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终于懂了，你爱他，我不爱。
柳青青跌进了屋子里，凌七叫走了小为，只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踉踉跄跄地走来走去，不时碰翻茶杯和凳子。
“呜……”柳青青终于跌在了床上，咬着被子哭了出来。
整个屋子里都是压抑着的低低的哭声，如同风呜呜地吹过，落叶被刮起之后又重新跌落在地。
第四十二章 李代桃僵
第二日清晨柳青青就坐着冀璟镡给她安排的马车回了灵州，为了她的安全还特地把凌七也派了出去，柳青青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凌七喊她吃饭就吃饭，吃完就回马车上坐着，任凭心痛到麻木，她似乎听得见脑海里有另一个灵魂在不停地低低哭泣，耳边盘桓不去的就是冀璟镡那句：
“我等着你呢……”
“等着你呢……”
“你呢……”
归途漫长得像是走过了沧海变桑田，又好像短暂得好像只有一秒钟，上一秒钟她还把手穿过冀璟镡的长发，下一秒，她就站在了漫星楼的门口。
她进门后凌七就离开了，说半个时辰后就会有惠王安排的送亲队伍来接她，柳青青点点头说：“护他幸福。”
凌七抓紧自己的衣袖，甩衣跪下长拜说道：“凌七敬佩姑娘的大爱之举，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凌七但愿折寿十年换姑娘从此平安幸福，也会穷尽一生，护公子周全。”
柳青青目光呆滞，点点头，转身就看见香姨一团脂粉花似得飘过来，身后的凌七则已经悄悄退去。
“青青，一会儿我把给你嫁妆也放在马车上，入了宫，怕是也得用到钱。”香姨在她面前一米处停下，拢了拢她的长发。
柳青青还是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了香姨应该是惠王的人，这些年来她没有在漫星楼受过什么苦，固然是她努力的原因，香姨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不过柳青青还是没有说什么，谁知道惠王是不是早就有把自己作为有朝一日拯救国家的和亲专用“棋子”呢？
香姨也没指望柳青青会说出什么来，就转身去了后院指挥人来搬她给柳青青的箱子，柳青青则呆滞地看着那个舞台，曾几何时她还在这个舞台上婉转而舞，现在就要离开这个她原本就不属于的国家去和亲。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冀璟镡，没有苏萱瑱没有夏梓没有林粟，只当自己是柳青青，那个倾城歌妓柳青青，每隔三天惊艳一次众人，任凭年华老去，再不沾惹爱情。
柳青青闭上眼睛，一颗泪珠缓缓滑过她好看的脸，“啪”地跌碎在地，如同她所有的期盼和梦想。
都没了。
柳青青凭着本能踏上楼梯，想起萧怿轩曾在这里招摇着桃花眼笑着和她说：“小青青不想我么？”
斑驳了红妆露出如玉肌肤的佳人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完了楼梯，仿佛又看见那张放大的脸，坏笑着说：“小丫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坏心眼。”
柳青青突然就泪流满面，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柳青青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就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看得出来红菱每天都有打扫，她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演出。
柳青青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捂着眼睛无声地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柳青青心里一直重复着：
我不想去和亲，我怕……
可是还是有一个同样哀伤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镡哥哥需要。
那个声音每重复一次柳青青的心就疼一次，好像有人在逼着她做出一个决定。
柳青青疼的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去抓紧自己的衣服，却不经意被一匣子的金钗步摇玉簪花晃花了眼睛，她想起那一日冀璟镡满眼宠溺，如捧珍宝般送了她一盒子的头饰。
“姑娘……”门外响起了紫绢的声音。
柳青青擦了擦眼睛说：“进来吧。”
“姑娘，”紫绢端着一碗汤进来，“再喝一次我煮的护嗓汤吧。”
柳青青的眼睛又一热，看得紫绢的眼圈也红了红。
柳青青伸手接过了紫绢手里的护嗓汤，眼泪不停地落进汤里，所以她就没有察觉出来，这汤的味道，有那么些许奇怪。
“啪”，柳青青手中的碗跌碎在地，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紫绢，喉间梗塞地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惊恐地看着紫绢，忽然觉得身子一软，便跌落在地。
紫绢俯身看着柳青青，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竟撕下一张皮来，在幽月的人皮面具下，赫然是一张祸水妖姬的脸，媚眼如丝，流转之间，似是可将天下男人尽数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青青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我这张脸，比你的如何？”紫绢声音糜软，几乎叫人骨头都酥了。
妖姬般的美人用手指轻轻划着柳青青的脸，“想我晋楚璃瑶，竟也要来伺候你这种贱胚子！你有什么好，烨哥哥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
晋楚璃瑶从怀中取出一层人皮面具的模子，轻轻盖在柳青青脸上，细腻的指尖划过柳青青脸部的每一寸肌肤，柳青青全身动弹不得，只得任她摆布。
