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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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酿-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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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着暖暖的茶杯,她自己喝的倒是欢畅,“你做什么来?”
  “再过一天便是大喜的日子,过来瞧瞧你是否紧张。”郦清妍微微笑着,“看来是不紧张的,是我多虑了。”
  “莫要提这个,提起便要来气,哥哥拘着我不让我出门,镇日待在家里,真是闷也闷死了。还好有你来找我做玩,可惜与我交好到能来家里玩的只得你和玲子,而玲子又……她在宫里过得好么?”
  郦清妍转着茶杯,面容微沉,没有回答。这意思就是过得很不好了。
  刘容托着下巴,“我们想法子把她救出来吧,我教她易容术,改名换姓,远走高飞,过她的逍遥日子去。”
  “我问过她,她不愿意。”
  柔媚的眉微蹙,眉心皱出一点好看的皱褶,“为何?既然痛苦,为何还要留在那种地方?”
  郦清妍叹了口气,“现在的玲子,已经不是我俩所认识的那个玲子了。”
  皱褶更深,刘容满脸疑惑地看着郦清妍。
  “只因对方说错一句话,她打残了文嫔,毁了德妃的容。璧罗宫里的宫女,已经让她杀了一半。皇后被禁足,由她管着六宫,宫人们见了她全部绕道走,直说她是个妖妃,比皇后还要残暴吓人。”
  刘容惊得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这还不是全部。”郦清妍一脸痛心,“她让鄞霜莞和亲,鄞霜宁成为侍卿,进璧罗宫,待遇比她的下等宫女还不如,还让赵疏娜和鄞霜华做为平妻,一齐嫁给番王。平妻也是正妃,可是依鄞霜华那个性子,遇着赵疏娜,哪里还能讨得好。鄞炘已经被剥了御林军右副统帅一职,成了璧罗宫一个侍卫。她这是恨透了鄞炘,恨透了鄞家。”
  “这一切,皇上全由着她?”
  “你若知道皇上对她做过什么,自当理解她为何会变成这样,皇上又为何纵容她至此。”
  刘容霍然站起来,“我要去把她救出来,她不愿意,敲晕也要带出来!”
  “事已至此,把她弄出宫,就能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就能让她重回我们认识的那个快乐的玲子吗?”
  “你不是学了高超的医术么,手里不是有许多厉害的人可以用么?”刘容捉住郦清妍的手,“把她救出来,抹了她的记忆,从头来过,不能吗?”
  郦清妍凄怆地看着刘容,“真的,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疏娜就是那个前世嫁给詹王成为其侧妃,在开篇时和女主吵架,然后成为促进聆昐和女主建立友谊的嗷嗷恨女主但是没有机会出场的神助攻

    
第106章 
  “鄞大人辛苦了。”大宫女从鄞炘手中接过食盒; 手背在盒子壁上一贴,继而笑起来,“果然还是热热的!御膳房做的东西; 娘娘只喜欢吃这羊乳酪,只是这物必须烫呼呼的才美味,咱们宫女走的慢; 每回取来都凉了; 再热过又失了味道,还是鄞大人厉害。娘娘定然开心。”
  鄞炘道; “拿进去罢; 再说会儿话,岂不是又凉了?”
