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不争气的东西。”
池镛池锋池铭一声儿大气不敢出。心里都在各自翻白眼;心想爹啊;要说积极经营,我们也会啊,可要是念八股;您老能成吗?您老能成您就去,也不是没有八十岁进考场的童生啊,您老如今还不到六十,这会儿发奋也来得及。
不过这种揶揄的话在心里偷偷嘀咕也就是了,可不敢说出来找打。眼看着计划妥帖,奈何没有实行的人,几个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纷纷埋怨其他人怎么就不能扛起这个责任呢,不过转念一想,将心比心,若是让自己为家族牺牲一下去读八股文的话,那就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别人牺牲的好。
池老爷原本还是很欣慰的,三个儿子听见巨大玉矿,并没有失了分寸和露出贪婪目光,接着还能头脑清晰的提出各项建议。如此之才,可见将来支持家族兴旺不难,谁知到后来,说到了捐监生的事儿,刚刚还是共同进退彼此辅助出主意的兄弟三个立刻就开始露出“兄弟不睦”的苗头来,眼看再不及时阻止这个话题,都能大打出手了。这怎能不让他生气又郁闷。
生气归生气,池老爷心中也在算计着,所谓知子莫若父,若说对三个儿子的了解,自然谁也比不上他这个父亲。老大有经商的天分,举凡赌坊,漕运,茶布油粮之类的生意,只要是经他手,必然得利;老二则是天生的地主命,除了他自己说的只会收租子之外,这孩子天生就对种地有一股狂热的爱好,前几年茂城的稻米开始出现一种从未听说过的病害,就是二儿子研究了三年多,将这病给配出了药水的,为此还得了官府的嘉奖,且他对于每年旱涝也有十分敏感,这些田地每年种什么,全都是他张罗筹划,从他十六岁起,就不用池老爷操半点儿心了。
两个儿子可以说都有过人之能,若是生在别家,当爹的做梦都能笑醒,然而人无完人,这两个虽是各有才能,却都不是读书的材料。不过这个责任交给老三还是靠谱的。虽然目前看来这池铭只会游手好闲,吟风弄月,甚至勾了一个青楼花魁。然而这孩子聪明,秉性又是果断中透着仁厚,这恰是官场上的为官之道。池老爷暗自忖度着,池铭在文章上也是拿手,说不喜欢八股文,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放纵他,没逼着他学罢了,他又年轻,如今刚满弱冠之龄,好好学两年,通过科考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三个儿子里选个去做监生进府学的人选的话,池铭还是三个兄弟当中最靠谱的。
池老爷在心里默默定下了人选,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有他那几眼,也足够池铭心中打鼓的了。因此爷几个散了之后,他就急急凑到老爹面前,小声道:“爹啊,您刚刚看儿子的那几眼是什么意思?看的儿子我心惊胆战啊。”
池老爷看见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火就起来了,真想一脚踹出三里地去,偏偏还得忍住了,冷哼一声道:“没什么,怎么?我做了一场爹,看看自己的儿子也不行了?”
