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一脸懵逼,“白姑娘,这大早上的,何事让你这般惊慌?扰人清梦?”
白言蹊一听到‘扰人清梦’四个字就想到了被系统电击的恐惧,整个人当场就炸了!
“睡什么睡,早饭都已经做好了,稍微吃点儿赶紧上路,我看雪已经停了。对了,同我们一道走的马车车夫为何不见了?昨夜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将人唤进来吃点热乎饭,争取晚上就能赶到府城。”
被白言蹊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宋清总算将三魂七魄都醒了过来,晃晃仍有些昏沉的脑袋,答道:“车夫自然是在马车里休息啊,他晚上还得看着马车,早晨也得起来去给马儿找一些干草吃,事情多了去了。不过你说的对,我去将他也唤进来吃点热乎饭,宋家不兴苛待下人。”
白言蹊还以为车夫带着马车撇下她们一群人跑路了,如今听宋清这么一说才想明白,这个朝代可是有卖身契一说的,那马车车夫既然是宋家的下人,卖身契定然掌握在宋家手中,他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你将陈硕王肖他们也都唤醒,饭快熟了。”白言蹊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了几句后,转身出门,突然听到宋清‘啊’地一声尖叫,吓得她赶紧将头扭过来。
只见宋清僵着脖子瞪着眼,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睡落枕了?”白言蹊问。
宋清想要点头,却没有想到稍微动一下脖子就差点痛得要了半条命,只能含含糊糊地应道:“好像是,我的脖子麻的厉害,小半个身子都没知觉了。”
白言蹊:“……”
啊哈哈哈,小白鼠出现。她感觉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从袖筒中掏出针囊来,白言蹊深吸一口气,走到宋清面前,朝炕头努努嘴,示意宋清坐到炕头上,缓缓将针囊打开,用指甲在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上拨过,一阵清脆的针吟声响起。
白言蹊眸子敛下,取出最粗的那根针来,仿佛是摸了千万遍一般,针与手指似融为一体,眸子睁开的那一刹那,似有精光闪过。
歪着脖子的宋清看到白言蹊手里拿着一根特别粗的针,瞬间毛骨悚然,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白……白……白姑娘,你这是……这这……是要做什么?”
白言蹊浅浅一笑,一字一句道:“帮你针灸。”
话音刚落,白言蹊摁在宋清肩膀上的胳膊陡然用上了力气,手中的针飞速落在了宋清身上。
一根。
两根
八根。
十根。
……
陈硕王肖等人是被宋清那恍若杀猪般的痛呼吵醒的。他们醒来时看到的这一幕注定要铭记一生:白言蹊一手拿着针,一手摁在宋清,毫不客气地将宋清扎成了刺猬。
听着宋清那声嘶力竭的惨叫,陈硕等人皆是缩着脖子躲到一边,他们压根想不到宋清究竟做了什么样天打雷劈的孽,居然将白言蹊这个除了嘴有点毒之外什么都好的姑娘刺激成母暴龙。
李家小娃李光耀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见白言蹊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针,脸当下就白了一半,撒腿跑远。
不一会儿,李家大哥和李家嫂子就被李光耀拉来了。
李光耀同他亲爹亲娘说的是屋子里的房客打起来了,夫妻二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往这间屋子跑,进来一看,见白言蹊是在给宋清针灸,连忙松了一口气。
不是打架就好。
提、拉、推、捻,各种行针手法一气呵成,半盏茶的时间在宋清的闷哼中渡过,白言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手掌拂过那些银针,轻微弹了弹,等那些银针停止颤动后便取了下来。
宋清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陈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宋清!
白言蹊将银针收入针囊内,右手握拳捶在了宋清的脖子上,只听得‘喀吧’一声,宋清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落枕好了没?如果没有的话,我给你再扎一次。”
虽然系统已经给她强行灌输了丰富的针灸知识及经验,可白言蹊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针灸,她对于针灸的效果没多大底气。
宋清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听得关节一阵脆响之后,心有余悸的点头。
他不就是说了一句下半身没有知觉吗?白言蹊居然专门挑那些扎着疼的地方下针,差点将他痛到失禁。现在哪里还敢让白言蹊给他扎上一针。
万一白言蹊一针下去,他被扎成不孕不育怎么办?
就在宋清心有戚戚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姑娘好医术,不知可否请姑娘同去府城,帮忙救一个人?不论结果如何,百两白银为酬!”
来人一身藏青色衣衫,衣领两边缀了一圈不长的雪貂毛,玄色靴子踩在雪地里,看起来格外精神。那清浚的男子走在雪中,衬得满地银装都失了色。
唐毅。
白言蹊闻声回头,脑海中陡然冒出四个字,“公子颜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免费更的最后一章,明天开始进入府城,科举之路正式展开,前期的铺垫也就都到位了。感谢各位看官对馒头的支持,明日入V,万字大章掉落,求捡走收留!这是一本苏爽的科举文……最后,求收藏作者,求领养馒头!
