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去见谢澈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谢澈抬头瞧见是玉珠,他起身走过去把人抱起,“姣姣怎过来了?”
挥手让甘草先退下,玉珠才搂住谢澈颈子,让他抱着自己坐在榻上开口问,“澈哥哥,陈家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谢澈取过桌上的热茶让玉珠捧着暖手,在她身侧坐下说了起来,“调查清楚了,陈大廉本身没甚本事的,娶的妻子跟镇国公府上有些关系。”
“镇国公府?”玉珠捧着茶盏捂手,惊讶极了,“那不是郡主家吗?”
谢澈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轻笑,“想哪儿去了,她们要有如此本事,真要跟府上的主子有关系,也不至于看中一个一穷二白,穷困潦倒去京城讨生活的陈大廉。”
玉珠扯住谢澈的衣袖,“澈哥哥,你就快些讲给我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澈这才把事情讲了一遍,这陈大廉妻家姓田,田家说是和镇国公府有关系,其实也就是柳夫人身边乳娘田妈妈娘家堂兄弟家的,还隔着好几房,是祖上爷爷是一个姓儿。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在京城开了几间首饰铺子,称和镇国公府有些关系,在京城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田家这样的人家肯定也是看不上陈大廉的,奈何田家女儿看上,还非他不嫁,闹死闹活的,田家无法,又不是只有独女,家中还有两个儿子,也不可能招了做上门女婿,于是给了女儿嫁妆让她嫁给了陈大廉。
这田氏陪嫁不少,还有间铺面,几亩良田,她嫁给陈大廉时就知他老家有父母和原配妻子,嫁给他时让他断了那边,陈大廉也应允下来,这些年也就真的没和那边联络过,所有人都以为田氏是正房太太。
玉珠惊奇,“那田氏为何非看中一个这样人品的男子,能为富贵抛弃原配女儿,以后要是更大的富贵在眼前,还不得抛弃了她们?”
谢澈笑道,“可不是,田氏却是连姣姣都不如,这样的理儿都想不清。”
玉珠又问,“那这事可好解决?”
“自然是很好解决的。”谢澈见她茶盏里的茶水凉掉,起身给换了杯热茶继续让她捧着,方才又说道,“秋二娘是正妻,这是上了族谱改不了的事情,这很好查证,陈大廉和田氏若不怕把事情闹开尽管去告官,田氏本就是污蔑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伤害罪都算不得,一个妻一个妾,只能算是家务事,就算他们要告官,闹的人尽皆知后,秋二娘也只是挨几板子就放出来,我和老师去走下关系,疏通下官差,几板子落下来伤不到秋二娘半分的。”
玉珠沉思起来,想了想说道,“澈哥哥,那这事应该是不难解决的吧?”
谢澈点头。
玉珠就说,“那就不用劳烦爹爹了,我让甘草领了那小姑娘去刑部看望秋二娘,问问她的意愿,若是想闹开,也是可以,打了板子回来后她还是陈大廉的正妻,若是不想闹开,想和离,就找陈大廉和田氏说说,暗地里和离,不用告官,直接把人放出来。”
谢澈笑道,“那可不行,既已报了官,想要撤销案子,报官者要挨板子的。”
玉珠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带了一丝戏弄,“那就让她们自己选。”为母则强,她相信秋二娘为了女儿都会和离,田氏也不会愿意这事情闹的满城皆知,不然她为妾的事就传开,有何颜面?定会选择私了,私了陈大廉就得回去官府挨板子撤下案件。
“都依姣姣的。”
谢澈抱着玉珠回房,玉珠直接让甘草领着陈月娥去了刑部探望秋二娘,秋二娘有些萎靡不振,其他还好,见着女儿,她眼泪落下,紧紧抓住大牢里的铁栏杆,“月娥,娘的乖女儿,你没事吧。”
陈月娥摇头,眼眶发红,把昨日找到福昌县君的事情简单说了遍,甘草也传了玉珠的话,“二娘,我们姑娘说了,您若是出去后想继续和陈大廉过下去也是可以的,挨几下板子,我们姑娘也都打点好,这板子伤不到您的。若是不想继续过下去,想要和离,我们姑娘也能帮您,让陈大廉自己来把官司撤了,您也就能放出去。”
秋二娘怔住,死死的攥着手,她该如何?就这样和离?她不甘心啊,在家侍奉公婆守了八年就换来这个结果,让她如何甘心?可要是不和离,出去能如何,跟他住一起?那田氏哪里容得下月娥?
