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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眼眶有些红,“谢谢国公爷能这般惦记妾,妾何德何能。”
“快别这般说,该是我何德何能娶到你这样贤惠温柔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魏才问起来,“听丫鬟说你找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情?”
纪氏这才显出为难的模样来,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国公爷,妾在府中养着几个孩子,小时世子对妾还算亲切,越大却不知怎得,就生疏起来,妾不是他生母,平日妾也不好太管着他,自,自上次事情发生,妾觉得世子性子有些孤僻,也说过他几句,只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沈魏意识到什么,“是不是那孽畜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纪氏半坐起身子,“国公爷,您可不许这般说世子,他性子有些孤僻,上次的事情虽是不对,也只是因家中您常年在外,没有男性长辈教导……”
“说,他又做了什么事情!”沈魏满脸寒霜。
纪氏叹口气,“这次事关小郡主,前两日郡主掉进池塘染上风寒,世子一怒之下将郡主院里当值的丫鬟婆子全部杖毙了。”
“这孽畜!”沈魏气的一掌拍在旁边的小案几上,“你先好生歇着,我还有些事情处理。”
纪氏忙道,“国公爷,您可要好好跟世子说,莫要动怒……”
沈魏已经怒气冲冲回了院子,又让侍卫去喊了沈羡过去,僻静的书房只剩下他一人,他靠在太师椅上,想起以前那事情,他知道是一个丫鬟爬了沈羡的床,这样的奴才杖毙发卖都成,他却将她绑起,让人一刀刀的割掉她脸上的肉,让人虐杀了那丫鬟。
这样是不对的,他一辈子征战沙场,手段也是光明磊落,何曾需要用这种手段震威人,他觉得这是不对的,这是品行有问题。那次的事情他知晓后,罚他关了一月的佛堂,这次他却又是故技重施,杖毙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护卫很快将世子带过沈魏的书房,沈魏看着眉清目朗的儿子,他披着大氅,面如冠玉,眉目有些随他,表情淡然。
沈羡先开了口气,“父亲,找我何事?”语气也漠然的很。
沈羡冷着脸,“我听说你因为阿媚的事情杖毙了一院子的奴才?”这次的事情,他不否认丫鬟婆子的失职,可那会儿小郡主身边跟着的不过四五个奴才,他为警醒下人,将整个院子的奴仆们杖毙,手段太过残忍,沈魏不喜他的这种做法。
“是的,父亲。”沈羡不为自己辩解,“是她们失职没看好阿媚,全部杖毙也是应该,杀鸡儆猴,且看下次还有谁会失职。”
“你这孽畜。”沈魏拍案,气道,“该是你这般处理事情?你这样的手段凶狠无人性,以后你如何服众,如何让手底下的人信服?你这样是不对的,我知这些年我不在你们身边,没好好教养你,既如此,半月后我还要回厣门关,你且随我一道去吧。”他是气昏了头,家中就这一个嫡长子,也才十二的年纪,如何舍得他吃这个苦头,不过恼怒之下说出的话,希望他服个软。
“既然父亲决定,孩儿定当遵从。”沈羡语气疏离冷漠,说罢大步走出书房,徒留国公爷在书房大骂他是逆子。
出了书房,沈羡从抄手游廊上走过,问身边跟着的小厮,“郡主如何了?”
小厮回道,“早上太医来看过,说是已无大碍,不过还得吃几天的汤药。且一早福昌县君来看小郡主了,这会儿怕是还没离开。”
沈羡脚步顿住,转身朝着凝翠院过去,小厮一路默默的跟上。
去到凝翠院,含笑和几个丫鬟婆子守在廊庑下,房间内也没什么声响,含笑见到沈羡福身行礼,“世子,福昌县君在里头,小郡主吃吃过药,和福昌县君说了会儿话,这会儿怕是睡下了。”
沈羡挥手,让丫鬟婆子退下,推门进去。
小郡主说累了,已经睡下,玉珠陪着她一块靠在贵妃榻上,正捧着一卷书看着,有些入迷,都没听见脚步声,直到沈羡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阴影遮挡下来,她才惊觉,抬头见是他,轻声喊道,“沈大哥。”
沈羡微微点头,俯身探看沈媚状态还不错,呼吸匀称,他才直起身子,看了眼玉珠手中的书卷,“玉珠今日怎么过来了?”
