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家里的暗涌快成洪流了。妻子也在跟他耳边放风，老二这些年捞了不少钱，看看辛家给送回的东西，那些家具，那些古董，哪一件该是他们该买得起的。现在却成了二房的私产，回头再把铺子全弄走了，那蔡家这么一大家子，将来谁来养？
虽说妻子就是那么一说，这些年，江南也没少送银子过来。看着是二房的孝敬，但其实也是江南给老爷子的敬意。现在呢，说什么那铺子是他们拿的银子，原本就是他们的。蔡尚书就无语了，没有老爷子，没有蔡关，他们拿得到这些铺子？真是脑子进水了。蔡尚书就不说，他和妻子都觉得二房对于爵位的抢夺，有点脑子进水的事了。
现在老爷子问起，他坚定的不说事儿，省得回头醒过神，觉得是自己想要掺和，爵位老二他们家拿不走，国法在呢！铺子，老三盯着呢，他乐于当不知道。这会老爷子问起来了，他决定还是装傻好了。
“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在争江南的铺子，你觉得呢？”老爷子示意儿子坐下，轻轻敲着桌子。
“那个……”蔡尚书迟疑了一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也知道，你不太喜欢老三，这回纵是你支持老二，我也不会说什么。”老爷子摆了一下手。
“是，之前儿子是不太喜欢老三，庶出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凭什么让着他？别人家庶出的孩子都夹着尾巴做人，也就他，真是都忘记自己是谁了。”蔡尚书点头，他此时也知道，若是再藏着掖着，老爷子会更加不信自己。
“可是！”老爷子沉下脸。
“是，有可是！”蔡尚书沉重的点点头，“咱们家此时其实正是多事之秋，皇上为何请您退隐，老二之死为何从中和稀泥？依儿子的意思，还是把老三弄回来吧，江南已经不是能安身之处了。”
老爷子沉着脸，这个刚刚他也想到了，少帝这回的操作，其实就是逼他们退出江南。天下只有一个主子！
第351章 心思
“那铺子？”老爷子沉默了一下，回头看着长子。
“那个儿子不管。”蔡尚书倒是很洒脱。那是公中的财物，怎么处置原本不是家主之责，自己现在还不是，这些他管不着。
“若是老三退出江南，那铺子还有什么可要的。”老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蔡尚书沉默了，他也很清楚，若是蔡家退出江南，那么‘辛铁匠’就是烫手的山药，谁拿谁烫手，当初辛鲲若不是觉得烫手，怎么会立刻塞进蔡家，只要一半的市值。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他们能拥有的。
老二为什么会死，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老爷子倒了，老二想用以前的游戏规则来做，就不成了。现在蔡家若要退出江南，那么生意最好也退出。交给现在的实际控制者。不过……
蔡尚书想到了那个胡伦，受了蔡家的大恩，回头就反咬一口，老爷子果然识人不明。现在还要把生意送给他，那岂不是说蔡家怕了他？这是蔡尚书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交给辛鲲吧？经此一役，辛鲲在江南还是有点人望的，纵是胡伦只怕也不敢造次。”
“他敢接？”老爷子冷哼了一下，把生意交给辛鲲，其实外头还是会说蔡家倒了，于是当初怎么吞的，现在怎么还。自己真还要脸，真是宁可扔水里，也不想这么做。
“那让关儿去说？”蔡尚书回头想想，此时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了，还给辛家，至少能拿到当初买铺子的银子。而换人，谁有能力一口气买下四十五家运营良好的统一商铺？
“我再想想吧！”老头低下头。
