第五百十四章 势同水火(一)

    这场因为各方天时、人为等因素而造成的水患对整个北京城的损害还是相当巨大的。即便是大水退去之后,城里的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好转。为此,朝廷官府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重新修缮河堤,为百姓重整家园,直到时间进入到腊月之后,这一切总算稍微好转了些。

    不过对朝廷来说,即便暂时安顿了那些受灾百姓——不少人被安排住进了潭柘寺等京城周围的寺庙之中,虽然河道已然重新整顿,河堤也重新立了起来,看似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但这次的水患的处置事宜却并未就此结束。

    待永定河终于重回正轨之后,以工部尚书郭朝宾为首的一批责任官员的处置也就随之而出。毕竟这次的灾祸多半因郭朝宾他们的判断而起,要不是他们错判地形,将河闸定在那边,永定河水也不至于倒灌京城,这罪名即便他们在灾后全力补过,那也是无法弥补的。

    于是乎,在腊月初九朝廷就发下明旨,夺去工部尚书郭朝宾的一切出身官职,将其发配边疆以赎前罪。念其多年来为朝廷也立下过不少功劳,其家眷妻儿可以免罪,直接发回老家,也不抄没家产。另外,本来在此事上还有另一个主要责任人工部侍郎翁汝达也要严惩,但因为他在开闸后便落水而死,便不再追究。

    至于工部其他一些责任官员,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惩戒,或罚俸或停职,直把整个工部衙门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当然,有遭殃的自然也有得利的。这其中,杨晨便是整个工部衙门里最终的获利之人。在这次灾难里,他表现出了叫人惊讶的预判能力,更几次向郭朝宾据理力争,奈何上司一意孤行刚愎自用,这才酿成了如此惨剧。但这却并不能掩盖其在水利方面的见识和能力。

    另外,在之后的善后以及安抚工作里,被张居正钦点的杨晨也是尽心竭力,尽最大可能地把京城局面安稳下来,得到了百姓的一致好评,也得到了同僚下属的尊敬。于是在这场水患完结之后,杨晨便也得到了来自朝廷方面的重赏。虽然现在阶段,他依然只是工部的小小主事,但据知情人所说,朝廷已有意在新年之后将杨晨破格提拔为员外郎,主理大明的水利之事了。

    除了这些明发天下,或已传得到处皆知的消息外,在常人所看不到的暗地里,因为这场水灾也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比如东厂方面,在此事后,就有十多名番子和两名百户、一名千户失去了踪迹。据说他们是被冯公公亲自下令给除掉的,而且用的还是最叫人心寒的闷杀。而且经此一事后,东厂本就有些颓丧的气焰就更是一落千丈,至少一段时日里,就连街上都见不到灰衣白靴的番子们的踪影了。

    与之相对的,是锦衣卫在这段时日里的存在感却比过去更强。在东厂退缩的时候,他们迅速填补了这一空缺,身着红色公服的锦衣卫已渐渐取代了东厂在民间的势力,成为京城几个帮会着力巴结的对象。

    如此一来,锦衣卫的势力那更是水涨船高,原来门庭冷落的杨震家门前,也总有满当当的车马停驻,那是希望与他搞好关系的官场中人和民间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座驾。

    对此,杨震的态度是既不得罪,也不过分接近,只是派出手下的几名文职官员与这些人见见面说说话,至于他们送来的礼物他也是一概退回,这就让杨震这个独特的锦衣卫头领的名声更响。

    而随着工部的杨晨原来是杨震兄长这一消息传出之后,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对这两兄弟就更是高看几眼,许多人都在说杨家兄弟将是大明少有的才德兼备之人了。

    对于这样的盛赞,杨晨倒是颇有些高兴的,毕竟他身上已沾染上了这个时代的士大夫重名更甚于重利的价值观。但杨震却很有些不以为然:“大哥为官有些好名声总是好事,可我这个锦衣卫镇抚,搞的是监视与密探工作,居然也有这么大名气,可就未必是好事了。”

    对此,沈言这个已成为杨震心腹的幕僚也大表赞同:“是啊。咱们锦衣卫办事讲究个隐秘。若是大人你名声太响,甚至闹得满城皆知,那今后咱们再想做什么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在这个锦衣卫与东厂完全处于对立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势不两立的情况下,一些事情却还是得照着既定方案走的。

    在几次压制东厂得手,这回更是重创东厂骨干,甚至差点连冯保都被牵连进去后,杨震知道双方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别看最近东厂显得很老实,让出了大量地盘,但他很清楚,这只是对方在筹措最后反扑前的收缩而已,一旦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反过来被他们反击得手。所以若要保持,甚至是扩大现在的战果,就必须趁胜追击。

    至于怎么追击,就得照着沈言之前所给出的策略那般行事了——通过翻查过往东厂所犯下的罪行来继续削减其羽翼。以东厂曾经只手遮天的权势,以及那些家伙的恶劣品质,想必他们是没少作奸犯科的。

