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都到年末了,这些监生不好好整理一下这一年学到的知识,居然还有时间聊天打屁瞎扯淡?
一看就没有学习压力,瞧把这些监生给闲的!
学习知识,务必要做到日日清,周周清,月月清,季季清,年年清,这样才能不断巩固学到的知识,争取做到学以致用,报效祖国……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报效朝廷,为百姓服务!
白言蹊前世可是从题海战术中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人,怎会不知道题海战术的杀伤力?那分明就是悬在莘莘学子脖子上的一把大砍刀好吗?
题海战术确实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培育出大量的应用型人才,至于会不会给学子造成厌学情绪等副作用……白言蹊根本不准备管,前世那么多学生都熬过来了,而且一熬就是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证明题海战术还没到可以将学子逼疯的程度。
君不见高考工厂衡水中学的学生仍旧个个活蹦乱跳,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吗?
相比于前世那些从小就被考试阴影笼罩的学生,这一世的国子监监生以及诸多书院的学生实在是太幸福了,尤其是这些个国子监监生,明明是应当早日学成出来造福社会与百姓的,结果这些官二代把在国子监中的学习当成了镀金,当国子监是空有名气的野鸡大学么?
既然衣食与前程均无忧无患,那自然应当全心全意治学,若是吃不下这些苦,那就赶紧退学让位,将国子监一流的学习资源与顶级的监生待遇让给那些真正想要做学问的人。
白言蹊站在进士科的门口,看一众进士科的监生兴致勃勃地空谈着治国之策,原本还有些许兴趣,可是听着听着,她的脸就忍不住黑了。
这些监生谈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纸上谈兵!空谈误国!
进士科的授课博士虽然没有见过白言蹊本人,但是画像还是见过的,当他看到白言蹊站在门口的时候,连忙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白言蹊这边,轻声细语地问白言蹊,“白博士,你看进士科的学生怎么样?你觉得他们在治国之策上的见解如何?若是按照甲乙丙丁来分等级,你觉得他们能分到哪种等级?”
这位进士科的授课博士就是典型的拍马屁不瞅情况,明明想在白言蹊面前刷一波好感,让白言蹊夸夸他们进士科,最好能去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惜他没有注意到白言蹊那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
白言蹊心中正在酝酿,之前她只是想着先在算科堂中赚够知名度,然后再另做考虑,如今看来不妥,从算学入手可以解决算科堂的问题,但是无法解决国子监的问题。
唯有全面开花,从思想上纠正问题,才能将国子监的病灶除根,把国子监发展成大乾王朝的顶级学府,成为理论型人才与实践性人才一齐培养的人才摇篮。
“看来有望一举达成知名度过千的目标啊!”白言蹊眯了眯眼睛,见那进士科的授课博士翘首期盼,她只能狠下心来说出大实话。
“学生一般,只懂得空谈而不注重结合实际,不过纸上谈兵罢了。见解也很一般,多是循着前人的老路走,没有任何的创新点,更没有任何自己的见解与做事方法,只能说完全不入流,判为丁品都不够格!”
此话堪比当头棒喝,进士科中鸦雀无声。
第74章
进士科授课博士满心希望地等着白言蹊的好评,没想到直接被白言蹊怼了一脸; 恍若是有人迎面泼来一桶冰疙瘩般; 在这三九天里; 让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同样; 进士科中那些志得意满的少年郎也都被白言蹊的话怼傻了; 他们可都是天之骄子啊,何时被人这般看轻过?
当下有几个性子冲动的人起身就要同白言蹊辩个清楚明白,可很快就被同窗按了下去; 有人消息闭塞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进士科门口的人是谁,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消息闭塞。
虽然国子监极力控制当日算科堂内斗的消息不外流;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关于白言蹊连夜将算科堂中一众监生收拾一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权贵圈,再加上丞相一派的官员还在朱冼葬礼上被怼的无话可说; 更是在旁人心中加固了白言蹊蛮横霸道的形象。
君不见御史大夫段敬仁那张嘴皮子多溜啊; 可结果还不是被白言蹊怼的哑口无言,甚至据传白言蹊还用了清医寺的不传法门将御史大夫段敬仁的嗓子给毒哑了,到现在都没医好呢!
“兄弟,兄弟; 那是白博士!就是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白博士,你可长点心; 消停点吧!且不说能不能怼得过人家,就算怼得过又能怎样?人家官职比你爹高; 靠山比你爹的靠山都要打; 更别提背后还站着清医寺的那位呢; 你不要命了?清医寺医毒双绝; 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开口相劝的人忧心忡忡,被劝的人猛然惊醒,连忙忍气装怂。
进士科的授课博士原本还期盼他带出来的那些能言善辩的监生可以拿出之前怼他的本事来回怼白言蹊呢,不料这些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监生一到了正经事情上就变成了缩头王八,认怂的能耐一个比一个快,前后判若两批人。
让监生帮他将场子找回来的美好希望被惨淡的现实无情戳破,那授课博士顶着扑面而来的绝望开口,“白博士,我觉得也没您说的那么差吧……毕竟国子监的监生都是大乾王朝的精锐,而进士科的监生又是国子监中的尖锐,就算不能说是人中龙凤,那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啊……再说了,我教授这些监生的时候从未藏私过,平时考察的时候这些监生答得也都算中肯,怎么会连丁等都评不上?”
