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打算怎么做？”
“朕自有打算，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夏非寒忽然笑起来，粲然的笑容让七七一愣。
“师傅给王诊治过了么？”七七想起来，问道。
“他在未央殿等着朕。”夏非寒道，拉起七七的手：“跟朕一起去。”
“王、”七七挣开夏非寒的手，低头敛眉：“七七想去看看小狸。小狸没有我，会害怕。”
夏非寒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手心，再一次落空。
这是七七第二次放开他的手。
手指微颤，抬了两下，终于还是垂落于身畔。
七七，我们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宫人簇拥着夏非寒离去，七七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胸口绞痛了起来。
不是她不想握紧他的手，而是他握不紧她的手。先松开手的，总是他。
她还是会怕。
烈火焚身的痛楚，清晰地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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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伶跟着七七一路来到了洛川的居所，却发现小狸瑟缩在一处假山的角落里，灰色的沾染了灰尘，有些脏了。
“小狸。”七七轻唤一声，轻快地跑过去抱住了它，手掌轻轻抚摸着它细腻的毛，指尖的暖意，让怀中的小兔子拱起身子，舒服地眯起了眼。
“师傅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七七问道，怀中的兔子不语，往七七怀中缩了缩。
“嗯，一定是师傅昨夜医书看的太晚了，把你给忘记了。”七七自言自语，抱着小狸便要往外走。
“七七、”一个软软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好听，柔软到深入骨髓。
七七转身，只见云若凝满身华丽高贵的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动人的笑意。身后跟着几个宫婢内侍。
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湿乎乎的，地面上一些小水坑泛着光，倒影出云若凝美丽的身姿，七七有些晃神。
明黄色的凤袍异常扎眼，七七不禁别开头去。
“七七、”云若凝见七七不理会她，又唤了一声。
绣鞋迈开，裙角染指了污泥，有些污秽。
“若凝、”七七抬眸，终于正视云若凝，嗓音有些沙哑地喊了句。
“你知道么？皇上为了你，竟然要开南梁王朝的先例，立你为后。同本宫平起平坐。”云若凝柔柔地说着，娇美的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伸手抚上了七七怀中的兔子：“皇宫里，这兔子可是稀罕物。”
七七护着小狸，脚步往后退了一步，眼帘微垂：“若凝，你想说什么？”
“七七，本宫是皇后，可是皇上现在居然要一同立你为皇后！名号都想好了，淑兰……呵、”云若凝脸上滑过一丝讥讽，头上的金步摇微微颤动，美艳动人。
“我，我不知道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七七摇头，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呵、不知道么？七七，皇上连你肚子里死去的孩子都搬出来了，你还说不知道？既然不知道，你跟本宫来。”云若凝一把拉住七七往后退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侧，强迫她跟着她走。
“若凝，你要带我去哪里？”七七细小的手指微微蜷缩，脸色有些发白。
“还债。”云若凝简短的说完，便不再理会七七，一直拉着她往前走。
云若凝一直拉着她来到了清平殿，门被鸾凤打开，七七便被带到了一间侧室。
“这里是哪里？”七七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个侧室昏暗无光，只有几束幽幽的光打进来，一片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云若凝一拍手，室内便点起了蜡烛，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呜呜……”空气中蓦地传来一个湿冷的呜咽声，一声一声，悲催痛苦。
七七蓦地睁大眼眸，忽然就注意到了她的右上侧有个罐子一样的物什，只见这个罐子比普通的罐子稍大一些，罐子周身有些碎裂，最令人恐惧的是，罐口居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而那呜呜声正是从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去把她转过来。”云若凝冷笑着命令鸾凤。
“是、”鸾凤上前，将那个罐子转了过来。
七七慢慢看清那个罐子上的是什么东西，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想要尖叫，喉咙却似被人生生扼住，脸色，瞬间惨白。
萧蔷原本妩媚妖艳的脸此刻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满脸是血，乌紫色的脸上望过去，只有四个黑乎乎的大洞。眼眶中没有了往昔媚人的眼眸，连同她的口鼻和嘴唇，似乎都被人生生地挖去，黑紫色的血从那些洞里流出，甚是骇人。嘴唇被削去，只有白惨惨的牙齿裸露在空气中。
难怪七七一进来，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七七，还认得她是谁吧。”云若凝闪身挡住了七七的视线，美眸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怎么？很害怕？”
七七木然地点了点头，身子僵硬地一动不能动。
