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萌萌偏偏就在军训的第二天做了这件事,锁在柜子最深处,被藏得严严实实的那三把开封过的刀还偏偏就被她搜了出来。
“她把锁给撬了?MD,我们可以去投诉报警吧?”
同样是在那棵枝叶无比繁茂的丁香树下,叶荣安正一脸凶相地扭头“呸”了一口,把嚼得没味了的口香糖吐在了树下的落叶堆里。
“呀,你又乱。。。。。。”尹含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荣安瞪向他的满含怒意的双眼给吓得住了嘴,“呃,那,我,我来帮你扫清洁区吧。”
叶荣安不客气地把手一伸,手里攥着的长扫帚就塞到了尹含彬的怀里,嘴里还不服气地嚷道:“MD,这个林班还真有点邪门。哼,我就不信这个邪,看她明天还能逮着我不?”
叶荣安说的是打扫卫生的事。
之前林萌萌就在班上强调过,班里没有卫生委员,也不安排七班的同学固定分组打扫卫生,但前提是他们得保证自己不乱扔乱吐乱涂等等;有这些不好习惯的同学被抓住后就要轮流打扫班上和清洁区内的卫生。而叶荣安就是第一批打扫清洁卫生的学生中的一员。
林萌萌下早自习后说的那句话其实很简单,她说:“今天打扫班级卫生的是于艳萍、刘琤、刘睿和吴晶四位女生,于艳萍负责分一下区域;清洁区呢则由陈德阳、刘迪、叶荣安、刘洋、鲍林山、齐家瑞、胡珊珊和李爱梅八个人负责,陈德阳负责分一下区域。第一天乱扔垃圾的同学有点多,所以剩下的周晓丽、彭佳琪、李绍银和唐荣四人顺延到明天搞卫生。有不同意见的可以来办公室找我,我帮你回忆昨天扔垃圾时的‘潇洒’身影。”
话一说完,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林萌萌把讲桌上剩下的东西拾掇拾掇后就一股脑儿地提走了,剩下被她的话惊住了的同学们在教室里大呼小叫的询问着。
“吴晶,你昨天扔矿泉水瓶子的时候被林班看见啦?”
“不会吧,我就不小心掉地上一张卫生纸没捡起来,这也算啊?”
“冤枉啊,我没乱扔垃圾纸屑啊,我真的没有啊。”“那你赶紧去找林班证明自己的清白啊。”“这怎么证明啊?算了算了,扫就扫吧,烦死了。”“我看你是心虚了吧?”“要你管?滚!”
“四大金刚”也是有内讧的时候的,比如说这时,姚靖和杨波就在大声地耻笑被点了名的叶荣安:“哈!哈!哈!安子,你说你是扔烟头的时候被林班看见了呢,还是扔香蕉皮的时候?”“切,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吐口香糖的时候啊,MD,说了你好多次了不要乱吐口香糖,我鞋底都踩着几次了,活该你被林班抓住。”
江本道则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叶荣安的肩膀,声音无波地对他说道:“我就不耽搁你扫地的时间了,你先忙,我们三个先走了。”
说完,江本道和姚靖、杨波三人就离开教室回家里去吃早饭了。叶荣安也一脸不爽地提着扫帚去了分给他的那片清洁区域。
尹含彬,也就是藏着那三把刀的柜子主人心急火燎地找上叶荣安时,叶荣安正拖着扫帚胡乱地在地上写大字,一见匆匆跑来的尹含彬,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质问尹含彬为什么不把他的刀藏好。
尹含彬再三保证他真的是把刀锁在柜子最深处的,照理说林班不可能把它们搜出来,这才有了开头时叶荣安的咒骂。
尹含彬扶住长扫帚后抬头一看,见叶荣安居然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了,心里一惊,赶紧跑上去叫住他说:“叶荣安,你,你这就准备回家去啦?”
“废话,不回去你请我吃早饭啊?”叶荣安不耐烦地甩开了尹含彬抓住衣袖的手,回头狠狠地瞪了尹含彬一眼,说道,“怎么,把我的刀弄没了,还想我去替你顶罪啊?哼,你扫完地了之后你自己去向那个女人认错吧。记得嘴严一点,别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来。”
这个“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指的叶荣安他自己了。丢了三把刀,他自觉倒霉晦气,觉得自己没让尹含彬赔偿已经算是大度了,没想到看尹含彬那副猴急的模样,居然还想让他自己去认领那三把刀。叶荣安心想: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姓尹的小子才行,太不识抬举了。
叶荣安扔下那句话后就大摇大摆地离校回家吃饭去了,留下了满脸愁苦的尹含彬。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叶荣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眼中,才默默地转身,拿着长扫帚慢慢地扫起地来。
初秋的围墙边已经有了一些落叶,虽不多,但零星地散在各处,被过路的师生们脚踩过后陷入了泥地里,想清扫干净也不是那么容易。
二中的操场是平平整整的水泥地,但跑道却是一直沿用的泥地,没用红色的塑胶道,按校长的原话说就是:“那东西太贵的我们用不起,便宜的又不中用,还是原始的泥地好。”
好是好,就是秋天的时候打扫卫生太困难,落叶随风满地的落。看风景的人觉得浪漫多情,扫地的人则会觉得想死。说“想死”当然是夸张,可站在三楼办公室外将围墙处发生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林萌萌倒是真的从尹含彬低头扫地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死气,对纯真的校园生活和充满活力的青春期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与期待的死气。
果然,等到八点整,来林萌萌办公室认领那三把刀的人是尹含彬。
“这些刀都是你一个人的?”