  大宫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看我这傻的; 那我去了。今夜是小曼子值夜,鄞大人且去休息吧。”
  鄞炘抿了抿嘴; “好。”却站在原处不动; 看宫女提着食盒进了宫殿,消失在巨大的门后。
  从四品统帅变成一个卑微的内廷侍卫; 还偏偏当值璧罗宫; 鄞炘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 还是庄梦玲的意思。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皇帝的主意; 庄梦玲不可能狠到这个地步,她不是这样的人。事情变成这样,她也是痛心的; 皇帝这样做,是为了让她更痛心。
  可是,每夜听到庄梦玲如同小兽被啃噬般的嘶鸣声,惨叫声,哭泣声,在耳边如蛆附骨,怎么都躲避不了,只能一拳拳砸在坚硬的石砖上,以疼痛压制疼痛。声音停止时,手已被砸到血肉模糊。她从他面前经过,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恩赐,只微微敛眉,说一句打扫的宫女越来越不尽心,连这么大块的血污都看不见,然后下令把当天该擦石砖的宫女活活打死。
  每天晨昏定省时,只是最卑微的侍卿位分的亲妹妹鄞霜莞在庄梦玲寝宫前一跪就是一个时辰,跪完还要伺候她,做着最粗重的活。粉雕玉琢的一个人,进宫不过五天,已经为折磨得脱了形。看向他的眼睛全是哀求,甚至露出求死的欲望来,可他却连在她面前求情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每每到了这些时候,鄞炘都对自己所笃定的事情产生动摇和怀疑,他的心如同时刻接受着无形的凌迟,未见伤口,却痛彻心扉。
  鄞炘后悔了,从庄梦玲踏入仪瀛宫那一刻起就后悔了。可是他,她,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回到原位。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爱情,葬送了看重的家族命运,葬送了阖族人的性命。
  郦清妍骂的对,他就是个最蠢笨愚昧,自以为是的人。
  这样的人,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虽是春日,午后的太阳不热,却有些刺目,在日光里站的久了,有些微微的目眩,腹部的伤口从未好好调养,疼痛时刻提醒着他曾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此刻疼的越发厉害,鄞炘捂上伤口,额上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
  大宫女去而复返,“鄞大人还在这里啊?娘娘有话与大人说,请大人进去。”
  鄞炘浑身一震,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大人?”大宫女偏着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曾在御前行走,风光到让男人羡慕女人倾心的大人,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憔悴,连人都变傻了,是皇上觉得他能力降低了,不堪重用,所以贬了职?
  “多谢芜虹姑娘。”鄞炘道,“我已经不是大人了,芜虹姑娘莫要再这样称呼。”
  芜虹觉得他这个模样实在可怜,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的前提下不敢冒失安慰,将人领到门口,“大人进去吧,娘娘让我守在门口。”
  “多谢姑娘。”
  芜虹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可以说是沉重又蹒跚,不过一个将将二十的男人,却走的像个五六十的老人。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觉得鄞大人变成这样,和自家主子令贵妃有关。
  鄞炘在正殿里没有找到人,犹豫了一会儿,听着细微的动静,摸索着往连着正殿的西偏殿来,庄梦玲果然在里头。
  西偏殿开了一扇大大的窗,装着大片透明琉璃,阳光直接穿透进来,洒在席地歪坐在厚软地毯上,正架着绣绷刺绣的庄梦玲身上。她和偏殿门之间隔了一个大大的屏风,屏风扇面用薄纱蒙着,鄞炘之所以知道她在做什么,是根据屏风上投射的隐隐错错的影子判断的。
  屏风和门之间摆了一个圆桌,上头有几碟还冒着热气的菜食,自然包括鄞炘刚刚送来的羊乳酪。
  “吃过没有。”
  庄梦玲穿过一针,扬手拉出丝线。自那日后,庄梦玲没有和他说过半个字,好容易终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声音平静,如同和陌生人打招呼,连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鄞炘心潮起伏,难以克制地跳动着,在宁寂里,几乎能听到声音。
  “羊乳酪剩下一些,扔掉可惜,赏与你尝尝。”
  鄞炘在杌子上坐了,端起那半碗羊乳,默默吃起来。
  “味道如何。”明明是问句,却问的没有半点音调上的起伏,让鄞炘觉得和自己对话的,是个机械或死人。
  “很好。”
  男人吃饭大刀阔斧,鄞炘此刻心绪难宁,想吃慢些,能与她多待一刻,多听她说一句话;又想快快吃完,结束这味同嚼蜡的进食,和有很多话想说要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尴尬。
  在这种犹豫和挣扎中,那半碗羊乳酪见了底。
  “旁边的柜子里有上好的伤药,妍儿送来的,我用不着,你拿去用罢。”
  鄞炘扭头看了看,果然有一罐子药脂。那罐子明明圆润光滑,精致又小巧,鄞炘却觉得它浑身长满锋利的棱角,一下下刺穿自己已经足够千疮百孔的心,冒出来的不是血,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的液体,让浸泡在里面的心又酸,又甜,又麻,又暖,又痛……
  “早中晚各用一次,伤口好的快些,早点好起来,才能更好守护璧罗宫。”
  捏着药脂盒子的手收紧,曾经,也是这样,他受了重伤,落在她的院子里,她拿出舍不得用的伤药来,用并不温柔的手法涂在伤口上,让自己捡回一条命。
  “我……”鄞炘开口,却只能吐出一个我字,卡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说。现在才道歉,会否太晚太假,会否让眼前仅有的一点温暖和光明都消失不见?
