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是夸我们呢还是夸自己呢!”谭丽娘点着呦呦和陶陶,同花易岩笑说。
花易岩则是抚着胡须笑着对她说,“这是夸你呢,孩子们都是你教的,你教的好!”
几个孩子又不经意间被喂了一嘴狗粮。
夜色渐深,呦呦见外头又下起了雪,就留谭丽娘和陶陶在家里住下来,怕路上回去不安全,“爹和姐夫你们就随意吧,若是想留下来房子有的是,不过娘和姐姐是要同我一起睡的。”呦呦左边挽住谭丽娘的手臂,右边拉住陶陶的手,笑着说。
花易岩自恃长辈不便多说,孟许倒是没有顾忌,“我倒是无所谓,阿毓怎么说?”说完笑着看向萧沐仁。
萧沐仁心里苦,你看我有什么用,呦呦发话了,他只能照办,“那,爹,姐夫,咱们去外院说话,把内院留给娘他们。”
花易岩对萧沐仁的决定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晚上不能同夫人一起睡,于是带头站起来,“走吧,今晚咱们爷仨秉烛夜谈。”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谭丽娘和呦呦还有陶陶在内院聊天,同时带着孩子们玩耍,花易岩则带着萧沐仁还有孟许去了外院。萧沐仁挑了一座最大的客院,安排花易岩和孟许在这里休息安置,自己则去隔壁的院子,然而不等他走,花易岩却叫住了他。
“老大女婿也别走,坐下说说话。”花易岩在炕上坐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点点地上的椅子让他们俩坐下来,先问孟许,“年底生意怎么样了?明年有什么规划?”
“年底生意自然是好的,很多外放的官员都派了家人进京活动,酒席也不免多了起来,宫里内务府的事一直很稳当。明年打算再开一家酒楼一家布庄,想着衣食住行,衣和食总是在前头的。”孟许没细说,只大致提了一句。
花易岩也不过是问一句,他不会经商,对这些只能听个意思,就点点头。倒是萧沐仁在一旁轻声开口了,“姐夫想没想过建一座温室暖房?”
孟许一愣,然后摇头,“我家没有你们府里那么大地方,喜欢花的人也少,不建。”他以为萧沐仁想要建暖房种花,京城里不少王宫贵族倒是都这么干。
萧沐仁却摇头,“不是养花,是种菜。”
这话一说,花易岩和孟许都愣了,不约而同地问:“什么意思?”
萧沐仁就把呦呦在嘉峪关的时候为了宴请,在花盆里种了青菜,后来又在大盆子里种两盆的菜说了一遍,“我是想着说,既然冬天宴席多,而且不止酒楼宴席,还有各家的宴请,尤其正月的时候,你想想,若是冬天的宴席上,又一盘翠绿的青菜,多让人高兴。”
孟许听完后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萧沐仁的肩膀,“幸亏你做官不是做生意。”
萧沐仁却笑着摆手,“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呦呦的主意,我也就起这么个头,姐夫要是有意向,不如改天去问问呦呦。”说完了对着孟许一笑,转头看向花易岩,“爹,你找我有事?”
