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乱世需用重典。朝廷是和是战争议不断,乃是宰相之过。臣弹劾李谷、王溥。请陛下罢免他们的官职。而御史颜衍、陈观博学而又识大体,请陛下任命为宰相。”
郭威怀疑的看了眼王峻,原来他的目的是在这里。颜衍、陈观是什么人?都是他王峻的心腹之人啊。王峻身为枢密使,是没有资格兼任宰相的,他推荐这两个人做宰相,岂不是大周朝政、军政都出他王家之门了吗?郭威心里不爽,嘴上推辞道:“进退执政大臣,不能仓促行事,等我慢慢考虑一二再说吧。”
郭威说着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他身体不适,每次都吃不了太多,可是过一阵子有饥饿异常,无奈之下,只能是每顿少吃,每天多吃几顿。
郭威嘴上没说,可是张望时辰的样子,却是在提醒王峻: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
可是王峻却出乎意料的说道:“陛下,如不罢黜这两人,恐怕百官不服啊。军士们也是心有余悸啊!”
郭威有些动怒:“他们是宰相,和军士又有何关系,莫非他们还把手伸到军队里不成?”
郭威明着说李谷,实际上却是暗指王峻手伸的太长,可王峻似乎完全没有听明白,倚老卖老的争论个不停。
生病的人,大都厌烦罗嗦。更何况王峻还心怀叵测的唠叨,郭威烦躁的说道:“就算要换,也是国家大事,得等到个黄道吉日再换。王兄暂且下去,到了黄道吉日再说。”
第五十七章 京变
第五十七章京变
如果说王竣的专横蛮狠,郭威还可以容忍,如果说王竣的专权跋扈,郭威还能够忍受,那么这一次,郭威真的忍无可忍了。大周的两个宰相李谷和王溥都是郭威精挑细选的,多年观察的,比如李谷,这个人读书一般,可是即为务实,施政事宜,同时,为人也有情有义,当年后晋出帝石贵重北迁契丹的时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去送行,当时仅是相州刺史的李谷却跑来送行。这让郭威更加的看重。
五代时期相权和军权,有时候是分开的,有时候又是合二为一,比如石敬瑭时期的桑维翰就身兼枢密使和平章事两个职务。可是,在郭威看来,权力只能集中于君主,对于臣下,权力是应该分散的。如果,郭威不当皇帝,那么王竣和他应该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可现在,王竣咄咄逼人,让郭威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国家国家,对封建王朝来说,化家为国之后,弄不好就是国破家亡。不管是谁要想把君权给架空,那都是郭威所不能容忍的。
望着王竣远去的身影,郭威脸上浮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这个老兄弟,向来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少有人能被他看上眼的,对朝臣用起来犹如家奴一般。如果是平日,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可现在敌军蜂拥而来,也只能用兄弟你的人头,来堵住动荡的朝臣之心了。
第二天,郭威在宫中突然降旨,召集李谷、王溥、冯道、窦固贞、向训等大臣,同时也召见了王竣。这些日子,虽然郭威身子不太顺服,可是大兵压境,他也只能强自支撑着,听军情,看军图,秘密调动着军队。
也正因为如此,郭威经常性的召见李谷他们。当李谷、王溥等人接到圣谕之后,一点怀疑都没有,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这些人都在各个部门当值,距离皇宫的路程也不同,有些人先到,有些人后到。而王竣到了皇宫之后,则被安置在偏殿等候。
这事儿也即时平常,郭威作为皇帝,每天肯定要召见不少官员,有时候是一起召见,但更多的时候,是单独召见。那么侯见的官员们,一般就会被安排在偏殿等候。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而皇宫此时,正是热闹。等诸位执政大臣都来齐了之后,郭威流着泪说道:“王竣欺人太甚,目无君上,对我太过无礼。你们还不知道,昨天,他还在这里,就在这里,要求朕李、王两位爱卿的职务。”
“哼!”郭威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道:“他这是想要赶走我身边所有的官员,除掉我的得力助手啊。现在,我的儿子在京外,他也是一心要隔阻我们父子的联系。上个月,我身体不适,临时让郭荣来京城,他就心怀不满。自古而今,哪有一边管理者军机要务,又要兼任宰相的臣子呢!更何况,他还一再要求担任重镇的节度使职务。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一再满足他的要求,顺应他的意愿,可是他仍不满足,一味的贪婪无度。像这样目无君主,谁又能甘心忍受呢!”
