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微微颔首,拎着食盒进去,她见书房的确没人,书案上还摆放着笔墨砚台,还有一些书信,怕是突然被人叫出去的。她走过去,打算把书案上的书信略微收拾到旁边,把醒酒汤端出去的,却不小心扫到那书信上幽州谢澈几个字样。
玉珠猛地顿珠。
第136章
第136章
玉珠平日也总会来沈羡的书房找些书看; 遂来他书房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对他的信件之类的东西从不会翻阅。可是这次却不小心扫到信件上面熟悉的字样; 事关谢澈; 她没法让自己去无视这封书信。
她知道沈羡是帮着皇上做事,那么谢澈的事情只怕也是皇上授意,可是皇上为了突然让沈羡调查谢大哥?她到底没坚持住,坐在太师椅上把书案上的这封书信看完。
这应该是沈羡下属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谢澈同左锟有些来往; 左锟是谁; 玉珠是知道一些的; 他是太后的娘家兄弟,太后娘家有二弟; 大弟是栎州都督,是个武将; 平日驻守栎州,栎州附近就是厣门关,栎州的兵力不算少; 也是为了以防厣门关失守,可随时同栎州借兵。
信中说左锟同突撅人有来往,皇上已派锦衣卫彻查此事,沈羡前些日子就是在查这件事情的。
玉珠屏住呼吸,翻看了下面的几封信,上面写的都是左锟同突撅人来往的证据,他与突撅人来往,贩卖大瑞国的不少东西,以此赚取巨大的利润,甚至还有大瑞国的一些消息他也贩卖。
这几乎是灭门的大罪,玉珠不明白,左锟这样的人,名门世家,姐姐是宫中太后,满门都在朝为官,偏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为了名和利犯下这样的事情来。
信中说谢澈曾多次和左锟有过来往,甚至有过金钱方便的来往。
玉珠吸了口气,手中的信件跌落在书案上,她喃喃道,“不可能的……”谢大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房门传来脚步声,玉珠恍若未闻,直到沈羡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姣姣,你怎么过来了。”
沈羡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左锟之事,方才楚家人突然上门,楚家是皇后娘家,皇后兄长是大理寺卿,前些日子提审一件冤案,正好同左家有些关系,皇后兄长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沈羡在调查左家事情,这才上门告知一声。
他急着过去,书房也无人敢闯,正在翻看的信件就没有收拾起来。沈羡望着玉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怕桌上的信件她是给看见了,这点是他的疏忽,没曾想她会突然来书房,看她脸色,怕是已经看到这些书信了。
玉珠抬头看她,翁了翁唇,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羡低头扫了眼那些有些凌乱的书信,问道,“可是都瞧见了?”
玉珠艰难的点点头,“夫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谢,谢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两人青梅竹马,亲兄妹一样的长大,她对谢澈再了解不过,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这信上是假的?”沈羡的声音有些沉。
“不,不是……”她不信锦衣卫查出来的事情有假,谢大哥或许真的和左锟有些接触,却绝对不会为了金银之物出卖本心。她低垂着头,轻声道,“我不知道谢大哥为何会和左锟有接触,可我相信谢大哥他不会做出辱国的事情来。”
沈羡想起当初她差点嫁给谢澈的事情,是不是他若不开口,不去帮着处理木家和姜五的事情,姣姣根本不会嫁给自己?或许嫁给自己这两年多,她的心一直都在别处,光是这么想着,他便想除了谢澈。
“你对他,倒是信任的很。”沈羡淡声道。
玉珠望着他,“我和他自幼一块长大,对他的品行在了解不过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会这样的人,我信他。夫君,能不能再查查这件事情,我怀疑有其他的因素……”这是对谢澈的信任,对两人兄妹之情的信任,不掺杂一丁点别的。
她就看着沈羡的脸色慢慢变冷,“是不是当年我帮你了五哥,你这才嫁于我,没有出那些事情,你要嫁的人就是他了!”