第26章
有白言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出马,宋清的落枕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事。
五人吃过饭后; 为李光耀留下一卷算科书籍作为叨扰一日的答谢; 正式作别李家大哥和李家嫂子; 乘上马车往徽州城的方向赶去。
相比于前几日; 这一日的马车中要空旷不少,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沈思之这个灵活的胖子被请到了唐毅的马车上,而唐毅则是占了沈思之的位子; 与白言蹊等人同坐一辆马车。
白言蹊手中拿着一卷从王肖那里借来的算科书籍,一边琢磨这个朝代的答题方法; 一边揣度唐毅的意图。
一心不可二用,白言蹊这样三心两意地坐了大半个时辰,一页书都没有翻过去,亦没有想明白唐毅的目的与动机; 只能敞开了发问。
“不知兄台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唐毅答:“已经辞官的翰林大学士朱冼。”
白言蹊对翰林大学士这个官职没有多深的了解; 只知道是一个职位不小的官员; 仅此而已,故而她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就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哦,没听过。”
唐毅手中捧着一盏刚沏好的暖茶; 小酌一口; 突然就听到白言蹊的话,差点喷了出来,瞪着眼珠子将暖茶吞入腹中之后; 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宋清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白言蹊; 解释道:“白姑娘; 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翰林院是朝廷所设,为内廷供奉之所。除了为人广知的文词、经学学士之外,翰林院还设有算科、律科、礼科、武科、兵科、农科、医科、术科、卜科、乐科、舞科等不下六十种分科,专门为我朝培养伎艺人员,你我要参加的算科考核正是由翰林院组织。换句话说,若是朱老未辞官的话,朱老就是第二大的考官,最大的考官是我朝明君。”
说到‘明君’二字的时候,宋清与有荣焉地朝着空中一拱手,看得白言蹊眼皮子直跳。
原来宋清是当场皇帝的迷弟!
王肖借着宋清的话头补充道:“以往,算科并不受重视,若非朱老全力推举,恐怕算科都难以正式进入翰林院,成为众多明珠中的一颗。当年天灾众多,正是朱老将算科从一众旁科中提了出来,这才解决了大问题。不论是赈灾济民还是行军打仗,都离不开算学。所以白姑娘你知道你多么令人艳羡了吧!”
白言蹊耳根微红,和着王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拐着弯夸她一下,真是叫人不好意思。
就在白言蹊准备谦虚谦虚的时候,王肖语气一变,可怜兮兮地往白言蹊身边蹭了蹭,央求道:“白姑娘,既然你现在已经明白了算科的重要性,那你能同我说说‘埃克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我能够感觉到你所说的法子对于算学极为重要,可奈何我才疏学浅,而姑娘的算学造诣又极为精深,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夜不能眠啊……”
白言蹊毫不客气地拆穿王肖的谎言,“今天晨起时我怎么看你比谁都睡的香?”
王肖梗着脖子狡辩,“非也,若论谁睡得最香,自然非鼾声如雷的沈思之沈兄莫属。”
宋清敛着眼皮默默念叨几句之后,突然间福至心灵,猛然抬头,目光如电般看向白言蹊,问道:“白姑娘,你当日所说的‘埃克斯’并不具有实际意义,只是一个指代,就算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代替也可以,它只不过是假设出来的那个结果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白言蹊从车厢下翻出一个鲜果来,正剥壳呢,突然就听到宋清这句话,吓得她手一抖,鲜果一咕噜就落到了唐毅怀里。
“白姑娘,我说的对不对?”宋清急吼吼地问白言蹊,眉宇间满是难掩的喜色。
白言蹊从唐毅怀中将鲜果捡了回来,打了一个响指,应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当日考虑到‘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本身就具有算学意义,这才随口造了一个无意义的东西来指代,谁料你们都钻了牛角尖。”
宋清格外激动,立马掏出那本王刘氏帮王肖买来的《国子监密卷》来,将之前困扰着他的那些问题一一扫过,喜上眉梢。
“原来是这样!”
“之前我苦苦累举,没想到用白姑娘所说的法子一算,这些题目居然这般简单!”
“朝闻道,夕可死矣。”
“白姑娘,你讲的这种法子闻所未闻,但是对于算学界来说,绝对是前无古人,何必用‘埃克斯’来命名,我看就用‘言蹊数’来指代好了!你能想到如此奇诡讨巧的办法,足以流芳千古!”
白言蹊嘴里塞着三个剥好的鲜果,正像只仓鼠一样卖力地嚼动呢,突然就听到了‘言蹊数’三个字,差点将她给噎死。
“言蹊数……”
一想到之后的算学老师手执教鞭,戳着黑板上的方程式给学子授课,‘我们假设一共有言蹊只鸡,假设这个女工一共染坏言蹊匹布……’
白言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是流传千古,这分明就是要遗臭万年的好吗?
那些个学子被方程式折磨的时候,怎么会忘记她这个提出‘未知数’定义的人!她这是妥妥地给自己拉仇恨啊!