晋楚璃瑶把那张人皮面具撕下来细细地贴在自己脸上，她在柳青青的瞳孔中看见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满意得笑了笑。
“差点忘记了一件事，这世间爱你，怎么可以有两个柳青青呢？”晋楚璃瑶左手捏住柳青青的下巴，右手捏着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入柳青青口中，轻轻一抬手，那丸药就落了下去，“放心，不会太难看的。若不是天师说我不宜杀生，真该一了百了呢。”
晋楚璃瑶说着，随手拿起托盘敲在柳青青后脑，柳青青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卖身为奴
“啊——啊——”柳青青被一阵尖叫声惊醒，她看见自己半透明地漂浮在一片虚无中。
我死了？这是柳青青的第一个反应，随即她就发现这片看似虚无的漂浮空间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另外一个乳白色的身影正蹲着抱着自己哭，刚刚那声尖叫声想必就是她发出的。
柳青青有些害怕，她转身就想跑，突然又想起自己也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她试探性地拍了拍那个小女孩的肩膀说道：“喂。”
那个小女孩却不抬头看她，只是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林粟，我走了。”
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柳青青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她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小女孩抬起头来，柳青青仿佛被一只大手瞬间拽回了五年前，她看见了那张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时，在那个铜镜里看见的脸。
“苏萱瑱……”柳青青的上下牙打着颤，“你真的在……”
“我一直都在……”苏萱瑱低下头，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只是，我现在要走了……没有了镡哥哥……我也该去投胎了……林粟，你……柳青青好好的……”
苏萱瑱的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柳青青看见苏萱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透明，而她自己却开始接近乳白色。
柳青青想要伸手去抓住苏萱瑱，却发现她的胳膊在她手中慢慢淡去。
“啊——啊——！”
柳青青满脸大汗地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上面。旁边几个身穿粗布衣服，看起来脏兮兮的人正在指着她小声地嘀咕着。
零零碎碎的话飘进柳青青的耳朵里。
“好丑啊。”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长那么丑。”
“就这样会有人买么……”
“……”
那些零碎的话语柳青青只当没听见，等等，刚刚有人说、、、“买”？自己又进了妓院了？
柳青青猛地跳起来，旁边的几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其中一个看起来略有姿色的女人撩了撩脏兮兮的头发，一脸鄙夷地说：“长成那样还跑什么啊，真当会有人买你啊，虽然咱们都是做丫鬟的，谁不想要个好看，像你这样的，”那女人说着从鼻子里冷嗤了一声，“看着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柳青青瞥了那个说话的女人一眼，连争论都懒得与她争论，人性就是如此奇怪，明明已经是堕落到一个程度的人，偏偏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柳青青心中这样想着，手却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再不复往日的细腻柔润，一条疤痕从耳际一直蔓延到嘴边，柳青青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苏萱瑱要尖叫着逃离这个躯壳，她没有了和冀璟镡在一起的所有理由，而冀璟镡就是她苏萱瑱的信仰。
柳青青想着，也不搭理旁边人的嘲笑。
“夫人，您这边请。”一个滑腻的声音响起。
随即门突然被打开，久违的阳光刺的柳青青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夫人，您随便挑，我们这里的丫鬟都是极好看的。”说完这句话后那男人就朝她们喊了一句：“都抬起头来！”
听见这个声音，柳青青感觉到自己后背像是攀附了一条滑腻腻的蛇，而那个嘲讽她的女人则略微往前动了动，看得出来，这个夫人家境不一般，能做她府里的丫鬟，想来是很不错的。
那个夫人细细地把她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嘴里轻轻说了一句：“我不要好看的。”
“恩？”那男人好像没有听懂那个夫人说了些什么。
那个衣衫华贵的夫人却在柳青青面前停住了脚步，“不错，就你了。”
柳青青愕然，然后又马上恢复正常，低下头说了一句，“谢夫人。”
那个嘲讽过柳青青的女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那夫人却不理她，只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个人贩子，“海大，就这个了，你开个价吧。”
“夫人好眼力，”海大还是用他滑腻腻的声音说道：“一眼就相中了我们这最好的丫鬟。价钱嘛，您都是老主顾了，咱也不说些虚的，就八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八两？你打量我是个傻子呢，五两，同意就去我府上提钱，不同意，我就去别家看看。”
“哎呦，您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价格好商量，好商量，五两，您说五两就五两。”
“成，回头把人送到我府上，然后提钱。”
