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话①:太平镇风云录(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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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话①:太平镇风云录(全本)-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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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鸦雀无声,没人回答冯纵天的问话,管飞鹰重复一遍,道:“冯老大问你们,都听见了么?”飞鹰山庄的人马这才齐声答道:“听见了!”

  管飞鹰的女儿管凤忽然叫道:“爹……”管飞鹰转头向女儿看去,说道:“阿凤,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今日不论结局如何,都与你没有关系。即便我今日有甚不测,也不许你和柳白雪报仇。”管凤眼中涌上热泪,道:“爹……”管飞鹰大声道:“我的话你听见了么?”管凤只有答道:“听见了。”

  管飞鹰的目光这才落回柳白雪的脸上,柳白雪双眼一直瞪视着他。两人四目相碰,柳白雪那双犹如恶虎般深藏的眸子,杀机越来越盛。管凤在旁看见他眼中那种杀机,不禁激灵灵打个冷战。

  柳白雪忽然说道:“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不死不休。”管飞鹰冷笑道:“正该如此。”柳白雪道:“在没有动手之前,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交代清楚。”管飞鹰道:“要动手便动手,哪来那么多废话?”柳白雪冷然道:“便是方才冯伯父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们柳家下那样的毒手?这个问题你为什么避而不答?”

  管飞鹰道:“做便做了,那有什么好说?”柳白雪忽然单刀直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回答。”他这句话一经说出,当场的众人不由都起了好奇之心,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管飞鹰的脸上。管飞鹰目光阴鸷,沉默不语。

  柳白雪道:“江湖上一直有个神秘的帮会,便是‘黑刀会’。黑刀会的龙头老大的身份一直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父亲遇难之前,曾经和我说过关于黑刀会的事情。”管飞鹰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若是眼光并非锐利之人,根本察觉不出。此时数十道目光落在管飞鹰的脸上,无形中他已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只得说道:“那又怎样?”柳白雪继续说道:“我爹爹知道的事情当真不少,便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事情,他知道得很多。正是他知道黑刀会的秘密,因此才招来杀身之祸。”管飞鹰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白雪一字字道:“你便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被我爹爹知道了这个秘密,因此你才对我们柳家痛下毒手!”此言一出,场上众人无不骇然变色。柳白雪的父亲柳百灵若是知道管飞鹰便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这个理由足以令管飞鹰大动杀机,灭了柳家满门。灭门惨案本是黑刀会的拿手好戏。管飞鹰哈哈大笑,道:“空口无凭,难道你说我是什么黑刀会的龙头老大,我便是了?世上哪有这个道理?”柳白雪道:“不错,如今确是死无对证。你不承认你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也可以,那么便请你说个理由,为什么对我们柳家痛下毒手?”

  管飞鹰面色铁青,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其实他做下血案,完全另有动机,但那是他的丑事,怎能当众说了出来?此时柳白雪一口咬定他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而且死无对证,令他无法分说明白。只要江湖上传说出去,说他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自此之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柳白雪这一招移花接木之计,不可谓不毒。

  柳白雪短短几句话说了出来,便已把堂堂飞鹰山庄的庄主管飞鹰逼入死角。不过管飞鹰也当真是一代枭雄之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能够保持镇定,柳白雪看在眼里不得不佩服他这份涵养功夫。其实他们柳家灭门惨案,突如其来,他父亲柳百灵临死之前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他把黑刀会龙头老大这件无人知晓内幕的公案安在管飞鹰身上,完全是灵机一动,栽赃嫁祸。管飞鹰若想分辨清楚自己不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便必须说出做下惨案的真正动机。

  管飞鹰此时不得不对柳白雪刮目相看,他本未把柳白雪放在眼里,但如今柳白雪毒计施出,好生厉害,实是生平仅见的劲敌。管飞鹰虽然恼怒,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念电转,寻思:“他说他父亲柳百灵临死之前和他说了一些关于黑刀会和我的事情,他若是当真知道我的秘密,今日他必定拆穿。他左右会公布于世,不如我先发制人,问了出来。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若是胡说八道,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在我和他对质之下,必定露出破绽。那么他的‘诈语’便就不攻自破。”当下说道:“你说你父亲在临死之前,和你说了很多关于黑刀会的隐秘之事,他都说了些什么,你能否说了出来,让各位听听。”

  他之所以胆敢如此发问,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自己的行径当真被柳白雪拆穿,今日便破罐子破摔,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管飞鹰虎死不落架,这份魄力少有人及。柳白雪没有想到,他胆敢如此一问,便道:“远的不说,只说近日几天发生的事情。昨天夜里黑刀会的三个龙头来到大柳庄讨战,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大柳庄的好手全部引了出去,然后龙头老大潜入大柳庄庄中,把冯春子小姐劫持。今天我和冯阔老弟还有冯伯父先后来到贵庄讨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敢不敢让冯伯父搜庄?”他不说先父都和他说了什么黑刀会的隐秘之事,而是把话题转到冯春子身上,而冯春子的失踪又和黑刀会大有关联,这份应变能力非同小可。管飞鹰若是不让搜庄,反倒显得心虚,因此这一提议,又把管飞鹰说的骑虎难下。

  管飞鹰心想:“他父亲若是和他留有什么关于我的遗言,他为什么趁此机会说了出来,而是把言语引到冯春子身上?嘿嘿,可见这小子先前所说的都是诈语。”又想:“他既然提议搜庄,难道冯春子当真被人掳到我的庄子里面?”在疑惑之下心道:“我既然没有劫持冯春子,假的真不了,又怕他何来?”便道:“若是搜不出来怎样?”

