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撇下同窗多年兼好基友的宋清和王肖,陈硕飞奔出客房,从驿站店家那里重新定了一间空房之后,又特意叮嘱驿站小厮给白言蹊准备一些热水热汤,这才跑到白言蹊身边狂献殷勤。
白言蹊虽然不知道陈硕是搭错了哪根筋还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亦或者是大发慈悲才会跑到她这里施以恩惠广积阴德,如今的她只想找个舒坦的地方瘫一会儿。
一杯热茶没有喝完,白言蹊突然听陈硕说给她准备了房间还有洗漱用的热水,心中的感动如同那雪山悬泉,一路奔流而下,差点潸然落泪。
此刻的陈硕在白言蹊眼中,比初见时还要俊俏上几分,连带着那有点发黑的肤色都被白言蹊冠上了‘健康色’的理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白言蹊对陈硕的好感度唰唰直上。
陈硕鞍前马后地将白言蹊扶进了客房,听驿站的小厮说距离热水烧好还有一些时间,就又把白言蹊还未喝完的茶水端进了白言蹊的那间屋子,还特意找驿站的店家给白言蹊讨了两小碟压饥的小菜配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陈兄,你看这馒头,像不像沈思之?”白言蹊指着馒头问陈硕。
陈硕先是木讷地愣了一下,盯着那白面馒头看了好几眼,这才明白了白言蹊话里的意思,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尚在马车中内心崩溃的沈思之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那些小伙伴不仅对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他不理不睬,还在背后将他比作胖乎乎的发面满头。
沈思之本身就已经很绝望了,没想到让他心塞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赶车的车夫身上还兼顾着将宋清照顾妥帖的责任,故而一进入驿站就忙里忙外地帮宋清张罗各种事情,等宋清这边安顿好之后,他才得空回到马车上清理马车,他得将马车内铜炉熄掉,再将马儿拉到驿站后面的马棚里用上好的草料伺候着,谁知道下一次遇到驿站是在几天后呢。
当车夫拎着秕谷扫把进入马车车厢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一堆肉……额,是一个人。
能胖成这个样子的,自然非沈思之莫属了。
马车车夫在宋府了当了这么多年差,早就将宋清的那几个小伙伴好基友认了个全,连带着各位少爷家的家底都摸了个通透,如今见沈思之孤零零地瘫在车厢内,连忙热心地补了一刀。
“沈家少爷,我看清少爷他们都已经去驿站歇着了,你也赶快进去吧。小的要将马车打扫打扫,然后把这马车敢进马棚中,让马儿歇息了。”
沈思之一脸绝望,他感受到全世界对他的恶意。
亲娘不让他吃东西,给他制定了一个劳什子的减肥计划,在家顿顿都只能吃素,每次看到那连点儿油水都没有的饭菜,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和那小青菜一般绿油油了。
好不容易逃离亲娘的魔掌,本以为热心的小伙伴会帮他一把,没想到这些小伙伴不遇到事情还好,一遇到事情个个都跑得飞快,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儿关系。
友谊的马车说跳崖就跳崖!
整整一天半,沈思之只从王肖的食盒中抢了一小块点心吃,如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哪有下马车的力气,全身仿佛被大石头碾过一般,稍微动一下就感觉到钻心的疼,他倒是想要进驿站里歇息歇息,可是他的小伙伴都不管他,他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你能把我送进驿站吗?我给你银子。”沈思之眼珠子迟缓地动了动,奄奄一息地说出这句话。
马车车夫一听,虽然略微有些心动,但是他还算有理智,没有被银子的诱惑冲昏头脑,稍微将自己的身板儿和沈思之的身板儿一对比,立马就得出了结论。
这个生意不能做!
银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就算他不会被沈思之压死,但万一压废了怎么办?
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被压废了就真的废了!银子可以不挣,小命不能没有啊!
……
白言蹊等驿站的小厮送来热水洗了一个热水澡,饱饱地吃了一顿饭,躺在虽然不算松软,但也远比老白家好了千百倍的床榻上,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日,白言蹊是被隔壁屋子的吵嚷声惊醒的。
穿上衣裳,稍微收拾了一下,白言蹊给自己绑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发型之后,这才敲开了隔壁屋子的门。
开门的是陈硕,见白言蹊敲门,立马将白言蹊迎了进去,开始嘘寒问暖模式。
“姑娘,昨晚上可吃好了?睡得如何?今日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你身子骨可还爽利?”
“我听说女儿家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需要用生姜红糖水来养着,我特意找驿站的店家给你找了一些生姜红糖,路上带着应急,你看可还熨帖?”