玉珠捧着书悄悄从贵妃榻上爬下来,沈羡搂着小姑娘顺势帮了把,直到她站稳才松开手。
两人去到旁边的侧间,玉珠把手中的书卷搁在案上,郑重的给沈羡行了个礼,“玉珠今日过去是跟沈大哥道声谢谢的,因为几名护卫跟着,小姑姑已经平安归家。”
沈羡轻笑了声,玉珠抬头看他,见霞姿月韵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面上没有以往的淡漠疏离淡然,眉眼弯弯的模样。沈羡微微俯身掐住玉珠的腰身,抱她坐在太师椅上,“不必同我道谢,既然喊我一声沈大哥,就和阿媚一样,把你当成妹妹。”
他这般说,玉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都在太师椅上坐着,沈羡随意翻看了下那本书卷,是本见闻录,讲述一个游侠周游列国各处见闻,挺有趣的书,沈羡问道,“可看得懂?”
玉珠心中一凛,端坐着说,“前些日子刚刚学完千字文,倒能认识不少,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沈羡翻看了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
玉珠也就那么一说,她内里的芯子几十岁,哪会真看不懂,见沈羡正望着她,只能指着一处说不懂。
沈羡给她讲解,玉珠听的如坐针毡,小屁股在太师椅上扭动着。见她小孩心性,沈羡失笑,讲了一个故事便住了口,他静看着窗棂外已经枯黄的葡萄夹子,缓缓开口,“过几日,我便要同父亲一块去厣门关,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回。”
玉珠一惊,怎,怎突然要去厣门关?那不是国公爷镇守的地方吗?险峻的军事之地。
沈羡继续说着,“阿媚自幼身子骨不好,常年待在府中,脾性有些古怪,不爱与人来往,这几年她合得来的闺友也不过你一人,待我离开,还希望你能经常过来陪陪她。”
他的性子和沈媚有些相似,孤僻,不会随意轻信别人,倒是第一眼就挺喜欢粉嫩成一团的玉珠儿了,这般娇憨的小姑娘就连沈媚看着都喜欢,他也是对她有好感的,当成妹妹一般疼爱着。
这个世上,能得他疼爱的也不过这两人吧。
玉珠抓紧衣摆,“沈大哥,怎么这般的突然。”阿媚在府上都没几人疼爱,世子要是离开,她一个小姑娘今后在府中可该如何生活。
第54章
沈羡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淡淡,看着眼前的紫檀嵌石插屏,久久不语。他是世家子弟,他爹又是圣上跟前比较信任的武将,镇国公府在京城都算排的上名的世家,没什么人愿意得罪沈家。可沈家内里的情况呢?对上辈子的恩怨他是知道的,不想多说甚,要说对公主娘有怨恨吗?
