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乱,王姬归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谋心乱,王姬归来-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段日子她很难受,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过端午时,江应谋送了她一把银梳,水鸟星星纹的,其实挺好看的,可一想到魏竹馨那些缠绵暧昧的字句,她便再难有任何好感,想也没想,啪地一声掰断了……
  “啪!”一声碎响忽然撞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惊了一下,四处张望,有种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那种心紧胸闷的感觉再次袭来,慌得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公子……”
  “在这儿呢!”江应谋一双大手有力地抓住了她两只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她,“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没事儿,公子在这儿,你先喘口气!”
  她只感觉心在砰砰砰地狂跳,脑子里的轰鸣声渐渐退去,背脊上一股冷汗渗出,慌张的感觉也消失了。
  “要不要送到供医局去?”刚才与江应谋聊天的那个人好心问道。
  “不必……我已经好多了……”她脸色微微还有些白。
  “我看还是送去供医局过过脉吧!瞧她脸色怎么忽地就白了,难道方才被王上叫去吓着了?”
  “东方兄你先去忙吧,有事儿我再找你。”江应谋转头对那人道。
  “好,有事儿只管找我,我先去了。”那人拱拱手后离开了。
  江应谋将她扶到旁边绿荫下坐着,又转身将掉在地上的银香薰球捡了起来,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一声脆响是哪儿来的,可能自己想得太入神了,香薰球掉了都不知道。
  “好些了吗?”江应谋把那香薰球递到她鼻边问道。
  “好些了……”她深吸了一口香气,顿觉胸膛清朗许多。
  “你这样子已经不适合去见王太后了,我把送你到刚才那个人那儿,你稍等我片刻,我去见了王太后就来带你出宫,好吗?”江应谋轻声问道。
  其实,她此刻并不想这男人离开,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随江应谋去了刚才那人所在的祭天司。
  坐在祭天司阁楼上的屏风后时,她略显忧郁地望着不远处稽氏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口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好像真的是病了,好像一想到从前最悲伤的事情时,脑子就不受控制了,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或许是夙愿久久不得实现的缘故。
  母后,怎么办?您说世上最难治的是心病,我该怎么去应付我的心病呢?
  江应谋回来得很快,随后他们便离开了王宫。回到杜鹃阁后,她一直在房里歇息,连午饭都是小叶子送来的。直至傍晚,阡陌来叫她时,她才裹了一件薄斗篷去了江应谋的书房。
  进去后,江应谋并不在外间,阡陌往藏书间里指了指,示意她往那里面走,她这才迈开步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江应谋看作比命还重要的藏书间,也是第一次见到陈冯口中所说的那张铺在中央的大圆毯。江应谋正盘腿坐在圆毯上,面前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佳肴珍馐以及一把银壶。
  什么意思?又想让自己哭?
  “坐。”江应谋抬头冲她笑了笑。
  “公子这是要单独请我吃喝吗?那可怎么好?”她坐下纳闷道。
  “不好吗?”江应谋拿起银壶为她斟了一盏酒,含笑道,“你今日险些在王宫里晕了过去,我回来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所以就让阡陌备了这些好吃的给你补补。不要客气,最好把这一桌都吃下去。”
  “公子,我不是牛……”她说得很无辜。
  “那就挑喜欢的,酸溜肘子喜欢吗?这可是阡陌的拿手好菜,尝尝?”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
  “那就来一碗枸杞蒸蛋,不油也不腻,滑嫩可口,也是阡陌的拿手菜。”
  低头看了看蒸碗,黄嫩嫩的蛋,红猩猩的枸杞,五六点葱花,确实养眼又美味,她拿起调羹尝了一口,点头道:“阡陌的手艺确实是好,这江府上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您不如直说吧!”
  江应谋夹了一小撮清炒葫芦片儿在她碗里,说道:“吃饭的时候不宜说话,好好吃,吃完了咱们再说。”
  “哦……”她默默地吃起了蛋羹,跟着又吃了很多江应谋夹过来的东西,肘子,烟熏鸡肉,糟酿掌中宝,油炸南瓜花,一样儿接一样儿的,直到微微打嗝了才放下了筷子。
  “饱了?”江应谋抿着酒问道。
  “嗯……公子有话可以说了吧?”
  “不急,来,喝口咱们自己种的覆盆子酿的酒,缓缓油腻。”
  她垂眉瞄了一眼跟前这满满一盏酒,没动。江应谋不由地笑了:“怎么?怕我灌醉你,又哄你说出一大堆子伤心话?实话告诉你吧,今晚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伤心话。”
  “公子想听我什么伤心话?”
  “你最不愿意说出来的。”
  “既然是我最不愿意说出来的,公子为何还要让我说?公子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吗?”