“你怎会如此想……”玉珠喃喃道,“当年……”
沈羡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冷声道,“罢了,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处理公务。”
“好。”玉珠到底没多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个好,她又把醒酒汤朝前推了推,“这是我让丫鬟帮你煮的醒酒汤,你一会儿记得喝。”她说完,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绕过书案,行至他身旁顿了下,张了下口,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话来,她想告诉他,她至始至终想要嫁的人只有他而已。
等到玉珠离开书房,沈羡冷着脸坐会书案前,他看了一眼醒酒汤,端着一饮而尽,这才翻开信件下面那封还未拆开的。姣姣并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清楚,谢澈的确有和左锟来往,拿了他的好处,也的确是被人陷害。左锟为了名利跟突撅人来往,他和突撅来往,附近的两个州的刺史自然该重点防范。
左锟知栎州刺史孔亦清是个难啃的骨头,事事都避开他,小心防范。前幽州刺史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因此对左锟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未曾告发过。
前幽州刺史吴永出事后,左锟怕其告发,答应保其吴家别的子弟,吴永信之。当年吴永之事原要诛九族,的确是左家携朝中重臣加以劝说,瑞武帝这才只抄了吴永家,未灭九族。
这件事情太后也有在其中劝说皇帝,太后虽在宫中,但是对自家兄弟做的事情还是知道的,等到吴永被灭,太后和左锟才松了口气。可是不曾想,幽州新上任刺史谢澈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左锟在那一地带活动,未免出现什么纰漏,也想过贿赂谢澈,谢澈拒之。
随后左锟做事越发的小心,可没曾想事情还是被谢澈得知,这事情坏在一个突撅小首领当中。
这小首领在一次和左锟做交易后得了银钱,也不急着回去,留在中原耍乐,行至幽州时,看上一女子,强行掠走。女子家人报了官,官府前去捉人。
这小首领自幼混迹中原,说的一口中原话,他掏出手谕,说自己是左都督的人,官府的人果然不敢惹他。却被路过的谢澈瞧见,亮了□□,直接把人抓回衙署里,让人审问。
谢澈身边有个副使察觉此人长的有些像突撅人,告知谢澈,谢澈调查,从他身上翻出于左锟的通信来往,又找人辨出此人的确是突撅人。
左锟得知这人被抓,也是担心他身份暴露,派人来幽州要人,谢澈不肯给,左锟有所怀疑,亲自登门几次拜访,谢澈不松口,也不告知他已识破那突撅人的身份。左锟担心,买通刺史府的人,送了几箱子黄金去到谢澈的库房。
谢澈早在之前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就派了沈羡去查这事儿,调查半月才查清楚前因后果,也找到左锟同突撅人来往的证据,以及当初收买吴永的证据。
皇上已知左锟犯下的事情,左锟同突撅人来往,还贩卖大瑞国的消息,纵容手下屈强凌弱,这些加起来实乃重罪,这几日正要捉拿左锟问罪。所以此事同谢澈的确有关,却不是玉珠误以为的那样。
沈羡在书房待到亥时才回,玉珠已经睡下,他挥退房中丫鬟,坐在床头。她睡的不大安稳,微微蹙着眉,沈羡望着玉珠好半晌,才上床歇下。
这一夜,于两人来说是个不眠夜,对宫中的太后更是如此。
白天瑞武帝来寻她,当场就摔了几样东西在她面前,质问她是怎么回事。太后捡起地上的信件,上面俱是大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脸色发白,抖着唇道,“哀,哀家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这是何人,竟然如此污蔑我阿弟……”
“污蔑?”瑞武帝冷笑,“太后可是觉得朕糊涂了?这些证据摆上您面前,您还觉这事儿是冤枉了你兄弟?当初吴永之事,你也曾劝朕放过吴家,说吴家罪不至九族,当初你就知你兄弟犯下的这些事,偏偏帮着他糊弄朕,是不是觉朕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个可怜虫,任由你们随意耍弄!”
“不是这样的,皇上。”太后哭道,“我,我不知此事的,求皇上明察啊,也求皇上饶了我大弟,他只是一时糊涂啊。”
瑞武帝冷淡的看着她,“你养了朕这么多年,又是朕的养母,朕不会拿你如何,至于左家,朕自会发落他们!”
“皇上,皇上,不要啊,我大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瑞武帝却不肯听她半句,直接命人看守寿康宫,不许太后踏出半步。
此事在宫中传遍,只不过不少人不知是为何,皇后太子却是知道左家犯下的事情,穆贵妃也已得知,她在次日去了寿康宫一趟,见了太后一面。
第137章
第137章
太后被禁在寿康宫; 浑浑噩噩,身边连个宫婢都没有; 她瘫坐在榻上许久许久; 直到有脚步声响起,她方才慢慢抬头看过去,见是穆贵妃。
“你来做甚?”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穆贵妃走过去把太后扶起来,柔声道,“左家的事情臣妾都已经听说了; 太后可有想过左家这次会如何?”
太后挥开她的手; 冷声道; “左家如何,于你有何关系!”
穆贵妃轻笑了声; “太后最是清楚皇上的性子,这次只怕左都督会被抄家; 就连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也会受到牵连,丢官都算小事儿,最怕被流放千里; 如此一来,左家算是毁了。”
左都督是太后大弟,诸卫羽林千牛将军是太后二弟,这么些年,左都督干的那些事情,太后同左家二弟都是晓得的,两人甚至从他那儿得了不少银两珍宝,左都督被抄家,左二弟只怕也会被流放。
太后脸色难看起来,穆贵妃望着空荡荡的寿康宫,轻声道,“左家这次是如论如何都逃不过的,除非……”
“除非什么?”
穆贵妃凑到太后耳边轻声几句,太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不想活了!哀家从未想过你野心如此之大,原先你结交哀家,哀家只以为你想在后宫立足,却不想,你,你竟然想要帮着三皇子篡位,你们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篡位成功又如何,不是照样被天下人嗤笑,被群臣不服!”