白言蹊眼角的肌肉直抽抽,她真想问问这位进士科的授课博士,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简直气到不想说话。
可是当她无意中瞄到已经爬升一小截的名气度后,立马改变了主意。
只见白言蹊的嘴角又往上勾了勾,她看向进士科授课博士的眼神中深藏着嘲讽,“所以说你也只是进士科的授课博士,而不是真正的进士!而且若是按照你的这种授课之法,想必从未培育出一个真正的进士吧!”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白言蹊如此不遗余力的打脸?
其实丁点儿仇恨都没有,白言蹊只是为了知名度服务。
因为在不久前,白言蹊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提升知名度并非只有一条路子,美名远播可以提升知名度,臭名远扬同样可以。系统在计算知名度的时候并不会将美名与臭名分开计算,也就是说,最终衡量她有没有名气的指标,仅仅是有多少人知道她并且记住了她!
试问夸人一句容易被人记住还是扇人一巴掌容易被人记住?当然是给他一巴掌,让他刻骨铭心啦!恍惚间,白言蹊已经看清了自己的臭名远扬之路。
进士科的授课博士被白言蹊当众掀了老底,老脸修得通红,连忙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描补,“白博士,您不能这么说,听过我课的监生里,有不少人都已经步入仕途,他们在自己的职位上兢兢业业,怎能说我从未培育出进士呢?”
白言蹊笃定地摇头,“若是你觉得有,那不妨说说,究竟有谁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进士?他们的政绩如何?所管辖区域内的百姓生活如何?可有鸡鸣狗盗事件发生?百姓可有怨言?”
授课博士脸色一白,没有接话。
“若是国子监进士科培育出来的监生都是庸庸碌碌之人,那大乾的希望何在?日新月异,大乾王朝千万里疆土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出现,那些事情才是最值得进士科监生去讨论的,可你们呢?到现在还拿着前人不知道咀嚼过多少遍的东西翻来覆去,拿着别人的见解与建议在这里卖弄什么?”
“赣州府水灾与蝗灾齐发,百姓民不聊生,你们可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盐田接连出事,盐价飞涨,百姓连调味的东西都买不起吃不到,你们可曾在这个问题上面动过心思?你们可曾琢磨过是否有将那被糟蹋了的盐提纯的法子?你们可曾想过如何平衡盐价、稳定市场的问题?连烧到眉毛上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们好意思说自己是即将踏入仕途的读书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授课博士感觉白言蹊给他们进士科扣的这个帽子有点大,脖子梗得老粗,高声辩驳道:“白博士口中所说的那些问题都应当是官员们考虑的,这些监生还未学成,如何能够考虑清楚!再说,天灾**哪是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您提的要求怕是有些强人所难吧!”
白言蹊挑眉,“哦?强人所难?好一个强人所难!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子监监生本就是朝堂百官的储备军,怎么就不应该考虑这些问题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的理由是还未学成吗?那从国子监进士科毕业的人每年都有不少,那些人若是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早解决了!纸上谈兵,空谈误国,身为政客,不知道结合当下时事,反倒是拿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炫耀,沾沾自喜,不觉得丢人么?”
被小厮唤来的谢峥嵘和萧逸之站在进士科外,听得满头大汗,白言蹊这不仅是在批评进士科,还顺手把整个国子监都捎带进去了啊!
谢峥嵘听着自己和师兄投注了大半辈子的心血被说的这样一无是处,内心绞痛不已,却又发自内心的认可白言蹊所说之言。
至于萧逸之,他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心中剩下的只有庆幸。他庆幸白言蹊在徽州书院给他留足了面子,没有当着徽州书院学生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如今看到谢峥嵘羞愧难当的样子,萧逸之只想着赶紧回到徽州,立马整改,将国子监中发生的一切都引以为戒,争取在白言蹊赶回徽州前让徽州书院变一个样。
谢峥嵘深吸几口气,强扯出一抹心虚的笑容,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忐忑地走进进士科,“白博士所言甚是!老夫也发现进士科乃至整个国子监的积弊了,惫懒之风在监生中盛行,看了实在令人心痛。老夫有心挽救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法子,不知道白博士能不能给支个招?”
白言蹊眼睛一亮,谢峥嵘出现的恰到好处,谢峥嵘的提问更是直击重点!
她之前还因不知道该如何同谢峥嵘扯出‘期末考’这件事,谢峥嵘问的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神配合啊!