大概是没有吧,在他眼中,公主娘不过是个陌生人,生下他和阿媚,却从不教养他们,甚至从未抱过阿媚,如何能对她有感情。
至于纪氏,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中一番思虑下来也有了主意。
回头见着玉珠还懵懂的望着他,沈羡心里的压抑那些阴沉沉的想法消散不少,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有一种让人心软下来的本事,望着她,心绪都能平静温和下来。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算现在不离开,迟早有一日他需要去军部赚取军功,武将子弟,想要科举出头是有些难的,不是读书不好不够聪慧,只是帝王忌惮罢了。
沈羡起身抱起玉珠,“走吧,我们过去看看阿媚,这事也总要告诉她的。”
玉珠环住沈羡的颈子,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有淡淡的果香,还有墨香跟沉木香味,混合起来沉淀出一种特别的香味,香味很淡很淡,若不是近身,很难闻到,玉珠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少年抱着她过去沈媚的房间。
两人过去后沈媚还睡着,玉珠爬到榻上陪着小郡主,沈羡也未离开,坐在橱窗下的随意的翻看着一卷书。
玉珠有些瞌睡,靠着软枕就睡下,还是给含笑叫醒的,该吃午饭了。
沈媚也醒了过来,正和沈羡说着话,见玉珠醒来,她扑到玉珠身上闹起来,“玉珠,我同你说,今儿有你爱吃的鱼头炖豆腐,还有卤水乳鸽,花菇鸭掌,生烤狍肉,荷叶卷……”她报出一大串菜名,基本都是玉珠爱吃的,应该是说玉珠不爱吃的东西较少。
丫鬟婆子摆上膳食,含笑跟甘草站在两个小姑娘身后伺候着,沈羡用膳都不必人伺候。
沈媚指着烤狍肉,“含笑,我要吃这个。”
沈羡说道,“这个你不许吃,身子还没好,吃些清淡的,鱼头炖豆腐还不错,再给她两个虾饺,喝些红豆粥就差不多,别的荤食少吃。”
含笑听沈羡吩咐给沈媚布菜,小姑娘哼哼两声倒也没说甚。
用过膳,丫鬟们把食案撤下去,沈媚身子虚弱,继续躺在床上休息,玉珠坐在一旁陪着她。沈羡来到妹妹身侧,看了她许久才温声道,“阿媚,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大哥,什么事情呀?”
沈羡在床头坐下,“在过半月,我会和父亲一同前往厣门关,几年内都不可能归家,你在家中要听话,少和你大姐柳姨娘来往,实在无聊,可以去找玉珠玩。”
沈媚惊呆了,回过神眼泪就落了下来,“不要,我不要大哥走。”
“听话,不许哭。”沈羡替郡主擦了泪。
沈媚不说话,默默掉着泪珠子。
沈羡陪着两人一会先行离开,过了半个多时辰,沈媚哭泪,含笑伺候她睡下,玉珠也打算离开,出了凝翠院,含笑送着她们主仆两人从红木雕花走廊一路过去侧门,沈羡竟在那里等着。
沈羡穿着淡青色暗纹长袍,披着大氅,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看见玉珠就说,“我送你们回伯府吧。”
玉珠和他坐了国公府的马车,甘草一人坐着伯府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朝着伯府的胡同驶去。
国公府的马车布置豪华,内里铺着绒毯,一侧有个长条案几,可以收起,还有个内格。沈羡将案几放下,打开内格从里头拿出不少白瓷小罐装的零嘴给玉珠吃。
玉珠抓了几颗核桃仁,香喷喷的,瓜子仁也是咸香,还有蜜饯,酸酸甜甜,果干也是爽口的很。
她觉得那个樱桃干很爽口,见沈羡盯着她看,又记得沈媚说他不吃甜食,拈起一颗核桃仁喂给他,他也是吃了进去。
她吃了一路,沈羡看着她吃了一路,也喂他吃了一路,临近伯府门口,他才开了口,“玉珠,以后麻烦你多陪陪阿媚了。”
玉珠郑重点头,“沈大哥,你放心,我会时常去陪着阿媚的。”
一开始她也认为国公府平静,认为阿媚这次出事是意外,可晌午用过膳,世子告诉小郡主他离开后要远离沈大姑娘和柳姨娘,只怕国公府也不太平,沈羡一离开,小郡主独自一人在国公府,该如何生活?