孟许这才想起来,花易岩问自己怕是就是随口问问,主要目的还是萧沐仁,于是笑着说他累了,要去休息,“打猎一天,没猎到什么东西,人倒是十分疲乏。”
“累了就去休息,若是不累的话,就留下听听,虽然说是官场上的事,但是你要是想坐稳皇商的位子,还是得听听的好。”花易岩不勉强孟许,但还是劝了他一句。
萧沐仁见此就挽留孟许,“姐夫也听听,总是有用的。”
孟许这才有了台阶下,“那我就听听。”
母女三人在内院说话,说到累了就早早休息,岳婿三个则在外院说事情,一直说到了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谭丽娘和陶陶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家,约好了等冬至那天一齐回花家吃饭。大人都没什么,倒是小孩子们,一起玩了几次感情就加深了,彼此之间恋恋不舍的,几个大孩子都喜欢这个才回京城不久的弟弟,互相说着“哥哥姐姐明天再来”“弟弟妹妹以后去我家”。
大人们在一旁站着,看几个孩子跟小大人似的客气起来没完没了,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等到所有人离开,萧沐仁抱起有些留恋的和和,一手牵着肚子已经老大的呦呦,慢慢绕着回廊往正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呦呦唠叨,“你这一下雪就不让扫雪的性子又回来了,嘉峪关是没有回廊,有回廊嘉峪关你也不让扫雪吧。”
呦呦嘿嘿地笑了一声,“你看这一大片雪,洁白平整,多好看,为什么要破坏?”然后轻轻叹气,“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处洁白了。”
萧沐仁明白呦呦的意思,就什么都不说了,松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才重新牵住。
萧沐仁不说了,而是和和好奇起来了,怎么是唯一的一处洁白呢?他洗澡擦身上的帕子也是白的,娘屋里装苹果的高脚甜瓷盘也是白的,怎么就是唯一的了呢?
和和把他的疑问问出来,呦呦和萧沐仁都噎住了,刚刚那句一语双关的话两个大人都能明白,小孩子当然无法明白。
呦呦只好说是她错了,只看着厚厚的积雪高兴,忘记了还有别的东西是白的。又夸奖和和真聪明能从一句话想到好多。小和和得意地摇头晃脑,给萧沐仁和呦呦背了一手刚刚从宝宝那里听来的童谣:门口有个雪娃娃,站着不动不说话……
回到房间里,呦呦才坐下就“哎呀”一声又站了起来,吓了刚转身出门要出去玩的爷俩一跳,小和和人小比较机灵,一下子就跑回来了,“娘!”关切地看着呦呦。
萧沐仁也大步走了过来,扶住呦呦的手臂,着急且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哪不舒服?是不是昨天累着了?能坐不?要不要躺下来?”说着就要打横把呦呦抱起来。
呦呦赶忙拦住他,“没事没事,你儿子踢了我一下子。”
“哎呀!”萧沐仁一听就十分惊喜,“可算动了,这都五个月快六个月了,一定是个闺女,这么安静文静。”说着扶着呦呦坐了下来。
呦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身边这个才四个月就动的十分激烈了,就像是在她肚子里和谁打架似的,“姑娘也好,也好。”
呦呦其实还是希望是个男孩子,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其实她是一个平权主义者,甚至有女权倾向。可是在这样的封建时代,虽然大鸿朝对女子已经没那么严苛了,可是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是有诸多不如男子的如意。
只看自己和陶陶就知道了,再往前推一推,还有自己的娘,不过自己的外祖母倒是一个十分潇洒自在的人,若是能生一个女儿,像她一样,冲破世俗礼教的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不过这些都是呦呦自己的私下想法,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愿这个世界对女子能越来越宽容。
小和和见爹和娘凑到一起去说悄悄话了,没有人理他,眼珠子转了转,自己脱了鞋子爬上榻,挤开坐在呦呦身边的萧沐仁,自己在两人中间坐在下来,“我也要说悄悄话,带上我带上我。”
萧沐仁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尖,“你知道什么是悄悄话,你就要说悄悄话。”
“悄悄话就是嘴对着嘴说话,有时候还舌头对舌头。”和和大声说,十分振振有词。
本来萧沐仁就是逗儿子玩,没想到和和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和呦呦都是心里一惊,心说:难道是两个人亲热的时候被儿子看到了?这番描述简直就是不可描述嘛!
呦呦心惊,但是觉得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和和从哪儿听说悄悄话是这样的?”
