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耽搁,很快便到了晚饭时分,红袖翠竹等人记得梳风卖的那个关子,天一擦黑就撺掇着兰湘月摆饭,连洗雨也好容易摆脱了书呆子的挽留纠缠,匆匆赶回来。这四个大丫头齐聚的场面让池铭不自禁就感觉到一股恶寒,尤其是四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只让知府大人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皱眉道:“你们……做什么?盯着我看什么?”
“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丫头们的深深恶意啊。”兰湘月自言自语的咕哝着,一抬头,看到池铭正看向自己,那有些疑惧的目光让三奶奶在心里狠狠做了下自我检讨,暗道都是我把这群丫头惯坏了,瞅瞅瞅瞅,爷这是当主子的啊,露出这种“不知道会有什么坑在等着我”的可怜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一顿饭用的风平浪静,除了四个丫头和芙蓉齐聚在屋里伺候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这俗话说,不怕死就怕等死啊,她们摆出来的这架势,让池铭简直无法安心吃饭,最后胡乱用了一点儿,便命人把桌子收拾了,接着站起身,正要摆出主子威严逃到书房,谁知还不等说话,便见梳风上前一步,笑吟吟道:“爷这贴身衣裳穿的可还舒服?”
“唔,还好。”池铭随口敷衍了一句:丫头凶猛,他还是尽快逃离为好。
可是梳风杵在他面前不动,嘻嘻笑道:“爷穿着舒服就好,奴婢到底没找着爷那条最合适的贴身裤子做样子,真是煞费了苦心才做出来这几件衣裳,若是爷穿着不舒服,可就白瞎奴婢一片心了。
池铭心里猛然就“咯噔”跳了一下。毕竟是做贼心虚啊,他猛然就想到当日被自己“毁尸灭迹”的那条裤子,可是那事儿只有冷锋知道啊,自己好像叮嘱过他不许说出去吧?但是梳风这个鬼丫头阴阳怪气的模样是怎么回事?等等……梳风……冷锋……
池铭脑门上的汗刷一下就下来了,目光“凶恶”的瞪着梳风,企图能用主人的“王霸之气”让这丫头“适可而止”。只可惜,他平日里没注意经营这份威严,如今再想临时抱佛脚却是为时已晚,梳风不但不怕,还眨了眨眼睛,那种“我是为爷好”的表达简直就是理直气壮。
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群无法无天的丫头啊!
池大人心里捶胸顿足,检讨自己“教育”的失败,正要不顾一切逃走,就听梳风悠悠道:“不过爷啊,那条贴身裤子你说过是穿着最舒服的,可为什么还烧了呢?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您和奴婢说啊,我帮你改改也就是了。爷和奶奶如今都主张节俭,那么好的料子,说烧就烧,这可有点儿太奢靡了。”
奢靡你个鬼。池铭心里这个悲愤啊,梳风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才不信这死丫头会懵懂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烧裤子,从前她又不是没收拾过自己早上醒来时有痕迹的褥子亵裤,这会儿倒装的逼真,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似得。
池铭忍不住就看向兰湘月,却见妻子好像是真的不懂,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疑惑道:“爷把那条裤子烧了?为什么啊?”
“嗯,看着不顺眼,就烧了。”池铭努力拿出身为户主的威严,但终究是底气不足,这句话说完后,他便咳了一声,咬牙道:“那个……我去书房看看小龙的功课。”话音未落,便逃之夭夭。
“爷逃得倒快。”梳风撇嘴,此时其他几个丫头略一寻思,都明白过来,不由笑弯了腰,红袖在梳风身上捶着,边捶边笑道:“你这蹄子,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爷既做了这样事,定是机密的,怎么就让你这个鬼灵精给看见了?”
梳风笑道:“不是被我看见的,是让冷锋看见了,那呆头鹅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来问我。我起先也不明白,后来想了想,那正是江三公子送书来的第二天早上,我想着爷应该是看了那些书画,所以晚上……哈哈哈……”
丫头们都一起笑起来,然后不约而同拿眼睛瞥着兰湘月,只看得她莫名其妙,皱眉道:“怎么了?你们爷烧裤子,我还觉着奇怪呢,你们看我做什么?梳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要么死,要么滚过来给我解释下。”最后一句话故意做出严厉语气,顿时惹得丫头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第228章
梳风一边笑一边摆着手:“奶奶;这事儿奴婢可不好越俎代庖;奶奶还是问问爷吧;他一定会很乐意为您解答的。”她说完,不等兰湘月过来揪她,便咯咯笑着跑走了。
她一走;红袖翠竹洗雨哪个不是人精;也都三两步出了门,只有芙蓉走得慢些,可兰湘月一想:这是个怀孕的,揪回来又能怎样?打不得骂不得的,最后只好眼睁睁看着先前还表现出“万众一心”齐聚餐厅的丫头们瞬间做了鸟兽散。
江三公子送书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啊?和书有关吗?等等……书?疑惑着回到房间的兰湘月也没放弃思考;然后她终于醒悟过来了:江三公子那个不靠谱的送了一箱子艳情小说来,最上面还是一本春宫画册。这些原本也没什么;可如果和晚上还有烧裤子等字眼联系起来,事实也就很明显了。
兰湘月倒也不是不识风月的女孩儿,虽然在现代时因为严格家教,一直洁身自爱,但是某种小说和片子也不是没接触过,所以很快便想明白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低下头悄悄啐了一口,暗道池铭你个不要脸的,好吧,这种事情其实不能说是不要脸,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已。只是……只是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儿?烧条裤子罢了,竟然还让丫头们给抓了个现行,你……你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兰湘月这可真是冤枉了池铭,不过她也的确不知道这其中曲折。因回房后默默想了会儿,眼看着二更梆子响,池铭还没回来。小龙这会儿都该去睡了。于是三奶奶断定丈夫今晚大概是没脸回来了,好在他如今不在盐场,就算不在房中睡,自己也不用太担心。
因让小荷铺好被褥,她这里卸了钗环首饰,忽听外室颖儿的声音响起道:“爷回来了。”
兰湘月扭身看着门口,就见池铭大大咧咧跨进门来,见她看着,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咳嗽一声,方呵呵笑道:“娘子还没睡啊?”
