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房间,要怎么住?
房主见一群男人簇拥一位姑娘,暗暗纳罕,开了门之后站在一边,没有多话。
房子倒不用修葺就可以入住,价钱也公道,就是太小了。
乐思齐犹豫再三,还是什么没有还价。房主拉着第二次看房的段勇。低声道:“你们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可大把人等着呢。”
段勇望了望已走到天井的乐思齐,道:“我们尽快给你回话。”急急追去了。
回到枫叶院,翠竹居那个圆脸丫头已等在那儿了,见了乐思齐,笑得眼睛没有缝,道:“老夫人让奴婢请小姐过去,没想到小姐去外面玩儿了。”
乐思齐不厚道。外出时也没跟叶夫人打一声招呼,可就这样,她还觉得住在这儿不自由。
乐思齐不知苏玮没跟芮夫人说实话。还是芮夫人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她含笑道:“劳姐姐久候。我换了衣裳这就过去。”
那丫鬟道:“小姐快别这么说,折杀奴婢了,奴婢叫青瑗。”
跟上次不同,芮夫人并没有在佛堂念经。乐思齐还没走进宴息室,已闻到异香扑鼻,一进门。眼睛所及,是花的海洋。此时已是初秋,也不知众哪弄来这么多的花,大红玫红粉红,黄的绿的。地上全摆满了。
芮夫人笑着招手,道:“过来帮我看看。留哪两盆好。”
乐思齐小心走过去,道:“这是从哪来的?”
芮夫人道:“京兆尹送来的,说是哄我一笑呢。我倒是笑了,呵呵。”
京兆尹,岂不是那个把小宝由斩立决改为充军的官儿么?难道因为苏玮一句话,他自以为攀上徐国公,上紧着走后门?
“你们看,”芮夫人笑指发呆的乐思齐,对丫鬟们道:“不单是我,她也被这些花儿给弄得手足无措了吧。”
丫鬟们便配合低声笑起来。
乐思齐也笑了,道:“可不是,难为他怎么想的。”
细看这些花,还都是名贵品种,茶花的十八学士、兰花、此时菊花正当时,更是琳琅满目。乐思齐看都看不过来了,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芮夫人观察她,道:“也是一个爱花的,你要是喜欢,挑几盆,让小厮们给你送去。”
乐思齐老实不客气谢了,指了十八学士和两盆花蕊累累,开的花有碗口大的玫瑰。
芮夫人道:“这时节,还得菊花应景,你再挑两盆。”又吩咐丫鬟:“挑两盆给叶氏送去,就说我赏的。”
菊花,乐思齐总会联想到摆放在墓碑前面的那种,虽然名贵品种跟墓碑前的类型不同,也自知这么想不对,却还是坚持道:“我不喜欢那个,这三盆就挺好。”
芮夫人暗暗点头,有主见,有性格,却不知会不会像叶氏那么强势,要也来一个非要事事拿主意的,那更得把她留下,别的不说,给叶氏添些堵也是好的。
这边挑了花,余下全搬走,一老一小两人坐着喝茶吃点心。乐思齐匆匆而来,空着一双手,什么手信也没带。
叶夫人接到花,听说是京兆尹借着芮夫人的名头送来的,不由一怔,满京城只知她叶夫人,谁会把那个只会念经的老太婆放在眼里啊,自己只不过病了几天,这些人就把自己给忘了吗?她越想越生气,脸黑得像锅底。
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大气不敢出一声,自从国公爷从西北大营带乐氏回来,夫人越来越容易生气了。
紧跟着,消息灵通的叶黛儿哭丧着脸快步进来,道:“姑妈可听说了,老夫人让那贱人去挑花呢。到现在也没人给我送两盆去。”
叶夫人一听大怒,那贱人可以亲自去挑,自己就得她挑剩下的随便送两盆来吗?
