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中迷香?”罗天珵脱口问道,问完才懊恼起来。
这话,怎么有那么点作死的味道?
“迷香?”甄妙托着腮,“夫君,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什么?”
原来她睡梦中嗅到的那难闻味道是*香!
然后一睁眼,就见夫君大人把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压在地上了,这个刺激是不是有点略大?
“阿四,*香是那女子弄的。”
“呃,这不是重点,你们想干嘛才是重点。”
“我们——”罗天珵想解释,忽然觉得这发展有点不对,忙走到甄妙身旁,低声道,“阿四,那女子是死士,已经服毒自尽了。”
甄妙一怔,又向那女子看去。
呃,光线太暗,她还是只看出来了身材凹凸有致。
“来。”罗天珵不打算瞒着甄妙。
将来二人不知还会遇到多少风雨,一味的粉饰太平不是真正的保护。
甄妙凑近了看,果见那女子脸色发青,嘴角黑血诡异非常。
“是白天那女子?”甄妙也认出来了,然后问,“现在怎么办?”
“我把她放回自己房里去,明日我们早点离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此女的异状。”
“恩,那你快去吧。”甄妙抚了抚额。
这可真是精彩极了,她本以为要看的是一出情感片,可这么快就转成惊悚片了?
还要不要人有个心理准备了。
正腹诽着,忽然外面大亮,一个声音传来:“不好啦,有人死了,我看到凶手进了那间屋子!”
外面是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仿佛越来越近了。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甄妙问:“那屋子,该不会是这屋子吧?”L
正文、第二百一十二章 脱身
一声闷响传来,掩埋在一片喧闹中。
烛光点亮,窗纱上人影浮动,罗天珵一把推开了门。
楼上几个房门都推开了,陆续有人走出来,有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跑。
还有人在问:“哪个屋子?”
“就是那间——”回话的人手一指,正指向罗天珵。
罗天珵认出来,这几人正是那少年带来的下人。
他也不理会这几人,转头看着站在长廊上的少年,长眉一挑,淡淡问道:“不知这是何意?”
那少年睡眼惺忪,身上长衫带子还没系紧,显然是熟睡中听到动静匆匆穿了外衣出来的,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对那些人斥道:“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
金大面色如土:“主子,出大事了,金五被人杀了!”
“什么?”少年一下子醒过神来,昏暗光线中眼睛发亮,“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走廊已站满了人,掌柜和伙计听说死了人,都快瘫软了,扶着廊柱死死盯着金大。
金大忙解释道:“小的们被安置在大厅打了地铺,刚才小的有些尿急就醒了,谁知道腿上压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金五。小的当时还骂他睡相不好,踢了他一下,谁知他就直直栽在那不动了。小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翻过来一看,才发觉金五嘴角流血已经咽气了。”
说到这里金大一阵后怕。接着道:“小的当时都吓懵了,正发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影跳上楼梯,冲进了那个房间——”说着指了一下罗天珵所在的屋子。
罗天珵错开一步。让开房门,然后道:“你倒是好眼光,刚才那么昏暗,就能看清是进了我这房门?”
这客栈不比京城的大客栈雅致,楼下大厅招呼人吃喝,楼上一条长廊,并排的十数间客房相隔极近。房门形状材质是一模一样的,只在门上悬着的木牌号码不同。显见得,三更半夜站在楼下,是不可能看清这木牌的。
金大也是一愣,面上显出几分迷茫。
“金大。问你话呢,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少年不耐烦地道。
一个下人,命倒是不值钱,可要是有人有意针对他,那就不得不防了。
“小的,小的看着像——”原本的笃定变成了迟疑。
罗天珵笑了笑,看向掌柜:“你这客栈出了命案,明早报案就是,我们明日还要赶路的。就先回房歇着了。”
没等掌柜说话,金大就眼睛一瞪:“那不行,我分明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那人肯定就是凶手,左不过就是你们这几间屋子的人,要是等明早,人都跑了怎么办?”
金大旁边的几人附和道:“是啊,主子,金五不能白死了。”
少年看罗天珵一眼。然后对掌柜道:“掌柜,你也听清楚了。事关人命,我们想查查这几间房。”
客栈出了凶案,掌柜的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闻言连连点头。
一群人就向罗天珵所在房间走。
罗天珵伸出一只手拦住,面无表情:“不行。”
少年虽不想惹事,可也有些恼了,冷着脸道:“兄台莫非心虚?”
他父亲和这宝陵县令有几分交情,出了人命案,就要和衙门打交道,他倒是不怕这人还能翻出浪花来了。
“内子还在屋里,怎么方便你们进去查?”
“是不敢让查吧?里面肯定有凶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娃娃脸和同伴相视苦笑。
这三人还真是煞星,怎么出现在哪儿哪儿就出人命。
别的不知道,就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包袱里还有一把柴刀呢!
