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徒儿心意已决,徒弟媳妇也是十分理解支持的样子,小老头叹了一口气,又掏出炒豆子一个一个地磕着牙。心想年轻真好呀,一个愿意为了另一个去离炎浮岛上冒险,另一个也愿意承受芸火煅烧之痛,只求早日康健,有实力保护心爱之人。
“行,你要强,师父还能拦着你?哎,今日你受的苦,他日就是你的财富,老头子答应你,等你们取得芸火珠果之后,马上帮忙提炼里面的芸火精华。”
马车一直平稳前行,小老头又和夏侯烨谈论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苏瑾没太说话,只是偶尔补充一下夏侯烨的叙述,两人并排坐在马车的一侧,彼此间的神色交流,充盈着一派温情脉脉,看得小老头既高兴又觉得牙酸。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小老头再也不愿意呆在马车里了,他龇牙咧嘴地揪了揪胡子,一推车门,跑到驾车的夏侯墨身旁坐下来。
“墨小子,真有你的,这天天坐在马车前面,没把一口牙都酸掉?”
“还好,小子年轻,牙口好。”
小老头被夏侯墨的回答噎了一下,正无语时,车内传来夏侯烨的轻笑:“师父,我早就告诉过你,炒豆子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靠近离炎浮岛,苏瑾钻出马车,抬头就能望到天上的奇异景观。在昏暗的半空中,凝聚着巨大的风漩和火球,间或有紫色的雷纹露出一丝狰狞的身影,碎石飘荡,黄沙弥漫,三角型的浮岛隐藏其中。
“黄昏时,浮岛和芸河之间会有一次极其短暂的接触,那时候,砂石俱落,天火和风暴悬空,我们只要避过不时出现的紫色闪电,就可以平安登上小岛,采集芸火珠果。”
“也就是说,此次上岛容易,而离岛困难?”
夏侯白提问:“不能等到第二个黄昏,我们再离岛吗?”
夏侯烨摇头,否定了夏侯白的想法:“不行,等到离炎浮岛再次升到高空的时候,呆在上面的人几乎无法生存。所以,此次上浮岛,采集到足量的芸火珠果是其一,在半个时辰之内,安全离开浮岛是其二,超过这个时间,每晚一刻钟,危险就增加十倍!”
苏瑾慢慢靠近那片区域,闭目感受着各种横冲直撞的力量。她的精神力十分敏锐,和五玄大陆上的本土玄士相比,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然之力的爆裂和杂乱,但是,这样的强度……
抽刀,凝聚着纯粹玄力的刀势猛然迸发,朝着一处的风暴团拦腰横斩,轰隆一声,刀光没入风暴之中,似乎毫无效果。但是,在场之人都能感受得到,那团急速旋转的风暴,速度降了下来。
“小苏,可有把握?”夏侯白站在苏瑾的不远处,同样在评估着离炎浮岛的外部环境。
“单以力量推论,我有六层把握硬闯,轻伤。若是加上速度和感知,九层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听到苏瑾的评估,徐猛也上前一步,两把铁锤重重击穿一处天火肆虐的区域,只听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断裂之声,巨大的火团竟然四分五裂,化作几个能量骤减的小火球,丧失了伤人的能力。
“以我的力量,八层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有受伤的几率,可以救治。”
听完徐猛的判断,夏侯白和夏侯墨也先后尝试了一番,都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受伤的几率不等。
“师父?”夏侯烨叮嘱老神在在的小老头:“您帮我盯着他们,出来的时候,谁遇到措手不及的危险,还请您老人家出手相助。”
“这个呀,哎呀,最近炒豆子吃多了,小老头我牙不好,腿脚也不好,还被徒弟嫌弃,怎么办呢?”
“师父你这就是自谦了,您的修为,五玄大陆上能找到几个?在没有比您更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了!”
小老头背着手,嘚瑟地看了夏侯烨一眼,非常享受徒弟的殷勤小意:“得啦,你小子把我叫来,不就是让我救场的吗?否则,提炼芸火珠果的精华,哪个药剂师不能做,哼,需要我老人家的时候,乖得很!不需要的时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的臭小子,哎,老人家可怜啊!”