池铭嘻嘻笑道:“当爹的别说看儿子,就是揍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不是?儿子只担心,爹爹您可别把那个监生的主意落到我头上。爹啊,不是儿妄自菲薄,儿最了解自己了,绝对不是这块材料,爹你要是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给儿子,那就是耽误了咱们家的大事,依我看,大哥精明沉稳,虽然如今学业不精,但只要爹爹好好逼迫逼迫,必定能够有所成……”
“行了行了,当我不知道吗?为了摘出你去,就不惜陷害你大哥,要不要我把这话说给他听啊?”池老爷一瞪眼,登时让池铭缩了头,嘿嘿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了,反正爹爹心里要有数,那么重大的责任千万不能落到我头上,不然爹您就是咱们池家一脉的千古罪人……”
不等说完,屁股上早挨了他爹一脚,池铭见好就收,看老爹也不像是会把这责任交给自己的模样,当下也放了心,大摇大摆走了。想着天气晴好,不如去各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买了好回去讨怜月的芳心,听说乡下这里每逢月初月中,都有规模盛大的集会,去逛逛也是不错的嘛。
池铭前头走,池老爷这还没进书房呢,就见大儿子也鬼鬼祟祟过来了,开口就直奔主题:“爹啊,儿子就和您说一句话,儿子不是读书行当里的材料,那件事您可千万别找我,依照儿子看,三弟正经是这里头的货,别听他嘴上说的谦虚,那不过是爹爹没逼他,真把他关进屋子里,不做出八股文章不许去见那个萧怜月,你看他能不能做得出来?他是有天分的,就是不肯用……”
巴拉巴拉一大堆后,池老爷头顶上都快冒烟了,照样一脚送大儿子离了游廊,老头儿气呼呼进了书房,一杯茶没喝完,二儿子也贼眉鼠眼进来了。
“爹啊,儿子就直说了吧,那个监生的事儿,您就别指望我了,我这人最爱的就是摆弄泥巴里那点儿东西,叫我看,三弟才是正经好读书的人……”
大同小异的巴拉巴拉一大堆后,池老爷连抬脚踢人的力气都没了:瞅瞅瞅瞅,这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一听念书,可算是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这真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宗葬的风水不对?怎么他们老池家就注定出不了一个官吗?老实说,要不是今天,他都不知道三个儿子背地里还有这番勾心斗角彼此陷害呢。
一想到这儿,池老爷就觉着前景渺茫,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座连绵的大金山,却是远在天边,怎么也够不到。
****************************
“姑娘,今儿也真是赶巧了,原本是没有集的,听说不知是哪一个大地主家嫁女儿,所以才有了这么个临时的集会,要不然啊,就以咱们住的这几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一个大集呢。”
在那些卖布卖吃食的摊子前穿梭着,路姨娘一面看一面说,兰湘月点头答应着,眼睛却都盯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各色物品上。
这就是古代的大集吗?好热闹啊,而且卖的东西也好多,许多新鲜东西就是在城里都看不见。兰湘月兴奋的在各个摊子前选看着,身后芙蓉颖儿小荷人手一个包裹,颖儿和小荷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几个女孩儿都是兴奋的了不得,时不时看见村庄里穿着红衣绿裤的村姑,便要品头论足一番。那些村姑也都悄悄看着她们,知道这是从城里来的女孩儿,到底穿戴打扮不同,因此也都十分羡慕。
好不容易逛完了这靠西南边的几十个摊子,兰湘月直起腰,在人群中四下里望着,踅摸下一个要逛的地点。今日这样热闹,兰湘雪和沈氏等自然也出门了,乡下人淳朴,没什么无赖闲汉,男人们这会儿多是犁田去了,所以这集市上大多是女人,因此也不用那么讲究。不过如今这兰家两派的女人几乎已是势成水火,兰老爷既不在身边,她们自然不可能走在一起。
“咦?”兰湘月很快就探好了下一个地点,正要带领路姨娘芙蓉等冲过去,就见不远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闪过,因此她立刻改了主意。对路姨娘和芙蓉道:“我的钗子好像掉了,待我回去寻,你们且在这里等我。”
一面说,也不等人回答,她就钻进了人群中,路姨娘和芙蓉待要跟上去,早被人群遮挡住,哪里还寻得着?只急得在原地不住跺脚埋怨,偏偏又不敢离开,生怕兰湘月回来找不到的。
“多日不见,池公子一向可好?”
那池铭也正在人群里随着人流向前逛着,忽听身边一个熟悉的清冷动听声音响起,回头一看,果然是兰湘月,不由就是一愣,接着方拱手道:“原来是兰姑娘,别来无恙?”
