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也罢,我便再努力一些,争取早日让姑娘觉着我比他强就是了。”段明睿却还是不紧不慢逍遥自在,看着这女孩儿那万般无奈咬牙发狠的模样,他只觉着可爱。
“喂!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兰湘月气得要命,却偏偏又发不出脾气,只气得她心口都疼了。
“便是这样。”段明睿自在一笑:“听闻当初池铭垂爱怜月姑娘的时候,也是这般死缠烂打的,最后他如愿以偿了。我是个虚心的人,既然姑娘喜欢池铭,或许我跟他学学,会收到不错的效果也说不定。”
兰湘月都快哭了,这该死的段明睿,故意逗自己玩儿呢?她想表现出大胆叛逆轻浮的模样,这混蛋就比她更大胆叛逆轻浮;她说话露骨,对方就比她更露骨。反正就是要告诉她:在我面前玩儿手段,你还嫩点。
“你……你说,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么?”
气昏了头的兰湘月也不顾女儿风度,直接冲到段明睿身旁,杏眼圆瞪的叫。
段明睿深深看着她,那目光没来由的就让兰湘月有些心慌,她连忙退后一步,就听对方沉声道:“便是这一点,我喜欢的就是姑娘这份自由随心,满腹才华,你也要改吗?”
“自……自由随心?满……满腹才华……”兰湘月都结巴了,眨着眼睛看段明睿:“我……我不是这样儿的啊,我真不是这样儿的啊。那个……你应该听说过吧?我这人特别孤僻特别懦弱特别胆小……”她说到这里,面对段明睿那好笑的眼神,自己也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孤僻?懦弱?胆小?好吧,那也是兰湘月,但是是穿越之前的兰湘月,穿越之后的,目前为止还真没这种气质,装都装不出来。
“总之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尤其是什么满腹才华,段公子,我对天发誓,我……我真没有什么才华的,那些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个顶个的都比我有才,是真的,陆三姑娘都比我有才多了。”
这话兰湘月说的就十分顺畅了,因为是真话嘛。却不料段明睿依然是刚才那种好笑的眼神,好像是在说:编,你接着往下编。
“我没有骗你啊。”兰湘月真要哭了,总算这段明睿也有点怜香惜玉之心,眼见佳人都被自己的眼神盯成这样了,他终于是移开了目光,悠悠道:“兰姑娘,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我知道你是有目的,所以才不惜和我撒谎。但若是你说到陆三姑娘面前,她或许会掐死你也说不准哦,呵呵,她比你有才?你不如去问问她,看她承不承认啊。”
兰湘月垮下肩膀,她真的是太悲愤了:明明看的那些小说里:女主怀揣光芒四射的金手指,遇见她的男人无不为她倾倒。说什么就听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摆脱谁就能摆脱谁,想打谁的脸就能打谁的脸。可她呢?没有金手指也就算了,连疑似男主池铭那货都是一心扑在一个花魁萧怜月的身上。这个段明睿也算是好的,偏偏他的冷酷理智又不对自己胃口,而且这人太精明了,万一在对方身边,一旦被戳穿了穿越身份怎么办?
可是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在段明睿“你就等着嫁进侯府”的笃定嘲笑眼神中失混落魄往回走的兰湘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预感,她觉得自己十有**要成为一个杯具,不,是成为一桌子的餐具了。
一想到那些侯府规矩,宅门深重,兰湘月身上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简直想想都觉得太惨无人道了,如果真要过那种日子,她还不如一根绳子上了吊的好,或许还能穿回去呢。
正在心里嚎叫着,忽然就听前面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这会儿还是暮春时节,若是再晚几天,到了端午之后,那时节天气炎热,谁还有心思来这里春游散心呢。”
池铭。
兰湘月那眼睛里已经不能算是放光,根本就是冒火了。提起裙裾正要往前冲,就见前面几棵大槐树后转过来三个人,恰是池铭萧怜月和池铭的小厮通儿。
“咦?兰姑娘?”
池铭和萧怜月看到兰湘月,也都是一愣,接着两人连忙打招呼。
兰湘月心里这个气啊,却还是强忍怒火和萧怜月彼此见礼,接着她便怒气冲冲看向池铭:这货迷恋萧怜月,不想娶她她都不会怪他。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段明睿,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退缩了,她也能理解。但你抽身就抽身,咱能不能光明磊落些?你别拿出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来骗我说一切尽在掌握好伐?欺骗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还是不是男人啊?
兰湘月越想越怒,正要开口,就听池铭先笑道:“兰姑娘可接到我的礼物了?”
“礼物?”兰湘月一愣:“你哪有给我什么礼物?”不是吧?难道自己错怪这货了?他给了自己把柄,但是却半途上被谁截了去?
“怎么不是礼物?那个张青不是已经入住你们兰家了吗?”池铭笑得越发得意,折扇“刷”一声抖开,轻轻摇了几摇,耍的颇有几分帅气潇洒味道。
“张青?表舅老爷?”兰湘月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不敢置信看着池铭:“你是说?那个人是你安排去我们家的?怎么?他……他难道是假冒的?”