苏瑾和夏侯白等人,商讨完各自在队伍中的位置,以及攻防任务之后,就发现小老头正在‘欺负’夏侯烨。苏瑾等人对视一眼,假装还没有商讨完,都不声不响地看热闹,毕竟夏侯烨的热闹,可不会轻易碰到。
被‘欺负’的夏侯烨无奈地笑瞪了苏瑾一眼,再看看自己的师父,这人明明都风尘仆仆地赶路过来了,却还要摆架子让徒弟哄,小老头果然越来越孩子气了。
部署完毕,准备上浮岛的几人,带上小老头给他们准备的救命玄药,苏瑾最前面冲锋,徐猛断后,夏侯白和夏侯墨护在苏瑾两侧,一队人,终于在傍晚阴阳交汇之时,冲上了短暂降落的离炎浮岛。
半个时辰,上浮岛的四人觉得时间飞速流逝,他们刚刚采摘了一定数量的芸火珠果,夏侯墨就示意大家,返回时刻已至,立刻离岛不许流连。
而对于等在岛外的夏侯烨来说,这段时间过得十分漫长煎熬,越是这种时刻,他想要恢复健康,变得强大的心愿就越强烈!他多想,一直陪在苏瑾的身边,和她共担风险,同进同退。
“阿瑾,快了,这次用了玄药和芸火锻体之后,我马上就可以服用下一种玄药了,到时候,我就能,护着你……”
而此时,小老头暗藏精光的双目,突然望向浮岛的方向,他冲着夏侯烨一点头,长啸一声,瘦小的身躯如同利剑飞梭,‘嗖’地一声,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夏侯烨的视线内。
半盏茶,小老头拎着徐猛重新出现在夏侯烨的眼前,苏瑾三人则远远跟在两人的身后,看样子,精神头都还不错。
刚刚,小老头冲进力量混乱地带,及时救出了断后的徐猛,避免了他因为躲闪不及,而被天火烧成重伤的意外,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徒弟,放心,除了这个大个子笨得像头熊,后背让天火燎了一下外,其他几个小家伙都没啥大问题。”
夏侯烨确定所有人都无碍之后,就一直呆在苏瑾的跟前,小老头帮徐猛涂伤药,夏侯白和夏侯墨去马车上喝水吃东西,而苏瑾也寻了一块看着比较干净的大石头,坐在上面喝水解渴。
“阿瑾,刚刚你怕吗?”
“不太怕,有点兴奋,出发前是跃跃欲试的心情居多,此时是,嗯,怎么说呢,有一种成就感!”苏瑾歪头打量夏侯烨,这人一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此时,她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偏偏看出了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愧疚。
“阿烨,你在因为让我涉险,而感到愧疚吗?”
夏侯烨在苏瑾身边坐下,拿出药瓶给她清洗手上细小的划伤。
“说不好,挺复杂的。因为你是阿瑾,所以我在愧疚之前,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咱俩的境况调转,我肯定也要为你做许多事情,所以又觉得此时的愧疚,有点配不上你的情意。”
药水清洗完伤口,夏侯烨又给苏瑾的双手涂抹上一种清凉的药膏,他涂得很细致,仿佛不想落下每一丝纹路。
“不,你应该愧疚的,阿烨。”苏瑾反手握住他的手:“你要欠我很多很多的情分,要觉得整个人都亏欠我良多,这样,才会心无旁骛地,用后半生弥补我,珍惜我,任我欺负!”
听到苏瑾的说法,夏侯烨的眼眶有些酸涩,他垂下眼帘,注视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你这么相信我的人品吗?若是欠的债务太多,说不定我就干脆赖账了!”
“你赖不了的,阿烨,良心上的债,以你的性子,只会加倍报答。所以,我现在是在做投资,并且是在做稳赚不赔的投资,你懂吗?现在投入的越多,我将来得到的就越是丰厚,阿烨,我不傻的。”
“你啊,肯定是个傻姑娘!”夏侯烨轻笑,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另一边的小老头也给徐猛上完了伤药,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伤处一下,惹得徐猛龇牙咧嘴:“您老又咋啦?”
