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禁爱(下)- 第15部分

　　　　口供被记录在素白的宫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两大张。


　　　　我拿着口供仔仔细细的看，看得目瞪口呆。


　　　　那孩子……竟然是前任皇帝皇甫霖的！


　　　　她怀孕不只两月，而是三个月。


　　　　身为宫女却身怀有孕，若孩子不是皇上的，这在宫规中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她于是将主意动到了皇甫天辰的头上……


　　　　她对我说出实情后，我的态度实在让她不安，认为孩子保不住了，于是迅速的给宫妃和外臣传递了消息——她在宫中多年，对传消息等事情极为精通。


　　　　她是想利用宫妃和外臣的力量，利用他们对我的不满，更利用两月前对皇甫天辰的成功算计，将事情坐实，让皇甫天辰认下孩子。


　　　　可没想到，皇甫天辰不但将她当日的计策戳穿，还一改重新登基后的礼贤下士，根本不将朝臣的拼死力谏放在眼里，让她始料未及。




捉奸成双

我将供词放下，问道：“她还在么？”


　　　　张山躬身回答：“老奴怕娘娘会亲自询问，所以还未动手。”


　　　　我满意的点点头，让张山退下了。他果然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意，我看了口供之后，确实想亲自去见一见紫儿。


　　　　皇甫天辰洞悉我的想法，没有阻拦我，只说：“小心些，早点回来。”然后吩咐宫人好好跟着我前去，又安排了几个会武功的太监，生怕紫儿一时发狂伤着我。


　　　　我让他先歇着，带人朝关押紫儿的下人房走去。


　　　　一进下人房，我吃了一惊。这房间我曾经来过，简陋是简陋了点，但没有这么恐怖。


　　　　看来张山为了问出口供，大概把整个暴室里的刑具都搬来了。


　　　　已近午夜，幽暗的房间里只在四角点着粗制的蜡烛，另外还有烧烙铁的火盆上有微弱的红光照耀四壁。


　　　　我扶着宫女的手臂，在昏暗房间里一步步朝紫儿走去。


　　　　她披头散发被吊在房梁上，身上全是血红的鞭痕。


　　　　太监泼了一盆冷水在她头上，她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抬眼看见我来，她眼光骤亮。


　　　　“娘娘救命！”她含混不清的说。


　　　　我走到她跟前，抬头看她污秽的脸。“你是被屈打成招的吗？”我问。


　　　　她摇摇头，身子也随着摇头而晃动，在地上投下飘荡的黑影。


　　　　“我问你几句话，你好好回答。”见她点头同意，我便开始问，“你爱皇甫霖？”


　　　　她似乎没料到我劈头就问这个，楞了一下，终于重重点头。


　　　　我轻轻笑了。


　　　　爱这个字，确实足够解释她所做的一切。


　　　　“你为何要算计皇上？我给你找好人家嫁了，孩子也能生出来，不是吗？”


　　　　她摇头：“不一样。嫁别人，这孩子当不了皇帝。”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竟然有这个心思。


　　　　不用问，这自然也是为了皇甫霖——他当不成皇帝，那么，让他的儿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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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我救你是吗？”


　　　　她挣扎起来，连声说着“娘娘救命”。


　　　　我看着她拼命扭动的身子，感到非常非常悲哀。


　　　　“你很愚蠢。”我轻轻的开口，不知是责怪她，还是在可怜她，“你整个计划漏洞太多，任何一环出了差错都会导致全盘失利。”


　　　　她的声音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试过，怎么知道会失利！”


　　　　“即便付出孩子死亡的代价？”我尖锐的反问。


　　　　她双眼猛地睁大：“娘娘！娘娘您饶了我吧，饶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吧，我不想让他当皇帝了，只想让他平安出声，求您成全。我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啊……”


　　　　我背转身子往出走，不想再看她。


　　　　我救不了她。我也不能救她。


　　　　她这次所做的事情犯了大忌，勾结外臣，鼓动后宫，更何况她腹内还是皇甫霖的孩子！


　　　　我知道，她白天在凉亭和我哭诉实情，并非因为心中有愧。而以及此时全盘招供，也并非因为受不住刑。


　　　　她赌的，不过是我的一时心软，不过是我念及旧日情分——这是她整个计划中最最重要的环节，是她在劣势下反败为胜的关键。


　　　　可是，今时今日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


　　　　当年的我无牵无挂，无所畏惧，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任性妄为。而现在的我却不能随便心软。皇甫天辰也不会给我心软的机会。


　　　　紫儿，要怪，就怪你爱错了人吧……


　　　　我不知道我离宫的这一年你经历过什么，到了这个地步，知道也没用了。


　　　　我走回乾元殿，在温泉浴池中洗了很久，奋力将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洗掉。用掉了许多花瓣和香露，我才走出浴池回到寝殿。


　　　　皇甫天辰在等我，见我出来笑问：“洗干净了？”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说：“紫儿死了，一尸两命。”