甘草轻声说,“我们姑娘还说了,凭您的手艺,出去后,更大的荣华富贵还等着您,有更多人捧着您,那陈家田家根本不够看的,二娘,您要如何抉择。”
第47章
玉珠让甘草问这话时,白芨还担心的问,“姑娘,您让甘草姐姐这般说,不怕太捧着秋二娘,她出去攀上更高的枝儿?”
当初玉珠儿没说话,只轻轻笑了声。
甘草心中如明镜,很清楚秋二娘要是个感恩戴德的心正之人,出来后会跟着她们家小主子,要是那等不知感恩没心的,出去后攀了更高的枝儿,外头的口水都能淹死她,毕竟是小主子救了她,这等人,试问谁敢重用,最多也是被别人当成一个会绝迹工艺的匠人罢了,走不到多远的。
秋二娘还死死的抓着栏杆,她咬牙,不甘心啊,如何能甘心。
陈月娥握住她的手,哭着说,“娘,我不要他做我的爹,我只想要娘,娘,我们出去跟着福昌县君吧,我们以后一定能过的比他好,没什么不甘心的,只要我和娘好好的不就成的吗?”
甘草也劝,“二娘,您没必要不甘心,就跟月娥说的一样,以后你们的富贵不是他能比拟的,他只会后悔的。”
“好,好……”秋二娘颤抖着嘴唇道,“我听县君的,我要同他和离!”
甘草点点头,“那好,你们在说会话,一会儿我带月娥回去,过两天你就能出去了。”
回去跟玉珠儿一说,玉珠就安排人去找陈大廉,谢澈止住她,同她讲,“不用丫鬟们去,我明儿晌午抽空找他说一说就行。”
晚上用膳时,谢澈把事情跟姜安肃说了一遍,“老师,这事我能解决的,不用再去刑部一趟的。”
姜安肃说道,“成,既然能解决,我就不去刑部走一遭了。”他说罢想了想又问玉珠,“姣姣,那对母女你打算如何?”
玉珠还没告诉家人秋二娘会花丝镶嵌,这会儿就没瞒着,跟家人开口道,“爹,娘,秋二娘会花丝镶嵌。”
姜安肃一个大男人,又整天跟各种案子打交道,自然不知道这花丝镶嵌是什么。木氏却不一样,她开了首饰铺子,这方面肯定是有了解的,一听也是吓着了,“花丝镶嵌?这,这不是已经绝迹的手艺吗?听说就祁州的盛家有位会花丝镶嵌的匠人,每年就做那么十件东西,件件价值连城。”
男人们不太懂这个,都沉默着,就玉珠知道些,跟木氏道,“娘,那等秋二娘出来我安排她们如何?”
木氏笑道,“行行,是你救的人,你说了算。”看看她家姣姣多厉害,路上随便救下一对母女,竟得花丝镶嵌的手艺。
谢澈翌日一早就去找到陈大廉,陈大廉和苗氏都在铺子里,两人刚成亲就开了首饰铺子,苗家就是做这个营生的,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利润,这些年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小富安康,苗氏正在后院的厢房里跟陈大廉哭哭啼啼,“都怪你,当年就该先回去休了她才是,现在寻到京城来,万一让人知道了可如何?”
陈大廉耐心哄着,“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她不过是个村妇,进去也无人关照,得脱一层皮,到时我在打点一下官差,打板子时重一些,至少能去她半条命,让人送回乡下村子就是。”
苗氏不依,“还不肯休了她?”