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白言蹊要坚定不移地拒绝宋清这个馊主意的时候,那磨磨唧唧的系统突然出声了。
“二傻宿主随机触发系统核心算法——知名度。身为一个追求高尚的风。骚二傻,你怎么能够允许自己默默无闻?”
“唯有提升知名度才是正道!风。骚的二傻宿主,尽快提升个人知名度,当你的知名度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主动挑选学习内容了哦!”
“崛起吧,风。骚的二傻宿主!”
白言蹊抬起的手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好几种。
这坑爹的系统!
风。骚的二傻宿主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刻的白言蹊已经没心思琢磨她被系统扣上的帽子是缘何而来了,她脑中只有系统提到的那三个字——‘知名度’!
这系统莫非是想将她打造成古代的大明星,有事没事去炒炒绯闻,唱唱歌?
怎么可能?她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再说了,受时代的限制,前世的明星放在这个时代,就是那红楼中的歌姬名伶,没有明星那般光彩不说,地位更是低贱到了尘埃里。
“打死都不能成为歌姬名伶。”
白言蹊一想到那歌姬名伶的样子就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就算饿死也不沦为那些浪荡公子哥的玩物!
相比于歌姬名伶,白言蹊觉得提出‘言蹊数’靠谱多了。
牛顿提出的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差点逼死一大片中学生,人家提出的微积分差点逼死一大片大学生,可人家牛顿还不是物理学界、数学界的巨人?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直到她穿越前都没有人能够完全弄明白,这影响爱因斯坦了吗?
王后雄系列的教辅简直就是所有学生的噩梦,可人家王后雄不还活得好好的?
想到王后雄系列教辅上印着的那个大头照,白言蹊就对王后雄格外的敬佩,也不怕出门就被学生扔臭鸡蛋菜叶子……王后雄的这份定力值得她学习!
白言蹊对于未来的路已经规划好了,若是能够通过此次考核,那一定要向王后雄学习,每年都出上个好几套科举教参,在教参的首页将自己的头像印上去。
不就是知名度吗?
她一定可以让科举考生将她的名字刻在骨子里,将她的照片印在脑海中!
更何况她一个穿越人士,能够走的路子实在是太多了,又不是非要在算学上一条路走到黑,她可以搞发明啊!
看看人家爱迪生,为世界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得到了多少人的好评,人家哪里像牛顿爱因斯坦那些人一样整日得瑟着逼死学生了,人家爱迪生那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日后的盐铺生意做起来,她就在盐的包装纸袋上印一张自己的画像,背面将她提纯粗盐、造福百姓的经历都写出来,只要是买过雪花盐的人都会记住她的这张脸,想要提升知名度那还难吗?
哪有人家不吃盐?
为了提升知名度,白言蹊连‘害臊’俩字怎么写都选择性遗忘了,在心里默默给前世诸多名人点了三炷香之后,脸色渐渐柔和下来。
白言蹊把僵在半空中的手伸向宋清,满目真诚地看着宋清那张因为过分激动而憋红的脸,眼中噙泪,声音颤抖,“我本对名利十分淡薄,喜低调行事,可是宋兄所言也对,此举并非帮我扬名,而是告诫天下算学之人,要激流勇进,用于探索,大胆创新!”
宋清眼眶通红,握着白言蹊的手有些抖,“我知道姑娘淡漠名利,不然怎会在同一县城中住了将近二十年都未曾听过姑娘的名字!如今姑娘为了激励天下算学英才所作的贡献,宋清永生难忘。”
白言蹊:“……”那是因为她刚穿越过来!
白言蹊腮帮子抖个不停,眼眶已经红了大半,眸中有泪光闪烁,“多谢宋兄谅解!”
王肖、陈硕似有所感,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紧了些,唯有唐毅觉得白言蹊的这番表现有些古怪,可具体古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昔日见这位白姑娘时,白姑娘只是一远乡僻壤中的小村姑,没想到竟然在算学一道上有如此高的造诣,今日早晨一见,没想到白姑娘亦通晓针灸之术,当属奇女子也。”
唐毅感叹一句,看向白言蹊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
白言蹊:“……”你如果不唤我‘小村姑’我更高兴!
白言蹊哪里是被宋清说的话感动到了,她分明就是憋笑憋得太厉害,想要笑出来却只能拼命忍着,生生憋出了眼泪来,没想到居然造出这样的误会来。
“呵……”
白言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憋着的那点儿笑意总算纾解了出去,用一句十分违心且将来无比打脸的话堵上了唐毅的嘴。
“我淡薄名利。”
白言蹊那眼中含泪还要大笑的表情落在宋清等人眼中,自动被美化成了‘违背自我内心之后的旷达’,宋清陈硕等人对白言蹊更是心疼。
日后当白言蹊的画像飘满徽州城、并州城、苏州城……甚至是京城的时候,不知道宋清等人心中该作何感受?
是对白言蹊的那句‘我淡薄名利’提出质疑?
还是为白言蹊所做出的牺牲更加心疼?
……
车马在雪地中家慢吞吞地走着,白言蹊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