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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结束
芳华落尽
“皇上驾到——”一声通报,将屋内嘈杂的人声平息下去。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口里说着“恭迎皇上”。
皇甫天辰踏进房门,我听得见他的脚步声,却看不到他的人。
屏风之后,他的声音很冷:“怎么回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皇上,这实在是我大燕的奇耻大辱啊!前所未有的倾国之耻!”
“朕让你说事情经过,没让你评头论足。”皇甫天辰的声音更冷。
那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又响了起来:“皇上,老臣实在说不出口,请皇上问皇后和七王爷!他们……唉……”
我用被子遮着身体,四下找衣服,却没找到,只好裹着被子坐起来:“不知外头是哪位元老重臣?本宫有何事让你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我要是再不明白就太傻了。
可是即便被人陷害,我也不能减了气势。
外头没了声音。皇甫天辰缓缓走到屏风这头,淡淡扫一眼一旁跪着的嫔妃们:“你们出去。”
众位嫔妃忙不迭的起身走到屏风外,留下我和他单独相对。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带着愠怒,嘴角弯起,冷笑着说:“好,很好。”
我张口想说话,可是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皇甫天辰,真有你的,你竟敢不相信我!
我白了他一眼,恨恨的转过头去。
“七王呢?”他问外头的人。
有人回禀说在另一间屋里捆着,他说:“找个妥当地方关起来,朕要好好问他些话。”
我心里头的怒火越来越盛,耳边听到他又说:“你们统统都给朕滚,皇后,咱们聊聊。”
任谁都听得出他此时怒极了,一屋子人二话不说,片刻走了一个一干二净。
皇甫天辰等他们走远,才慢慢走到我床边坐下,将我的脸扳过去对着他。
“聊聊?怎么聊?”我冷笑,从他手中挣脱。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半晌,叹了一口气。
芳华落尽
他的眼神很奇怪,明明盯着我,我却感觉他根本不是在看我,似乎……在走神。
“皇甫天辰!你……”我刚说了半句话,他伸手将我的嘴捂上。
然后,他指腹轻轻摩挲我的双唇,俯身吻住我。
他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一直吻一直吻,吻得我怒气慢慢消散,头脑里混乱成一片。
“你……”我气息紊乱。
他却一声不吭转身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有宫女送来衣服给我穿上,将我送进宫车里,带出了上林苑。
却没有回乾元殿,而是,长乐宫。
我站在宫门前,看着新换上去的宫门牌匾:忆溪宫。
溪镇,好遥远的地方。
明明从那里出来只过了几个月,却像隔了几个世纪似的。
我不知道皇甫天辰怎么想的。他的吻那么激烈缠绵,眼神却那么奇怪,而且不让我回乾元殿。
他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因为无聊人士的陷害,他心中对我产生了隔阂?
我走进忆溪宫,足足等了他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直到午夜。听说上林苑的晚宴已经结束了,可是他却还没来见我。
派宫女去看,小宫女回来,小心翼翼的告诉我说,皇上回乾元殿安歇了。
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皇甫天辰,算你狠。你跟我生闷气是吧?好,我也不理你。我被人暗算陷害,你不替我洗刷冤屈,竟然还和我生气?难道你也以为我和七王爷偷情吗?!
胡乱的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已是将近中午。
“皇上下朝了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小宫女回禀说,下朝了,在乾元宫外殿接见朝臣。
好,我等。
等到日头偏西,快到晚膳的时辰了,小宫女说:皇上在寝宫召见两位贵妃。
好,我等。
等到天黑掌灯,等到接近子时,小宫女说:皇上安歇了。
我当时就摔了一个茶杯。
皇甫天辰,你简直就是欠揍。
芳华落尽
我这夜睡得极其不安稳,天还没亮就醒了。叫人开了宫门,我走向乾元宫。
乾元宫宫门未开,门口的侍卫给我行礼之后继续站岗,不给开门,我就站在宫门外等着。
等了很久很久,天光初绽,宫中太监尖细的喊声“皇上起驾——”传来,乾元宫门终于打开。
皇甫天辰坐在龙辇上,白玉冠,白玉带,朝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却像没看见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出了宫门。
跟着他的几个太监都低眉顺眼的走着,也不给我行礼请安。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很气愤的反应过来:我被他鄙视+无视了!
“娘娘?”身后小宫女怯怯的喊了我一声。
“给我拿个坐垫去!”