“哎,学艺不精的玩意儿,你看看,还得麻烦我老人家出手。回来也没有徒弟慰问,哎,咱俩都是孤家寡人呐!”
“这个,哈哈,我老徐也不是孤家寡人?我媳妇在家呢!”
再次被噎住,小老头气呼呼地站起身,冲到马车上把夏侯白和夏侯墨两人赶下车:“快下来,大小伙子躲在车上干什么,出来赶车,这里干燥得嗓子眼儿都要冒烟儿了,走走走,回去炼药!”
苏瑾牵着夏侯烨走近马车,冲着徐猛说道:“徐大哥,你过来,我用木系玄力帮你看看,内外一起治疗,好的会快一些。这天火多少有一些毒性的。”
徐猛先是看了夏侯烨一眼,看他没有反对,才伸手给苏瑾治疗,这时候小老头也不闹了,他早就好奇苏瑾的治愈力量了。
苏瑾把治愈能量输入徐猛的经脉里,让异能在他的背部区域游动了一周,彻底驱散了他体内零星的火毒。等到苏瑾松手,小老头连忙抓住徐猛的手腕,再次给他检查身体。
“咦,效果这么明显,不错,不错!”小老头眼睛一亮:“丫头,你这一手,真不错!要不要来和小老头学学炼制玄药和治病救人,你可比我徒弟有天赋呀!”
苏瑾笑吟吟地看着小老头:“我都叫您师父了,您也答应了,怎么,这还不能教我东西吗?您老可不能赖账!”
“对,对,哈哈,咱们本来就不是外人。”苏瑾几句话,就把夏侯烨的师父哄高兴了,他跳上一匹坐骑,指着另一匹马,对着苏瑾招手:“阿瑾,跟师父一起骑马,师父在路上考考你基础。”
苏瑾点头应好,同样翻身上马,和小老头并驾齐驱。马车上的位置留给了徐猛和夏侯烨,夏侯墨依旧赶车,一行人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离炎浮岛所在的区域。
“师父,前面是一条岔路,再有半天的时间,就能看到人烟了,我们去城里租借炼药炉炼药吗?”
“不去,师父来的时候就猜到你要干什么,早就准备好了。墨小子,不走岔路,下一个缓坡离开官道,我在前面的山谷里建了一个临时的药庐,我们去那边炼药。”
马车轱辘辘地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夏侯墨按照小老头的指引,果然在一个山谷之中,找到了所谓的临时搭建的药庐。
“这……”夏侯白骑在高高的坐骑之上,望着眼前简陋的药庐:“这真的,就是一个药庐!”
“您老让我们住哪里?”
小老头翻了个白眼,指着四周茂密的林子:“看见没有,到处是木材,想要住房子,自己建造!顺便给我老人家也建一座。我现在就去处理芸火珠果,等我从药庐出来的时候,你们要给我老人家安排好住宿,明白吗?”
互相望了一眼,几个人迅速分工。夏侯烨设计,徐猛和夏侯白砍树,夏侯墨负责运输,苏瑾则按照夏侯烨的吩咐挖坑,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第75章
大家搭建房屋的动作很快; 因为涉及到之后一段时日的住宿问题; 特别是夏侯烨还要在这里服药疗养; 所以; 临时搭建的木屋的质量也非常不错。至少在苏瑾看来,无风无雨的天气里; 这些快速搭起来的木质结构的小屋子,可以平平安安地矗立个两三年。
第三天一早; 睡意正浓的众人就被一阵大笑声吵醒;
“成了; 成了,乖徒儿; 快起来吃药!”小老头的声音很高亢; 带着一种要看热闹的跃跃欲试:“我让你们搭建的房子弄好啦?太好了; 白小子,今天再去做一个大浴桶; 我们来煮一煮混蛋徒弟。”
苏瑾扎好头发; 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抬眼就看到小老头抱着两个瓷瓶; 神采奕奕地站在药庐门前; 雪白的胡子因为炼药而疏于打理; 此时乱糟糟地糊在脸上; 却挡不住一双咕噜噜乱转的小眼睛和满脸的兴奋。
“师父,是需要把阿烨整个人都泡进去吗,您说煮一煮?是要在木桶下面添加柴火吗; 那可挺好玩!”