“嗯。”
“你带这么多开过封的刀来学校干什么?”
“。。。。。。玩。”
“怎么玩?”
“。。。。。。”
“你真确定要自己认下这三把刀?这事说大不大,毕竟它们暂时还没变成凶器;可说小也不小,也够得上资格请家长来了。你,真打算认下这三把刀?”
“。。。。。。是。”
对话进行到此已经没必要继续了,林萌萌不由地轻叹了口气,对眼前这个过分老实的学生还是有些失望的。
尹含彬的资料林萌萌脑子里记得,他不是留守孩子,父母爷奶都在身边,是X县北边高山地区万银寨的人,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照理说性格不该如此懦弱的啊。
林萌萌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低着头站在她面前的尹含彬,脸有些过分的苍白,头发刘海又厚又长,盖住了额头和眉毛;眼睛虽没戴眼镜,但与她对视时偶尔会眯一下双眼,应该有些近视;不说话时嘴唇紧抿,一看就是性子有点倔;耳朵较一般人超前,但还算不上是招风耳;个子不高,但起码也有一米六几,在高一孩子中绝对不算矮的了。
无论从他自身的外在条件,还是家庭背景来看,尹含彬的性格不应如此,发育明显有些不健全。
“你先坐下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林萌萌指了指她办公桌前面的高脚凳,示意尹含彬坐下。可尹含彬依旧站着,动也不动一下,只嘴唇抿得更紧了,隐隐透出一股倔强感来,也不知道心里是在跟谁较劲儿。
林萌萌也不勉强,她说:“这三把刀我知道不是你的,你不用替他顶罪了。”
尹含彬闻言头猛地一抬,望着林萌萌的双眼中满含着不敢相信,但立刻,他心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以为林萌萌是在套他的话吧,头又垂了下去,厚长的刘海将眼睛挡了个严严实实。
“刀,是叶荣安的。叶荣安他一个走读生却把刀藏在住宿生的寝室,我会亲自去找他详谈的。现在,尹含彬,我们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尹含彬这次又迅速地抬了下头,充满不解的双眼瞄了林萌萌一眼后,又准备低下头去。谁知这次他却没能得逞,只感到一股柔和却有力的无形之力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他的双眼立刻被惊得瞪圆,正好就望进了对面林班那双幽黑深邃的双眼,似乎快要把他的魂都要吸进去了似的。
林萌萌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尹含彬却觉得她的声音像是有回音似的,感觉很近,仔细一听又远在天边,让有些吓到的他都忘了要闭眼,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林萌萌的双眼,一眨不眨。
“你七岁那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开口跟老师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问题,居然木人答出来,看来大家都忘了搞卫生这件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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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更)
“七岁那年夏天?”
尹含彬在林萌萌富有魔力的嗓音诱导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林萌萌的问话,只觉得头一晕,他整个人就被林萌萌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双眼给吸了进去。
“大姐,齐娃他们都去后山上挖野菜了,你也带我去吧?”
“不行啊,妈说她回来前我不把饭菜做好会不准我吃饭的,你找二姐带你玩去吧。”
“二姐,你跟我去大河里捉鱼玩吧?”
“我作业做完了还要去地里割猪草呢,没空,你自己就在院子里玩会儿呗。”
“彬彬我带你出去玩会儿吧,但你不能跟大姐二姐说哦,不然咱们就走不了啦。”
“好,好,我们走吧。”
“哇。。。。。。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玩了。。。。。。好多虫。。。。。。我好怕。。。。。。哇。。。。。。我要回家。。。。。。三哥。”
“哈哈,你永远别想再回家了,那是我的家,不是你的;你就死在这儿吧!”
。。。 。。。
“。。。。。。彬彬。。。。。。彬彬,哎呀,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太好了,太好了。”
“彬彬,妈在这儿,你看见没?妈妈在这儿。。。。。。”
“呜呜呜。。。。。。弟弟你醒了,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急死了。”
“哼,那个兔崽子居然想害死我孙子,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嘘。。。。。。别说了老头子,让彬彬听见了又得怕得发抖了。”
“是啊爸,以后我们家谁都不要再提那个白眼狼了,免得彬彬想起之前的事害怕。”
。。。 。。。
“彬彬胆小鬼,连虫子都怕,哈哈。”
“我们都别跟彬彬玩了,他胆子那么小,应该去和女孩子玩。”
“尹含彬,赶紧把你兜里的钱掏出来给我,不掏我就揍你啊。”
“我告诉你尹含彬,以后你再敢把这些事告诉你家里,我们就见你一次打一次。”
。。。 。。。
“你还有个三哥?”