“啊?”小宫女愣了一下,没敢说啥,碎步跑进乾元殿拿了一个厚厚的坐垫出来。
我将垫子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到宫门口,将进出宫门的去路挡住。
皇甫天辰,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总得下朝吧?我就在这里耗着等你!
大概是我浑身散发的怒气太重了,乾元殿的宫人谁都不敢上来劝我,只任由我坐在门口。
跟着我的小宫女也不敢劝,不过倒是很体贴的拿了一个华盖来给我遮太阳。
春末夏初,太阳虽然不毒,但晒久了也受不了。可是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让她把华盖搬回去了。
我气呼呼的坐在宫门口,心里和皇甫天辰赌气,也和自己赌气。
是我太无能,受不了他的冷落和漠视,偏偏要跑来让他再冷落一次才甘心。
那就晒着吧,谁让我自己窝囊!
皇甫天辰下朝不算晚,大概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的龙辇停到我跟前的时候,我饿的发瘪的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噜响了一声。
皇甫天辰走下龙辇,站在我面前。我抬头瞪着他,不想示弱。
他侧目责问宫门口的太监:“挡了朕的路,该当何罪?”
芳华落尽
守门太监连忙跪下磕头,皇甫天辰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的吩咐:“给朕清理道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太监连人带坐垫抬到一边,皇甫天辰于是径直走进了宫门。
“皇甫天辰!”我气得大喊。
他到底想干什么?从此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将皇后送回忆溪宫,没朕的命令不许她出门。”我只听见他冰冷的话。
乾元宫的宫门合上,我难以置信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很久,才明白过来——我又被他无视了!
而且,他要将我禁足!
乾元宫的太监很“客气”的将我请上宫车,宫车进入忆溪宫后,我听见宫门轰隆隆的关上。
我的车里坐了很久很久,做的腿都没有了知觉,才被宫女半拖半拽的拉进寝殿。
她们给我换衣服,给我梳洗,我麻木的任由她们摆布。
她们做完了,行礼告退,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昏暗的烛火发呆。
我根本无法思考了。
皇甫天辰究竟为什么这样子对我?
以前遇到别人算计陷害,他不都是和我站在一起并肩对付别人吗?
他不是说要和我永远不分开的吗?
怎么遇到这样一件狗血的小阴谋,他就完全变了!
虽然当时有许多嫔妃和皇族的亲眷在场,有失皇家颜面,但明明就是陷害,等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颜面不就找回来了?
他犯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更鼓敲过三声,小宫女脚步轻轻的走到门口通报:“娘娘,薛贵人来了。”
镜巫?她来干嘛?已经倒了宵禁的时候,她怎么溜过来的……
“让她进来。”我收起涣散的心神。
镜巫走进来,不请安行礼,直接坐到我对面,笑对我说:“被冷落的感觉好不好?”
“你来看我笑话?先把你自己料理好了再说吧。”
她对我的反驳不以为意:“你很痛苦吧?告诉你,痛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芳华落尽
我冷冷的盯着她,充满戒备。她语气阴森的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我以前听过,但版本不同。
关于——皇甫天辰和他第一个女人。
他爱过她,然后,她背叛了他,于是被活活吊死。
镜巫说:“禁足只是开始。呵呵,等着吧。”
她一直笑着。
当她是镜巫本体的时候,那笑容是妖邪的,有一种魅惑的美。
而此时,顶着薛媛的脸,她的笑却只有让人恐怖的感觉。
让我总觉得她是一个妖怪。
她走了之后,我脑中不断回响着她的话——禁足只是开始。
皇甫天辰,这件事情犯了你的忌讳,所以你才不分青红皂白这样不讲道理吗?