人群中有人助威,金大几人更义愤了。
他们这些兄弟都是一同训练出来的护卫,情分不同一般,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白死了,现在不把凶手揪出来,等明天捕快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众人吵闹之际,门吱呀开了,甄妙一身青色布衣,立在门口。
人群短暂安静下来。
甄妙侧开身子,把门大敞开。
“都看好了吧,除了我们夫妇二人,里面还能有什么?”
屋内本来就点了蜡烛,这样房门打开,里面就一览无遗。
“说不定凶手就是你们夫妇之一,那凶器——”
罗天珵冷笑打断了那人的话:“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我们夫妇都犯不着拿一个素不相识的下人开刀吧?”
心中却在悄悄计算着时辰。
四更天,也该到了吧。
果然就在这时,锣梆声响起。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的锣声响起,由远及近。
然后,就听到了魂飞魄散的尖叫声。
“有,有死人啊——”
人们面面相觑。
“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儿!”少年吩咐道。
不多时前去探查的两个手下回来,个个脸色白发。
其中一人道:“大街拐角那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女尸,那女尸好像就是住店的那使鞭子的女子……”
“没错。”另一人连连点头,“她身上穿的就是白日那一身,当时小的觉得新鲜,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呢。”
当时那女子一身紧身打扮,并不多见。
人们都有些发愣,那小二蹬蹬蹬跑到女子房门,伸手一推果然是虚掩着的,看清里面情况立刻喊道:“掌柜,里面真的没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联想到,金五就是被那女子杀的了。
这样一想。更是满腹疑问。
那女子杀了金五逃跑,又怎么会死在外面呢?
一夜纷纷乱乱,两桩人命。自然少不了捕快查问。
不过客栈中人的嫌疑却撇清了。
只因为金大喊人抓凶手时,满客栈的人都在呢,而那女子死去的地方,离客栈足足十数丈开外。
至于那女子浑身骨头断裂,摔成一滩烂肉,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案子成为了一个悬案,此后流传出各种离奇说法。
流传最广的就是那杀人凶手潜逃时被恶鬼索命。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少年因为捕快查案耽误了时间。塞了些银子脱了身。
一个下人的死自是没有正经事重要的。
甄妙他们离去的还要早些,打听到胡府在城南,罗天珵雇了辆马车,缓缓向城南行去。
一路上。甄妙总是忍不住看向罗天珵。
“阿四,看什么?是不是吓着你了?”罗天珵笑得温文尔雅。
甄妙声音有些发涩:“吓着才是正常的吧?”
罗天珵垂了眼帘,自嘲笑道:“是了,我把那女子尸体毫不留情的丢出去,是有些狠辣了,吓着你也是难免。”
甄妙嘴角抽了抽,艰难地道:“狠辣的问题,我觉得可以放一放。你把那女子尸体扔出十数丈开外,这个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一想到月黑风高夜。夫君大人淡定的打开窗子,把那女子尸体掷铁饼般掷出去,然后掷到了十数丈开外。她就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不是没有水上飘,也没有一阳指的么,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罗天珵低垂的睫羽颤了颤,弯出优美的弧度,声音却低沉忧郁:“阿四,我知道。扔出这么远,把那女尸摔成了一滩肉泥。你觉得我太狠辣了。”
擦!
甄妙牙都要咬崩了。
这真的不是狠辣的问题啊!
罗天珵嘴角勾了勾,心中叹息。
让他怎么说,自打重生后,饭量由原来的一顿一碗改成了一顿一桶,然后这力气日复一日大得离奇了呢。
“阿四,胡府到了呢。”
马车停下来,阿虎跳下车掀起帘子,罗天珵当先出来,然后伸了手。
甄妙搭着他的手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写着“胡府”二字的门匾。
给了车钱,三人一起走过去。
骑着马拐过来的娃娃脸猛然勒住缰绳。
同伴诧异:“怎么停下来了,胡府不是到了么?”
“他们,他们也去?”娃娃脸伸手指了指。
同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一怔,随后道:“这还真是巧了,去便去呗,总不能他们去,我们就不去了。”
娃娃脸满眼泪:“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同伴劝道:“这又不是荒郊野岭的,我们还怕他乱来?再说,我看那次在破庙里,也是那些人先起了歹心,那人虽凶狠了些,倒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娃娃脸深吸一口气,才道:“在客栈,我看到那人扔了个东西。”
“扔东西?虽然乱扔东西是不对的,那也只说明他教养不够而已——”
娃娃脸沉痛的看了同伴一眼,艰难道:“十数丈开外——”
“十数丈开外?那也不过是扔得远了点而已——”同伴猛然停住。
十数丈开外?摔成肉泥的女尸?
