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在作坊里忙着，两人赚钱，小孩子们无论男女都会在辛家的学堂里读书。还有一个半大小子赶车，一早送女人去庄子，再接孩子们来学堂，晚上，再送孩子们回庄子，再把女人们接回来。
所以他们辛家的庄户和大匠、小工们，就没有贫苦之人。而且牛阁老很明白，辛家只会越来越富。因为辛家还在教育这些员工们的第二代。
牛阁老自己从底层出来，他比蔡阁老和柳阁老都知道，一个平民家庭，识字的孩子比不识字的孩子，更容易带领家庭走向富裕。哪怕他们不用去进学。
“那你只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这种改变？那给你多长时间，能改变一个县的面貌？”牛阁老看着她。
“只怕很难！”辛鲲摇摇头。
“为什么？”
“学生只怕没有那个力气。”辛鲲笑了一下，淡淡的拒绝了。
“唉！”牛阁老轻叹了一声，看看辛鲲尖尖的小脸，就算看着脸色还可以，但是这小身板，他也觉得这位只怕应付不了一县的繁重政务。
“那这位洪峰，两位有什么建议？”
“分工合作，还有就是有人。从古至今，都知道堵不如疏。保护大城市、产粮区，选择泄洪点，把损失放在可控的范围内。”辛瑶开口了。
“对！虽然有点残酷，但重点在瑶儿说的，把损失放在可控的范围内。”
“你要控制洪水？”
“与其让它们乱跑，不如按着您指定的地方去跑。”辛鲲笑了一下。
牛阁老也是老政客了，这种事不用辛鲲说的，但是现在问题是，不是谁都能这么说的。
“还有就是，抗洪指着衙门和老百姓没什么指望，因为他们的纪律性不够，让你冲，你跑了，怎么办？那堤自己就决了。”
“那谁上？”牛阁老一怔，他没想到辛瑶竟然还想到人的问题。
“沿线的各部军队啊！”
“瑶儿！”辛鲲摇摇头，“这是朝廷的大事，万不可我们来置喙的！”
第315章 人缘啊
晚上辛鲲坐到饭桌前，看看，然后看着西洋钟，对李婶笑了一下，“等一下吧，说不定过会蔡大人会来。”
“哦，别等了，快吃。”辛爷眉头一挑，立刻拿了筷子。
“对。趁着他没来，快点吃。”辛瑶给了小宝一个包子。
小宝立刻捧着大包子使劲的啃着，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一定要趁着蔡大人没来之前，先把包包吃了。
“别噎着！”郭鹏瞪着小宝，这位能不能别这样。吃包子就跟包子有仇一样？
小宝扭了一下肩膀，不搭理他，自己已经吃到肉肉了，哪里能被打扰。
辛鲲把桌上的转盘调整了一下位置，把虾仁转到了小宝面前，小宝脑子还不错，一手拿包子，一手就抓了勺，舀了一大匙放到自己的小碗里。
辛鲲再调整了一下角度，此时面对的小宝的就是一盘清炒油菜了。小宝倒是想当看不见，不过，抬头看了舅舅一眼，伸勺弄了一点放到自己十分嫌弃的小碟子里。
辛鲲也不挑了，吃一口是个意思，她自己都不爱吃，也不想太过逼迫太过，放开转盘，再看其它人。他们虽说都没说，但是，大家明显吃得都快一点了。包括郭鹏都拿了一个大馒头在那啃着。辛鲲都想笑了，蔡关真的人缘太差了。
“那个，他们回完门，就要住过来了。我觉得他们会来吃饭的。”辛鲲看着李婶，她真心的觉得，得先告诉他们这个无情的事实。
“那个、那个，我给他们培训厨子。”李婶脸青了一下。
“先想法子应对，您真太聪明了。”辛鲲笑了，拿勺子扒了一下自己的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其实不太想吃，下午牛阁老离开后，她自己想了很久，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
除了自己提的化被动为主动外，她毫无罗办法让洪水不再泛滥。让自己去治河，更没指望。因为这个真的是要有专业的，不是她这个学中文的人可以驾驭的。所以辛瑶说得对，自己真的给穿越者丢脸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鲲弟，你怎么了？”郭鹏注意到辛鲲一直在扒那碗粥，不过没有往口里送。