白言蹊没有想到,经过一晚上的休养之后,陈硕搭错筋、抽错风的毛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陈硕的嘘寒问暖,白言蹊根本没有办法回怼,只能一脸尬笑着转移话题,“一切都好,劳烦陈兄费心了。方才我听到你们屋子里有争辩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陈硕身后的宋清、王肖立马将身子侧开,让被他们二人挡在身后的沈思之露了个面。
前几日在县城中见沈思之的时候,沈思之还是一个神采奕奕的胖子,如今折腾了几日,居然变成了一个憔悴的胖子,天见犹怜。
看着沈思之那委屈巴巴的神色,白言蹊心中猜到了个大概,正准备硬着头皮关怀一下沈思之,宋清突然开口。
“我听家里的下人说姑娘的算学极好,能否请姑娘帮我们几个算一道题?我们三人商量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解出结果来,若是姑娘会的话,还望姑娘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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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言蹊解‘翠花染布题’!
白言蹊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惊讶。
虽说她穿越来的这个时代数学水平不怎么样,但像宋清这样肯在数学上下工夫的人,数学水平还是不错的,从夏蝉给她看的那几本书中就可以看出来。
说句大实话,白言蹊对于宋清这样的人还是有点小佩服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数学学科大环境不够发达,宋清等人没有经受过系统的教育,能够做到那一步已经实属不易。
将心比心,若是她没有在穿越前受过系统的数学教育,她可能都解不出那些复杂的题目来。
但是,那又怎样?
她就是开了外挂,让宋清来咬她呀!
白言蹊端着手走进了屋子,从宋清手中接过题目来。
“染坊为工人根据染制布匹的成功率结算工钱,若染制成功一匹布,工人可得四文钱,若染制失败一匹布,工人不仅不挣钱,还需要赔给染坊十五文钱。女工翠花共染一千匹布,从染坊结算工钱三两银子余五百二十五文。问:翠花一共染制失败多少匹布?”
白言蹊闭上眼睛,嘴唇微动,看得宋清等人皆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白言蹊。
三五息的时间刚过,白言蹊突然睁开眼睛,缓缓摇头,唉声叹息。
宋清、陈硕等人见状,不由得有些遗憾。
这卷算科书籍是王肖带来的,据传是王肖之母王刘氏托人从国子监内部买出来的习题,都是国子监那些算科博士命的题。
王肖在驿站中将这些题目拿出来分享,本意是给大家壮壮胆,打打气,提升一下自信心。谁知这些个破题一拿出来,直接将宋清等人弄懵了,除去一脸悲恸的沈思之外,其他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算了好久都没有算出这道题的答案,这让众人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和算科博士的差距。
宋清吸了一下鼻子,摇头感慨道:“算科博士果然学问高深,如今这一道题便将你我打回原型。看来此次考核多半只是陪跑了。”
陈硕和王肖心中皆是十分凝重。
宋清,陈硕以及王肖这三人不知,国子监的算科博士水平也没有那么高,王肖之母得到的这道题正是算科博士在国子监中放出来的‘悬赏题’。
只要有国子监的监生能够算出正确结果,便可以免除一年的束脩,就连笔墨纸砚都可以由国子监免费提供,品质皆为上好。
换句话说,这到‘女工染布’的题还属于这个时代的未解难题,难倒了一大片国子监的算科博士和监生,虽然答案已经做出来了,但那却是经过庞大的合作计算之后,根据‘累举法’一个一个推出来的答案,尚无简单方法可解此题。
宋清等人不会知道,他们手中拿着的这些题目已经被算科博士定为‘监生能够做出来就算我输,难不哭监生算我输’的题目,他们这些人在算科考核前做这些题目,纯粹就是自己找虐。
白言蹊看着面前的三人,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颓丧,嘀咕道:“这题目很难吗?这女工染坏了二十五匹布,一点都不难。”
王肖震惊。
陈硕惊恐。
宋清目瞪口呆。
还是宋清反应最快,转身从王肖的书箱子里拿出那卷写满参考答案的书来,翻开一看,两行泪直接落下,握着‘参考答案’的手有些抖。
“真是二十五匹布!真是二十五匹布!”
王肖与陈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颤着心肝儿跑过去看了一眼,格外地激动。
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宋清终于收起心中那点儿对白言蹊的不屑,将‘参考答案’塞到王肖手中,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弯腰对白言蹊施了一礼,诚挚道:“姑娘大才,宋清之前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白言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你祖母为人宽厚,我不会和你计较。”
王肖掏了掏耳朵,只觉得白言蹊这番话似乎话里有话,陡然间就想到她亲娘给他找了一个小姨的事情,如今再看宋清,他的脸色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宋兄,我母亲让我喊这位姑娘小姨,已经让我矮了一个辈分,没想到你的祖母对你更是狠心,直接给你找了一个小奶奶,这样想来,我母亲对我已经是格外的宽厚了。噗哈哈哈……”
王肖见死党入的坑比他还深,一个没有憋住就笑出了声。
宋清幽怨地冲王肖翻了一个白眼,一想到‘小奶奶’这个称呼就嘴角直抽抽,索性不同王肖这个幸灾乐祸的损友多争辩,直接将人给忽略了过去。
“相识也有数日,宋某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望姑娘恕罪。”宋清看向白言蹊的目光中带着丝丝渴求,不过此种渴求并非那种男女渴求,而是单纯的、纯粹的,对于‘达者’的渴求。
在宋清的心里,白言蹊已经从一个水平和他差不多的‘算学爱好者’变成了‘通达算学的达者’。
差点将他们三个人难哭的题目放在白言蹊手中,只是闭着眼睛稍微沉思片刻就得出了答案,这样的水平怕是已经能够追上国子监的算学监生了吧!