“托公子的福,还好。”兰湘月咬牙笑了笑,那笑容不知怎的就让池铭头皮有些发麻,再想起这样一个出色女子却终究是和自己有缘无分,不由得心中一阵失落,也不愿意多说,生恐污了兰湘月的名声,知道梁家离此也是很近的,焉知段明睿或是梁家人就不会过来?万一因此让兰湘月的如意姻缘成了泡影,岂不都是自己的过错?
一念及此,正要随便应付一句离去,便觉手中似乎有人递过来一件东西,于是忙接了。却见兰湘月微微一笑,施礼告辞,他也连忙拱手,心中还有些茫然,暗道刚刚这纸团莫非是她给我的?这……这样私相传递,让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不行,池铭啊池铭,你可千万要守着这秘密,千万不能让人污了她的名声,嗯,等会儿看完了,就把这纸团给吃下去。
池公子一面想着,就走到一旁,四下里看看,见无人注意他,通儿也正在不远处一个零食摊子前买零食,他这才展开手中东西,却是一块撕下来的绢帕,上面用口脂写着几个鲜红大字:“明日巳时,秋风亭,有要事相告。”
池铭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这何止是私相传递?简直……简直就是私自约会了,若让人知道还了得?就算是大白天,这让人看见了,也是于她声名有损的事,这兰姑娘究竟有什么重要消息要告诉自己,竟是如此的奋不顾身?
作者有话要说:兰大姑娘的潜台词:好小子,敢以“为我好”为理由退婚?自以为是的家伙,看我吓不死你,哼!
那个,公告一下:入V了,从今天起每天两更六千字,第一更还是老时间上午十点;第二更定在晚八点。以后咱们都是这个时间更文:早十点,晚八点,大家知道一下。感谢正版订阅的大人们,也请盗版的手下留情,哪怕别同步转呢,毕竟这是梅子养家糊口的唯一手段了OTZ
☆、第四十六章
想到此处;池三公子一颗心简直都要柔软的化作一滩春水了:美人恩深;奈何我无福消受啊。也只能祝愿她日后能够婚姻如意富贵终老了。等等;这些显然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么……这么一大块绢子;他要怎么吃下去啊?这是绢子;不是纸,纸进了肚子里会化掉,这玩意儿要吞进去,化不掉也就罢了;万一……万一再拉不出来;是不是自己就得活活儿被胀死?和吞金自杀的效果一样捏?
到最后,池铭还是没有勇气吞下这块绢帕,只好小心收藏在怀里,暗暗记着回去一定要烧掉,烧成灰,然后再散出去,让谁也寻不到痕迹去。
且说兰湘月,总算是一件心事了了,因此回到路姨娘身边,自然又要听不少抱怨,不过这会儿她却是浑不在意,笑嘻嘻敷衍两句就过去了。
第二日,眼看着屋前屋后那些杏花都开了大半,兰湘月就动了游兴,对芙蓉和颖儿等人道:“听说后面小山上那座秋风亭十分幽静,咱们不如去那里,到时看着下面这几十个庄子房前屋后的杏花桃花樱桃花,岂不是如云霞般灿烂?”
颖儿小荷一听都来了兴趣,路姨娘因为昨儿逛了大半天,腿酸,今日说什么也不肯动了,芙蓉则要留在家里看着房间,她也不是喜欢逛的,只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绣条帕子做个香囊。
于是一切都按照兰湘月的既定剧本发展着,她和两个小丫头来到秋风亭,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略施小计就把两个女孩儿支出去采花,这里又等了不到盏茶功夫,就见池铭带着小厮通儿也沿着山路过来了。
“咦?三公子?这么巧?你竟也来了这里?”兰湘月盈盈起身,对面池铭也立刻做出一脸惊讶,笑道:“原来这里已被兰姑娘捷足先登,你我这也算是不期而遇了。”
兰湘月笑道:“可不是?我那两个丫头刚刚看着这满山鲜花,转眼就跑的没了影儿,我有心让她们从那高树上给我折几只雅而不俗的花枝插瓶,她们也没听见。”
池铭心里暗竖大拇指,因回头对通儿道:“听见没?你就去那边高树上,爬上去给兰姑娘挑那雅而不俗的花枝折几枝下来,快去。”
通儿还要分辩,被自家少爷一瞪眼睛,只得去了,一面嘴里咕哝着:“这是怎么说?使唤我也就罢了,什么叫雅而不俗?我要是知道这个,还用得着给人当小厮去?我也当少爷这样的人,和那些文人才子,风流花魁吟诗作对去了。
眼看着两边服侍的人都没了,于是兰湘月抓紧时间,冷笑一声道:“三公子,你倒是当真把我卖的好啊,素来只听说过河拆桥,似你这般还没过河就拆了桥的,我竟还没遇见过,怎么?段公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答应他到我家退亲啊?”