穆贵妃笑道,“太后这是多虑,成王败寇,历史也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这天下都是我儿的,只要他勤政爱民,体恤百姓,谁还会多说什么?太后可要想清楚,这次若是帮着我们,等到祯亦继承皇位,左家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左都督还能坐上大都督的位置,太后您也照样是太皇太后,这荣耀,左家的荣耀,都将延续下去。”
穆贵妃这几年早已买通不少人心,就连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都被她收买了人心,只要让太后二弟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事发的时候封了城门,任谁都难以进来,驻守在城外的兵力一时半会儿都奈何不了的。等到皇帝一死,囚禁太子,祯亦登上皇位,就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一直想着怎么收买太后及左家人,没想到老天爷这就将一个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左家犯下的这些事情,唯有帮着他篡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他们左家唯一的出路。
太后面色枯槁,闭眼半晌后才咬牙道,“你们可有什么计划,总不能冒然行事。”
穆贵妃笑道,“自然是有计划的,宫中的侍卫至少有一半是我们的人,龙武卫大将军亦是支持我们的,他乃宫中侍卫之首,就算到时有人反抗,也算不得什么威胁。等到部署好之后,我会在皇上每日膳食中下药,让皇上慢慢衰弱下来,到时控制了宫里,谁还能阻止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锦衣卫,那是一个变数,不过我早有计划,等到沈羡带着锦衣卫的人离开京城就是动手的时机了。”
太后沉默半晌,“好,哀家应承下来,不过事成之后,左家该有的,你必须给他们。”
穆贵妃笑道,“这是自然,这几天就先劳烦太后娘娘委屈一下了。”
等穆贵妃回寝宫,赵祯亦道,“母妃,可已劝说了太后娘娘。”
穆贵妃道,“放心吧,太后已经答应我了。现在你命人快马加鞭赶去栎州,只要把沈羡引出京城,其余的事情自不必担心。”宫中有大半都是她们的人马了。
赵祯亦命令手下人亲自快马加鞭赶去栎州一趟……
————
沈府
一大早起来,玉珠望着身边空掉的位置,呆怔片刻,才喊了甘草她们进来,“甘草,姑爷了?”
甘草道,“姑爷一早去上朝,起的早,特意吩咐奴婢们莫要吵到您了。”
玉珠坐在那儿不吭声,甘草给她穿上衣裳,“天气有些凉,奴婢把斗篷找了出来。”
穿好衣裳,系上斗篷,奴婢们端了早膳上来,玉珠胃口不太好,吃的不多,沈羡忙到酉时才归。用晚膳时,玉珠不语,他也不言,用罢晚膳,沈羡去了书房,玉珠回房歇息。
等玉珠醒来已经是次日早上,沈羡又去了衙署。
这次两人都有些憋着气,玉珠觉得她没什么错,她信任谢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几十年的兄妹之情。
过了两日,两人都没说上两句话,这日酉时回,沈羡就沉着脸,玉珠有心想问些什么,又担心他误会,也就没来得及问出口。次日卯时刚过,玉珠不知怎么就醒了过来,房间只燃着一根蜡,有些昏暗,外头也是暗沉沉的,她一翻动身子,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玉珠就望见幔帐外丫鬟的背影。
玉珠坐起身子,问道,“姑爷了?”
“太太,姑爷一早就离开了。”外头是白芍的声音,透着担心。这几日姑爷和太太半句话都不说,她们做丫鬟的也是担心着。
玉珠一怔,“他去哪儿?”
白芍道,“姑爷一早离开的时候告诉奴婢们,他要出远门,让奴婢们莫要吵醒您了。”
玉珠一把掀开锦被,挑开幔帐,焦急道,“姑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离开小半刻钟了。”
玉珠扯过一旁的袄裙穿上,“快些端水来,我要出门瞧瞧。”
这一年都养成习惯了,他只要出远门,她必定相送,这次两人闹脾气,几天不曾讲话,他却突然离开,她心慌,也必须跟上去看看,她想送送他,也要亲口告诉他,自己想嫁的人一直是他而已,她不希望他带着误会离开。
白芍急忙喊了丫鬟们进来伺候着玉珠梳洗,甘草也道,“太太,可要用了早膳在出门?要么奴婢先让车夫把马车驾好。”
玉珠系上兔毛绒斗篷,颈脖上也带了一圈兔绒毛围脖,她摇摇头说道,“不必,我一会儿回来再吃,也不必驾马车,我骑马过去吧,怕马车赶不上。”她跟着兄长们学过骑射,射箭可能不是很好,骑马却还不错。
丫鬟们也不敢再拦。
玉珠骑马赶着出了城,追至官道上就看见前面十几匹骏马在朝官道上疾驰而去,最前面的那人正是沈羡,他穿着一身黑衣。玉珠咬牙夹马肚,催着马儿再快些。
前头的沈羡似心有灵犀,回头望了眼,见身后紧紧追来的正是玉珠,他勒住缰绳,吩咐道,“你们先行,我一会儿就赶上。”调转马头,朝着玉珠而去。
两匹马快要接近时渐渐停下,沈羡大了马,大步朝玉珠走去,走至她身旁,把人从马上抱了下来,摸了下她冷冰冰的脸颊,不悦的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小巧的脸颊藏在兔绒毛围脖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