“什么？”辛鲲不知道自己走神了。
“你没吃，粥有点凉了。”辛瑶伸手叫人换了一碗。
“走神了。”辛鲲笑了一下，这回拿到热粥，小心的吹着，慢慢的吃着。
“听说我外公来过？”郭鹏在吃馒头，他是北方人，之前还客气，也不知道啥时候起，已经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反正小宝要吃包子，于是也就顺便给他做馒头了。
“嗯，说真的，你那个外公真的有点……那啥。你外公竟然弹劾我哥哄抬房价、与民争利。是不是人啊？我的辛铁匠一半送给蔡家了，几十万两白银，他竟然能当看不见。我他妈的扔水里也能有点响吧？”辛瑶想想都有气了，拍了桌子。
小宝抬头看了小姨一眼，差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小姨。
郭鹏抽了一口气，左右看看，“那个，我回去找外公把钱给你要回来？”
“去，我是那种没信用的人吗，他无耻，我能把我爹妈的名誉放在地上踩吗？”
“瑶儿！一码归码，那是让你安全退出的买路钱。不然，你以为你能拿回几个钱？弄不好，小命都没了！别小家子器。”辛鲲终于抬头了，这骂人骂得有点狠了，“不过蔡阁老是有些铁面无私的！好歹我也是蔡大人的得意门生，唉！”
“那个，我外公就是那人，就算我和我爹娘被推到菜市口，他也能当看不见的。所以……”郭鹏轻叹了一声。
“听你这么说了，我觉得好多了。”辛鲲笑了，她的粥终于吃完了，想了一下，“李婶，把广东厨子辞了吧。我身体好了，以后跟大家一起吃饭吧！”
“为什么，瑶儿有时早上想喝点粥。”李婶虽说不怎么喜欢吃那个，但是辛鲲和辛瑶都喜欢吃广东点心，把人辞了，辛鲲他们吃什么。
“不用，我们也喜欢吃面。”辛鲲已经决定了。
“瑶儿！”李婶看向比较腐败的辛瑶。
“大哥说得对，我们之前有点浪费了。”辛瑶点点头，她也想到洪水了，他们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他们想到的是，就算二十一世纪那种全民动员的情况下，真的大洪水来了，她们简直不能想像这时代的贫民会怎么样。
“朝廷说今年长江上会有洪水，我们还是节省一点吧！”辛鲲转向了祖父。
“嗯，挺好。”辛爷点头，他觉得这个很对，“以后按人头做菜，每人有一道喜欢的菜就成了。”
“是！”李婶忙应了一声，一个人有一道喜欢的，也是他们之前不能想的。听说会有洪水，她自然不会反对节省了，不过，看看大家，“那是要拿钱出来吗？”
“当然不是，个人永远不要跟朝廷拼财力。我们只是让自己心安一点，省点钱。对了，我们要不要跟行会谈谈，由我们拿原料，全京的铁匠一块打铁锹好了。洪水我能想到就是沙包和铁锹，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就是铁锹了。”
“哥，我觉得打的时间不够，直接去‘辛铁匠’来调货。不过，铁锹不是常用件，四十五家其实合在一块，不会超过一千把。”辛瑶摇摇头。
“真是，现在‘辛铁匠’不姓辛。”辛鲲无语了，刚刚已经说了蔡阁老是什么人，现在要去找他们家的调货。
“怎么办，让我们从京城打了过去，真的黄花菜都凉了。”辛瑶苦着脸。
“那就准备棉被吧！灾后总会有人需要。”辛鲲抬头，看着大家。
“沙包和铁锹怎么用？”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吃了饭没？”李婶已经站了起来。
大家一块回头，虽说大家已经知道这是谁了，但还是想确定一下。果然是蔡关，已经换了常服，从这点看来，这是从家里来的。
“谢谢李婶，我已经吃过了。”蔡头摇摇头，脸板得紧紧的，再问一次，“沙包和铁锹怎么用？”
“沙包是用来加高堤坝的，铁锹不用说了随时装沙袋用的。”辛瑶现在看到姓蔡的，就有点烦。冷冷的说道！
第316章 不敢冒险