“娘娘，是云妃！是云妃！”
“娘娘你走了以后，云妃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性子暴戾无比，她还是那么美丽，心肠却万分歹毒，她那日见着奴婢，忽然就让鸾凤抓着我，奴婢脸上的疤，就是她用簪子划的……要不是侯爷那日经过……奴婢怕是……就见不到娘娘了……”
“小七，现在的若凝已经不是以前的若凝了。”
……
若凝，真的是你变了么？
“呵、”云若凝娇笑出声：“七七你是没见过本宫刚刚从暴室出来的样子，那时候，本宫的惨状，何止亚于现在的萧贵妃？只是那时，本宫尚留有一口气罢了。”
“七七、”云若凝忽然收敛的神色，很认真地看着七七，眼中是浓浓的狰狞之色：“萧蔷在你初入皇宫时便几次三番派人害过你，只是都被皇上挡下了，现在，本宫替你报了仇，本宫便不再欠你和慕家什么了！”
七七木然地摇头，明明怀中的小狸很温暖，她的手指，却一点点地在凉去。
“不，若凝，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了……”七七喃喃道，小脸上一片失神，脑中萧蔷的惨状挥之不去，她痛苦地呜咽，她残破的身躯……
“呜呜……”萧蔷在那罐子里发狂似的扭动着身子，发不出声音，眼睛也看不见。
“娘娘，她体内的虫卵开始孵化，现在已经出壳。”鸾凤上前，低眉颔首道。
“嗯、”云若凝漫不经心地点头，淡笑着看向一脸茫然无措地七七：“七七，本宫告诉你，萧蔷体内被一种虫卵寄生了，那些虫子孵化了之后，便会一点点蚕食萧蔷，一点点，直到把她的血肉吃光，破体而出。那时候，萧蔷才会死。受尽痛苦而死。”
“呕……”七七再也忍不住，在一旁干呕了起来，眼中一热，泪水忽然就落了下来。
“七七，你开心么？”云若凝道：“可是后宫还有几个妃子，皇上新纳的。”
七七起身抹了泪，瞥眼见到墙上挂着一把剑，便在云若凝错愕间拔出了剑，一刀划向了萧蔷的脖子。
萧蔷终于停止痛苦的呜咽，世界，安静了。
手中的剑，滑落，连同七七的身子，一起软软的滑落。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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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凝姣好的眉蹙了起来，依旧是柔柔的嗓音，略带娇嗔：“七七，你怎么杀了她？让她痛苦地死去不是更好么？”
七七噏合着唇，蹲下身双手抱膝，浑身颤抖不已。小狸在她身旁，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脑海中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人了……
“七七、你听好了、”云若凝蹲下身，抬起七七尖细的下巴，狞笑了起来：“本宫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皇上要你做这皇后，本宫准了，只是看你能坐到几时！有胆子回来，就要有胆子承受本宫的报复。”
七七拍开她的手，泪流满面，嘶哑地喊道：“若凝，不要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若凝一怔，旋即起身，拂了裙裾，好看的眉没有松开过：“为什么？七七，你有没有试过，身边躺着的自己爱的男人，他嘴里却夜夜喊得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七七一愣。
“我受够了，那时候我还不相信，我云若凝连一个死人都争不过么？”云若凝眼中泪光闪烁：“可是七七，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你就这样一直消失，不是很好么？”
七七小声啜泣，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对不起？七七，我被萧蔷凌辱，痛得恨不得死掉的时候，你在哪里？”泪水终于滑落：“我被关到暴室，被鞭打地一次次昏死过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凭什么你一来，皇上就那么护着你？而我，就不得不赔笑着去巴结宫里的那些妃嫔，明明痛苦，还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云若凝疯狂地吼了出来，泪水浸渍了满脸，精致的妆容花了一大片。
“我云若凝发过誓，再也不要回去！再也不要去过受人脸色的日子！”云若凝脚下一个踉跄，身子软软地就要倒下去，被鸾凤眼疾手快地扶住。
“娘娘，都过去了。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鸾凤伸手拭去了云若凝的泪水。
七七靠着墙站了起来，嗓子嘶哑：“若凝，若凝……”
“七七，你走。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唤你七七，以后，在这皇宫里，只有本宫，还有你淑兰。再无慕七七和云若凝。”
七七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清平殿。
殿外，乌云散去了。
走了几步，七七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小狸用鼻翼拱着她，七七却没有丝毫反应。
醒来之后，七七怔怔地望着头顶一片明黄色的纱帐。
“娘娘，你终于醒了。”耳畔是似玉的声音。
七七转动眼眸，看了她一眼，唇畔噏合了几下。
“娘娘是要喝水么？”似玉立即去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七七喝下。
“这里是皇上的未央殿，皇上刚刚来看过你，看完之后便走了。”似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七七，将杯子放回了桌案上：“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昏倒在清平殿的门口？皇上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好可怕……”