池铭一愣,接着苦笑道:“姑娘今日莫非是特意找我兴师问罪来的?”
兰湘月冷笑道:“自然不是,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但在这之前,这口怨气不出,我也不甘心。”
池铭奇怪道:“这有什么可怨的?段家乃是侯门贵族,段公子也是前途无量,论家世才学,莫不强我百倍,何况他是对姑娘有心,我却是注定要辜负姑娘。姑娘是个好的,难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么?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忍心辜负了您,恰好有段公子,我这是为姑娘好,才忍痛做出这个决定的。〃
“为我好?原来这叫为我好?”却听兰湘月冷笑一声,池铭见她咬牙瞪眼的,这番薄嗔浅怒竟也别有一番风情,一时间就觉着骨头有些软,只是心里犹自一头雾水,呐呐道:“姑娘怎么倒像是生气的样子?这难道不为你好?难道必要我把你娶回家去做个闲散摆设才好么?我虽然混蛋,却也不忍这样做呢。”
“池公子不明白是不是?那好,今儿我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兰湘月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你听好了,与其让我进段家的门,我还真就愿意进池府当个闲散摆设。”
说完见池铭仍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便冷笑道:“怎么?你既说我是个好的,怎么竟把我看得连这点儿明智也没有呢?俗语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是什么意思?进了侯门的人,有哪个不是有身份的?和人家一比,我这个商户女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难道你没听说?段公子今年是和他父母一起来外祖家过的年。你想一想,但凡不是他们两房势若水火,能行出这样事来?到那时我进了他们家,这么个卑贱身份夹在当中,岂不是两边都可以拿我作筏子?谁看我不顺眼都可以踩两脚么?”
池铭眨了眨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又见兰湘月面上怒气渐收,摇头叹道:“你还记得当日我和你说过的话么?我说过,我可以不去争夺什么夫宠,可以安安分分做一个闲妻,然而我要最起码的尊重。你答应过会给我,可如今,你让我去段家,你说,那侯府人家里,有谁会真正的尊重我?”
池铭挠了挠头,接着特别真诚的看着兰湘月,小声道:“姑娘别这么说,照我看,段公子对您情有独钟,他一定会护你周全的,比起他,我实在不过是个混账,不值得姑娘青眼……”
不等说完,便被兰湘月啐了一口,听她冷笑道:“呸!青眼?你真好意思说。池公子,你还真别自作多情,我不肯入段家,只是因为不想受气。段公子再好,或是对我有些照顾,他是志向凌云的人,能成日里在家保护我?若真闹到那个地步,只怕他倒要怨我不懂事儿,没几天就要把我打发了吧?我能大大方方的和你说愿意做闲妻,便是因为我对你也没什么特别好感,我只盼着将来咱们两个相安无事,到时相敬如冰也没关系,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实在你怕怜月姑娘埋怨,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只要给我吃饱穿暖,我也不反对。”
池铭的脸一下子红了,兰湘月见他有些羞恼,心中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心道自己真是太忘形了,怎么忘了这时代的男人自尊心都高傲着呢,自己这样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