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弹了弹手中的密报:果不其然。
不过后面二皇子凭着外家手握兵权,直接逼宫,倒有几分枭雄的意味。
周颐伸了个懒腰:“这可真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可怜五皇子,兢兢业业装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了,最后还是被二皇子给宰了。
其实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二皇子上位,周颐更加乐意看到,毕竟老五那个家伙,心思比老二深的多,若不是手里没有依仗,二皇子仗着外家的兵力,乱拳打死老师傅,现在结局肯定会翻个个。
而且二皇子上位并不光明,周颐以后起事也会容易一些。
没错,周颐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可不认为二皇子那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人能容得了他,与其被动防御,还不如主动进攻。
崇正帝因为善于做戏,对着这么一位对他“隆恩不断”的帝王,他当然不能有任何反心,但二皇子嘛,比起崇正帝的手段来说,差的可就不止一点半点。
周颐眼里泛着冷意:谁想要他的命,那就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事实也如周颐所料,一个月的时间内,六皇子好好的在自己的府里自缢了,三皇子成了痴呆,刚成年的七皇子竟然失足掉进了水里淹死了……
各位皇子好像排着队一般前赴后继的被阎王爷勾了名字,一时间,朝野间气氛紧张不已。
未成年的小皇子被他们的母妃战战兢兢的护着,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儿子也死于非命。
不过幸运的是,阎王爷似乎并不要这些小皇子的命,他们得以安然的活了下来。
谁都不是傻子,如此大的手笔只可能是刚登基的新皇所为。
而让朝臣们担心的是,新皇对自己的兄弟尚且如此狠辣,那对他们这些一开始就没站他的臣子呢?
排除异己的大刀什么时候落下?以前并没有支持二皇子的大臣们都在揣揣不安。
一个多月后,周颐终于从依月国“回来”了。
他带着家人大大方方的进了周府,没一会儿,周府里就传出周颐的恸哭。
这一带住的都是大户人家,自然知道崇正帝与周颐之间的关系,现在崇正帝去了,周颐可不该痛哭了,毕竟先帝对他可是隆恩不断,现在新帝上位,周颐又怎会还像一样如鱼得水呢!换了他们,也该痛哭呢!
周颐前脚刚回府没哭一会儿,后脚宫里就传了圣旨,让周颐去宫里。
李应茹给周颐整整衣服:“早去早回。”自从去海外见到了周颐这几年积攒的底牌后,她就安心了许多。
周颐若想进一步,那她全力支持,周颐若不想惹风波,就算全家人去海外,李应茹也甘之如蚀,总归,周颐已经把一切都规划好,他们一家人性命至少是无忧的。
“爹爹,爹爹,你看看宝儿的花花……”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玉团子划拉着小腿儿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朵鲜红的玫瑰。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儿,不过这孩子没扎羊角辫,而是梳了一个小髻在头顶上,乍一看,两人几乎一摸一样。
这是李应茹三年前生下的龙凤胎,女孩儿小名叫宝儿,男孩儿小名叫贝儿。
周颐一把抱住两个孩子,各自亲了一口,“爹爹有事,晚些再回来看。”
宝儿撅了撅小嘴,怏怏不乐道:“那好吧。”
周颐一路到了御书房,等了好久之后,才有太监来说:“周大人,皇上这会儿得空了,您进去吧。”
周颐温和一笑,“劳烦公公了。”
这些太监都是二皇子上位后,新提拔的,见周颐这么和气,还愣了愣。
周颐进了御书房,还未抬头,就恭恭敬敬的对新皇行了礼,只是这位新皇貌似太忙,一直让周颐跪了一刻钟才唤他起来。
新皇端着一丝假笑,看着周颐道:“周大人,父皇殡天,你没在京城见到父皇最后一面,想必很伤心吧?”
第194章 欲狂
周颐抬起头,眼里带了浓浓的悲伤,虽极力掩饰,声音还是有一丝哽咽:“先皇待微臣隆恩无以为报,微臣不该那日出海,也许还能再见着先皇最后一面……”
新皇看着周颐那掩饰不住的悲恸,心里嗤笑一声:这周颐也不过如此,想不到吧,你如此敬重的父皇临死前可是让朕除了你呢!
想到之前他身为皇子百般拉拢周颐时,周颐那油盐不侵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新皇心里就畅快不已,痛快,痛快,实在太痛快了 ,原来这就是权利的滋味,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新皇本来还想着先把周颐解决了,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要在周颐身上享受到对他毕恭毕敬,他要周颐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够了,再来除掉周颐。
新皇整了整脸色:“周卿,现在朕刚登基,对朝中大小事务还需要熟悉,还望你能像忠于父皇一样忠于朕!”