  “蒲心,”江应谋缓缓放下酒盏,眉间凝着一丝沉重道,“今日在宫里的时候,你真是吓着我了。若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二回出现那样的症状了,是吧?我虽不是个医师,但也能看出来,你心里有块儿心病,正是因为那块儿病,让你反复地出现惶恐不安浑身冒冷汗的症状,这是不好的,有心病就得治,不能拖下去。”
  她双手捧起酒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公子没听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句话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药在哪儿,又如何医治呢?”
  江应谋颔首道:“对,心病是需心药医,但找不到心药时,将心里那些伤痛全都倾诉出来,至少可以缓解疼痛,让你恢复冷静。当然,我不是想窥探你心中的秘密,就用不指名道姓的法子,你不必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连人名也可以隐去,只用说说那些事情,困扰在你心里的那些事情,你说呢?”
  她垂眸凝着盏面轻轻晃动的酒水,右手大拇指反复地在盏沿上来回了几下:“如果公子真的那么想知道,那我说说也无妨。公子应该还不知道我曾经定过亲吧?”
  “在安家村的时候?”
  “对,”她又抿了口酒,点头道,“那男人也是安家村的人,比我年纪略大些,在我本家堂叔的撮合下,我跟他定了亲。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嫌他笨,又没什么气力,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我们往后的那个小家。”
  “不过后来你又改变了想法?”
  “算是吧!后来慢慢相处,我发现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也有他本事的地方,也就定下心来真的打算跟他过一辈子了。”
  “既然你跟他定了亲,为何在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尚未成亲?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仿佛在释放压抑于心底的燥闷之气,然后又继续说道:“因为人心……因为人心是最难看透的东西。没有东西可以去丈量它的长度,也没有方法去称重它的重量,它隐在你心口最深的地方,你不说,谁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骗了你?”江应谋问得很轻,仿佛怕说重了会伤着她。
  “与其说骗,不如直接说背叛好了,因为从他骗我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背叛我了。后来,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像他从来从来都没在我身边待过似的……”喉咙处微微起涩,她的话也凝滞了,一抹淡淡的忧伤飞落在她眉间,令她更像一只失了魂的可怜小兔。
  “你后来没去找过他吗?”江应谋又问了。
  “后来我见着他了,他已经跟别人成亲了,但他过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似乎也不太喜欢他如今的妻子,所以我真的有点迷惘了……”她缓缓抬起双眸,迎着江应谋温柔倾听的目光,心里微微地绞痛了一下,“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前他让我以为他是深爱那个女人的,他也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背叛我的,但我后来看到的却是他对那个女人无尽的冷落,他并不爱那个女人,或许从前爱过,但至少现下已经不爱了……公子,您如此聪明,您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江应谋伸手拿走了她手里那盏酒,因为她刚才说到后面几句时,双手有些颤抖,酒洒出了些许:“你为何不直接问他?”
  “他不会给我真话的……”
  “但他至少可以给你一个谎话,”江应谋拿起桌旁的蚕丝手绢,轻轻地替她擦拭着手背上的酒渍道,“明知道他是一个满口谎话没有一句实话的人,却还想从他身上要来真话,这是你自己骗自己,而不是他在骗你了。若换做是我,我会直接去找他,他给什么答案我就信什么答案,信完之后,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那您觉得要是我去找他,他会给我一个什么答案?”她眼眶已经不由自主地红润了起来,凝着这个为她细心擦拭手背的男人,只感觉有瓶陈醋打翻在了心口,熬着伤口,又酸涩又沉痛。
  “不如你带我去见他,我替你问?”
  她苦涩一笑,垂下头,轻轻收回了手。
  想什么呢,炎无畏?你对面是一只狡猾无比的老狐狸,你还想趁机从他那儿套出点什么东西来,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再说了,难道你还期盼着他能为他过去所做的点点滴滴来个彻底的辩驳,然后你就相信他无辜了?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公子我回去了……”她怕自己又哭了,起身想走,江应谋却叫住了她。
  “不想听听我的事?”
  她微微一怔,跪起来的腿又曲下去,眼含疑惑地看着他:“公子想跟我说您的事情?”
  “回去之后你除了胡思乱想和伤心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倒不如留下来,也听我发一会儿牢骚,”江应谋说着一口饮下了酒盏中剩余的酒,久久地回味了一阵,然后神情寞落道,“我的事情你多多少少也听别人说过一些吧?”
  “哪些?您和少夫人之间吗?”
  “我与竹馨之间十分地清楚明了,不过就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罢了,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暧昧情深,什么天赐良配,七岁定终生之类的。我与她,仅仅是朋友而已。”
  朋友?那你匣子里藏着的那些粉色信笺呢?也仅仅是朋友之间的礼貌问好?
