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金羽又板起脸逮着他们教训:“你们两个做什么吃的?让一个小孩子一直哭闹?”
凤起心道你行你上啊,但他哪里敢和师父如此说话,勾着头不语。
金羽从弯弯周身抽出一缕不属于她的灵气,这是带她前来的、那位十七阶修士的灵气。金羽心念一动,召唤出一只飞鸟,卷线团似的将灵气卷在它腿上:“追!”
飞鸟扑闪着翅膀离开。
“速速去查那小白龙和二葫出了什么状况,为何会将女儿送来!”金羽抱着小丫头转身,伫立在门口严厉交代。
“徒儿领命!”
好不容易借着机会和师父说上话,两人尚有其他要事禀告,金羽已经进房去了。
“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本座是你的外公,莫要害怕,谁欺负你尽管告诉外公,外公一定替你出气……”
“小宝贝莫要哭了,外公心疼……”
凤起和凤落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外,老早就知道了,二葫和二葫她闺女、她孙女、她曾孙女都是师父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推赤霄
☆、天魂(上)
跳进二葫以后; 简小楼停着不动。
一张脸阴沉沉黑着; 的确被夜游给气着了,怎样和她闹都可以,将素和一起拖下水根本不能忍。
素和骂的那句话再形象不过; 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不过一言不合她就这么跑了也不合适吧?
唇齿都有磕绊的时候,何况两个各有思想的人。分歧与矛盾在所难免; 她与夜游认识几十年; 何曾见他这般蛮不讲理的发脾气; 可见真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尽管他这个底线简小楼觉得莫名其妙,静下来想想又可以理解。
自以为是的为他着想,大抵是伤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简小楼反省自己; 逐渐靠近葫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算了,先这么着吧。
她一直想要回赤霄,因为放不下女儿迟迟不动,眼瞅着金羽那个二葫没几年好活了; 正好回去一趟。
……
“啵”。
摆放在桌面上的葫芦塞子被一股力量顶开; 简小楼从二葫里跳出来,放眼一望; 仍是之前离开时的环境。
屋内无人,她的肉身静静躺在床榻上; 斜侧靠墙还有一张木板床,应是战天翔自己砍树做的。
简小楼回到肉身里去,许久才适应。
坐起身; 盘膝运了下气,心里不爽。真正的肉身只有筑基圆满,可她的神魂至少也有金丹中后期了,差距太大,导致她不太敢使用神识,搞不好会将肉身折腾崩溃。
人就这贱毛病,见惯广阔的大世界,眼界抬高了以后,对赤霄封闭式的弹丸之地有几分瞧不上了。
竟连自己的肉身都开始挑剔。
做人不能忘本啊简小楼,她暗自笑了笑,起床下地,推门出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细碎的倾泻,她伸了个懒腰,神识窥见正从栈道走上来的战天翔,应是从哪晨练归来,穿着虚冢布衣,高高扎着马尾,一派神清气爽。
恹恹的小黑在他肩头蹲着。
简小楼微微愣,小黑的体型怎地变小了?
她的神识比金丹中境界的战天翔还要强,战天翔被盯梢了好一阵,才发现简小楼在山腰上站着,惊讶着道:“小楼,你醒了啊。”
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亮了亮,小黑扑闪着翅膀朝她疾飞。
半空中一个趔趄收翅,又折了回去。
想起之前凶它、还赶它走,简小楼心头一阵酸软,扯出个笑容招招手:“过来。”
太奇怪,小黑更不敢过去了,重新落在战天翔肩头上,还将鸟脸朝他耳朵后藏了藏。
简小楼笑容可掬的尝试着喊了两回,见它动也不动,板起脸喝道:“小黑!你现在能耐了,我喊不动你了是不是!”