  柳白雪曾亲耳听到黑刀会三龙头温白水供出,买凶雇用他们劫持冯春子小姐的乃是管飞鹰。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温白水生死关头,多半不会说谎。便道:“我柳白雪和你赌命,若是搜不出来,这颗项上人头便是你的。相反,若是搜了出来,你的脑袋便是我的,任我一刀割了下来。”此语一出,当场众人无不变色,就连管飞鹰也是微微动容。管飞鹰冷笑道:“你们已经闯了进来,若是你们事先把冯春子藏在庄里某个地方,一搜便着,我管飞鹰这个跟头岂不载得可笑?”他言下之意不难听出,便连冯纵天也一起怀疑上了。

  众人听他这话不无道理,都把目光转到柳白雪脸上,看他如何作答。柳白雪还未开口,管飞鹰已然厉声喝道:“柳白雪,你父亲临死之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关于黑刀会的遗言,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却来推三阻四,把话题引到什么冯春子小姐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柳白雪倒是沉稳异常,冷然道:“我父亲说,你便是黑刀会的大龙头,如今他老人家已经被你害死。你害死他老人家,便是铁证!”这话反击得极有力度。管飞鹰一直未曾说出做下血案的动机,终究于理有亏,只听他兀自辩道:“柳百灵确实死于我手,我只透露一点,我只杀死柳百灵一人,柳家其他大大小小的死亡,皆与我管飞鹰毫无关系。”

  柳白雪闻言不禁耸然动容,他本以为自己家的血案只有管飞鹰一个凶手,难道除了管飞鹰之外,还另有凶手?不由问道:“此话怎讲?”管飞鹰道:“这段血案我背了四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到了澄清之时。总之,我只是杀死你父亲一人,柳家其他人的死,与我无关。当夜我杀死你父亲之后,另外出现一个神秘人物,用我的‘铁砂裂骨掌’手法,将你家满门杀死。这笔血债自然记到我管飞鹰的头上了。我也一直在寻找嫁祸于我的那个凶手,但是直到现在毫无结果。”柳白雪脸色苍白,心道:“他既然已经承认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便没有必要再捏造出另外一个凶手。那么另外一个凶手是什么人?四年来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柳白雪虽惊不乱,目光犀利的看着管飞鹰,心念电转,继续寻思:“他始终不敢说出杀死我父亲的真正原因,这说明两件事情。一,他不敢说出动机,可见他的动机定然十分见不得人,因此羞于出口。二,便是被我猜中,他当真便是黑刀会的龙头老大,被我爹爹知道了这个秘密,因此杀人灭口。不论我用什么言语胁迫于他,他始终不肯说了出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一定知道?总之他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我为父亲报仇便是。”露出满脸嘲笑之意,道:“要你说出关于害我家人的动机,你不肯说。要搜查你的山庄,你又找出理由来搪塞。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和你多说废话。你我今日便来场生死决斗便了。”

  此时局面可说对管飞鹰极为不利,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成为黑刀会“龙头老大”一案的重要嫌疑之人。柳白雪这招移花接木,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算是做得实了。管飞鹰心中不可谓不急,自己是有家有业之人,飞鹰山庄诺大基业,自己今日一战是生是死,倒也其次。重要的是,黑刀会龙头老大这口黑锅,自己实在背之不起。自己大不了一死,可是自己死了之后,飞鹰山庄便成了江湖上的众矢之的。那时自己小儿子“管中豹”和女儿管凤怎么办?因此当务之急,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龙头老大”这口黑锅从背上卸了下去。当下目光落在冯纵天脸上,道:“飞鹰山庄全庄的生死祸福,便全部着落在冯老大你的身上了。”

  冯纵天愕然道:“此话怎讲?”管飞鹰道:“我便信你一回,信你没有和柳白雪串谋,把令千金冯春子藏在我的庄子里。便依刚才我和柳白雪的赌约行事,任由你们搜庄。搜了出来,我管飞鹰这颗脑袋便是柳白雪的,搜不出来,柳白雪的脑袋就是我的。”

  冯纵天双眼向柳白雪看去,只听柳白雪说道:“好,赌了!”管飞鹰道:“冯老大就是见证。”冯纵天心头一震,寻思:“他刚才为什么用言语搪塞,不让搜庄,而如今却又改变注意,允许搜庄?难道他有意拖延时间?那么他拖延时间是何用意?”又想:“他既然敢于让我们搜庄,便说明,他把春子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我们根本搜查不到。或者他当真根本没有劫持春子,才敢答应搜庄之事。也不知白雪是如何得知春子被劫和管老四有关的,这消息到底准是不准?”心里疑窦丛生,不禁为柳白雪这个赌约担心,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得说道:“好,搜庄。”