这一场禁足,到底是不是某一种开始……
我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过了几天,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这样难熬。
然而,这漫长的几天过后,等待我的却是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
那一天,乾元宫的太监传来口谕,让我去乾元宫的外殿觐见。
宫中嫔妃不进外殿,那是皇帝召见臣子议事的地方,我感到奇怪,却也想见见他。
我没有坐车,一路散步过去。
初夏的荷花含苞待放,御河杨柳绕提,暖风熏人,到处是一片明媚的美景。
我身穿皇后朝服,裙裾长长的拖在地上,头上凤冠压得我脖子很酸,但我依旧挺直脊背朝前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郑重其事的过去,也许,是心中有了某些预感吧。
可是,我相信,我的预感绝对还不够——我要如何灵通,才能预测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乾元宫外殿跪着十多个臣子,我踏进殿去,他们一动也不动。
皇甫天辰坐在龙案后,面前放着一个白玉九龙杯。
我按照皇后的礼仪给他行礼,然后站在殿中看他。
他穿着龙袍,头上的朝冠垂下十二条玉流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离我很远。
芳华落尽
他身边,太监打开一卷圣旨,开始宣读。
那尖细的声音,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
很长很长的圣旨,繁冗晦涩的古文,太监一句一句的念着,我的四肢开始发冷,一直冷到骨头里。
那圣旨,翻译过来只不过是四个字——赐死皇后。
赐死皇后!!!
我站在当地,定定的看着皇甫天辰。他一动不动,朝冠上的流苏一丁点晃动都没有,仿佛殿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已经超然世外似的。
大殿上静静的,我转头向后看,那群大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看向我。
我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可是他们的眼中分明都是要我死的意思。
我再看皇甫天辰,他还是一动不动。
他是被大臣们逼着赐我死的吗?
我盯着他,不眨眼睛的盯着,哪怕他只给我一个动作暗示都可以。
可是他就是不动弹。很久才说了两个字:请酒。
请?是对我说的吗?
他身边的太监闻言,拿起龙案上的白玉九龙杯,用托盘端着送到我跟前。
毒酒……是吗……
我慢慢拿起酒杯,然后,看着皇甫天辰,将手中的杯子倾斜。
冰蓝色的液体沿着杯口流成一条线,流到铺地金砖上,汇成一滩水。
“皇上!”大臣之中有人忍不住叫道。
我冷笑:“除非强灌。想让我自己领死?不可能!”
皇甫天辰还是两个字:准奏。
殿上几个太监听令,又端来一杯酒,将我按住,掰开我的嘴,将一杯酒全都灌进了我的口中。
我被呛得咳嗽,咳嗽出了眼泪。
皇甫天辰,算你狠。
你赢了,我输了,行了吧?
在我跟前委曲求全了那么久,你终于觉得腻了是吗?终于不耐跟我周旋下去,露出严酷的本性了是吗?
你口里所说的喜欢和爱,是我傻,才相信一次又一次。
芳华落尽
我的口中涌出鲜血,浑身抽疼,甚至比镜巫来袭那次还疼。
慢慢蹲下,我支持不住缩在地上,耳边听到大臣的说话声。
手臂被人捉住,是检查的太医。
怎么,是想看看我死没死么?皇甫天辰,你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完美至极。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从来没有,直到我
我在剧烈的疼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然而直到这最后一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我死…………
真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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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喃喃的诵经声萦绕耳边,鼻端是阵阵烟火香气。
我在早晨初生的阳光中睁开眼睛,看到白发老尼庄严和善的脸。
她一手合掌竖在胸前,一手持着木鱼不断敲击。
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耳中和心上。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看了老尼和酷似佛堂的地方,我又补充道,“或者是西方极乐世界?”
是老天怜悯我死的冤枉,送我来这里永世享福吗?
老尼停下敲击,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人间,万丈红尘,你仍旧在这里。”
人间?我慢慢的坐起身,四处打量。
佛堂,佛像,白发老尼。
我苦笑:“人间吗?那您能否告诉我,我为何还在人间?”
“尘缘未断,为何不在人间?”老尼和我打起了哑谜。
我却没有参佛的心情,站起身朝外走去。
佛堂门外天空碧蓝澄澈,整个禅院绿树成荫,高大的树木阻断了视线,我不知道那墙外是什么。
老尼的声音从堂中幽幽传来:“施主不必着急,该来的总会来。”她又开始敲击木鱼。
木鱼声声,佛香袅袅,我坐在佛堂门口的石阶上等待。
此刻的心情充满喜悦,满满的想要溢出来。
芳华落尽
我还活着。
我为自己活着而高兴,更高兴的是,他没有背叛我——我活着,就代表那只是一场逼真的表演。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来,但我相信,即便是千山万水之外,我都能等到。
他应该有许多话要和我说,要和我解释吧?
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我只是想见到他。
等了三天,一个落日熔金的黄昏,禅院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木板们发出吱呀的响声,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我慢慢转过身。
门口站着的,正是皇甫天辰。
他一身墨色长衫,峨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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