国公爷会在半月后启程,若说一开始他心中有几分懊恼,想要世子留下,这几日也想了个清楚,沈羡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继续担当起一些责任来,纵然现在不跟他离开,几年后也同样逃不离这个命运,不如提早随着他去厣门关磨练几年。
沈羡只有半月时间陪着沈媚,她这几日总动不动就哭,让沈羡让他不要去厣门关。
玉珠也是隔一两日就过来陪陪沈媚,劝导她,十天下来,她情绪好了不少,这日在国公府用了膳,两个小姑娘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看书,沈羡也在一侧陪着,含笑进来通报,“世子,萧风大人求见。”
沈羡放下手中的书卷,“让他进来吧。”
一人高马大的配刀护卫走了进来,给沈羡行了礼方才开口,“世子,都办妥当了。”
玉珠看了萧风几眼,记得他正是当初借给伯府的几个守卫之一,眉毛很浓,面容刚毅,生的很壮实。
沈羡嗯了声,说道,“以后你和萧礼几人就留在府中,郡主若是出事,唯你们是问。”
沈媚闻言,蹙着眉头道,“大哥,我才不要你身边的护卫,你全带去厣门关吧,我在府中能有什么事情。”
沈羡不理睬她,挥手让萧风退下。
玉珠快离开时,含笑匆匆进屋跟沈媚道,“郡主,大姑娘掉进池塘去了。”
这会儿沈羡也不在,厢房就她们两个小姑娘。
“什么?”沈媚呆住,“可是我那日掉进去的池塘?”她蹙了下眉头,“府中的匠人都是怎么回事,这都过去半月,池塘边上的石块还没修砌好?大姐如何了?可去宫里请了太医?”
含笑道,“郡主别担心,柳夫人已派人去宫中请太医回,这会儿应该是没事了的。”
沈滟也掉进池塘里去了?玉珠呆住,蓦地想起晌午那会儿萧风进来跟沈世子通报说的话,‘都办妥当了’到底是什么办妥当了?她开口问含笑,“含笑,大姑娘是几时落了池塘的?”
含笑道,“未时左右,这会儿才在国公府传开来。”
沈媚还在嘀咕,“真是奇怪,我前些日子刚落水,大姐今儿也掉进去了。”
玉珠就是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
纪云柳住的静安堂这会儿乱成一片,太医正在房里给沈滟诊脉,纪氏浑身颤抖的站在一旁,“太医,滟儿如何了?太医,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太医收回手,“时值冬日,这又突然落进池塘里……”这比半月前还要冷,半月前国公府的小郡主掉进池塘也是他诊治的,怎得又来了个大姑娘也同样掉进去了?国公府的池塘就没人修缮吗?
纪氏脑中乱的不行,哭道,“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的滟儿啊,求求您了。”
“柳夫人先不必惊慌。”太医取了银针出来,“我先用银针逼出大姑娘体内的寒气,待好了些方可用药。”
到了申时末,太医才煎好药给沈滟灌了进去,她一直没醒,太医也不敢离开,这两日是关键时候,须得时时刻刻守着。纪氏就在旁边收拾了个次间让太医住下,以备不时之需。
等人都离开,纪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脸惨白的女儿,心口犹如被刀剐过,她死死的捏着拳,“翡翠,你进来!”
翡翠是沈滟的贴身大丫鬟。
翡翠进来就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是奴婢照顾不周,请夫人责罚。”
纪氏忍下心中的怒气,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阿滟怎么就掉到池塘里去了!”
翡翠说明缘由,西园那边有个大池塘,池塘里还养着一池子的鹅头红金鱼,还有亭台阁楼以供欣赏,这鹅头红金鱼也叫宫廷鹅头红,只有宫里有,这池子里的还是圣上赏赐给国公爷的,好几年过去繁殖出一池子来,国公府的三个小姑娘都挺喜欢这池子里的金鱼。
因三姑娘年幼,甚少来池子边,也就大姑娘和郡主经常过来喂食金鱼。
池塘边上都垫着大块整齐的石块以便落脚,这些石块深陷泥里,不曾松动,自打那次郡主落水,府中的匠人都已经修缮一遍。
第55章
今日快晌午沈滟用过午膳,就说要去西园的池塘边喂金鱼儿,这些日子小郡主病着,金鱼都是大姑娘喂的,平日也是两个姑娘轮流一人喂食一日。
翡翠就和另外几个丫鬟婆子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