“叫国公爷过来。”她厉声道。好象绘满吉祥图案的屋顶在她这一喝之下也在簌簌发抖,丫鬟们恨不得把身子缩成一团,藏到地底去。
命令一层层传出内院,很快又传回来:“国公爷进宫轮值了。”
“姑妈,”叶黛儿眼睛亮亮的,道:“这可是好机会。”
很快,一群人手持棍棒,朝枫叶院而去。
枫叶院主房后有一块空地,平时韩先他们在这里练武,乐思齐从小院落回来,段勇带了两个人继续找地方去了。
乐思齐对这时代居然没有中介深为不满,却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一切只能由段勇去打听。为景福楼分店选址迫在眉睫,苏玮可是帮她请了掌柜了。
韩先们跟平时一样,两人一组打斗呢,突然听到主房一声惊呼,一个女声道:“我可是听涛轩的人。”
什么情况?他们都有不祥预感,停手望向韩先。韩先沉声指一人道:“去看看。”
那人飞快地去,又飞快地回,道:“叶夫人派了人来赶小姐出去呢。小姐没在,她们把小姐的箱笼翻了个遍,我们的人都被她们缚起来了。”
这还了得,虽说叶夫人是国公爷的母亲,也不能这么乱来呀。韩先带了人冲到主房,果然一地的衣裳物什,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你们要干什么?”一声暴喝,响在踢翻箱笼,忙着撕烂乐思齐衣裳的仆妇耳中,震得她们两耳嗡嗡响。
韩先们平时少在人前露脸,太没存在感,仆妇们眼里只有一个乐思齐,虽听说她带了几个家丁,也没当回事。这儿可是徐办公府,他们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领头的管事婆子定了定神,板着脸道:“哪里来的野汉子,给我绑了。”
这一次,她们可是准备充份,特地叫了有力气的婆子,带了棍子扫把剪刀等武器。几个外乡人,敢到徐国公府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韩先一挥手,侍卫们抢上前,从仆妇们手里把东西抢下,三下五除二,用不了一招,把人全制服了。
韩先会一点点穴功夫,激战中准头不敢保证,现在人抓在这儿,他哪会点不准。很快,十多个仆妇全让他给点了,丢到院子里。
乐思齐带了冬儿去翠竹居,枫叶院里只有秋菊,被反缚双手,早哭得希哩哗啦的。她是国公爷的丫鬟,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在厨房里烧火准备做饭的杜大娘也被她们赶了出来缚了,要不是韩先解救及时,灶膛里的火曼延出来,可不就得把枫叶院给烧了?
惊魂未定的杜大娘自是对韩先千恩万谢。
乐思齐接到秋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眼睛直直地看着芮夫人,半天没吭声。
“为着什么事?”芮夫人问。
秋菊哭道:“奴婢不知。奴婢在庑廊下做针线,突然一群人冲进来,说是奉夫人的命令,要把小姐赶出去,然后她们把我缚起来,开始砸东西,小姐好些衣裳都被她们剪碎了。”
“岂有此理。”芮夫人道:“把她们带来。”
领头的管事婆子是叶夫人得用的人,原是叶夫人的陪嫁,随叶夫人到徐国公府两年后,由叶夫人作主,配与老徐国公的小厮,小厮名蔚为,所以大家都叫她蔚大娘。
蔚大娘这些年,可没少在徐国公府作威作福,收拾乐思齐一个没依没靠的女子又算得什么。直到被押往翠竹居,她心里才有些慌。老夫人一向不管事,国公爷进宫得明天下午才回,这事,还不是夫人说了算?可是现在,老夫人竟然破例要为乐氏出头吗?
没她陪嫁这身份,跟着她打砸搞破坏的其它人,脸上已露出惊惶之色。她们可是把人家好好的衣裳给剪得支离破碎的,这事要追究起来,夫人会为她们出头,还是让她们背黑锅?