周颐忙俯首:“微臣自当尽忠职守,谨遵皇上圣谕。”
新皇满意了,点点头:“下去吧。”
“是。”周颐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自有新的御用班底要重用,这都是惯例,毕竟支持自己打天下的人的确不能亏待,但一般才继承大统的皇上,都会先安抚百官,即便要重换班底,至少也要水到渠成,慢慢来。而且对于前朝老臣,除非是那种之前夺嫡的时候一味和自己死干的,即便是要夺权,也以优容为先,给他们足够的荣誉,调到一般的闲散职位去。
不过这位新皇有些不一样,他自己因为得到皇位并不那么名正言顺,难免心虚气短,所以他特别急于给朝廷大换血,登基不过两个月,就开始向朝中大臣举起铡刀。
他也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无非两样,一个是权,一个是钱,他自己因为是起兵逼宫才夺来的这位置,所以对兵力就格外有掌控欲,但他同时也知道,那些将军都手握重兵,若贸贸然让他们交兵权,一个不好可能真的会逼反他们,所以他首先要把钱袋子交给自己的心腹才放心。
理所当然,第一个遭殃的是户部尚书陶狄华。
和崇正帝不一样,新帝特别勤快,例行的早朝每日都会召开。
这天早朝,突然有御史出来弹劾陶狄华,说他挪国库私用,并罗列出了一大堆证据。
陶狄华当时都傻了,他虽然会收些下面的孝敬,但挪国库私用,这是从何说起啊,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陶狄华激烈的反驳:“皇上,老臣一生不说于朝廷有何功德,但至少是兢兢业业,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老臣自问做的问心无愧,御史弹劾之事老臣绝对没有做过,还请皇上明察。”
“所谓空穴不来风,你若清白,为何又会有如此多的证据?这样吧,念在你是老臣,朕先不收押你,你自回去自省,若查明当真没有这这些事,再回来为朝廷效力。”新皇沉吟着说道。
“皇上……”陶狄华不敢置信的看着新皇,他不敢相信不过是还未查证的弹劾,竟然让新皇直接将他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撸了下来。
大殿上的其他大臣顿时议论纷纷,谁都不是傻子,新皇这一招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一个户部尚书竟然仅凭着几个御史的弹劾说罢就罢,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让大臣们胆寒的是若位置丢了新皇还不肯罢休呢?万一他还想要这些老臣的命呢?
所谓唇亡齿寒,这一刻,之前所有没站新皇的大臣心里都忍不住打寒颤。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言。
就在这时,周颐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认为此做法有些过于仓促,御史每天都在弹劾人,经过查证后,弹劾近一半是空穴来风,陶大人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中饱私囊的前例,皇上,仅凭御史的片面之词就罢了陶大人的职位,实在有失公允,而且也会寒了诸位为朝廷尽忠职守的大人们的心,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除了原来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以外,大殿上几乎所有大臣都齐齐跪下,附和周颐的话。
新皇眼里阴骛丛生,这些臣子,这些臣子,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反驳自己的话,自己是皇帝,自己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他们怎么敢反驳!
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所以这才敢给他难堪,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人多就可以逼迫于朕?”新皇的声音如寒冰。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敢的很,陶狄华身为户部尚书,竟敢监守自盗,朕不过是让他暂时回家自省,等到调查清楚了,若没有这回事朕自然会调他回来,你们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让朕屈服?告诉你们,朕主意已定,来人,将陶大人带下去,户部尚书之位暂时由李荻担任!”
李荻,新皇未登基之前就已是他的心腹,现在押对了宝,自然是水涨船高。
被大家注视着,李荻领了旨,但他的神情却并不多么激动,相反,他还微微皱了皱眉,太快了,而且手段太强硬了……
大臣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登基两个月后,新皇终于开始排除异己。而且手段如此强硬,竟然在朝臣大部分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是一意孤行的将陶狄华赶下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接下来轮到的是谁呢?
在这些大臣中,那日在崇正帝寝宫的几位大臣尤为难受,都是积年老臣,揣摩人的心思这项技能对于这些在宦海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他们来说,简直一眼能看到人心底深处,新皇并不善于隐藏心思,才登上皇位,就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彰显他至高无上的皇权,这几位大臣能将新皇的想法摸个大概,无非是觉得自己的皇位来的有些不正,所以才要拼命确认自己的权威。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这些当时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新皇逼宫的老家伙们可就尤其的危险了。
这就是新皇心里的一块疤,只有彻底除之才能后快。
罕见的,这几位大臣不管平日里关系怎么样,这回由杨知文组织大家聚在了一起商量对策,毕竟按照新皇的做法,大刀架到他们脖子上只是迟早的事,难道他们就这么命贱,眼睁睁的等着自己的脖子被砍?
新皇下了朝,气冲冲的回了宫殿,李荻跟在后面,“陛下,您太心急了,现在您已经是皇上了,他们不过是臣子,就算要清算,大可以慢慢来,何必如此着急?”