小和和不知道娘亲在套话,十分配合,“琰琰哥哥说的呀。”完全忘记了琰琰曾经叮嘱他不能说出去,当然,琰琰自己也忘了,他娘也叮嘱过他不要说出去。
呦呦和萧沐仁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小和和见爹和娘一起大笑,十分摸不到头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大人真没意思,他不过是说两句实话都能乐成这样,不好玩。
因为大人们“不好玩”,所以小和和由着他爹和他娘对坐着哈哈大笑,他自己随手抓了一个沙袋玩了起来。
沙袋这件事,是有一天和和看到萧沐仁扛沙包后想要玩起来的,他觉得爹爹扛沙包的时候特别好看特别厉害,那么大一包沙包,很轻松的就举了起来。
于是小和和也想玩,并且趁着萧沐仁不备,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后竟然真的将沙包袋子抬起了一点点,可惜人小力气小,很快就没有力气了,还砸到了自己的脚,疼的他“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不过虽然疼,可是小家伙却被激得不服气起来,他觉得他爹能举起来那么大个沙包,他应该也能,于是就跟萧沐仁说他要学。
萧沐仁一开始心疼他,不想让他学,才四岁,学什么举沙包,先去把三字经背熟了。结果小家伙张口就来,虽然到后半部分有些磕磕巴巴,但是竟然真的背了下来。
萧沐仁吃惊,问呦呦他什么时候学的,呦呦说就这两个月,天天跟在他身边念叨,总算会背了。
萧沐仁惊奇,他都没有注意过。不过既然话说出了口,就不好更改,不然给孩子一个“言而无信”的印象。但是小和和又笑,等他能举起沙包来,起码还得十年。
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下人们缝了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布袋子,里头装上重量不等的炒熟的细沙,从半斤的开始,然后一斤、一斤半、两斤、两斤半……一直到五斤,让小和和循序渐进地练着玩。到现在为止,小和和已经开始练两斤的沙袋了。
到了第三天,雪开始慢慢褪化,呦呦一不拦着下人扫雪了,反而催他们赶紧扫,把院子清理赶紧给儿子腾出地方来玩,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已经摔了她三套茶碗了,其中还有一套她特别喜欢的粉青。
又过了两天,陶陶写了信过来,说她已经把孩子接回自己身边,让婆婆暂管家务之事,她只专心地教导琰琰,又说孩子到底是玩疯了玩野了,根本收不住心读书写字,很是发愁。
呦呦就回信告诉陶陶,不用特别拘着琰琰坐下来读书写字,他不习惯当然不高兴,不如一边玩着一边学着,还告诉陶陶她就是这样教会了和和背三字经。
这封信送出去之后,呦呦突然想起来关于“悄悄话”的事,又赶紧写了条子,用调侃的语气跟陶陶说,让她下次跟孟许说悄悄话的时候注意点,小心被儿子看到。
陶陶前后接到两封信,第一封觉得很有帮助,看到第二封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这个呦呦,居然调侃自己!然后又想到儿子这个不靠谱的,不是说了不能跟别人说?不过,最该责备的就是孟许了,晚上等人回来一定要好好说一说!
☆、第二一六章
第二一六章
呦呦跟陶陶通信; 知道她把儿子叫了回来开始自己教导尽量不让她婆婆沾手; 又在信里调侃打趣了陶陶和孟许几句后,就不再多管; 一心一意教导起和和来了,按照萧沐仁的说法,自己的儿子还没教好呢哪里管的到别人家里去。
小和和现在文武并进; 文上是呦呦带; 她虽然教会和和流畅地背三字经,但是总还是要仔细给讲解一番。呦呦认为她大学本科的学历,带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还是可以的; 简直绰绰有余。
可事实上是……
萧沐仁有一天从外头回来,才进院子被和和撞了个满怀,不等他反应过来,和和已经躲到他身后去了; 还大声告状,“爹爹,娘要打人!”
从后面扶着肚子追出来的呦呦听到了; 忍不住更加来气了,“胡说八道!萧靖你给我过来!”