还没进翠竹居,有两个腿已软了,要不是有人押着,怕是路也走不动了。
第154章 条件
叶夫人得到消息,又惊又急,她这个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连一个小字辈外室都收拾不下,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先去翠竹居救蔚大娘,叶夫人先去了枫叶院。
侍卫们望着满屋子东倒西歪的箱笼和衣裳物什发呆,韩先却清醒地觉得是时候搬出去住了,才去看的那小院子,是小了点,那可是小姐自己的家,而不是寄人篱下。
一个侍卫道:“小姐回来肯定会很伤心,要不,我们帮着收拾收拾?”
其它人纷纷卷起袖子,韩先拦住,道:“先别动,或者小姐另有打算也未可知。”
侍卫们心里难过,全都默然不语。这时,叶夫人亲带了人闯进来,瞧见庑廓下站着的侍卫,喝令道:“拿下。”
侍卫们吃了一惊,看向韩先。
一个三十多岁,满头珠翠,身着绫罗的贵妇人进门即翻脸。这妇人不用说就是徐国公的母亲,若是不还手,无法护得自己周全,小姐性命更是危险,韩先瞬间做出决定,喝道:“哪里来的强人,敢在枫叶院撒野?”
叶夫人可是带了家丁来的,一声令下,家丁们手持棍子马上冲了过来。
叶夫人听到韩先一声断喝,气极反笑,道:“给我往死里打。”
虚扶姑妈的叶黛儿,右手握拳向下一挥,也道:“给我狠狠打。”
一时间,家丁持棍。侍卫们赤手,从庑廊下一直斗到院子里。
心惊胆战在厨房里做饭的杜大娘听到声响,跑出厨房,扒在前院厢房墙边,探出半颗脑袋,看到眼前的一幕,马上跑回去,绕到后院。从后门跑了。
芮夫人在审问蔚大娘。蔚大娘身为叶夫人的陪嫁,这些年在徐国公府里当管事,历练得实在不简单。她极力否认是叶夫人派她们来的,只说因府中丢了东西,这才寻找,这会儿找到枫叶院,底下的人不听话,双方发生冲突,她才让人教训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奴才。
一个小丫鬟悄悄进来。在青瑗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青瑗脸色大惊,道:“老夫人。夫人亲去了枫叶院。要捉拿乐小姐带来的人呢。”
这是杜大娘的直观感受,慌慌张张的,她只看到叶夫人与打斗场面,其它脑补。自打到枫叶院,乐思齐对她极好,领双份月例外加采买不说。乐思齐吃剩的食物,也由她带回去,家里可省了嚼用。而且因为能间接为国公爷做饭,在老姐妹们面前可着实扬眉吐气,面子撑得足足的。
因而。侍卫还手这事,被她自动过滤掉了。
乐思齐大惊。要是叶夫人下死手,韩先他们岂不是小命难保?
“老夫人,”饶是乐思齐不习惯下跪这样的动作,也不得不站起来做做样子,脸上更是两串珠泪滴了下来,哽咽道:“求老夫人求小女子一命。”
芮夫人乍一听,心里也是一惊,叶氏这是公然与她唱对台戏了。可是随即见乐思齐的样子,心中随即有了计较。她手一挥,道:“把她们带下去。”
很快,蔚大娘以及同伴,包括两个吓得湿裤子的仆妇,统统被带到柴房关起来了。
丫鬟们侍候老夫人日久,揣摩她的心意*不离十,也低头退下。
芮夫人扶乐思齐起来,拉她在身边坐下,道:“听国公爷说,你们名份还没有定下来?”
乐思齐一怔,苏玮这混蛋,连这种事也跟外人说吗?