这几个大臣,李谷、王溥是郭威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刚才从郭威的话里面,也可以听得出来,郭威和王竣准备翻脸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李谷和王溥的官职,想留住他们两个人才。这两人立刻就站出来表态,指出郭威的决定。
向训呢?是跟随郭威多年的老部下了,是跟着郭威出生入死,有着过命交情的人。他对郭威的决定也立刻表示了赞同。当然,他之所以赞同一方面是因为郭威已经下定了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王竣不合,郭威除掉王竣,相当于替他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事实上,王竣这种颇为自恋的人,和军中的高层关系都不太和睦,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自己秘密写信让藩镇节度使保举自己,结果这些节度使却把密信呈给了郭威。从这方面来看,郭威对王竣的纵容,未必就是完全出于兄弟感情。或许,正是因为郭威很了解王竣的刻薄为人,知道他和军队高级将领不对付,所以才让他当枢密使,一方面可以用他来压制地方的节度使们,另一方面,为自己将来收敛人心,杀鸡儆猴奠定基础。
窦固贞是几朝老臣了,深知养生之道,这种局面下,他理智的站到了领袖郭威的一边,大力支持处罚王竣。
可老迈的冯道却摇摇晃晃的说道:“陛下,现今敌兵压境,罢黜大臣恐怕会动摇军心啊。同时,也给了对方一个借口。”
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是王竣这样为人刻薄的家伙,也有王八看绿豆——对上眼的时候,在朝廷内部还是有点势力的。毕竟他也是堂堂的枢密使嘛,还是有人愿意靠过去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可是,王竣的野心太大,他为了图谋宰相的位置,经常对李谷等人指手画脚,下面的一帮子人也经常故意拖李谷的后脚,让李谷政令的执行度打了一个折扣。能当上宰相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李谷、王溥他们早就知道是王竣在下黑手,也早就盼望着郭威能对王竣动手。现在听冯道话里有替王竣开拓的意思,李谷连忙说道:“大敌当前,当上下一心才好。如果不能上下一心,恐怕事半功倍啊。这种关键时候,如果有人使坏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一场祸事了。”
李谷的话里面,口口声声都是“团结万岁”,颇有点以德报怨的意味,可是,最后一句话,却硬生生把整句的意思给改变了。团结一心当然好了,可是有人不和谐,危害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那该怎么办呢?当然是将他和谐掉,只有把有异心的人排除了,才能上下一心。
王溥不像李谷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以为李谷也在帮王竣开脱,心里有点急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王溥说道:“陛下,王竣如此狂妄,和篡权有何不同!请陛下严惩!”
王溥的话只是以事论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向训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他这个表情正好让郭威看到,郭威心里也不是很满意,于是追问向训的意见。
向训一愣,踌躇着道:“臣以为李大人说的在理。眼下正处危局,如果不用雷霆手段,震慑住那些图谋不轨的小人,恐怕国事艰难啊。臣。。。臣以为应当严惩。”
向训毕竟是个武将,战场厮杀在行,对这种政治斗争就不行了,他“臣”了半天,才总结出一句和王溥没有什么差别的话。额头微微冒汗:自己居然和那个酸腐文人一样。
一旁的李谷脑子灵活,他看出来郭威有点不太甘心,或者意犹未尽的样子,他连忙说道:“陛下,向将军的话,提醒了微臣。微臣想到了一个问题。陛下,诸位大人,你们可曾记得三天前王竣王大人可是支持留守汴京和楚军决一死战的!可是,他现在为什么却突然想要篡权呢?”
窦固贞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了刚才李谷那句“如果有人使坏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一场祸事了”的含义了,这句话看来就是想栽赃陷害的,只不过,在座的几位愣是没有听出来。没有就这个论题,深入挖掘,仔细研究,没有引申对比,举一反三。搞的李谷不得不跳出来自己把话挑明。这哪里是什么被向训提了醒,他这么说,显然是要拉向训下水。
果然,向训表态支持了。也不知道他是没弄醒出李谷的本意,还是他只想打击王竣,至于用什么理由,都不重要。
向训怪叫了一声:“哎呀,陛下,这。。。这王竣会不会是。。。是要投靠楚国啊。”
坐在御座上的郭威明显是一愣,他迟疑的说道:“这。。。不会吧。王兄霸道一点是有的,至于卖主求荣,应该还不至于吧。”
王溥和王竣也有矛盾,而且刚才自己也是一力坚持要严惩王竣。他的目的就是要王竣下台,至于是因为“图谋篡权”的罪名,还是“里通外国”的罪名,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关键的问题是,要赶紧把王竣给拿下。王溥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啊。现在楚军大军压境,他要坚守汴京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图谋相权呢,还不是想把大全拦在自己手里,趁机投降楚国啊。”
可能是由于本性的问题,王溥的栽赃没有栽到点子上。真是为了投降,做枢密使一样可以投降啊,为什么要夺相权呢?他没有意识到“图谋篡权”和“里通外国”在目前这种形势下是矛盾的。其实,把“图谋篡权”给改成“专权跋扈”,再加上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就足够治罪了。
郭威面色沉重的总结道:“没想到王竣除了蛮横跋扈之外,竟然还私通楚国。李谷,你现在立刻传至,将王竣看押起来,其余人等一切不论。同时诏告天下,说明王竣的罪名。即便有王竣这样的败类,朕也不惧与楚国。传召天下,朕要死守汴京,和楚国决一死战!”