蔡尚书默默地退了出去，在门口还站了一会，看老爷子没动，打发人去老太太那儿回了话，才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蔡大太太也等着蔡尚书呢，看他回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她真的特别想知道老爷子怎么啦，可是蔡尚书回来了，看这神色，她又怨恨了。自己这岁数，也是当奶奶的人，结果上头一对不省心的公婆，下头还有乌眼鸡一样的小叔和弟妹。弄得她连娶了儿媳妇都不能安生的过上两天舒心日子。
当然，蔡大太太最怨的，还是老爷子。之前把老三宠得天怒人怨，一大家子人还让着个庶出的家伙；若不是大房二房联手，以为家族经营后路为由，把老二派出去，谁知道老爷子会怎么惯着老三了。
好容易老三家的那小子自己作死，结果老二也作死了。蔡家三房之前的平衡也这么就被打破了。
其实她也知道，纵是老二不死，三房的平衡也被打破了。老三死了儿子，老爷子自觉愧疚，把老三送到了江南。还是老爷子当初做过官的地方，那地方之前也一直被蔡家的旁枝和门生守着，老三也许是死了儿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生生的让他沉下心来干起事来了。
而老二拿到了‘辛铁匠’，哪里还把大房看在眼里，这一年写回的信，还有蔡关成亲，老二家所做所为，蔡大太太哪有看不到的。想想都觉得心寒。
现在老二死了，二房已经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老三和大房可是死对头，这些年就没安生过。大家可以一致对外，但老三现在的心气，真的让他拿到了‘辛铁匠’回头，蔡家说不得还得翻天。
蔡大太太这些日子没事跟蔡尚书吹吹枕头风，但这些话，她万不敢说，不过是让蔡关觉得自己是小心眼子犯了，眼馋那点钱了。蔡大太太才懒得解释，她才不在意这点银子呢，她在意的是，蔡家能不能安安稳稳的交到自己儿子的手上。
蔡尚书把温水喝干了，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唉，你明儿叫淑媛过来一趟，探探辛家的口气，辛铁匠能不能让他们接过去经营。”
“让他们经营是什么意思？让辛家买回去！”蔡大太太一怔，有点吃不准。
“当然，总不能说铺子我们要，但让他们去干活吧？人不可贱用。”蔡尚书倒是挺直率的。
“老爷子能答应？他那么要面子，这么一来，弄得好像我们怕了他们一样。”
“这是什么话，当初是辛家求我们买的，我们是帮了辛家大忙的，现在辛家起来了，完璧归赵，这是蔡家的风骨！”蔡尚书给了妻子一个白眼。
蔡大太太一想也是，但还是摇头，“二弟妹和三弟妹会怎么想？他们今天可都去找辛家人了，虽说不知道说了啥，但二弟妹在辛家待的时间可不短，谁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唉，脑子这样，怎么办？老二家的去找辛鲲有什么用，这铺子是老爷子的，找辛鲲！脑子进水了？”蔡尚书摇头，想想，“至于说老三家的，她找辛家只怕是怕老二家的使坏，把可用的人都弄走，请辛家帮忙助力。所以看出来没，老三家的比老二家聪明多了。”
“可老三家的没儿子！”蔡大太太冷笑了一下，“回头淑媛生了蔡家的长子嫡孙，这可是蔡柳两家的孙子，老三纵是在外头生了儿子回来，除了能他养老送终还能干什么？”
蔡尚书点头，又瞪了妻子一眼，“脑子不是挺不错的吗？怎么还天天在我跟前乱嚼舌。”
“不过，不是怕老三拿这个跟老爷子哭穷吗？万一老爷子一心软，老三在江南有钱有权的，胡伦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回头，让我看他们的脸色，我宁可搬去跟儿媳妇住去。”蔡大太太脆声说道。
“放心，纵是老太太也不会让这事发生的。不然老爷子刚在想什么。只怕就是老太太跟老爷子说了啥，老爷子这才心烦意乱的。”蔡尚书摇摇头，自己老爹的性子自己太清楚不过了，若不是有所意动，自己说啥其实都没用。