  “退下吧,本宫累了。”
  庄梦玲从地上起来,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鄞炘下意识往里几步,半个身子探进屏风里,“你有没有事?”
  松松披在肩头薄如蝉翼的外裳滑下来,露出背上手臂上纵横交织的掐痕勒痕和重击才会留下的大块淤青,一层叠一层,找不到一块好地,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鄞炘整个愣在原地。
  “嗯?”庄梦玲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自己一眼,捡起滑落到地上的衣裳,重新披上,不甚在意道,“看着吓人,养两日就好了。”
  “疼……疼么?”鄞炘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如风中树叶。
  “习惯了,没甚么大的感觉。”
  “这药……”鄞炘手忙脚乱地将药脂掏出来递回去,“你用。”
  “这药对我没用。”庄梦玲并不接,穿衣的动作似乎扭到了严重的伤处,轻微地嘶了一声。鄞炘的心随之猛烈地抽了一下。
  庄梦玲离开了,鄞炘一直站在原地,周遭明明是最温暖不过的阳光,他却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他曾许诺要将其捧在手心,用此生所有温柔相待的人,却被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她的所有恨意都能被理解,他终于明白,他根本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二月十八,定国公郦朗逸与庆国公府刘容小姐大婚。
  庆国公疼爱幼妹,几乎将半个庆国公府拿出来陪嫁,两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送亲和迎亲的队伍绕了大半个皇城,真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郦清妍起的比平时要早,这种场合,她是定要回去一趟的,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姐妹。弄香和菱歌忙着给她挑衣服挑首饰,拾叶也没闲着,准备郦清妍要带上的东西,唯恐缺了这个忘了那个。
  “听说容小姐的嫁妆丰厚非常,简直是五年来陪嫁最多的一位世家小姐,几乎与当年出嫁的敬王府郡主比肩。家里老爷得了这样一个宝贝,可要高兴坏了。”
  郦清妍轻轻笑了一句,“是啊,是得高兴坏。日子久了,还会更高兴。”
  “小姐这样子,看起来似乎更像幸灾乐祸,而不是真的替老爷高兴。”
  “若是玲子在就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幸灾乐祸……”郦清妍幽幽叹了一句,看着镜子里打扮出来的自己,扭头对正在绾发的菱歌道,“寻常发髻,今日人多,不可过于招摇。”
  菱歌道,“奴婢晓得。除了去宁王府,平日里就算奴婢想给小姐打扮得漂亮,宁王殿下也不许啊。”说着吐了吐舌头,一脸的调皮。
  郦清妍嗔了她一眼。
  定国公府前院人声嘈杂,宾客往来,郦朗逸穿着大红喜服,满面红光,整个人春风得意之态尽显。正厅男丁太多,郦清妍到了自然会有下人去向郦朗逸通报,她没在前院待,过了影壁,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过了花厅往后院来。
  郦清妍想起栖月昨夜一遍又一遍叮嘱,不可在这里逗留,要去就全程待在后院,和姐妹们在一起,敢和任何一个男人搭讪,他以后就把她锁在宁王府里,再不让她乱跑。
  嘴边不自觉扬起笑容来,在丫头的护拥下来了宋佳善的集雁居,多日不见,原本年轻貌美半分老态也不显的人,看着竟像老了十岁,连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郦清妍在屋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娘亲这是怎么了?”