“这话可笑,若是假冒的,你们太太岂有认不出之理?”池铭仍是笑得一派悠闲,只把兰湘月气得恨不能揪住他耳朵让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别这样吊胃口。
“拜托你就直说出来好不好?”兰湘月当然不能真去揪对方耳朵,想到这货娶自己的目的,于是立刻转向萧怜月,微笑道:“怜月姑娘,你看他多可恶?快帮我逼供,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呼,这货不就是怕成婚后自己骑在他心爱女人的脖子上吗?所以这会儿表现出不介意萧怜月身份,可以和她和平共处的态度准没错吧?还能为以后的逍遥日子铺路,一举两得嘛。
萧怜月也是立刻会意过来。她本有心要趁此机会压兰湘月一头,然而想到对方的声名,再看看那双如波杏眼中隐藏的一丝笑意,再念及素日里池铭言谈中对这女人的尊重,她如今已经赎了身,是再没有半点退路可走,因到底还是不敢,只好立刻转向池铭道:“好了,你别卖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和兰姑娘说,顺便儿我也听听。”
池铭哈哈一笑,他对自己这未来准妻妾的表现很满意。既然兰湘月如此给面子,他也不介意让对方更放心,因此看着萧怜月摇头道:“怜月,别恼,这事儿现在还不能说破,日后说给你听,你和通儿先去一边看着,有人来提醒一声,我和兰姑娘很快便说完了。”
萧怜月皱眉,还要磨缠,却见池铭仍是笑着道:“快去,你从来都是知分寸懂进退的,总不会在兰姑娘面前反而任性了吧?”
萧怜月叹了口气,她早从池铭嘴里知道了兰湘月嫁进池家做闲妻的条件,如今这男人可不就是要表现出他能压服得住自己,给兰湘月尊重的意图呢?因此即便心里不喜欢,也只好点头答应。
兰湘月自然也明白池铭的意图,于是面色立刻多云转晴,池铭在她心中已经跌到地板以下的形象瞬间又重新高大起来,因眼见萧怜月和通儿已经退到了十几步后,她方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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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那个张青并非什么沈夫人的表哥,沈夫人也非是什么落难的名门淑女。她原本就是秦淮河上一名歌妓;就因为和这张青有了首尾;这人又付不出赎金;恰好那一年秦淮河上遭遇了一场乱事;他们两个就趁乱私奔而出;却在路上失散。接着沈夫人就遇到了兰叔叔,她自幼就受琴棋书画的熏陶;在叔叔这个生意人面前装个名门淑女倒也不困难。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沈夫人在兰家地位稳固了之后;竟不知怎的又找到了这张青;两人藕断丝连;沈夫人暗中资助着对方,只不知为何;却不肯让关系更进一步。我打听到了这些事,便让人设计将这张青赚去了赌场,让他输了几百两银子,把他身家榨空了,还欠下债务,这才好不容易把他逼去了兰家。但凡是奸夫j□j……咳咳咳,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唐突了。总之,他们两个既然一直没断了关系,如今既朝夕相处,难免还会做下什么首尾,以姑娘的聪慧,只要注意查看形迹,也许能抓住把柄。只要兰叔叔知道真相,沈夫人在兰家自是无立锥之地,还怕她能对这桩婚姻使坏儿吗?”
这番话池铭说来是轻描淡写的,但兰湘月早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了,她心中此时除了有一百万匹那啥奔腾而过之外,只有一个念头:泥马生活果然比小说精彩一万倍啊一万倍。
“等等。”虽然震惊的无以复加,但兰湘月也很快回过神来:“你这做法,也只能保证我们太太不能再有能力把二妹妹嫁去你家吧?对……对咱们两个的婚姻有什么帮助?”
池铭面色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已经催着我爹办聘礼去下聘了,我爹也和令尊商量过,然而令尊却以各种理由拖延。段公子那边,我也做不了他的主。兰姑娘,并非我不帮忙,实在是我只能尽力至此。我想着兰叔叔还是一个守信重诺的人,如今犹豫,一则因为段家的身世确实华贵,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我有了女儿,我自然也希望她嫁得好。二来,只怕就是沈夫人的帮腔了,那最是个唯利是图的,段公子要贿赂她,能拿出的东西自然比我的好。我倒是想着抬一二千金元宝过去,保准什么内务府的首饰布匹也比不上,只是这样一来,却又没有个理由,反倒招人嘲笑。既如此,她大力帮段公子说话,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了。但愿事情揭穿之后,兰叔叔能认清他的为人,也重新考虑这桩婚事。总之请姑娘放心,池铭既然答应姑娘,自是尽力而为。可是结果,我却实在不敢跟姑娘保证什么。”
这样说法倒也是合情合理。兰湘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觉着一旦公开了沈氏的真面目,兰老爷身边少了枕头风,那会儿他又是伤心失望万念俱灰之下,自己大概很容易可以说动他。
想到此处,方微笑点头福身道:“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池铭哈哈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兰姑娘,刚才那一会儿,我都怀疑自己眼花了,兰姑娘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像是要来吃了我似的。”
兰湘月粉面微红,轻声道:“时候不早,我还要回去……”不等说完,便听池铭疑惑道:“是了,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又是单独出现?身边怎么没个丫头老婆子跟着呢?”