    可这事必须尽量做到隐蔽才是,若是叫东厂方面提早就察觉到了锦衣卫的目的,只怕他们就会做出相应的准备与对策,杨震再想借机打击他们可就太难了。而现在这个情况,就显然很不利于锦衣卫做这些。

    “想不到这虚名也有拖累人的时候,早知如此,当时我就该尽量低调行事的。”杨震在得知就连镇抚司衙门外面都有些胆子大的家伙来搅扰后,忍不住就苦笑着摇头叹息起来。

    “其实大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这事对我们眼下来说确实不是太好,但从长远来看,却是件好事。”到了这个时候,沈言也只能如此安慰杨震了:“毕竟咱们锦衣卫的名声一向不怎么样,但大人你却博得了个好名声,对我们今后行事可就能带来诸多便利了。”

    “我这个人最是现实,在眼前的问题都还没解决之前,又怎么可能去在意那些看不到的将来呢?”杨震苦笑着道:“不过有一点好处倒是真的,至少我让人去顺天府等衙门查看与东厂相关的案子时,他们是不敢再作阻挠了。”

    “大人,下官还有一个看法。”沈言突然又道。

    “哦?你且说来听听。”

    “咱们做这个必须尽量瞒着东厂那边。虽然他们最近显得很是老实低调,看似不理外间之事,但也难保他们不会在暗地里监视咱们。”

    “唔,你说的在理!”杨震眉毛一挑,很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我会嘱咐兄弟们小心行事的,尽量不露什么破绽,免得叫他们有所察觉。”

    “这只是其中一个办法,但我以为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再做点障眼法。”沈言突然一笑道。

    “障眼法?”杨震眯起了眼睛来,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

    “其实东厂那些人也知道咱们不会轻易收手,要是我们这段时间里偃旗息鼓,反倒会被他们看出问题来。所以我的意思是,索性就做个样子,摆明了车马让他们看到我们要继续和他们为难。比如,派出一些人手监视东厂那边,以及像赵无伤这样的东厂要人。如此,他们的注意力也就会落到这些兄弟身上,从而忽略了我们另一边的动作。”沈言道出了自己的意思。

    杨震略作思忖之后,便拍案叫好道:“好!这确实是个妙计,而且这路疑兵说不定也能查出什么事情来。另外,我早有心练练现在那些密探了,正好拿他东厂做个目标!真可谓是一举三得了,好!”

    见杨震不但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而且还如此大加赞赏,沈言心下自然大为高兴,赶紧一抱拳谢过。

    于是,就在万历五年的腊月,这个随着水灾过去,北京城里的百姓们都开始着手准备过年——虽然许多人家都遭了灾,但一年到头忙碌吃苦下来,总得有个放松欢庆的日子,这个年总是要过的,而且大家都希望能过好,以冲去过去一年的晦气——的时候,京城里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明争暗斗已彻底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不知是因为锦衣卫那些探子眼线的伪装藏匿功夫太差,还是东厂方面的人眼力太好,只是区区几天,这些跟踪、潜伏、窥探的锦衣卫人手就已被东厂的人给一一看破。

    当得知这一情况下,东厂里的许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跟赵无伤等珰头请命,允许他们这些兄弟予以回击。不然再这么被锦衣卫欺负到头上的话,大家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当赵无伤把这一情况禀报到冯保那边时,冯公公也终于忍耐不住了:“杨震,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以为我们东厂拿你没办法了!吩咐下去,找准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些混账东西!”

第五百十五章 势同水火(二)

    寒风呼啸着从北边而来,吹在千年古都北京城,将天上一大片的云带到了半月边上,并慢慢地将这点撒向地面的光亮也给遮蔽了起来。

    已是初更时分,又是如此一个寒冷的冬夜,即便已是临近年节的腊月十一日,北京城这时候也已显得极其宁静,少有人在街面上晃荡了。只有极少数的几家酒楼馆肆依然还点着灯笼做着生意,那也是背后有着不小靠山,不怕官府挑事儿的头面店铺了。

    只不过就是这样的酒楼之内,生意也并不太好,只有寥寥数桌人还在里面吃喝着。倒不光是因为这些酒楼里饭菜的价格要远超过一般酒肆,更因为城里依然执行着宵禁,你一个寻常食客若是没点身份,一旦酒足饭饱出去之后,迎接你的恐怕就得是巡城兵卒的盘问甚至是捉拿了。

    当然,也有一些所在是普通有几个闲钱的人也愿意光顾的,那就是教坊司。在那儿,你只要出得起钱,不但能吃饱喝足,而且还能在温柔乡里沉醉一晚,压根就不必担心宵禁什么的。

    此刻,在绿扬楼的二楼雅间里用饭的几名面目粗犷的汉子就正在推杯换盏之余商讨着待会儿该去哪儿找找乐子——

    “去前两日到过的小金翠那楼子里去吧,那小娘皮的身段和床上功夫,啧啧……”其中一个眉毛一高一低的汉子很有些回味地道。

    “就知道你小子会挑小金翠,这都去了几回了,你他娘还没腻啊?要我说,还不如去绿箩姑娘那儿呢,那边的小娘皮可水灵得多了……”

    “要不去声色楼吧,虽然那边的价格高些,但滋味儿却远胜你们提的这几家,我半年前去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就当这几位饥渴的男人互相商议着待会儿的娱乐项目时,坐在首位上的沉稳男子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都他娘给我闭嘴!”