苏桂花
“进了我安府之后就是我安府的人了，好好守着规矩本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还有，按着我们安府的规矩，你以后……就叫桂花吧。”
“是。”柳青青低着头说道：“桂花谢夫人赐名。”
“行了，你随我来吧。”安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甩袖转身说道。
一路上看见的小厮丫鬟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行礼说夫人好，看得出来安府的规矩很严，柳青青一路就是低着头跟着安夫人走，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了这个安府。
假山湖泊一样不缺，还有看起来很不错的凉亭，虽然占地面积好像不是很大却是个很精致的地方。
“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安夫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柳青青说道。
“是，夫人。”柳青青照旧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答。
柳青青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对地上的蚂蚁起了很大的兴趣，实际上却在悄悄注意着屋内的声音。
“安有为！”安夫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怒意，“你和那个梨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贱蹄子我也打发去了千娇阁，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么！本夫人就叫她勾引个够！我的人也敢动，活的很是不耐烦啊！”
“夫人误会了……误会了……”安有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唯唯诺诺地说。
“误不误会的咱俩心里都有数，以后你都给我离那些贱蹄子远一点，你身边的丫鬟我给你重新安排了一个，你以后少和其他的丫鬟接触！”安夫人怒目圆睁，咬着一口银牙说。
“是，是，夫人安排……夫人安排……”安有为哈着腰，百般讨好地说。
“桂花，你进来吧。”安夫人朝门随意招了招手，大声说道。
柳青青听见这个声音却没有立马动，而是站的里门口稍微远了一点，仍旧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
“桂花！”安夫人像是不耐烦地推开门，“我叫你进来没听到么！”
柳青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安夫人，又惶恐地低下头说道：“夫人对不起，奴婢没有听到您说话，还请夫人原谅。”
“行了，你先进来吧。”安夫人随意地朝柳青青招招手说道。
“以后你就在老爷身边伺候，不准老爷接触除你以外的其他丫鬟，他若不老实，你尽管来告诉我就是。”安夫人看见柳青青进门然后说道。
“是，夫人。”柳青青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行了，我先走了，你就留在老爷身边伺候吧，机灵点。”
“是，夫人。”
“夫人慢走，为夫稍后去唤你吃饭。”安有为挽住安夫人的手臂，亲昵地说道。
“恩，带着桂花一起，从花园那走，不要经过厨房，那里油烟重，别染了一身的味道。”
“夫人真是体贴。”安有为谄媚地笑着，把安夫人送出了书房。
“你叫桂花？真难听，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安夫人走后安有为就折回来，绕着柳青青打着转说道，“身材还不错，抬起头来给老爷我看看。”
说罢安有为就站在了柳青青的正前方，柳青青依言抬起头来，正撞进他的眸子里。
安有为皱着眉头冷嗤一声向后仰了仰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低着头吧，真难看，难怪她肯把你放在我身边。”
“是，老爷。”柳青青低下头说道。
“那个桂花还是什么的，你去厨房把菊花给我叫来。”安有为看了一会书后抬起头来对着旁边站着像是木头人一样的柳青青说道。
柳青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就装不住木头人一个忍不住喷出来，原来自己这个桂花已经是极好听的名字，还有叫……菊花的……这个安夫人还真是足够有才。
柳青青忍着笑一丝不苟地低着头回答：“对不起老爷，夫人不许您和厨房的丫鬟往来。”
“丫鬟？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菊花是我的心肝宝贝！”
是……你的菊花是应该是你的心肝宝贝，柳青青在心里暗自悱恻着。
“还不快去！你不去找菊花，难道老爷我有需求了你来满足？！”安有为上前一步，逼近柳青青问道。
“老爷……”柳青青稍稍往后面推了推，捏着衣角小声说了一声。
“呸，你还躲什么啊，你愿意老爷我还不愿意呢，去去去，去门口站着去，看见你就恶心。”安有为甩了甩袖子，极其不耐烦地说道。
“是，老爷。”柳青青心里忍着笑，肩膀以肉眼几步可见的幅度抖动着推开了门出去，真怕这安有为再不叫她出去，她就会憋出内伤来。
第四十五章 三更天见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老爷的贴身丫鬟？”一个面容稍显艳丽的丫鬟仰着下巴看着柳青青。
“恩，”柳青青应了一声，“想必这位就是菊花姐姐了吧，夫人叫我来说一声可以上菜了，菊花姐姐做了这一桌子的菜想必也累得很，夫人的意思是桃花姐姐和我送上去就行了，不必劳烦姐姐了。”
菊花的面庞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满，“是么，那就桃花来吧，桃花，你把这道菜先端过去吧，是夫人最喜欢吃的琉璃珠玑，可别放错了位置。”
“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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