  江应谋又斟了一盏,喝了半口:“我与竹馨之前是有过婚约,但那也只是我奶奶她的一厢情愿。竹馨小时候常来我家,我奶奶非常喜欢她,一直想收了她做孙媳妇,所以在我十三四岁那场大病之后,我奶奶便跟魏大夫人商议,替我们俩定下了这门亲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江应谋又咂了一口,笑得甚至无奈,“我家里人就是这样,凡事都是先替我安排了,然后再告诉我。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很多事情我自己没力气去思量,他们便代办了。”
  “您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少夫人吗?”这是她一直最想问的。
  “若喜欢,我与她的日子又怎会过得如此凄凉惨淡?我心里若对她有半分怜爱之心,我又怎会对她视而不见?我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可是……”
  “可是什么?”
  那些信,她想知道那些信是怎么回事。倘若此时此刻江应谋没说假话,这男人的确对魏竹馨无意的话,那为何两人可以保持长达两年之久的暧昧通信?说不过去啊……除非,这男人又在撒谎。
  “可是什么,蒲心?可是外面那些人都在说我与她情深似海,甚至当初背弃炎氏也是因为她对不对?呵呵……”江应谋从喉咙底发出了一阵微寒的冷笑,“你觉得可能吗?我若对她情深似海,当初为何又会留在炎王宫?我完全可以为自己想出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带着她远离博阳,远离所有熟悉的人,与她双宿双栖,别忘了,我可不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摆布的人。”
  “那我能问问您,当初为何会留在炎王宫吗?”
  “我二十来岁的时候,病又复发了,与竹馨的婚事也再一次被耽搁了。在博阳遍寻名医无果后,我爷爷托夏钟磬父亲向当时的炎国国君恳请,请他准许我前往炎王宫求医,因为炎国医术最好的人在炎王宫里,也就是当时炎国的王后。可谁也没想到,我这一去竟是六七年,连亲都成了……”江应谋摇着头感触万分道。
  “后来呢?您病好之后就留在炎王宫里了?不过我听说,您似乎对那位无畏公主也并无好感,与那位公主势如水火,日子过得也不算很舒坦。”她一点一点地深刨下去。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章 三天三夜的回忆

  “无畏?”这男人口中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和身体都有些小小的变化。他曲起右腿,撑住了右肘,两根纤长的手指落在了他微微皱起的眉间,面庞上闪过一抹淡笑,像回味又像是在自嘲。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与炎无畏六年的夫妻生活真的是苦难多多,不想再提?又或者,一个被你利用过又抛弃过的女人已经不值得你再提起了?还或者……
  当她脑海里的那些或者还没有一一编完时,江应谋忽然开口了:“你听过的关于无畏的传言大概不止这些吧?外间对无畏的揣测和猜疑很多很多,原因大概有两个,一是她很少露面,真正见过她并与她接触到的人很少,二是她有别于正常女人的做派和性格,那让她饱受争议。”
  “然后呢?在您心里,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先说说我和无畏是怎么认识的吧,那年我去了赫城,暂住在长风侯府里,等待炎国王后姜后的召见。就有那么巧,我住下的第三日长风侯府里来了不少炎国的名媛贵女,听说,是长风侯夫人齐玉眉办了一场纸鸢宴,对,那个时节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赫城的天空中时不时会有一只姿态悠闲的纸鸢飞过。”
  记得,表姐齐玉眉是个悠闲却又闲不住的人,一年之中的所有节气都会精心安排着过,只不过那一年的纸鸢宴是不同的。那年的纸鸢宴目的不在纸鸢,而在你,江应谋。
  在你抵达赫城的第一日,城里便传遍了你的消息,正如同在郑国一样,总又一些心急也胆大的贵族小姐按捺不住对你的仰慕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表姐的纸鸢宴其实是受了另外一位贵族小姐的哀求提前办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见到你。
  “我听得院墙外嬉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天空中的纸鸢一只比一只精美,知道必是长风侯府里办了什么宴会,想去瞧瞧,又不能吹风,只好让江尘江坎把我抬到院子里,望望那些自由自在的风筝,饱饱眼福了。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个人从圆拱门那儿跑了进来,我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她是府里的下人,因为她梳了个双元宝髻,髻上缠着茜色发带,一副侍婢的打扮,就那么,她跑到了我跟前,对我说……”
  当那句话从江应谋口中原原本本说出来时,她脑海里也有共鸣,几乎同时回响了那句话——“哎,你想要只空白纸鸢吗?你不能出去放,可以画好,我帮你放,你一会儿呢就朝天上看,保准能看到你画的风筝,怎么样?”
  这就是她对江应谋说的第一句话。
  出于同情,她在得知这位是从稽国来求医的可怜公子后,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当然,她绝不是故意穿成侍婢的模样去哗众取宠的,她是跟表姐打赌打输了,要扮成侍婢伺候表姐半个时辰,这才把自己弄成那样的。
  “我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侍婢,”江应谋还在娓娓述说着,“是因为看见我坐在这儿不能动才同情地想帮我放纸鸢,所以我答应了。她取来了一只空白蝴蝶纸鸢,我提笔画了几笔,然后就交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