“去给蔡大人弄碗炸酱面！”辛鲲先回头吩咐下女，再才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要把丑话说前头，“现在加固堤坝可能有点晚，所以只能准备一下了。所以从根上上还是得要钱，但是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匠，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没人让你拿钱，你就算拿出全部的家产也都是杯水车薪。”蔡关心情好多了，辛鲲一看就知道自己没吃饭，这让他觉得好受多了。至于说辛瑶如何对他，他还真不在乎。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蔡关今天特意在翰林院里等消息的，很快就接到内阁的文书，原则上已经同意他们做字典了。所以接到文书就和纪大学士一块做这个事，当然也有那懂行的想进来分一杯羹，这可是大功劳，弄得好，就能名留青史。
蔡关可是从小生在这官场之中，他再清高也不会挡人的路。总编撰官自是纪大学士，而那些大学士们怎么可以做这些粗活，您老几位还有大用，比如我们编完了，您几位就得审阅，看看有什么要增减的，这才是重点。把老几位哄得开心的自己去成立编审会了。
蔡关这才急急的把新进的榜眼与探花叫来，他们三人成主要编撰人，各带一组，谈好了各自要负责的部分，就带上自己那一百人，找地方再开会，因为还要再分配。
真的是忙到天黑了，才散了。他倒是想请人吃饭，不过，经费还没下来。榜眼与探花好像都是中等人家，他请了，会给人家带来压力。便只让翰林院的伙房准备了点心，三组每人都有，这不是他个人请的，而是编撰组的工作餐罢了。
他陪着大家喝了点茶，就回家了。要成亲了，想想母亲也挺可怜，自己成亲就搬走，母亲一定很伤心的。结果一回家，就被蔡阁老叫进了书房。其实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弄清楚，只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是，长江洪水一事，不能让辛鲲加入进来。
蔡关也不想听祖父说，知道祖父的意思就好了，现在他想听辛鲲怎么说。
辛鲲把经过一说，不加一点，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隐瞒，自己没憋屈的性子。说完了，喝了一口茶，“现在朝廷没钱，而我们也担心百姓受苦。真是两难！”
“脑子不是挺好的吗？你不会想钱的问题？”蔡关给了她一个白眼，明明挺聪明的人，现在竟然脑子这么差。
“什么意思？”辛鲲皱了一下眉头。
“朝廷的钱就是那么多，若是现在我们能把其它的方面，不用钱，甚至能弄到钱。这样，朝廷就能把钱用在抗洪上。”蔡头的面来了，拌了一下，吃了一大口才说道。
“帮朝廷找钱的法子，我哥已经跟牛阁老暗示了；而这回的洪灾，原则上，我们家愿意给朝廷捐一个月的生活费。其它的，我们辛家小门小户，可不敢参和。”辛瑶想想看，立刻黑着脸说道。
户部是牛阁老管的，所以，在蔡阁老走后，牛阁老留下了。辛鲲虽说没有明说什么，但是，有些事，其实不用明说的。分工合作，物尽其用。其实说得挺清楚了，只是有些事，不是牛阁老能做主的。
比如说，预设泄洪点，让一些贫穷的地方成为泄洪点，保住经济发达地区。只要人不死，以后再补偿就是了。这是二十一世纪惯长的做法，当然，一般，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真的泄洪，能少损失，当然要少损失一点。
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广播电视，甚至没有报纸，谁来告诉老百姓，我们也许是暂时牺牲了你们的利益，但是，我们能保证，你们的牺牲一定会得到补偿？
况且此时还有儒家的教义在，无论是谁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就算这是封建时代，顾忌反而更多，因为对这些士大夫们来说，名声高于一切。