咦,这感觉对了,小黑的眼睛又亮起来,扑闪着翅膀直飞而上,几经犹豫落在她微弓抬起的手肘上,同她大眼瞪小眼。
她好像……不生自己的气了。
小黑愉悦的嘎嘎叫两声。
“你怎么变小了?”和没有开灵府时的傻八哥差不多,“修为还在啊。”
“妖修原本就有收放体型的能力。”战天翔不再悠哉走栈道,足下一点飞了上来,笑着道,“小黑先前不太懂得运用,只会变大,我教的。”
简小楼放下手臂,小黑瞬时飞到她肩头站着。
她如从前一样摸了摸它的头:“看来这十几年你们一人一鸟过的挺悠闲呀。”
小黑眼底有簇光在跳跃,她终于不生气了。
战天翔还真点点头:“中央天域说虚冢是个有进无出的囚牢,我看是个世外桃源才对,老实说,我活到今日,这十几年过的最为平静。”
简小楼上下打量他:“你的地魂没再跑出来?”
“没有。”
“那可有念溟的消息?”
“不曾听说。”
奇了怪了,简小楼祭出挪移镜拿在手中,之前他们在古兰城下的遗迹里,念溟那只恶鬼被镜面吸走,应该也被吸来虚冢才对,为何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天道宗以仙大葫炼化念溟五千年,是她将念溟给放出来了,还让他抢到了魔小葫。
简小楼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念溟被炼化掉的法力,若是通过小葫重新恢复过来,这只恶鬼一旦重新出世,带来什么人间浩劫,全是她的罪过。
她举着阴阳挪移镜端视,傲视就是通过这面镜子,将她抓去海心禁地的。
当时此镜无法随人走,被遗留在朝歌的飞舟上。
如今将她和战天翔吸进虚冢来,竟会随着人走了,且传送在一定范围内,而不是从另一面挪移镜中出来,应是被改良过。
简小楼将镜子收回储物袋里去,一旦使用意识力,经脉紧紧绷起,似要崩断。
她痛苦蹙眉:“大长腿,我的肉身跟不上神魂进度,得先闭关结丹,不然肉身要炸。”
战天翔道了声“好”,一句也不问她这十几年去了哪里。
简小楼没在屋舍内闭关,她于山顶寻了一处灵气还算充沛的山洞。结丹之于她,不过是走一遭之前走过的路而已,感觉像是又玩了个小号。
但这具真肉身相比较她的仙珊瑚肉身,绝对是平民玩家和人民币土豪玩家的区别,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凝结个金丹耗了她小半年,祛除大量污秽杂质。
她闭关时,小黑一直在洞门口的石头上蹲着,出关时,险些给它熏晕过去。
臭烘烘的简小楼跳下河洗澡,正准备脱去法衣,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仰起头,指着在头顶盘旋的小黑:“你先飞一边去吧,不要在我附近晃荡。”
小黑紧张的落在岸边不动了,又赶它走?
“哎呀,不是赶你走,我洗澡你不能……”简小楼说着又感觉怪异,小黑从小养在她屋里,如今堪堪一只思想单纯的傻八哥,又不是素和,计较什么也不知道,“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吧。”
她继续脱衣服洗澡。
洗干净后,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回去住处,战天翔正在门外雪松树下盘膝打坐,为了压制地魂,他每天都得花费不少时间来沉淀自己。
简小楼站在他背后绾发,默默多看两眼,往后这个朋友快要见不到了。
战天翔是她在赤霄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从她十五岁进入火炼宗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照顾着她。毫无疑问的说,战天翔是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性格最温和、最善良的一个。
可惜温和的过于软弱,遇事总喜欢逃避,导致他与地魂的分裂。
“结丹成功了?”战天翔察觉有人,转头看她。
“恩。”
“不用再巩固一下了?”
简小楼摇摇头,走去他身边坐下,小黑扑棱棱的飞到树枝上:“我结丹是迫于无奈,这具肉身快要用不着了,不必浪费太多心血。”
战天翔讶异着侧过脸:“肉身怎么会用不着了呢?”