“谢祭酒,依我看,监生惫懒,多半是因为缺少压力。唯有给他们加压,才能将他们身上的潜力全都激发出来!”白言蹊一改之前严肃的脸色,笑容可掬。
谢峥嵘不解,反问,“加压?如何加?”
“自然是通过层层考核来加压了,与我那日在算科堂中谈到的排名一样。这些监生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太小,他们的家人只知道自家孩子在国子监中读书,却不知自家孩子究竟学出了什么名堂,更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学成了什么名堂!没有比较,就没有压力!”
“还有就是来自同窗的竞争!虽然同一科堂内的所有监生都是由相同的老师授课,可是有人学的用心,有人学的敷衍,唯有通过考试才能将那些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人全都拎出来,揭露他们的学渣面目,若是有人次次垫底……呵呵,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子弟,是不是需要请他们的家长来谈谈。”
“熊孩子学习不用功?多半是皮痒了欠揍!打一顿就好了!若是一顿不行那就十顿!先让他娘教训,然后再让他爹教训,实在不行就让他爹娘一起教训,来一个男女混合双打!若是这样的法子还不足以给那些监生加压,那就不如趁早领回家去,将国子监的地方腾出来让给那些真正勤勉好学的人!”
进士科的考生不寒而栗,看向白言蹊的目光如同看着母夜叉一般,眸中满是恐惧!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这白博士分明就是不给他们留后路,绝对是要逼死他们啊!
谢峥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白言蹊的这种主张了,当下就将他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之前已经慎重考虑过白博士的这个提议,只是觉得尚存难解之处,所以才没有急着张罗。依我看,若是要在国子监中推行考核制度,那国子监内的各个科堂都应当组织考核,不然难免落人口舌。可是每个科堂又各有不同,有些科堂适合推行考核制度,有的科堂却不适合,实在难办。”
白言蹊撇嘴,“怎么会?不论是什么科堂,只要有固定的授课内容,那就一定能够找到考察内容。若是你们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命题考核,那不妨将这半年来授课的内容全都筹齐交给我,我亲自命题。只有监生做不出来的题目,没有我命不出来的东西!难不哭这些监生算我输!”
谢峥嵘目瞪口呆,“啥?白博士你最后说了什么?老夫没有听清楚。”其实他不是没有听清楚,而是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进士科的监生瞠目结舌,这命题人的意图太容易揣摩了,分明就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一不小心就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白言蹊笑容尴尬了那么一瞬间之后,厚着脸皮强行解释,“我是说,如果我命的题目起不到考核作用,那就算我输!”
前世的学科专业划分的那么细,可是哪个专业没有期末考核?
理工科类的题目比较容易出,文科艺体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少被考试摧残啊,名词解释简答论述材料分析,这不都是题么?实在不行还可以出一个开放性题目,让监生随意发挥,写一篇论述性文章啊!
脑中灵光一闪,白言蹊连进士科期末考核的题目都想好了。
“题目:白博士与谢祭酒打架,你们帮谁?”
“解释:此题主要考察监生的理性分析能力与表达能力,此二种能力是为官者必备素养,定不能缺!题目并不具有标准答案,言之有理即可!”
“评分标准:表达清楚自己的态度得十分,其余部分依据论据酌情给分。满分一百分!”
第75章
眼见白言蹊态度这么坚定; 谢峥嵘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然是随着白言蹊去咯!反正参加考核的又不是他; 最后参加排名争锋的也不是他; 最后出来的成绩更同他没有多大关系,顶多就是费点心思,费点工夫罢了。
若是国子监真能在白言蹊的建议下变好起来,那最后受益的还不是他?谢峥嵘想得通透。
有了谢峥嵘的鼎力支持; 任尔那些监生与授课博士如何哀嚎反对甚至是抵制,期末考核这件事都被敲定了下来。
谢峥嵘拉着白言蹊把有关学制改革的通知拟定好; 用毛笔誊抄在红纸上; 一盏茶的时间便贴满了整个国子监; 余下的就是命题的事情。
白言蹊从谢峥嵘这里讨了往年的科举考试题,又将国子监诸多科堂里授课博士常用的教材取了一份; 悉数搬回太医院,临走前还与谢峥嵘约定好; 此次国子监期末考核的试卷就由皇家印书局来印制,此中关系由谢峥嵘去找皇帝打通,另外; 考核规则也由她拟定; 只需要在考核前两天将具体细则交给谢峥嵘就好。
考核时间也敲定了下来,就定在腊月二十; 往年国子监都是过了腊月二十四才放假的; 今年将考核时间定在腊月二十; 一是不想给国子监的授课博士增加负担; 省得那些人怨言载道地加班,二是需要腾出两三天的时间来改卷,最后一天还得让监生们回到国子监来领成绩单,若是成绩太差的话,估计还得酌情考虑一下在年末开个家长会的事儿。
红纸黑字的公告榜往国子监一贴,整个国子监就炸锅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放寒假,大多数监生都已经将学业的事情放下,开始琢磨寒假里约几个小伙伴外出浪几天,或者是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