“没呢,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兰湘月心中好笑,知道池铭大概是以为自己睡了,这才偷偷溜回来,他也不想想,有这么一件事,今晚自己可能早睡吗?
因把最后一支朱钗卸下来,把发髻打开,于是一头青丝倏地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湘月就觉得身后好像是“咕嘟”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只见池铭没事儿人一样冲她微笑。
“你饿了?”
兰湘月没被丈夫的笑容骗到,一句话就狠狠戳中池铭内心,他表面上摇头说“我不饿,晚饭吃得很饱。”心里却在流泪呐喊:饿啊,但是不想吃饭,想吃你啊,呜呜呜,不要想了,再想明天又要起早烧裤子了。
“哦,我看着你晚饭吃的好像不是很多。”兰湘月让池铭古怪的表情弄得也有些尴尬,可这句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怪怪的,于是她挠了挠头,索性不再想,吹熄了蜡烛就爬上床去。
池铭松了口气,没有蜡烛照着,最起码不用担心妻子从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不过……就算她看不到自己,该暴露的也都暴露了吧?但湘月虽是商家女,却一直是没经历过风月的,她……她应该不知道吧?
可是她不知道,难保她身边的人不嚼舌头啊,林嬷嬷燕嬷嬷还有一大堆媳妇婆子的,尤其芙蓉现在都怀上孩子了,对于男女风月之事,谁知道她会不会和主子分享呢?万一让湘月知道自己是因为那个了才烧裤子,她会不会觉得恶心?以后都不让自己在这房间里睡了呢?
池铭越想越怕,紧张情绪让他的智商直线下降,最后这货舔了舔嘴唇,决定撒个谎,于是咳了一声,便摸黑对兰湘月道:那个……那条裤子其实……其实是因为穿着有些瘦,所以才被我烧掉了,呵呵,湘月别听梳风那丫头弄鬼,没有……没有别的原因。”
这个笨蛋,你连欲盖弥彰都不懂吗?
兰湘月其实真的很想装装傻,让池铭混过去得了。可是这货找的借口实在太低劣,低劣到她不戳穿的话,都害怕老天爷会不会误会她智商有问题落雷劈她脑袋。好吧,其实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三奶奶此刻被腹黑大神附体,加上池铭找的理由又实在太过笨拙,所以她忍不住就起了戏弄之心。
“咳咳……爷从京城来扬州,车马劳顿,来了之后也没有一刻消停,人都瘦了好几斤的模样,怎么裤子反而会紧呢?爷是不是搞错了?”
“啊?啊……那个,是搞错了,其实是太宽松了,所以……叫我烧了。”池铭这个懊恼啊,心想自己是猪脑子吗?怎么会撒出这么拙劣的谎?
“贴身衣服,宽松点不是正好儿吗?何况就宽松又能宽松到哪里去?”兰湘月一本正经的问着,就听池铭又咳嗽了三声,她使劲儿憋着笑,继续道:“再说了,宽松的话,便随便放着也就是了,又不用你浆洗熨烫,何苦烧了?好歹也是好料子……”
“湘月。其实你都知道了是吧”池铭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气打断兰湘月,果然,对面一下子没了声音,于是他忍不住苦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何苦还来打趣我?其实……那只是……唉!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噗!”