“不是不肯。”陈大廉说道,“若是在京城就休了她,她闹开怎么办,不如等她出来哄着她先回去,过上几月我在回去把事情办了如何?”
苗氏这才欢喜起来,“都依老爷的。”
外面有小丫鬟来敲门,“老爷太太,有人找。”
陈大廉推门出去,“是谁?”
“不知道,只说是找老爷太太的。”
陈大廉出去见人,发现是个十分俊秀的少年,生的极好,身形颀长,穿着暗青金丝绣梅花纹的直缀,腰间系着一根玉腰带,头带冠玉,一看便知不凡,他躬身上前问安好,“敢问这位小少爷找陈某何事?”
谢澈直接说明来意,“我是为秋二娘而来,她同意和离,不过你必须先去把案子撤掉。”
陈大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哼了声,脊背也直了不少,“是她先伤我妻儿在先,我是不会把案子撤掉的。”
谢澈笑了起来,如玉的面容上全是嘲讽,“妻儿?秋二娘才是正妻,那苗氏最多是个妾氏,你若是非要定罪,她不过推了家里的妾氏一把,更何况她根本没推人,这种事情送去官府也只是家事纠纷,挨几板子算了,可事情闹开,所有人就都知道你为荣华富贵把原配妻子女儿丢在乡下,所有人都知苗氏不过是个妾,你可想清楚了?”
陈大廉犹豫起来。
苗氏推门挺着个大肚子从房间走了出去,一把扯住陈大廉的衣袖,慌张的道,“老爷,不能让事情闹开。”她可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事儿,太丢脸。
谢澈带了话就离开,至于如何选择,实在不用去猜,苗氏当然不会同意把事情闹开的。
他离开后,陈大廉气急败坏的找人去查了谢澈身份,得知他是勇毅伯府上的,秋二娘的事情也是和福昌县君有关系,他就彻底慌了,苗家说起也就是拐着几道弯子才和国公府的下人有些亲戚关系,人家那却是伯府,还是福昌县君,听说很得圣上喜欢,还和小郡主是好友,这样的,他如何惹的起?该如何抉择就不难。
他去刑部见秋二娘一趟,和她说清楚愿意和离,不过不许她把事情说出去,秋二娘冷冷看他一眼,“你放心吧,我后悔了,你就是个畜生!我后悔和你这样的人成亲,陈大廉,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
陈大廉也冷笑起来,“我如何后悔?后悔得了荣华富贵?秋二娘,你瞧瞧你那丑样,我看着你就……”再恶毒的话他住了口,怕恶从口出,秋二娘反悔把事情暴露出去。
秋二娘捂着脸颊气的直抖,“陈大廉,你给我滚!”
她其实不丑,五官很好,奈何右侧脸颊上那一大块的胎记,让世人对她有了偏见。
之后的事情也算简单,陈大廉撤去案子,挨了一顿打,谢澈特意关照过官差,这一顿板子至少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秋二娘一出来就去跟玉珠谢恩,玉珠说道,“你和月娥今后有什么打算?”
秋二娘想了想方才道,“我想过了,我这条命是姑娘救下的,以后就听姑娘的,我会花丝镶嵌的手艺,以后就给姑娘做首饰。”
玉珠其实也想自己弄间首饰铺子玩,奈何年纪太小,她怕木氏不答应,不想晚上刚跟木氏说,木氏就笑起来,“我还当什么事情,姣姣是不是也想开个首饰铺子玩?那娘就给你找间铺子,写上你的名儿,正好二娘也会花丝镶嵌,以后就跟着你。”
玉珠这才算明白,木氏是想提前给她存嫁妆,她也没拒绝,实在是手痒,有些想试试。
这铺子注定会是个金窝,赚的肯定比木氏那间还要多,这次依旧让大房二房入了份子,不过都只占一成,老太太不愿意入,她说,“那些银子足够我用,没必要那么多,你们三个妯娌和睦娘就开开心心,这次我就不入份子了。”
老太太不入,玉珠做主给了玉宁一成的份子,另外还给了秋二娘一成份子,秋二娘连连拒绝,“姑娘,这可使不得,我,我什么银子都没,怎么还分我一成了,要不得。”
玉珠笑道,“二娘有手艺呀,这铺子若能赚钱,二娘的手艺才是最重要的,二娘就不要拒绝,你总要想想月娥对吗?”