萧沐仁被儿子扒着双腿动弹不得; 看着呦呦的怒容,再看躲在身后的儿子; 萧沐仁都很无奈,只得先安抚呦呦,“你别生气; 儿子不听话慢慢教,小心动了胎气。”
萧沐仁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呦呦更来气了,“那就孩子孩子孩子!孩子光生不养?!养儿不教如养驴听过没有?!”
萧沐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不过还是立刻点头,表示赞同呦呦的话,“当然教养,不过就算教养也要一步步来,循序渐进的,你这么着急怎么行。”
萧沐仁本来就是安抚呦呦,想让她消消火气,哪知道话才说完,身后的和和不同意了,大声喊“爹爹坏,娘亲也坏”,喊完就跑了。他人小跑的又快,对家宅比萧沐仁和呦呦还熟悉,三拐两绕的,就不见人影了。
呦呦看他跑了,一下子又着急起来,府里这么大,到处是树和空房子,花园里还有一座湖,万一出点什么事……呦呦不敢想,赶紧推着萧沐仁,让他去把孩子找回来,“快去,别出危险,他那么小。”
萧沐仁被呦呦推着出了院门,心想不是你刚刚要揍人的时候了,现在又着急起来了。不过他也是着急,转身就出了院子,还不忘回头叮嘱呦呦先回屋别冷着。
萧家宅院再大,也有个范围,和和虽然小,但是目标也很大,加上他又穿着呦呦给准备的通红的衣裳,而且还有丫鬟小厮跟着看着,萧沐仁没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
小和和躲到了外院书房了,萧沐仁走进书房,忍不住发笑,这里跟自己的军机处差不多,跑到这儿来等于自投罗网。
萧沐仁不急着去抓他,先找伺候的人问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听完之后萧沐仁简直啼笑皆非,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呦呦让和和坐下来描红,和和却说今天拳法还没有练要等爹爹回来练了拳法之后才描红,呦呦就说现在有时间先描红爹爹回来再练拳,一来二去的,呦呦就不耐烦了,两个人就顶了起来。
萧沐仁猜测,大概是和和态度不太好,呦呦又不耐烦,总之就起了火气。
萧沐仁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去书房的内间去找儿子,进去之前还不忘让人去内院告诉呦呦一声,说孩子找到了。呦呦得了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萧家宅院大,光外书房就占了整整一个院子,一正房两厢房,中间是特别特别大的一个广场,广场地上铺着青石板,十分平整。厢房两间,一般是用来给管事们或者掌柜们休息喝茶的。
正房则有四间半,正对房门的是大厅,这里是平日待客理事的地方,左边是书房,书房里头有长书案正对着窗子,长书案后头是花纹繁复的四出头黑木椅,椅子后面是一排的书架,上头摆着不少的书,挨着书架有一个大缸,里头放着些卷轴。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全部的书籍字画,别说萧沐仁从宫里得来的和从原安国公府分来的,就是呦呦从娘家陪嫁来的,都比这些不知道多出多少倍去。这些东西都放在另外两个房间里,以及呦呦的内书房。
书房再往里走,是一间比书房小一半的房间,里头有床有榻有箱子柜子,若是萧沐仁看书理事累了,就在这里休息。
萧沐仁进了书房后径直走进这间休息间,果不其然,在床上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小和和,不过,没有像萧沐仁以为的那样,正躲在角落里生气或者哭泣,反而是一手抓着一块糕点正在啃,点心渣子掉在身上和床上。
萧沐仁嘴角翘了一下,这小子,挺会享受啊。
“怎么躲在这里?”萧沐仁走上前去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摸和和的头。“哪里来的点心?”
和和看到萧沐仁倒是没有躲,甚至还往前蹭了蹭,把一块点心递到他爹面前,“外面厅上桌上的。”然后想了想歪着头问:“娘还生气?”
萧沐仁摇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你怎么惹你娘生气了?”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