新皇猛地一踢矮凳,道:“笑话,朕是皇帝,朕说的话他们怎敢反驳!”
李荻焦急,他怎么说,难道他要告诉新皇,虽说皇上是九五至尊,但朝廷从来不是皇上的一言堂,就算强势如先皇,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对臣子们妥协。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新皇还是二皇子的时候他就站了位,他清楚的知道新皇的心胸有多狭隘,若自己不管不顾的将这话说出来了,皇上说不得还要怀疑他的居心。
李荻心里焦急,但现在他面对的已经不是皇子,而是荣登九五至尊的皇上,有些话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能掏心掏肺的说出来,后面他劝了几句,见皇上脸上已有厌烦神色,便识趣的自己告退了。
李荻刚退下,就有一名圆脸的太监进来。
“皇上,您吩咐的事情奴婢打听清楚了,今日下朝后,朝中许多大人都聚在了一起,几位阁老和尚书们一起到了扬阁老的家中。”
“砰”,新皇一拳打在龙榻上,“朕就知道,他们不会安分的,这些老油条……”
圆脸的太监有些踟蹰,最终还是说道:“皇上,要早做防范啊。”
新皇站起来,在寝宫里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做了决定。
周府里,周颐正在逗几个孩子,周煜正在抓耳挠腮的背书,见两个弟妹爬在周颐身上,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他苦巴巴的看着周颐:“爹,我明日再背可以吗?”
周颐只淡淡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周煜自己耸了耸肩,“我知道您的答案了,哎,曾经我也是您的宝贝儿,现在您有了其他的宝贝儿了,就不喜欢我了……”说着自己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话恰被来叫几个孩子去试新衣服的李应茹听见了,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周煜的耳朵:“你故意说这些话伤你爹的心呢。”
“哎,娘,放手,放手,我知道错了……”
“老爷,王大人求见。”青竹在远处禀报。
周颐点点头:“让他进来。”然后给自亲了亲两个小家伙一口,递给李应茹,又将周煜抱起来,周煜叫道:“爹,我都这么大了,您还抱我,这样不好吧?”说是这么说,不过他两只小胳膊可是把周颐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周颐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鼻尖:“调皮。”说完也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去吧,记住今日必须要将书背完,晚上我再检查。”
周煜被周颐亲了,一脸荡漾,傻呵呵的应了。
李应茹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俩粘粘糊糊,道:“相公,男孩子都要粗养,他都这么大了,你还这么惯着他,以后可不得比小姑娘还娇滴滴?”
“就是,羞羞,羞羞。”宝儿被李应茹牵着,用自己的手指在脸上比了一个羞羞的动作:“哥哥都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
周颐将周煜放下:“不管你们多大,都是爹爹的孩子,爹爹什么时候亲都可以。”
宝儿和贝儿睁着大眼睛,疑惑道:“是这样吗?”
周煜忙道:“当然是这样。”
李应茹在一边看的摇头,“行了,爹爹还有事情要忙,咱们先走吧。”
等李应茹领着几个孩子走了后,青竹也带着王聿怀进来了。
“来书房。”周颐在前面走着,王聿怀恭敬的跟着后面。
“老师,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王聿怀一坐下来就问。
周颐吹了吹茶杯,从容道:“不急。”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锅已架上,柴已点燃,就等着将油烧开就行了。
“皇上,这几日大臣们的密会更加频繁了,这是奴婢冒死打探来的消息。”还是那个圆脸的太监,他给新皇递了一叠厚厚的谈话记录,低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好啊,好啊,他们竟然还想着另立新君,取朕代之!好啊……”新皇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臣子竟然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一群逆贼!!!”
又过了没几日,后宫里突然染上了疫病,由皇上最小的兄弟十三皇子开始,逐渐传染到了其他皇子,连皇上的一位公主也感染上了。
这场疫病来势汹汹,不过短短半个月,小皇子们全都一命呜呼,就连他们的母妃也因为照顾他们被感染没能熬过去。
“你们不是要另择小皇子为新君吗,朕看看,你们现在还能拥立谁,哈哈哈哈,还能拥立……”新皇突然住了口,因为他想到了还有一人。
大越皇陵,葬着大越历来的帝后。
一位蓄着胡子的男子抱着酒壶,坐在崇正帝与德淳皇后的合葬墓前。
“皇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大皇子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穿着明黄龙袍的来人,嗤笑一声:“原来是你。”
“放肆,皇上面前,怎可如此无礼!”随行太监立刻斥道。
大皇子充耳不闻。
新皇挥退随从,一步步走到大皇子跟前:“皇兄,你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的皇陵,想必也已经守烦了吧,不如朕让你见你最敬爱的母后如何?”
“随便!”大皇子浑不在意道。
新皇拍了拍手掌:“看来皇兄守皇陵,还真是守出心得来了,连生死大事都看得这么开。”
大皇子嗤蔑一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和死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