秋二娘沉默,攥着手,是啊,她还有月娥,她自己吃糠咽菜都没关系,却想把最好的给月娥。
玉珠上辈子商界混的很好,公司五百强,对御人这方面还算得心应手。
接下来有的忙,木氏忙着找铺子重新修整,玉珠知道秋二娘她们不习惯住在府上,特意给她们买了个小院落住着,还拨了个丫鬟过去伺候着,她这边外院添置三个丫头,平日是见不着玉珠,玉珠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甘草,白芍和白芨。
给秋二娘拨过去的就是外院一个叫梅子的丫鬟,连着身契也给了她们。
铺子至少是三四个月之后才能营业,秋二娘她们也只是先在院里住着休养身体,别的都没甚事情可做。
没想到铺子的事情还没弄好,小姑姑姜芳苓来了消息,却不是甚好消息。还是在一个雾蒙蒙的下雨天儿,那天一早,玉珠吃过早膳躲在燃了一盆银霜炭的房里写字,这会儿快十二月,天气越发冷,却还不到最寒的时候,屋子燃了一盆炭足够的。
角落还摆着一个红漆描金彩绘的小炉子,里面烧着一小块果子香料,这是国公府特有的东西,用果子做成的香料,烧一小块,满屋子都是弄弄的果香味,她家小主子喜欢,国公府就送来不少。
炉子行还温着糖水,咕噜噜滚开,是冰糖蒸梨,满屋全是这甜丝丝的味道。
白芨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一进来就跟玉珠说,“姑娘,不得了,姑太太出了事。”
第48章
姑太太?那不就是小姑姑?玉珠抬头,把笔搁在一旁,问白芨,“怎么回事?小姑姑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芨也有些慌张,就跟玉珠说了这事儿,“一早起来,奴婢过去老太太院里找杏儿玩,看见门房领着个男人匆匆进门,不一会,里头听见老太太的哭声,还说,说甚‘我可怜的闺女,芳苓啊,这可该怎么办。’”
白芨说完问玉珠,“姑娘,您说姑太太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玉珠坐在榻上不言,能让祖母哭这般伤心,小姑姑的事情就很严重,肯定会找了各房的人去商量,只怕还会让人去小姑姑那边一趟的。
不一会儿,老太太院中的杏儿就过来了,请木氏过去,老太太有话要说。玉珠儿等着杏儿离开,推门房门出去站在廊芜下,见木氏正打算出院门,她喊了声娘,“娘,您要过去祖母那边吗?姣姣也想去看看祖母。”
木氏也不清楚老太太是要做甚,犹豫了下,见着玉珠水润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心软起来,伸出手来,“快过来,娘带你一块儿过去。”
甘草从房里拿了件斗篷出来给玉珠系上,这才牵着她的手随木氏一块去到老太太院子里。
才进月亮门,就见着廊芜下站着几个丫鬟婆子,俱是一声不吭,房里隐约传来老太太的哭声和老太爷掷杯子落地的清脆声,“混蛋!什么玩意,也敢这般对我们芳苓。”
这是老太爷的叫骂声,这般一说,老太太哭的更加伤心。
木氏心里咯噔一声,目光落在姣姣身上,想要甘草把她牵回去,不想玉珠就拉着她的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着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哭的伤心,玉珠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松开木氏的手走几步到老太太跟着,握住老太太满是褶子的手,软软的道,“祖母,您别哭了,姣姣看着心疼。”
老太太抱着玉珠哭的更加伤心,玉珠无措的轻抚她的背。
木氏上前,“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想着方才在外头听到公公说芳苓,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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