　　　　我心口堵得难受，发不出声音。


　　　　他又问：“想知道她临死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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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回答，他径直说下去，“她说，你只怪我背叛你，可是，分明是你先背叛了我——你离宫将我抛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的我怎么在宫里活下去。”


　　　　紫儿……


　　　　我哆嗦着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皇甫天辰上前将我抱起，让我紧紧贴在他怀里：“因为我要你自责到底，等你自责够了，才会将世事认的更清楚。”


　　　　“我怎么才能认得更清？世事，它是什么样子的？”我无力的问。


　　　　是，我自责，我愧疚，我害了紫儿。可是若让我重新选择，我能选择救她吗？是不能，不能的呀！


　　　　皇甫天辰说：“我不会告诉你，你慢慢就会看清的。若水，你只需记住——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他将我放在床上，轻轻吻上我的额头和脸颊。


　　　　这一夜他极尽温柔，我却冷的不能入眠，只想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永远不要醒来。


　　　　朝堂和后宫里，因为紫儿的死，又产生了许多流言蜚语。


　　　　我就是流言的主角。


　　　　我被描绘成一个妒妇＋妖精的形象——整日霸占着皇帝的宠爱不说，还将坏了龙种的宫女害死，成心不想让皇帝子孙满堂，不识时务，不贤德，不懂礼节，甚至德行有亏。


　　　　当年那个皇后以及几位宫妃的死，也被翻出来当成宫闱秘闻传说。


　　　　这个秘闻中我还是主角，大家都在传说讨论是怎么恶毒的直接间接害死她们的。


　　　　甚至，蓝二小姐暗恋七王爷的事情，也被人重新提起。


　　　　总之，我就是一个不称职到极点的皇后。


　　　　这所有的流言传到我耳中，只有关于七王爷这条让我提起兴趣。


　　　　蒋澈，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宫中事情繁多，我基本抽不出时间去看他。就算抽的出时间又能怎样呢？难道我还能偷偷的流进他的府中吗？或者，大摇大摆的以皇后身份进去？




捉奸成双

后来我见过几次镜巫，失去了灵力的她很容易被人摆布，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她吐露了实情，告诉我蒋澈被带过来的时候，在那边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我当时就斥责她胡说。按照大师的算法，蒋澈此时绝对超过百岁，怎么会只有三十？


　　　　镜巫恶狠狠的瞪了我几眼，才不甘心的告诉我，我穿越之后蒋澈感到事情蹊跷，一直在追查研究时空的问题。恰好那个时空的守护者感到时空的异动，寻访时空异动的根本——也就是我的穿越真相，阴错阳差遇到了蒋澈。


　　　　那个守护者试着用蒋澈做了几次穿越时空的试验，但都没成功，却不知为何使蒋澈的相貌定格在三十岁那年，再也没有变过，直到他被镜巫找到，强行带走。


　　　　三十……我离开他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


　　　　镜巫幽怨的说，我走了之后，他一直追查我的下落，没有和其他任何女人在一起过。


　　　　“你带他来干什么？害人还没还够吗？”我真想掐死镜巫。


　　　　镜巫的表情也像要掐死我一样：“我当然要带他来！他才是我要找的人。”


　　　　我恍然明白为何镜巫那样幽怨的和我说这些——原来她拼死召唤的灵魂是蒋澈。


　　　　而我，只不过是她不小心招来的副产品。


　　　　听大师说过，镜巫要召唤的那个灵魂，是她恋人的转世。


　　　　她身为时空守护者，却爱上了一个普通人，因此遭受了种种磨难，最后还失去了恋人的性命。


　　　　所以，她才这么疯狂的抛开一切，不惜启用秘术召唤恋人的灵魂。


　　　　只是可惜……蒋澈已经完全不记得她……


　　　　弄清了蒋澈来这里的原因，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原以为他来这里是因为我，却原来，我来这里是因为他。


　　　　可是不管谁是因谁是果，我们都分别来到了这里，成为这个陌生世界的渺小灵魂。


　　　　我有皇甫天辰陪伴，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还被禁足在偏僻的宅院中。




捉奸成双

而且……他心里，还惦记着当年的同学蓝若水……


　　　　可是我现在却无法给他任何安慰和回应，因为我已经爱上了皇甫天辰。当年的青涩情感，早已在异世界的磨难中烟消云散了。


　　　　我只能在深宫中默默的祈祷，祈祷他能安全的度过余生。


　　　　然而没想到，我的祈祷根本不管用，看来上帝他没来过这个世界。


　　　　某天下了朝，皇甫天辰回来告诉我，被禁足的七王爷最近一直寻死觅活，趁人不备就要自杀。


　　　　“为什么！”我惊讶的问。


　　　　皇甫天辰摊手：“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好吃好喝招待着他，除了不能出门，没让他受半点委屈，这不关我事。”


　　　　我上前用力摇晃他：“那到底是为什么，你没问看管他的人吗？”