白言蹊见宋清露出这样的眼神,顿时就头大了,像宋清这样已经年近二十的人突然露出这种纯洁的小眼神,实在是让她无法拒绝。
此刻的宋清,完全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白清源啊!
让白言蹊心惊的是,宋清和白清源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清’字,该不会名字带‘清’的人都比较傻白甜吧!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一瞬间就占据了白言蹊的大脑,吓得她连连摇头。
堪堪将那些有的没的想法都抛在脑后,白言蹊答道:“白言蹊,青天白日的白,桃李不言的言,下自成蹊的蹊。”
陈硕闻言,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猛地一拍大腿,惊喜道:“王肖他小姨,你这名字起得真好!”
躺雷的王肖无话可说,看向陈硕的眼神格外复杂。
宋清亦无话可说,甚至他还突然有点庆幸,幸亏陈硕此刻还稍微有些理智,没有喊成‘宋清他小奶奶’,不然他就真要跪了。
白言蹊微微一笑,“家里人起的名字,只是图个吉利罢了。”
见白言蹊这般淡然,宋清发现他自己越发看不清楚白言蹊的底细了,明明在饭桌上看着是一个俗人,如今再看,却又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高人。
“我看白姑娘算这道题的时候颇为轻松容易,可是之前见过这道题?还是算过同类型的题目?”宋清问。
白言蹊摇头,言简意赅,“无。”
宋清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惊更甚,双眸死死盯住白言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又问,“那姑娘可能同我们说一说,这题目究竟应当如何破?如何解?”
“有何不可?”
白言蹊耸肩,条理清晰的解释侃侃而来。
“染坊的女工染布一千,获得工钱三千五百二十五文,这是已知条件。此处的三千五百二十五文并非是纯粹染布成功后所得的工钱,而是在减去染布失败之后赔给染坊的十五文之后所得。能够想明白这一点,这道题目就已经成功破了,余下的解法没有任何难度。”
王肖挠头。
陈硕抓耳。
宋清掰着手指头皱眉苦思。
三人皆是差点就要想破脑袋,可还是想不通这道题还如何解。白言蹊说的东西不难,他们也都能想到,可只是想到这一点题目就能破了?
既然这题目已经破了,为何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解题的眉目?
白言蹊看着宋清、王肖、陈硕那三个人单纯中略带迷茫的眼神,无奈地摊手道:“看你们那单纯的眼神,我便知晓你们还未想明白。罢了,我还是给你们讲的通透一些罢!”
宋清等人很受伤,他们从白言蹊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自己与白言蹊的差距,这何止是一条鸿沟啊……若是想要赶上白言蹊的水平,怕是比奔月还难。
宋清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施礼,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还望白姑娘明示。”
白言蹊索性将解法都讲了出来。
“其实想要解开这种题目一点都不难,单是我现在能够想到的就有两种方法。”
宋清等人听着‘不难’二字,心头再度中箭,内心血流成河。
“第一种方法,可以假设女工一千匹布全都染制成功,那女工应得的工钱为四千文,与现在所得的三千五百二十五文整整差了四百七十五文。而这四百七十五文就是染坏布匹之后赔偿的钱。每染坏一匹布,女工不仅白干一场,无法得到应得的四文工钱,还得倒赔染坊十五文,女工实际损失为十九文钱。用四百七十五除上个十九,可不就是二十五吗?”
白言蹊说的简单,可这一串又一串的数字落在宋清等人耳中,已经将这三个原本信心满满的算科苗子绕晕乎了。
陈硕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来,噼里啪啦一通敲打,总算循着白言蹊所说的方法得出了正确结果,那脸上的表情,比出门捡到一千两银子都要高兴。
宋清见友人这般表现,便知道白言蹊所说的没错,向前微倾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白姑娘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用借助算盘就能将如此庞大的计算量算出结果,算学水平远超宋某,宋某拜服。只是不知白姑娘口中的另外一种解法是何等意思?姑娘能否明示?”
“有何不可!”
白言蹊还未说出的那第二种方法才是她最喜欢用,也是最常用,最实用的方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答应小可爱今日加更,最晚七点,第二更奉上!
感谢‘就是喜欢你’小天使的抓虫,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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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虚实结合解题法!
白言蹊还未说出口的方法,正是后世将一众逻辑废从数学应用题中解放出来的方法。
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