郭威为什么要给王竣按上“里通外国”的帽子呢?第一,用图谋篡权来杀王竣的话,会造成比较大的政治动荡,而用里通外国来杀王竣的话,就容易被人理解。第二,图谋篡权,是谋反罪,这个罪名很大,王竣一党,是不是就要追究了?这么一追究,汴京就乱了。第三,现在周兵的士气不振,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砀山之败,而现在能把砀山之败的原因,归纳到王竣身上,而不是名将郭崇,还有8万周兵的身上。这对士气是有鼓舞的。
第58章 包围汴京
第58章包围汴京
用马云总结的话,就是“砀山大捷之后,伪周的灭亡已经是大势所趋。”最近的这些日子,马云的精神很好,兴致很高,他凭什么作出这么一个判断呢?倒不是他生性就骄傲自大,他这么判断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砀山击败的周兵,可不是像李唐的军队那样不堪一击,相反,在宋州的周兵,是伪周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而大将郭崇(即郭崇威,为了避讳郭威)也是伪周少有的名将了。
击溃名将所带领的精锐部队,这不是恰恰说明周楚之间的综合国力相比,楚国已经占了上风了吗?给予这种考虑,为了加速全国形势的飞快发展,以实际行动给与鼠首两端的河东刘崇以支持,马云以赵普为随军参赞,以钱清、石大为左右军指挥使,以小将曹彬为后和,出动大军八万人,号称20万,直扑汴州。
汴州在宋州的西北,两州之间距离非常近,步兵只要一日一夜就能达到。在宋州通往汴州的道路上,有这么几个小城:雍丘(今河南杞县)、尉氏(今河南尉氏县)、陈留。其中雍丘和陈留都处于汴河旁边,如果沿着汴河向汴州进发,那么必然要经过这两座县城,当然由于中原地区沃野千里,而且不像淮南江表,这里的土地都是旱田,不是水田,大军出动,你走县城当然方便了,如果不想走,绕城而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到处都是路,就连庄稼地也是硬土地,走上去不过是废点劲儿,脚上多沾点泥巴,并不是完全不能走的。
至于尉氏县则处于开封府(汴州的治所,也叫汴京)和陈留的正南方,雍丘的西方,这个小县城并不处于楚军的行军路线上。
因此,马云要出兵,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三个小县城应该怎么办?马云大手一挥,就下达了命令:“石将军,朕命令你率领两个师的人马作为先锋部队,把雍丘和陈留给朕拿下来!”
“末将遵令!”石大领命。
见马云点了点头,看那样子就准备下令召集团练使以上军官开军事会议,调整部署,准备出兵汴京。赵普赶紧见缝插针的问道:“陛下,不知陛下对攻克汴京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没有啊?”
作为马云的干将,虽然马云围困汴京的战略和自己心中所想是吻合的,可是赵普心里仍然没有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或许是因为,皇帝的战略和自己的似是而非吧,依照赵普的意见,是要集中麾下所有的军队,汇聚与汴京,依仗绝对的兵力优势,快速的拿下汴京,可是,马云却不是这个样子,他在出兵汴京的同时,还派朱元去经略京东地区(今山东地区),派倪可富配合丁思瑾攻击王殷。这么一来,攻击汴京的军队就少了,原本是15万对3万守军,现在是八万对抗3万守军,能不能快速拿下来。皇帝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大军停在了坚城之下,皇帝陛下还有没有别的对策,这些事弄不明白,作为马云心腹大臣,赵普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孙子不是说过:庙算多者胜。现在皇帝陛下心里到底有没有妙算呢?这两天赵普忙着接受军粮军械,大皇帝马云不是接见乡老,安抚地方,就是吟诗会友,宴请当地的文人,这出发点当然是好的,是为了树立大楚的形象,可是,赵普总觉得这次军事行动,未免太顺利了,他心在甚至隐隐觉得朱元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错,砀山之战,我们大楚却是赢了,而且还赢的很漂亮,可是,有一条啊,砀山之战对东线却是很重要,但是对于整个楚周形势来说,也是让伪周陷入了被动。伪周号称精兵30万,这不是假的,这些军队都是在和契丹的作战中成长起来的,战斗能力不可小视啊。
马云笑了:“赵爱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担心,我军还没有拿下汴京,可伪周的援军已经到了。你是担心咱们的军队,在开封城下师老人疲。这些,朕都想到了。你来看地图。如果汴州被围困,伪周只可能有两个地方过来援军,一个是关中,一个是河北。若是关中的军队,必然出潼关过洛阳,走黄河在顺白沟而下;如果是河北的军队,必然是从邺城出发,过黄河走滑州(今河南滑县)而来。”
赵普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陛下,您刚才也说了,这汴州一带,地势平坦,是非常适合骑兵出击的。在这大平原上,骑兵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想追就追不及。这样一来,对我们会造成一个很大的困扰,让我们防不胜防啊。就算您派人西面守住中牟(今河南中牟),北面守住封丘,可是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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