一定是老太太已经说动了老爷子，自己才有机会换一个方案给老爷子，他很确定，老爷子最终一定会接受，不然，他也不会让妻子去探口风了。
谈一个比较适合的条件，当然重点是，让辛家要承大房的情。之前大房帮他们脱手，如今也是大房力主完璧归赵，蔡家只有大房是仁义君子！
第352章 当不知道吧
辛鲲呆呆的看着蔡大太太，她觉得自己也算是算无遗策了，但是现在这个，真是她没想到的。大房的心思，她知道，可是为什么派大太太来说，自己跟大太太熟吗？
“原本伯母提及，小侄万不该拒绝的，只是，这个……”辛鲲好一会儿才轻轻敲起炕桌来，表情十分的纠结。
“可是为难？”
“是，这铺子之前一直是瑶儿父母的，他们不幸离世之后，瑶儿也是苦心经营，若不是她身心俱疲，她也不会进京找我们了。那天，蔡大人也在，这才把生意接了过去。现在瑶儿也要嫁了，带着当初卖铺子的银子，还有辛家给的嫁妆，她这辈子也就能安生的过去，现在说把铺子还给她，纵是一文钱不用，对辛家来说，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辛鲲看看门外，这是大堂的东屋，此时，丫环在外面站着，辛瑶去铺子，没在家。就算这样，她似乎还怕被人听见一般。
蔡大太太也郁闷，她一早是来找儿媳妇的，不过儿媳妇一听她说完，直接说她可不能去说。这事太得罪人了，顺便把蔡阁老当初逼着辛鲲去江南的事一说，想想辛鲲在江南看似蔡家帮了他，可又何尝不是他在帮蔡家，不然，蔡权的尸骸怎么能运回京城，让大家看清胡伦的真面目。淑媛就没说，辛鲲已经布了天罗地网，让胡伦不会好过的话，她还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现在蔡家要退出江南了，就把这东西还给辛家，您让辛家怎么办？辛大哥病成那样，舍命去江南，那是为了百姓，可不是为了蔡家。瑶儿接了那铺子，她怎么办？她都要嫁了，还是嫁一个蠢笨如猪的书生，她能去江南吗？还有，她去了，能去巴结胡伦，好继续经营？”淑媛真是说得又快又狠，一点也没想过，对面的是婆婆大人。
蔡大夫人可是被当成当家大儿媳妇娶回家的，出身不俗，处事精干，知道儿媳说得不是没道理，但是老公交的任务还是得完成，想想儿子媳妇住在这儿，总不好把关系弄僵了，这才亲自过来说，反正她是长辈，还怕辛鲲不成。但这会儿，被辛鲲这么说了，她还真不好再说什么。
“这样，你跟瑶儿再说说，毕竟是祖产，蔡家当初也只是替她保管，现在蔡家自身难保……”蔡大夫人定了一下神，还是把这事定了调子。
“蔡夫人，这个，当初辛家可是付了一半身家当保管费的。现在您若要扔回铺子，我们再卖给谁？不能让我们赔两回本吧！”辛鲲收回了笑脸，这回，她真是说得很不客气了，当初可没说这是保管费，有收人一半身家当保管费的吗？现在说管不了，就塞回来，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话不是这么说吧？若不是蔡家……”蔡夫人也不干了，都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这会有点拉不下脸了。
“是啊，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这样，蔡大人大可把铺子拆分，取了辛铁匠的牌子，至少不会太亏本。”辛鲲笑着拿起了茶碗，虽说端茶送客指的是上级对下级，但此时，她也表现出不耐烦了，看蔡夫人没有走的意思，“若是交给辛家，辛家能做的，也就是把店分开卖掉，整体卖当然会贵一点，可是现如今谁买？”
“你也不用拿乔，想买的人，多了去。”蔡夫人这回就没留下了，一挺腰，就那么走了。
辛鲲笑着摇头，轻轻的伸了一下腿，自己快船离开，这才回家两天，想来，江南的事，要发生、要发酵，时间还真不会短得了。蔡家要退出，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胡伦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合作的了。只要不能合作，那么蔡家生意，蔡家的三爷都得要倒霉，这个不用辛鲲来做，胡伦投靠了皇上，现在他很清楚，他要怎么把蔡家的势力赶出江南。所以，现在，她不急，蔡家急。