简小楼犹豫着道:“待离开虚冢,拜别父母,师父,再探望一下百里溪、楚封尘和厉剑昭,我就要走了,通过那个葫芦,前往另一个世界长住。”
战天翔至今也不懂“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此事太复杂了,说上三天也说不完,简小楼只笑着道:“我在另一个世界已有夫有女、有师有友,两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我唯有舍弃赤霄,不然将会导致悲剧发生。”
她抬头看一眼树枝上的小黑,“往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小黑,我瞧着它还挺喜欢你的。”
战天翔越听越糊涂,若非亲眼看到简小楼钻进葫芦里一去十数年,他指不定以为她是走火入魔陷入癔症了。
但那句“有夫有女”他是听懂了的,也信了的。
她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事实上每次见到她,她总在成长、进步。
再观自身,战天翔心下凄然。
也难怪小楼一直不喜欢他,一个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懦弱之人,谁会喜欢。
简小楼拍拍他的肩:“容我休息几日,咱们找路子离开虚冢。”
战天翔泼冷水:“我找了十几年了,虚冢内没有出口。”
“放心,绝对有出口。”夜游将挪移镜设在虚冢,一定是藏了东西留给她,只要找到这样东西,出口基本就找到了,他不可能将她困死在这里……
道基碑!
简小楼霍然起身,想起囚在山腹空洞内的霸王鱼,它躺着睡觉的道基碑!
墨家老祖在洞口外震慑过她,当时不知是神魂震慑术只觉得可怕。那老魔头偷学了夜游的功法,而那块道基碑,应是他手中十二块道基碑中的第一块。
另外十一块上哪里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六。”
刚好,霸王鱼只在每月十五、月光照射进洞时才会苏醒三个时辰。
……
休息两日,她凭着记忆带着战天翔来到坡洞口处,保险起见还是点燃了宗家家主赠予的隐息香,嘱咐战天翔:“小心些,洞内有条十分恐怖的鱼妖,名叫一小点。”
“鱼妖住在山洞里?”战天翔诧异。
“不是普通的鱼,它娘我不清楚,它爹我认识,那可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神一样的美人鱼。”简小楼又嘱咐肩头上的小黑,“我不许你出手时,你只能蹲着不动。”
小黑点点鸟头。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甬道向下走,进入山腹空洞内,绕过乱石堆,战天翔一瞧见那条熟睡中的霸王鱼,露出的震惊表情比简小楼先前还要夸张:“这、这是什么妖?还叫一小点?”
他在北域妖国待了那么些年,见过不知多少稀奇的妖物,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
简小楼默不作声,她的视线盯着霸王鱼身下的道基碑。
这青玉石碑跟个照壁似的,有三人高、两人宽,收不进储物戒,搬走不容易。而且想搬走石碑,得连霸王鱼一起搬走。它的尾鳍被锁链锁住,以一个菱形环与道基碑相连接,这锁链肯定是砍不断的,不然墨家老祖早就砍断锁链将石碑扛走了。
想不通啊,夜游为何要将海牙子的孩子镇在这里,还舍下一块道基碑?
是以道基碑来镇压它,还是用它来看守道基碑?
简小楼小心翼翼的靠近霸王鱼,透过一些罅隙,窥视碑上除了金色符文可还留下其他字迹。
“嗒嗒”。
听见两声鸟嘴啄石碑的声音。
简小楼吃了一惊,一扭头发现肩头的小黑早没影了,她绕过去另一侧,看到小黑和战天翔挤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小黑朝石碑侧边努了努嘴,她低头一看,有个圆形的豁口。
这个豁口……
“似乎和挪移镜差不多大。”战天翔用手比了比。
“好像是。”简小楼再一次祭出挪移镜,放上去比划,大小正合适,犹豫片刻,将挪移镜镶嵌进去。
这种情况下,合该会有玄妙的事情发生吧。
两人一鸟等待许久,毫无动静。
简小楼拧着眉头,猜不透夜游的意图,伸手准备将挪移镜抠下来,重新再镶嵌一下试试。手指不经意碰到石碑时,发现石碑触感柔软,轻盈了许多。
掌心一推,竟将整座青玉巨石旋转着推开了一尺,石碑上二十多吨重的霸王鱼轻若无物。
而巨石下方,有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石阶可以通往更深的山底腹地。
是了!