“嗯,果然是为师最宠爱的小徒弟,就是聪明,给你师兄服用的第三种玄药已经成了,这个芸火珠果的精华也提炼出来了。到时候,咱们把他往桶里一塞,服下玄药,泡着芸火精华,在烧点柴火,嘿嘿,够他受的!”
通过几天的相处,苏瑾已经荣升为小老头最宠爱的徒弟了,没有之一,因为唯二徒弟中的另一个,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的小混蛋,小老头表示太伤心!
“什么,您老人家要煮了主子?”
夏侯宏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冒了出来,话音刚落,人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苏瑾几人打量了他一番,一看就是连夜赶路找到了这里,身上的红衣服都暗淡了不少。
“哎呦喂,这是什么味儿?宏小子,你、你,离我老人家远一点,你这是从那什么坑里刚爬出来吗?”
其实,夏侯宏经过这么多天的赶路,以及早晚各一遍的沐浴,身上并没有残留太大的味道,至少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但是,小老头玄力精深,又是专门炼药的高手,鼻子自然不是一般的灵敏。因此,夏侯宏一蹦出来,就让他大呼受不了。
被嫌弃的某人可没有什么自惭形愧的感觉,他蹭蹭地跑到同样被吵醒的夏侯烨身前,坏心眼儿地往前凑了凑:“主子,我回来了,白雄城那边一切安好,您放心。廖家也没有查到咱们,大概是真的以为夏侯珊思念家主,偷偷跑了。”
苏瑾觉得,夏侯烨一向淡定自如的表情,此时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道裂纹:“是吗,如此我就放心了。小宏,你这几天辛苦了,小白那座木屋里还有空房间,你过去休息。”
眼瞧着夏侯宏还要往前凑,夏侯烨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向着苏瑾的方向躲了过去。
谁家的谁心疼,苏瑾看到夏侯烨的动作和勉强的笑容,立马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挡住了夏侯宏‘不怀好意’的身影。
“宏大哥,如果不累的话,一会儿阿烨服药,还需要大量的木柴,不如你去林子里多砍一点儿?”
夏侯宏瞄了一眼苏瑾手中的长刀,有些不甘地哼哼两声,转身离开了。
被苏瑾护在身后的夏侯烨微微一笑,望着夏侯宏的背影,心想怎么总有蠢蛋记吃不记打呢?不过,还是要谢谢他的‘帮忙’,促使阿瑾‘挺身而出’维护他。哎,阿瑾最近喜欢看他的热闹,他总得想些办法呀!
鸡飞狗跳的早晨飞快就过去了,吃完早饭,闲着的人去制作可以加热的大浴桶,夏侯烨和苏瑾则跟在小老头的身旁,听他讲一会儿的注意事项。
此时,小老头完全没有了早上的兴奋之情,他有点药痴,每当成功地炼成什么稀少难得的玄药,必然要兴奋得意一番。可是,等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之后,小老头突然意识到,这药虽然可以治疗徒弟的病痛,可是这过程,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体验!
“烨儿,你服用玄药之后,就泡进木桶中,等到体内的药力催发之后,我和小瑾会把这些辅助玄植依次投入桶内,第一个时辰,你需要吸收这些固本培元的药力。等到浴桶里的水重新变清亮后,就是使用芸火精华的时候了。”
小老头说到这里,不由得目露忧色:“芸火精华进入你的肌肉骨骼,会非常疼,仿若烈火在灼烧你的每一丝血脉!其实,真实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它的原理,就是通过天火淬炼,去除你体内的杂质,强化你的肌肉骨骼。而你服用的玄药,此时也会发挥作用,这样内外一起修复改造,说是浴火重生也不为过。”
虽然早就知道夏侯烨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她支持他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