池铭这么一问,让兰湘月不自禁便想起自己在段明睿面前吃瘪的不愉快经历了,她自然不会把这话告诉池铭,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这种经历还可以拿出来炫耀炫耀的,因随便两句话敷衍过去,池铭也没有追根究底,拱拱手道别,又叫通儿,让他把兰湘月送回去。
走出有十几步了,兰湘月方又想起一事,连忙来到池铭身边,正色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因把那小龙的事情说出来,只说若是将来他去找池铭,求他给安排个差事,让那孩子衣食有靠。这么点小事对池铭来说又算得什么,打听得那孩子才七八岁,他便笑道:“也罢,他若过来,就让他先跟在我身边,将来你若是能嫁进来,就让他去你身边服侍吧,大了再让他跟着我做个小厮就是,放心,不用他写卖身契为奴,这总可以了吧?”
兰湘月很满意,又谢过池铭,方转身离去,眼看就要到了之前选好的地点,通儿回去了,她又理了理衣衫,这才转过山坳,向那边忙碌着的人群走过去。
此时杨府和兰府的下人们正在地上铺毯子,中午饭显然就是打算在这里解决了。兰湘月回来不一会儿,段明睿也就回来了。篓子里是十几尾或大或小的鱼,趁着新鲜,交给小厮去烤了,另一旁已经支起了烧烤摊子,有新鲜的羊肉和鹿肉预备着。
梁老太爷和和杨老夫人就席地而坐,正与兰录说着什么,沈氏则穿花蝴蝶一样的忙碌着,招呼杨家几个女眷和兰湘月兰湘雪坐过来,又对段明睿笑道:“段公子也过来一起坐吧,这春游讲究的就是个人多热闹。”
段明睿向兰湘月那里看了一眼,微笑道:“这有些不好,到底要避些嫌疑……”不等说完,就听沈氏笑道:“啊哟,避什么嫌疑?说起来不过都是半大孩子罢了,何况坐了这么多人,还怕不够避嫌疑的?快过来坐吧。”
她都如此热情了,段明睿也不是真心推拒,自然便走过来坐下,一面就悄悄冲兰湘月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说:这可不是我不懂规矩,是你继母太过热情,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兰湘月咬牙,目光投注在沈氏脸上,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的真面目给戳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说不定要去投河自尽了吧?嘿嘿嘿!那倒真是很好。
可惜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也别说这件事了,就是那烤肉烤鱼和各色菜肴流水般端到毯子上时,兰湘月想表现出一个吃货“风卷残云来者不拒”的气质,仔细想了想都不得不放弃。没办法,她终归是要脸皮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无比狂放的吃货气质,别说她还没练过,不太熟,就是练过,她也实在不具备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到最后,也只能优雅端庄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块肉,原本是想多吃些的,不过一想到梁家恐怕不会因为她的食量而有什么意见,八成还是只能落段明睿的耻笑,她就意兴阑珊了。
好在这次春游不过是两家聚一聚,并没有要在郊外过夜的打算,那可就真太不像话了。于是半下午时,两家人便各自坐了马车回去,在路上却又遇到池家的马车,听说池铭是和萧怜月一起出游,兰老爷的面色更难看了。再想想自从和梁家走近后那些朋友们的羡慕巴结,这会儿兰老爷心中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若不是还顾着当日艰难时池家的援手之恩,大概回城他就要去谈退婚的事了。
池家老爷是五月初六的寿辰,因兰录再三思想,又听沈氏在身旁催他退婚,他便点头道:“不急,我已经做决定了,只是如今还不好说,怎么着也等池家老爷过了寿辰,到时候我们多多送上寿礼,之后再退婚,想来他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我终究要背一个背信毁诺之名了。”
沈氏很想说这点儿名声和日后重利比起来,算得上什么?却也知道兰录不爱听这样话,强忍着没说。眼看路姨娘和兰湘月姐妹两个都过来吃晚饭了,也就趁势打住话头,命人摆饭。
饭菜都摆上来后,春雨端着一碗鱼翅汤走过来,笑着对沈氏道:“厨房里想着老爷和太太今儿去春游,晚上怕是要早些安歇,所以早早儿就把鱼翅炖上了,这会儿熬得又浓又香,不如就给老爷喝了吧。”
沈氏点头道:“放下吧。”然后转头看着兰录笑道:“我也知道老爷不爱喝这个,只这是补养的东西,上好的却是十分难得,何况这是段公子送的,那必然是更好的了,老爷不看别的,也该看段公子一片诚心,好歹就喝了吧。”
兰录看着那鱼翅汤直皱眉头,过了会儿方端起碗来,摇头道:“虽是好东西,却也不必这么俭省,你就让人多弄些,你和孩子们也都吃一点,又有何妨?”
沈氏看了兰湘月一眼,笑道:“老爷说的是,只要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