蔡关其实今天在家，不过母亲来找妻子，他就故意躲开了，他很清楚昨天二婶三婶他们相继过来，都是与‘辛铁匠’相关。现在他真不想管，当初收辛瑶一半的身家，他一点都不内疚，因为这是蔡家提供保护的价码，而这个价码不是自己提的，而是辛鲲提的。
现在铺子在他们手上一年多，在江南，还没人敢收蔡家的保护费，他也看过账本，利润比辛瑶掌握时少了一些。他也算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辛瑶的利润可是分了两成给总督府后，平日里还要孝敬各级官员之后留下纯利。现在，二叔却以人生地不熟为由，把利润降下来了。中间的猫腻，谁还能不知道。
纵是二叔拿走了一部分，这一年，送回京城的银子也不少了，现在跟辛家说，‘我们不要了，你们把之前的银子还给我！’这个蔡关说不出口，就算辛鲲跟他说了，只要他来谈，她就放手。但蔡关真拉不下这个脸，他甚至没有把这事告诉妻子，省得回头装得不像。让老娘逼自己出头。
等着老娘走了，他才回了内院，淑媛还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看蔡关进来了，忙上前，“您在家啊！”
“原本在外书房整理一下字典的事，进士们留在江南，好些事，只能我自己来了。”蔡关搓了一下脸，看向了妻子，“听说娘来过了，有事吗？”
“相公，我能说婆家坏话吗？”淑媛气鼓鼓的说道。
“不能！好好说话。”蔡关沉着脸，接过茶喝了一口。想想看，“怎么了？”
“公公让婆婆来让我去辛家探口气，公公说，之前是辛家求他们买的‘辛铁匠’，现在他们是‘完璧归赵’，这话说得……反正我不去，我把婆婆给怼回去了。婆婆若是让您休了我，我也不去。”淑媛愤愤的坐在了蔡关的对面。
蔡关张着嘴，都忘记喝茶了，这是父亲说的？虽说认真的一想，好像还真没有说错。好一会儿，点点头，不置可否。
“您这是啥意思？”淑媛还真没有这七窍玲珑心，踢了他一下。
“就是说，别管了，当不知道吧！”蔡关冷冷的说道。
第353章 老爷子的命令
晚上辛瑶回家，听了辛鲲的话，张着嘴，“他们能这么无耻？”
“这样才好，等着吧！真的好好求我，我还真不好意思跟他们还价，现在正好。”辛鲲还挺开心的，‘托管’、‘完璧归赵’、‘蔡家的风骨’！想想都觉得蔡关真是蔡尚书的亲儿子啊，所以现在蔡关有点人样，那也是自己教导有方吧？
“鲲儿，人家也是真金白银给的，把钱退了。”老爷子听了半天了，皱了一下眉头，老爷子一辈子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当初你花了多少钱，现在我还你，不管这人是谁，这在老爷子看来，就是最基本的道义。
“爷爷，他们当初拿走时，只给我了一半钱，拿走了，赚了一年钱，现在搞不定了，让我们接盘，凭什么啊！我要嫁人了，我能去江南管事吗？这些铺子塞给我们，我把钱还了，我怎么办？两江总督会给我哥面子，让我经营吗？那我里外得赔多少钱！”辛瑶跳着脚，也不管这是不是一大家子人一块吃饭呢。
辛鲲轻叹了一声，看向了郭鹏，“我一定不能把所有钱退给你外公，真的，现在没有蔡家的支持，‘辛铁匠’要经营，就得从新开始走人脉。当初瑶儿进京求援，就是因为两江要变天，她没法玩下去了。现在，是蔡家玩不下去了，我更玩不下去。所以我真的可以收回，但我也只会让瑶儿把店拆分，辛铁匠将不会再出现了。可你要知道，‘辛铁匠’这个招牌，才是这四十五家店，最值钱的东西。”
“不用顾及我和我娘，他们家的事我们不管。”郭鹏摇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万一胡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