　　　　他扔给我一本折子，正是某位大臣奏报此事的详细情况。


　　　　我连忙仔细阅读，看完了哭笑不得。


　　　　蒋澈，他竟然和我当年一样，想通过寻死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幸亏看管的人很尽职，没有让他寻死成功。只不过，他偶尔冒出的现代词汇吓着人了，上折子的大臣表示非常担心七王爷的神志，恳请皇甫天辰派太医去看看。


　　　　我合上奏折，相当无语。


　　　　“想见他么？”皇甫天辰问。


　　　　“可以吗？”我试探他的态度。


　　　　我当然很想见蒋澈，我得告诉他穿越的一切，不能让他再寻死了。万一哪次看守没看住，真让他死了怎么办？


　　　　皇甫天辰抱着双臂看着我：“可以见。但是，第一你们不能说话超过半个时辰，第二你们谈话的内容不能包括互诉衷肠，第三你不能看见他就心猿意马。”


　　　　我很无语的点头答应。于是，皇甫天辰体贴的安排了一场宴会，请皇族亲眷都来宫中赴宴，也破例特意恩准皇甫霖和皇甫澈出席。


　　　　这个决定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拥戴，大家都说皇甫天辰宽容大度。其实只有我俩知道，皇甫霖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陪衬，皇甫澈才是重点。




捉奸成双

这一场宴会，打着赏春景的旗号，被皇甫天辰安排在了上林苑。


　　　　上林苑是连着皇宫西北角的皇家园林，在宫外占了好大一片地方，风景很美。


　　　　皇族众人带着家眷悉数到场，一时间上林苑欢声笑语，衣袂飘飘。


　　　　午宴在临水阁举行，席上觥筹交错很是热闹。皇甫霖和皇甫澈因为是待罪的人，被隔离末席的一架小屏风之后。


　　　　我陪着皇甫天辰坐在主位，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在那架屏风上。


　　　　隔着屏风我看不到他，很遗憾。


　　　　也许是我看那边的次数太多了，侧席陪坐的凌霜月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与我目光相接的时候，她低下了头。


　　　　我稳定了心神，好不容易熬过这场宴会。


　　　　众位皇族在上林苑各个宫殿歇息午睡，等待晚上那场更盛大的有朝臣参加的宴会。


　　　　趁着这时，我命人将皇甫澈叫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宫殿里。


　　　　让随行的几个宫女在殿外守着，我单独与皇甫澈相对。


　　　　哦，此时，应该叫他蒋澈。


　　　　他一见我就问：“你是不是蓝若水？上次你说不是，可那个疯女人说你是。”他口中的疯女人就是镜巫薛媛。


　　　　我摇摇头：“不是，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蓝若水真的不在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只是不要把我当成她。”


　　　　蒋澈的目光充满怀疑和探询，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别露出破绽。


　　　　我不能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于理智上来说，皇后和待罪王爷有瓜葛恐怕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于情感上来说，我既然不能回应他，就不能让他对我有期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让他当蓝若水已死。


　　　　即便他对当年的同学依然念念不忘，即便他为那场初恋多年不与女孩子交往，我也不能心软。


　　　　我不能害他，绝对绝对不能害他。


　　　　在心中告诫自己是来劝他保重的，我慢慢和他讲起了蓝若水穿越后的事情。




捉奸成双

当然，都是编的——我编了一个温暖美好的故事，让他相信蓝若水在这里曾经很快乐的生活过，而且死的安详。


　　　　“她死了是吗……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穿越回去？”蒋澈喃喃的说着，表情悲伤。


　　　　“不！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并不能回去，将永远在这个时空停留。”


　　　　他茫然的看了看我，似乎对这个信息无法立刻消化。


　　　　“蓝若水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快乐的活一百岁。可是上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你，作为牵挂她这么久的人，不能替她完成这个心愿吗？”我循循善诱。


　　　　蒋澈依旧有些茫然：“如果她知道，你是一个只会寻死的人，她也许会后悔当初喜欢你。蒋澈，你不要让她失望。”


　　　　见到他略有所动，我再接再厉：“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很喜欢七月七日女儿节。每年的七夕，她都要对着北斗星许愿，祝愿远在异世的家人朋友幸福安康，即便他们也许已经死去又重生，她也要送上祝福，祝他们每一生都快乐度过。蒋澈，她不在了，每年的七夕你能替她许愿吗？”


　　　　蒋澈眼中的光芒逐渐变亮，似乎已经被我说动。


　　　　我心中为自己暗暗加油，准备一鼓作气将他重生的斗志点燃。


　　　　殿外却有些响动，很奇怪，我高声问道：“怎么了？”


　　　　门外的宫女却没人回答，再叫一声，还是没人回答。我诧异的走出去看，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耳边一片聒噪的人声，人中火辣辣的疼——我又是被人掐人中弄醒的吗？


　　　　“捉奸捉双，皇后娘娘做的好事真让咱们开眼，你们说是不是？”琳贵妃的声音尖利的响起。


　　　　什么捉奸捉双，什么好事？我头疼。


　　　　迷糊的睁开眼睛，我立刻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

………

今天更新结束




芳华落尽

“皇上驾到——”一声通报，将屋内嘈杂的人声平息下去。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口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