第二七章:奇谋意外收获
管飞鹰又道:“搜庄总有一个限制,难道你们搜上十天半月,我便等到十天半月?”柳白雪走到搜庄这一步,完全是随机应变,事态的发展也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事先更是没有半点筹划。当此之时,柳白雪依然沉稳之极。孤岛的四年生活,已然将他炼成“盐里掏卤里煮”的汉子。他既敢把自己的命押在这一注上,事到临头,当然不会畏惧。说道:“飞鹰山庄依山而建,占地极广,便是一个院落一个院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走上一回,也要两个时辰。这样,以三个时辰为限。过了三个时辰,若是没有结果,这一场便算我输。”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既有把握把冯春子小姐从飞鹰山庄里搜将出来一般。

  管飞鹰闻言,也不由心中一震:“这小子言辞凿凿,难道冯春子当真便在我的庄里?”面上不动声色,而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嘴里说道:“好,便以三个时辰为限。”冯纵天对柳白雪道:“要搜的是我女儿,我带来的这些人凭你调度。”柳白雪沉吟不语,半晌说道:“谢谢伯父,我一个人足够了。”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一个人的力量,在这诺大的飞鹰山庄,如何搜查?冯纵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这孩子好生自负。”他却不知,柳白雪之所以没有借助大柳庄这一拨力量,乃是另有原因。柳白雪心想:“我家满门惨遭横祸,冯伯父四年来一直不管不问,和飞鹰山庄互不侵犯,我父亲生前和他是何等交情,他却如此冷漠。如今已然和飞鹰山庄撕破脸皮,他却依然置身事外,让我和管飞鹰来场公平合理的决斗,如果我死在管飞鹰手里怎么办?若不是管飞鹰雇用黑刀会劫持了冯春子小姐,他和管飞鹰依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我和管飞鹰闹得天翻地覆,他会不会插手帮我,还难说得很。此人处处只为自己着想,圆滑到了极点,这样的人我怎能信任于他?真不明白父亲怎会和他成为生死之交?”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作为晚辈,与冯纵天并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和感情上的交往。只是父亲和他交好,他便也和大柳庄走的近些。如今冯纵天讳莫如深,和他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之间,他才真正了解到,冯纵天城府极深,很少顾及到“故人之子”这层情面。他内心深处已对冯纵天产生一种抵触和不信任,因此在搜查冯春子这件事上,心道:“像冯纵天这样‘蔫狠’的人物,耍起手段,往往把人蒙在鼓里。若是果真他的人搜到冯春子,他为了不和管飞鹰发生正面冲突,说不定便会把搜到冯春子这件事情隐瞒起来。”觉得还是不与冯纵天合作为好。

  萧无意忽然说道:“柳老弟,我和你一起搜查。”柳白雪既然没用冯纵天的人,自然也不能用萧无意帮忙。但他没有直接拒绝萧无意的好意,说道:“萧兄,若是你不惜动用黑刀会的人马,将冯春子劫持,你会把冯春子监禁在哪里?”萧无意未等答话,管飞鹰冷冷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柳白雪冷然道:“这三个时辰是我的,希望你不要干扰。”管飞鹰冷哼一声,道:“我也希望你不要血口喷人。”柳白雪不再理他,眼神落在萧无意脸上。

  萧无意道:“当然应该监禁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柳白雪道:“那么哪些地方才算得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呢?”萧无意沉思道:“所谓一个人放的东西,十个人也找不到。至于哪里才算得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就难说得很了。”柳白雪目光在飞鹰山庄人马的脸上扫视来去,目光犀利如刀。此时鸦雀无声,那些人在柳白雪目光的扫视之下,背脊上无不升起一股凉气。这柳白雪回来以后,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威势之下,早已谈“柳”变色。

  柳白雪咬断铁梗似的说道:“我虽然还猜不到那个藏人的地方,但我已经知道是谁把冯春子小姐藏了起来。”他目光不离飞鹰山庄那些人的脸孔,那些人身上的风吹草动,一丝一毫也逃不过他的眼神。那些人无不变色,但其中六人的脸色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其他人的脸色只是一变,而那六人的脸色变化显然太大了些。而且那六个人站在一处,混成一堆,这样他们脸色的变化显得更加明显,又怎会逃过柳白雪眼睛?

  柳白雪继续说道:“我已在那个藏人者的身上做了记号。那个藏人者的眉宇之间,被我用鲜血点了一点。”人们纷纷左顾右盼,寻找眉心点有血红指印的人。而那六个方才脸色变化最大的人,此时却有五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那人一身蓝衣劲装,乃是飞鹰山庄人马的服饰。那人相貌平平,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便连那人自己,也把眼睛抬起,似乎想看看自己的眉心是否真的被点了血红指印,然而自己又怎能看见自己的眉心?

  柳白雪看在眼里,心中已经了然,身形猛地向那人扑去。众人错愕之间,柳白雪已经扑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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