黑暗中传来一声笑,池铭竖起了耳朵,就听兰湘月轻声道:“笨蛋,那种事情,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说到底,都是那个江三公子可恶,送些什么来啊。”
“没错没错,都怪那个江显礼,做事太不靠谱了。”难得妻子主动给了个大台阶,池铭这个激动啊,立刻毫不犹豫的“祸水东引”,把一口大黑锅结结实实扣在了江显礼的头上。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两人都觉着有些尴尬,但心里却又滋生出一股难言滋味儿,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娘子,你说我们这算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吗?”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池铭轻轻问了一句。
兰湘月呼出一口气,喃喃道:“嗯,算是吧。”
“那太好了。”池铭兴奋,正想借机和妻子培养下感情,结果就听妻子淡淡道:“不过你刚才一出声,就把这份儿意境给破坏了,所以现在,睡觉吧。”
“我……”池铭呆住,虽然他还不知道“如魔似幻风中凌乱”这个现代网络用语,但是他确实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心情,现在的他,只想把自己狠狠摁进枕头里闷死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小龙过来和夫妻俩请安。待知道自己又将多一个伴读,孩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笑容。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谭阁老的孙子后来也被送到袁老先生这里读书,那是个会捣蛋的,随他父亲,喜欢舞枪弄棒,只是跟着袁老先生,倒也不敢乱来,两个孩子你教我几套拳脚,我教你几篇书,相处得很好。不过在池铭来扬州之后,两人就不得不分开了,小龙习惯了有人陪伴,如今孤单一人,还真觉着有些空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了个伙伴。
贺大嫂的儿子叫做杨睿,果然第二天用过早饭就过来了,兰湘月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让他和小龙认识了一下,然后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东跨院袁老先生那里,她这里正要看着池铭去衙门,就听门外林嬷嬷一声惊叫,接着便兴奋道:“怎么会是你过来?这是……太太也过来了?”
兰湘月和池铭互看了一眼,连忙出门,就见在刘氏身旁伺候的卢嬷嬷走进院子,先给他们见了礼,然后递上一个檀木盒子,这才笑道:“老爷和太太还有大爷二爷给三爷送了些东西过来,老爷说三爷如今做了官儿,需要用钱的地方一定不会少,还有一些礼物什么的,只怕三爷年少轻狂,别再得罪了人,因此老爷和大爷二爷都替您准备好了,让老奴领着人带过来,顺便探望下三爷和三奶奶,回去和他们讲一讲,他们也就放心了,不然只有书信报平安,老爷和太太还是担忧牵挂着。”
池铭和兰湘月这才明白原委,心中都是十分感动,兰湘月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爷和太太大爷二爷竟然能替我们虑到这一层。这一路也辛苦嬷嬷了,快请进去奉茶,梳风,洗雨,你们把咱们厨房里那上好的点心都拿给嬷嬷尝尝。”
卢嬷嬷连忙谢过兰湘月,这才跟着林嬷嬷一起进屋。这里池铭便感叹道:“看来爹爹也是知道这江南官场的乌烟瘴气,不放心我,所以才送了这些来。”因看着手中那名贵的檀木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叠银票,数额从一千到三万五万万不等。兰湘月算了下,这一个盒子里,竟然就是五十万两银票。只把她和池铭吓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池老爷和池锋池镛一出手,应该不是小数目,但他们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大的数目。
作者有话要说:巨款啊,不过其实不是全给他们两口子的,吼吼吼
第229章
“爹……爹这是干什么?把家底都给……都给我了吗?”池铭都结巴了;一边拿出檀木盒子里的信;递给兰湘月道:“我觉着手有点儿不好使;湘月你给念念,看看爹和大哥都写了什么?”
兰湘月笑道:“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这个数目虽然令人惊讶;不过想一想;咱们家的底蕴在那,似乎也用不着太惊奇。”因一边说着,就展开那封家书,只看了几行,便对池铭笑道:“你别美;这五十万两银子可不全是给你的,里面还有给咱们家公中花用的三万银子和给我的五万分红呢。”
“什么道理?给咱们家的分红倒不如给你的?”池铭一听这分配;也来了精神,连忙凑过头去,只见信上写的清楚明白,这些银子也不全是给他们周旋官场所用,除了给他们三房的公中花费和给兰湘月为家中商铺出的那些主意的分红之外,另有二十万两银子,是池老爷吩咐他们在江南置办地产的。
因为去年发的那一次大水,所以如今江南许多地亩都要比原先便宜许多。这些地多是肥沃土地,不过是受了那一场大灾的连累,所以一时间有些荒废。但以江南的富庶繁华,不过一两年功夫,大家就会重新认识到这些土地的价值,到那时就不会是这样便宜的价格了。池老爷做了一辈子商人,这点眼光哪里会没有?更何况三儿子现就在扬州做官,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因此才会舍了这么多的银子让他们在江南大肆购买土地。
这封家书因为交代这些原委,所以写的不短。夫妻两个头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兰湘月就笑道:“若说买地,别的也罢了,我先就想起那个村子来。当日咱们把梳风冷锋留在那里,虽然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是那地亩终究还在胡家手中,这却是治标不治本。如今有了公爹的财力支持,你又是在知府这个位子上,何不借机将那胡家的地给买下来?那地是村民们的立身根本,如此一来,她们的问题才真正会得到解决。我料着有你这知府的身份,那胡家也不敢趁机狮子大开口,爷觉得这主意如何?”
池铭笑道:“还是湘月想得周到。就按照你说的办。至于其他买地的事情,我看就交给通儿吧,那小子机灵,这些方面是最擅长的,我如今却是没精力帮爹做这买卖。”
兰湘月点点头,笑道:“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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