七七回想起萧蔷的模样，惊恐地闭上了眼眸，瘦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渝心。”一个略微冰寒的声音传来，洛川一身白衣飘渺地走了进来，只一眼，翩若惊鸿。
“师傅。”七七蓦地睁开了眼眸，手指冰凉冰凉。
“看到什么了？”洛川做到了床边，修长的手指搭上了七七的脉搏，脉象有些虚弱。
冰白色的唇微微勾了勾：“心绪不宁？发生什么事了？”
七七使劲儿地摇头，眼帘垂了下来：“没什么。我……”
“渝心，不要骗我。”洛川冷然地看了七七一眼：“是云皇后？”
七七闻言，脸色蓦地惨白，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洛川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桌案前便去开药方。
“我不知道云皇后用了什么手段，把你吓成这样，只是渝心，你受不得刺激，不要忘记了。”
七七点头，半晌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嗯字。
“小狸我抱回去了，好好歇息。”洛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抱起小狸离去。
“娘娘，是云妃她……她对你做了什么？”似玉试探地问道，瞧见自己的主子脸色一变，她又忽然懊悔了起来，于是连连摆手：“娘娘，你看奴婢，你明明不想说的，不要说了，当奴婢没问……”
七七抬眸，静静地看着似玉，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落于视线中，眼中，忽然涌起一丝温热的感觉。
“似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南梁的……”
她还记得，当初她出嫁前，拉着似玉的小手，欢喜地说着话。
“似玉，等我到了南梁，我要替你找一个好婆家，然后把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我们似玉长的如花似玉，将来一定嫁给一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似玉，我们要一起……”
“似玉……”
……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画面，似玉忽然伸出手去，抱住了七七颤抖不已的身子：“娘娘，似玉不悔，真的不悔……似玉的脸花了也好，这样就可以一辈子陪着娘娘了……似玉不想嫁人……”说着说着，似玉的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
萧蔷在你初入皇宫时便几次三番派人害过你，只是都被皇上挡下了，现在，本宫替你报了仇，本宫便不再欠你和慕家什么了！”
七七，从此以后，我不再欠你和慕家什么了。
两不相欠。
若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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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冷月如勾。
李成德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潇湘殿，额间渗出微微的汗珠，六角宫灯摇摆不定，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慕妃娘娘，微臣求你去看看皇上吧。”李成德焦急的慌：“皇上又在酗酒了，臣根本劝不下。”
七七一愣：“酗酒？”
“是啊，上次皇上以为娘娘……死了……也是这样没日没夜的酗酒，结果大病一场，差点挨不过去。”
七七缄默了一会儿，点头，跟着李成德去了。
未央殿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七七才一跨进去，就看到了一抹艳丽的身影，正在替夏非寒擦拭着唇边的酒渍。
“王、”七七喃喃地唤了一声，目光在那名女子身上逗留了一会儿，只有一会儿，眼帘便垂了下来。
“皇上，你醉了，臣妾服你就寝。”女子清丽的容颜微微泛起潮红，疑惑地看了七七一眼：“皇上，她是谁？是新来的婢女么？”
夏非寒微眯乌黑的眸子，猛地抬手一把推开了她冷声道：“丽妃言行祸乱君心，从今日起，打入冷宫。”
七七僵住。
“皇上饶命，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皇上……”丽妃死命地扯着夏非寒的袍子，苦声哀求：“皇上，臣妾进宫不过才几个月啊……”
侍卫走了进来，将丽妃拉了下去。
凄厉的哭喊声在夜晚分外刺耳。
“王，为什么。”
七七来到夏非寒面前，桌案上的酒瓶空了，酒香溢出，微微醺人。
夏非寒站起身，斜睨了她一眼：“你不喜欢她不是么？”
七七咬住唇，艰难地道：“难道我不喜欢，王就把她们都打入冷宫么？”
夏非寒温纯的气息猛地喷薄到她的脸上，邪佞地在她耳边吐言：“有何不可？”
七七颤栗，手指忽然抖了起来，眼眸直直地望着他：“王，你醉了么？”
夏非寒抽离了身子，转身便往殿外走去，月白色的袍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下。
“王、”七七来不及细想，便跟着跑了出去。
夏非寒走的很快，七七只能小跑地跟着他。
“王，你要去哪里？”七七在他身后慌乱地喊着：“前面有个糊，王，不要过去了……”
夏非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脚步越发快了，径自来到了糊边，然后站定。
波光粼粼的湖面，皎洁的月光倒影其中，风吹拂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
七七跟着停住，和夏非寒隔了湖。
夏非寒忽然转身，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绸缎般的青丝随意的散开了，披落于肩头，乌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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