更何况，现在那些乡民、士绅，能有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操吗？到时，激起民变，又算是谁的？
所以，现在辛瑶坚定的不能让辛鲲冲前头。让辛鲲去户部帮忙，将来有事，其实都是辛鲲的责任。到时，辛鲲就是铁血心黑，扒堤放水，就是她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而那些失去家园的老百姓们能生吃了辛鲲，而那些被保住的发达地区，人家也不会感谢辛鲲，只会跟着起哄，甚至弄不好就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是啊，辛家不想冒头。当然，也是没这个本事冒头！”辛鲲纠结了一下，还是实在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家的管家之法，牛阁老应该听懂了，至于说，铁锹和沙包，我会想法子。”蔡关吃完了面，擦了嘴。他一想也是，辛鲲当初建议种糜子后，事后成功了，那些文臣们也还在BB。因为不好吃，所以这是一个错误的决策。现在还有人没事会说，北方平仓库里的糜子堆积如山，说完了，还要瞅蔡关一眼，觉得这都是蔡关的错误，“还有糜子，现在有大把的糜子，可以赈济百姓。”
“南方温暖湿润，八月之后，应该还能再赶着种一季稻子，我记得前朝有人从安南找回三季稻。”辛鲲这几年也没干别的，把这时代的书和自己那时代的历史合在一块，找出异同。
比如双季稻，就已经有了，不过因为不好吃，于是这朝的人，竟然就不种了。
辛鲲有时真的挺服这些人的，真的比较有格调，不好吃，于是宁可饿死，这是什么样的情操啊！
“不好吃，大家不会种的。”辛瑶好歹也在江南生活多年，江南素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所以此时，江南的珍珠米，绿粳米，真的不是贵的，他们不种。
“算了，这个不用谈了。”辛鲲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奇葩的时代，“老师，时间紧迫，此时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我虽无所谓，但是辛家这么多人，辛鲲万不敢冒险。”
第317章 亲事
“对了，蔡大人，你家肯让辛铁匠捐出铁锹吗？”辛瑶假笑的看了一眼蔡关，“辛铁匠坐落江南各处，调配方便，现在拿出一千把一点问题也没有，而此时各地追加，应该比较容易。”
“知道了！”蔡关给了辛瑶一个白眼，“一千把铁锹能值几个钱。”
“蔡家拿当然不值钱，但辛家不能去蔡家的‘辛铁匠’调出一千把铁锹！”辛瑶冷笑了一下，根本寸步不让。
“好了，蔡大人，若是有辛家能帮得上忙的，不用客气，辛家会协同京城铁匠行会一块努力。”辛爷摆了一下手，柔声对蔡关拱了一下手。
“我觉得辛家最老奸巨滑的就是您了！”辛瑶等着蔡关走之后，回头看着自己的祖父。
“你是不是该准备成亲了？朱龙要帮蔡大人做字典，家里一定没人管。”辛爷对自己这个亲孙女还真的没什么耐心。
“爷爷！”
“还是爷爷想得好，朱龙若是能一生做学问，比做忠臣好。只要不亡国，这傻子多么好混啊！”辛鲲点点头。
古代律法其实有些相同的。比如说，一般的罪，是不牵连出嫁女的。所以在老爷子心里，无论啥时候，先把亲孙女儿送出去。
而李家，就算住在辛家，李家其实怎么着也跟辛家扯不上关系，灭九族都灭不到李家的身上去。
“哥！”辛瑶瞪着他们，她能不知道辛爷和辛鲲的想法吗？只是有事让自己跑掉，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
“这个好，这个好。我回头请亲家母过来聊聊。”李婶自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但是她喜欢热闹，而且其实这一段时间，两家就没有断了联系。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