正沉浸在痛苦、害怕、内疚、愤恨等复杂情绪中的尹含彬突然听到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女声问他这个问题。
他愣了楞后,迟疑地回答说:“有的吧?后来又没了。好像死了。”
女声继续问他:“死了?他的死和你有关?”
尹含彬这次发愣的时间更久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说:“有关。。。。。。他因为我的缘故被家里人赶走了,后来就死了。”
“所以你很内疚,也很害怕?”女声继续问道。
尹含彬这次没有迟疑,他点点头说:“是的,有时候我觉得是他害我那么胆小被人欺负的,觉得他死得好;可更多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害死了我三哥,我很害怕,也不敢跟爸妈说。问姐姐她们,她们却总说我没有哥哥,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我也很糊涂。”
林萌萌听了尹含彬这么多年来藏在心里的话,心里也有些震撼,原来这个还没满16岁的男孩心里居然藏着一个在他看来事关人命的秘密。虽然对他口中多次提到的这个“三哥”的真实性存疑,但林萌萌知道在自己“搜魂术”的作用下,尹含彬他是不可能撒谎的,就算有问题,问题也不是出在他身上。
当然了,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林萌萌觉得还是得从尹含彬的父母那里下手,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找到“三哥”这个尹含彬内心最深处的心结,尹含彬这种自卑又愤世的不健全心理才能得到彻底的矫正。
其实像尹含彬这种不健全的心理隐患还是挺大的,平时看着懦弱无用好欺负,可发展到了极端,不是毁了自己就是灭了别人后再毁掉自己。林萌萌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提前发现了她班上的一颗变态种子。
见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林萌萌便眨了眨眼睛,双手抬起轻轻地朝尹含彬面前一拍,眼睛发直的尹含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恢复了正常。他眨了眨有些泛酸的双眼,见林班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有些迷糊地开口道:“我,林老师,我刚才。。。。。。”
“你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林萌萌替他解惑道,“不过尹含彬,你的事老师全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都交给老师来处理,你其实很好,以后安心读书学习就是了,其他的事老师来帮你解决。”
说完,林萌萌就把脑子还不太清醒的尹含彬送出了办公室,分开时还叮嘱他记得要吃早餐。
等一脸懵逼的尹含彬下楼离开了之后,林萌萌就回到办公椅上仔细地研究起那三把刀来,之前事赶事的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静下心来好好感应一下这些开了封的刀有没有沾上人血呢。
万幸,三把刀都没有沾过血迹。
放下心来的林萌萌这才有闲心把刀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这些刀的硬度韧度锋利度统统都不达标,也就能削削果皮捅捅凡人;作法器的话完全不够格。
林萌萌心想:如果真的打算重新开始炼器的话,得找机会尽快地把原材料的替代品研究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向孙忆淮打探消息了,看看他们孙家到底是用的哪些现有的材料炼制法器的。只是这样一来,她欠孙忆淮的人情就欠的太多了,因果太深就麻烦了。
还没静下来两分钟,七班吃过早餐的学生就陆陆续续地来办公室找林萌萌上交手机了。
学生们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有些没有手机的同学也陪着同桌或是好朋友一块儿来办公室逛逛。
林萌萌也不需要记录,只确认每个学生交上来的手机与他们之前领回去的是同一个就收进抽屉放好了。时间充裕的时候就跟他们聊聊天,说说他们父母和初中时的在校情况;时间紧就收好手机后叮嘱他们赶紧回教室去休息休息了准备军训。
所以除了走读生外,差不多整个七班的学生在这个课间休息的时间都到林萌萌的办公室去转了一圈,基本上都是忐忑而来,高兴而去:谁不喜欢班主任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所有情况呢。
当然,中间也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果真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女生交上来的手机不是之前领回去的那一个。林萌萌也不生气,只提前把话给他们挑明了,说:“你们也不用多说了,这手机跟之前你们交上来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我林萌萌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不过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把你们的手机全都收起来,而是不让你们在上课期间玩手机分神罢了。所以那些手机你们不愿交上来也行,只是咱们把话先说在前面,若以后再在你们手里发现了手机,那就只有等寒假的时候才能领了,月假领手机这一条对你们几个人就不适用咯。
因偷换手机被留到了最后的这一批七八个少男少女,听了林萌萌的话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心里虽有些不安,但因为没人第一个站出来所以就都不愿意丢面子承认错误,参差不齐地点头敬礼后,就一窝蜂地跑走了。
待学生们都离开之后,林萌萌拉开抽屉一数,不多不少,正好46个手机。虽然有七八个被掉包的破旧老人机,但数量一致至少说明学生对她说的话还是听进心里去了的。
只是想到班上那几个走读男生和搜出来三把刀,林萌萌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心想这事必须得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闹出事来不要紧,耽搁了她测试灵根的大事就不好了。
看了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