简小楼眉飞色舞,掌心再用了几分力,将道基碑继续推开一些,留出足够跳下石梯的空隙:“我下去看看是否有出路,你们望风。”
“好。”
她顺着石梯一直向下走,约有百十来个台阶,又出现一片封闭但开阔的腹地。
依旧没有花哨的机关,只在地坑里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一个椭圆形的玉盒。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弯腰揭起封印在匣子上符箓。一掀开,一团紫气扑面袭来,吓的她闭气跳起,向后退出两三丈,再一看,匣子里躺着一柄剑。
紫色雕花的古木质剑鞘,紫色的金属质剑柄。
这……
简小楼目瞪口呆,此剑她从未见过,剑息却极为熟悉,是以紫韵剑胎铸成的!
伸手去摸眉心,剑胎并不在意识海内,走时全都扔进储物戒,扔给夜游了。
刷,拔剑出鞘,剑长三尺一寸,薄厚适中,剑刃锋利。
原来她的剑胎铸成之后,是这般模样!
欣喜的收剑入鞘,斜挂在腰间。她再去打开那枚椭圆形的玉盒,又是一番惊怔,里面赫然存放着几根珊瑚枝,是她的仙珊瑚肉身法宝!
心口砰砰直跳,尝试着掐了个诀,珊瑚化为肉身,也不知藏了多少年,瞧着毫无损伤的样子。
从凡胎肉身里抽魂出来,简小楼进入珊瑚肉身,出现一丝不适的排斥感。
她如今的珊瑚肉身是八阶顶峰左右,而这具,至少也十二阶往上数了。
简小楼不解,若是赤霄天变正常发展,二葫死去前她回到了赤霄,也就只剩下五年左右,五年从八阶升至十二阶,坐着火箭也不可能的呀。
除非她在这五年内遇到了什么机缘造化,导致修为突飞猛进——那得是多大的造化?
猜不出,然而对她而言,无疑是场巨大的惊喜。
十一阶于四宿不算什么,搁在赤霄真真了不起,相当于元婴圆满化神初期的修为,瞧瞧这一身纵横剑气,即使杀去天道宗与化神境界的一闻道君都有一拼。
这尼玛能在赤霄横着走。
简小楼咧开唇角笑了,若干年以后才能达成的境界,现在拿来用。这算金手指么,这一身精纯修为,也是她往后努力得来的,“未来”的自己在“过去”插秧,“现在”的自己受益,人生可真是玄妙啊!
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
可谁又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两个葫芦口一进一出,一个夜游精神抖擞的活着,才刚逮着她发了通脾气。
一个却已经死了十万年,只剩下一把沉寂的死龙骨头,满赤霄留了一堆遗产给她。
再大的火气都散了。
简小楼从珊瑚肉身里退出来,重新钻回真肉身中。珊瑚肉身可以装进储物戒,真肉身不行,总不能扛着肉身走吧,出去还不把战天翔给吓死。
洞内一览无余,别无他物。
她顺着石阶又回到上层,将道基碑拉了回来,重新盖住洞口。
“这里并非虚冢出口。”简小楼摸了摸腰间宝剑,“只是藏了点儿宝贝罢了。”
“出去”战天翔一早看见那柄剑,紫光潋滟,煞是漂亮,一看就是女人用的。
简小楼:“走吧。”
小黑却盯着她腰间宝剑:“剑……”
简小楼一看它那两颗小眼珠子,心道它肯定是想起了什么,尽管意识海内空荡荡,小黑时不时总会灵光一闪。当年若不是它将六星骨片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