  母亲只可称温阑,到了生母宋佳善这里,自然要改口。
  宋佳善抬起眼皮,露出夹带血丝的眼睛,“听说,让老爷娶庆国公府那丫头的主意,是你出的?”
  “是。”
  “为什么?”
  “当然是为爹的前程着想。”
  宋佳善猛然扑过来,双手要掐住郦清妍的脖子,“你个不孝女!我为正夫人只为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现在全都毁了!再没有希望了!”
  突然而来的歇斯底里,状如疯魔,郦清妍飞快站起后退几步躲开,日日被捉着练武不是白学的,身手并未见有什么长进,却不是宋佳善能够抓得着的了。屋里的婆子熟稔地捉住宋佳善的手臂将人压制住,看样子这种情况竟是经常发作。
  郦清妍怜悯地看着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神智不甚清醒境地的她,“娘亲,正夫人之位就真那么重要么?”
  “你不懂,不懂!那是证明,是老爷对我认可的证明!”
  郦清妍轻轻摇头,“究竟是为了爹的认可,还是为了不想输给赵凝次夫人?亦或,只是为了心里的贪欲?”
  宋佳善看向她的瞳孔都要散了,二十几年的执念太深,不是郦清妍几句话就能劝得住的。
  “回头请个好大夫给娘亲看看,若是家里待不下去,就去庄子里好生调养吧,女儿去瞧婉姐姐了。”郦清妍并不久留,从集雁居出来,往藕香院去。
  同是待嫁,清婉和刘容完全是两个状态。容儿整个就是不放在心上,全权交给她哥哥安排的闲散姿态;清婉全程不乐意,只为婚约已经定下不得已接受,经过多天的反复挣扎,郦清妍的多次劝导,终于坦然接受,如今正在日赶夜赶,做她那嫁衣。
  郦清妍一跨进屋子,清婉上来抓了她将人往里间拉,“快来教教我,这处收尾怎么也绣不好,拆了好几次,可要累死我了。”
  接过绣绷,郦清妍拿着针替她修改那处。清婉安静下来,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好好打扮,艳压群芳呢。”
  “今儿个的主角是容儿,我压哪门子的芳?”
  “开个玩笑也不行。”清婉撇撇嘴,“你去见过母亲了?”
  “见过了。她这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先前听你说起,我还没想到已经这样严重了。”
  “也就这几日才厉害起来的。先前和赵凝在父亲面前闹过几次,为父亲骂了,他也不去集雁居了,正好让赵凝趁虚而入。父亲夜夜歇在秋爽斋,已经让她愁的什么一样,现在见容小姐真的嫁进来,便再撑不住了吧。”
  郦清妍叹了口气,“她这又是何苦,追逐了一辈子,结果什么都没有。”
  清婉道,“若我嫁去陈家也是这个光景,不若找根绳子勒死自己。”
  “瞎说什么。”郦清妍戳了戳她的脑门,“当我堂堂郡主是个摆设吗?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说着倒是有些歉意,“原先答应了要接你去郡主府,结果一直在忙,你的婚期又定的近,反倒失信了。”
  “这个有什么要紧,你事情多我是知道的。再说现在我是待嫁的人,去郡主府住着像什么话,别平白去给你添乱。”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清婉笑起来,“我可什么都没有,说的我像你的顶梁柱似的。我现在只担心,你那好友容儿进来了,怎么收拾这后院的烂摊子。赵凝可准备了好些手段侯着她呢。”
  “这个不需你担心,那姑娘手段你不知道,我却是见识过的,未必就会输给赵凝。”
  “真的这般厉害?我听说她是被宠大的,庆国公后宅只有那么安宁和谐,花骨朵一样长大的人,能有什么手段,敌得过在后宅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妇人?”清婉很是不信。
  郦清妍笑的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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