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眼含热泪道:“兄弟,这世道太可怕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天寒风大,三郎看着忽然出现的一群人已经相当淡定了。
那些人一句废话不说,直奔队伍中那具棺材。
还没等靠近,又是一群人出现,与先来的那群人厮杀起来。
三郎懒洋洋的挥挥手:“让他们打,我们先走。”
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批了。
刚开始时他还奋力厮杀,可往往没多久就会又出现一批人,两方厮杀起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这样走走停停,速度虽慢,倒也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到现在,他连哪拨人是抢棺材的,哪拨人是制止的都懒得弄清了。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带着大哥的遗体回京。L
正文、第二百一十三章 涟漪
草木摇落,黄叶堆积,往年此时,正是蟹肥菊美、黄酒醇香,宴请往来正多之时,而今年的京城却格外冷清。
天子自打北河围场归来,心情就不大舒畅,那些人精般的臣子,早就约束族人谨言慎行,老老实实窝在府里。
太子妃舒雅却回了娘家。
这日天一直是阴的,下了马车时正飘起了细雨,两个宫娥,一个仔细扶着太子妃,一个为她擎着伞。
因走得急了,雨丝如绵针般簌簌打在脸颊上,刺得脸颊生疼。
太子妃却顾不得这许多,反倒走得更急了些,软底绦金绣鞋早溅了新泥,宝石青织银丝的裙边片刻就污了。
“太子妃,您慢点走。”擎伞的宫娥忙把伞倾了倾,替她挡住冰针般的雨丝。
太子妃索性把推开,步子更快:“不必了。”
等进了门,就打发了宫娥下去,扑到父亲脚边,泣道:“父亲,您帮帮太子吧。”
太子妃之父舒翰乃吏部左侍郎,实打实的位高权重。
更难得的是,舒翰不过四十出头,将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至少在太子妃成为皇后娘娘以前,在这官场上是有大能量的,将来因着女儿封侯,那自是一片新天地。
舒翰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太子妃之位是怎么落到他家的。
昭丰帝母族不盛,当年夺嫡很吃了一番苦头。等到他娶妻时又不想妻族一家独大,选了个寻常勋贵家的女儿当皇后。
可谁知皇后去的早,留下太子又成了没娘的娃。这下昭丰帝就头疼了。
娶个妻族有力的吧,又怕将来太子登位拿捏不住,外戚权重,娶个妻族寻常的吧,几个成年皇子母族高贵的不少,现在太子就得麻烦了。
舒翰年轻有为,官至吏部左侍郎。门生遍朝不敢说,那肯定也是不少的。最妙的是,他只有舒雅一个独生女儿,便是将来想外戚弄权,没有儿子弄来摆着看么?
昭丰帝还年富力强。史上那些太子当久的,最后结局似乎都不怎么样。
当时昭丰帝选了他家闺女,舒翰就知道,昭丰帝对太子是真心护着的。
既然看清了这一点,他当然乐意将来混个国丈当当。
可谁想到,竟然还有太子这种猪队友!
舒翰一想到他那倒霉女婿,就忍不住牙痛。
你说你要是扯别人后腿,也就罢了,谁让你是太子呢。别人都得围着你转,可你扯自己的,这就不好了吧?
都说患难之时见真情。这太子可好,一辈子恐怕都遇不到一次的患难机会,直接就引向皇上去了。
那可是大虫啊,让皇上和你共患难,是不是过了点儿?
想着这个,舒翰心里直发冷。
太子本就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平庸,所依仗的不过是嫡长罢了。
几个成年皇子迟迟没有封王就番。未尝没有对太子或磨练或替换的意思。
帝心,那可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舒翰自诩揣摩出那么一两分,现在也不敢肯定,昭丰帝对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了。
“父亲——”舒雅见舒翰迟迟不语,又喊了一声。
舒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女儿。
短短不到一个月,女儿瘦的就有些脱形了,眼下一片乌青。
对这独生的女儿,舒翰是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见状轻叹一声,才道:“雅儿,你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太子妃的风范,为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舒雅止了哭泣,半仰着头道:“父亲,您有所不知,今日太子去侍疾,又是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反倒是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几个,整日守在父皇身边伺候着,再这样下去,女儿怕——”
昭丰帝那日到底是受了些惊吓,又因为太子这事郁结于心,自打回来后,身子就不大爽利,这段时日上朝的次数不多,一直在静养。
太子失了圣心一事,已是心照不宣了。
“帮,你让为父怎么帮?”舒翰叹口气,“这是他们父子的心结,还是要看太子怎么哄得皇上回心转意。为父若是插手,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那,那太子该怎么办?”
舒翰有些恨铁不成钢:“做好一个孝子该做的事!”
“孝子该做的事?”舒雅喃喃念着。
舒翰把她托了起来:“雅儿,你也该回去了,你现在是太子妃,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呢。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再乱了分寸。”
“嗯,那女儿这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