    他这一声,顿时就把几名色迷迷的下属给吓住了,一个个面色肃然地看向他:“四……四珰头……”

    “哼,你们真道大珰头今天掏钱请你们出来吃喝玩乐的吗?来这儿点上一大桌子丰盛酒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倒好,你们不想着怎么做事,却光顾着惦记怎么去找(女表)子了,你们真当咱们东厂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四珰头恕罪,小的们只是随口说说……”

    “是啊四珰头,只要您发句话,小的们自会照您的意思行事。不就是让咱们来把锦衣卫那些狗爪子给引出来吗?只要他们敢出现在咱们面前,咱们兄弟一定叫他生死两难。”

    众人一见顶头上司发怒了,顿时有些着了慌,赶紧赔罪的赔罪,表态的表态。随着最近东厂诸事不顺,又被锦衣卫屡屡欺到头上,内部的规矩可比以往要大多了,稍有不慎就得挨上一顿板子。

    见他们收敛下来,那四珰头严怀才冷哼一声,不再训斥。不过在他的目光转到雅间之外那名刚走过的送菜小二后,面色又唰地一下沉了下去:“你们一个个也就光会耍嘴皮子而已,真要有锦衣卫的在我们边上,你们也发现不了。”

    “四珰头这话就太冤枉咱们了。咱们好歹也在东厂里当了几年差事了,旁的不敢说,这盯梢反盯梢什么的,却还是擅长的。”其中一个下属很有些胆大地反对道。其他人虽然不说话,却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严怀又是一声冷笑:“是吗?那你们可知道其实咱们一早就已被锦衣卫的家伙给盯上了?”

    “啊?”几名番子闻言猛然一惊,有个更是手一抖,把满满的一杯酒都给撒在了桌面之上:“这怎么可能?四珰头你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哪?”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严怀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冷声道:“咱们旁边那雅间里吃酒的,就是锦衣卫的狗爪子!”

    “当真?”几人一听,神色更是一肃,有人的手已搭在腰间,那儿都鼓鼓囊囊的藏着兵器。

    “虽然他们也都换了装束,可这种气息却瞒不过我。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刚才打咱们门前过去的家伙几日前也在我们东厂附近出没过好几回,你们说这天下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严怀神色严肃地说道。

    几名番子一听,神色就更加紧张了:“他们竟真的跟上咱们了?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在抓咱们的把柄了。现在的锦衣卫可不同以往了,已经想着怎么把咱们斗倒好独霸京城。只是因为手上没多少证据,这才一直按兵不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咱们的兄弟,一旦咱们露出破绽,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作为四珰头,严怀当然清楚自家与锦衣卫之间的瓜葛了。

    “岂有此理,他们这是想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哪!珰头,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做?”一名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在碗碟一阵叮当乱响声里急急问道。

    “他们想抓咱们的把柄,咱们就把这水给搅浑了。就照你们刚才的说法,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严怀目露凶光地道。

    “这……”刚才还叫嚣着要让锦衣卫生死两难的番子目光便是一缩,不觉有些退缩了。刚才他那不过是句大话而已,谁能想到自己边上真有锦衣卫哪?这些日子以来,东厂这些番子已在锦衣卫手下吃了太多亏了,就跟以前的锦衣卫撞上东厂之人般,现在东厂的人见了锦衣卫也有绕道走的心思了,如何敢与之正面冲突呢?

    其实其他几人的心思也差不多,要知道他们可是亲眼见过杨震带人两次闯到东厂的地盘拿人伤人的,只想想那天被乱箭攒射的下场,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了。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怕了?若真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们。不过从今以后,你们就不再是咱们东厂的人,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也别想找东厂庇护。”严怀一见众手下这模样,心头更是一阵鄙夷一阵恼火。

    而那些番子在听到这话后,脸色又是一变。他们可是很清楚自从加入东厂做了爪牙后自己做了多少缺德事,得罪了多少人的。一旦没了这身皮,只怕那些仇家敢把自己给生吞了。相比起来,和锦衣卫斗上一场倒不算太可怕了。

    “四珰头您说的哪里话,咱们怎么会怕了锦衣卫?既然您发了话,咱们兄弟当然得和这些个锦衣卫的狗爪子见见真章!”说话间,几人已摩拳擦掌地站了起来。只是他们的目光还带着一丝侥幸,希望严怀只是说说罢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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