芮夫人接着道:“自古红颜心比天高者,必定命比纸薄,盖因为太高傲看不清眼前形势。叶氏主持中馈,她决定的事,我自不会多嘴。”
乐思齐瞪大眼,道:“既如此,我告辞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此时生生早置之度外,唯有与韩先他们同生共死。
芮夫人微微一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乐思齐停步,回头看她。
“叶低决定的事,我不会多嘴,可是如果此事涉及孙子的妾侍,我的孙媳妇,老身自然不能由着叶氏这个恶婆婆乱来。”芮夫人好整以暇道。
乐思齐听明白了,这是要逼她低头啊。看不出,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是个机会主义者,连趁火打劫都使出来了。真要说她与叶夫人合伙挖坑让自己跳,倒也不见得,照苏玮所说,她们一向不和。
一直以为老太太会拿自己当棋子,却原来真把自己当孙媳妇?
乐思齐脸上变幻不定。芮夫人却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笑眯眯道:“如何?你可需要老身帮忙?”
这一声应下去,可就是终身。乐思齐眼前浮现苏玮朗如星晨的眼睛,英俊异常的脸庞,能寄给这样的男人,两世为人,也算不冤了。问题的重点,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他作妾。这是给人当小三的节奏啊。
宴息室外,没有得到动静的杜大娘急得不行,明知不该在老夫人这里喧哗,但想到韩先等人的危险处境,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这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啊。
“小姐,救韩师傅他们要紧。”不知里头出什么事,杜大娘扯开嗓子大呼,万一丫鬟们没帮她禀报,也希望这一嗓子小姐能听见。
是啊,人命关天。乐思齐一个激灵,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芮夫人道:“这里是徐国公府,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可别后悔。”
乐思齐恢复理智冷静,道:“不后悔。不过有个条件,这事也得国公爷愿意才行。”
芮夫人呵呵笑起来,道:“真是傻丫鬟。他要不愿意,会对你这么用心?”
可是他不会勉强我。乐思齐不知怎么会对苏玮这么有信心。
“青瑗,”芮夫人扬声道:“我们去枫叶院。”
枫叶院里,两株高大银杏树三人才能合抱的枝干上,棍迹斑斑。打斗已接近尾声,很多家丁被侍卫们打趴在地,叶夫人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黛儿更是腿肚子打颤,真是太过份了,不知从哪来,土得掉渣的一群男人,居然敢还手,难道他们就不怕徐国公府了?要知道,只要叶夫人一句话,满京城没有他们的藏身之地。他们怎么不怕?
收拾了家丁,韩先没有停留,招呼一声:“走。”丢下叶夫人,带了同伴冲翠竹居而去。
半路上,一群丫鬟抬着一顶软椅,椅上端坐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太太,头发梳得光滑,没着头饰。小姐就跟在她身边急急行来。
乐思齐见韩先们衣裳散乱,脸膛红红的,大步而来,忙小跑迎上去,问:“可有人受伤?”
最怕他们心有所忌,傻傻的没有还手,由着叶夫人折磨,那可就惨了。
“没有。”侍卫们齐声道。韩先接着道:“小姐,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呆不得了。”
乐思齐回头看了坐在软榻上的芮夫人一眼,道:“先去枫叶院吧。”
“……”韩先急得不行。
乐思齐候芮夫人到来,拦着软椅的扶手,一起去了枫叶院,韩先们只好跟进去。
院子里,叶夫人冷冷地训斥家丁们,管家垂头不停应:“是是是。”心里却想,谁知道这群乡巴佬人这么多,还会武功,咱们府里会家子的可都在国公爷身边。
这次要对付乐思齐,叶夫人可没敢动苏玮的人,也知自己使唤不动这些人。
叶夫人听到脚步声,见进来的是芮夫人,忍气吞声地上前见礼:“媳妇参见婆婆。婆婆不在佛堂诵经,怎么到这儿来。”上前虚扶芮夫人。
芮夫人左边叶夫人,右边乐思齐,慢吞吞道:“我听说你要对乐氏执行家法,不知乐氏做错什么事?”
自有人抬了太师椅,收拾一块干净地方,恭请她坐下。
这会子,自不能说什么丢了东西,叶夫人道:“我病了这些天,她从没在榻前尽孝,也不肯接待来访的女客,天天往外跑。您说,这成什么样子。因为她,徐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芮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