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易倒是没有在意锦瑟把戒指卖了这件事儿,只是随意的摆摆手。
殊不知,他的这句“交代”,却是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插在了锦瑟的心头。
他说的交代虽然很是隐晦,但锦瑟却是听懂了。除了要给皇甫雨珊一个交代,还能是什么交代?除了作为庄易女朋友的皇甫雨珊,谁能要起得庄易的交代?谁还敢要?
机械式的对话,不仅是让锦瑟的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就连胃里都在不断的翻涌着,随时都有吐出来的可能。
顶着一张越来越苍白的小脸儿,锦瑟强行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浅浅出声,“这个钱,你去找少鸿要,他会替我还你。”
不得已,再一次,锦瑟把刑少鸿给搬出来说事儿。还别说,她就真的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般感觉到刑少鸿原来还是这么有用处的时候。
“不是不喜欢花男人的钱么?怎么要他的钱这么理所应当?”
庄易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扫过锦瑟精致小脸儿的眼神儿也是那般漫不经心,好像他在说的不过是一件最最平常的事儿。
“此一时,彼一时。”
锦瑟每说一句话,心都如刀割一般。这六个字儿别人听在耳朵里觉得轻松,她却是费了半天的劲儿才从牙缝儿里挤出来。
“没事的,我先走了。”
说完,锦瑟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压根儿也不想等着庄易再说些什么,起身就要往外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给庄易,更是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此时庄易比任何时候都要淡漠许多的表情。
痴心妄想。
自取其辱。
这八个字完好的让锦瑟给了此时此刻的自己一个清楚的定位。
“等等。”
锦瑟伸出的小手还没来记得触碰到门把手儿,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男人从容低沉的声音,并不急促,好像天大的事儿也不能打破他的从容不迫。
还是那样,平静的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尽管十分不想停下脚步,可,奈何,锦瑟直觉得双腿就像是灌了铅的似的,想动都动不了。
庄易一开口,锦瑟的双腿愣是不争气的停了下来,就像是脚上被钉了钉子,就连手上拉门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锦瑟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更是极力不让自己开口的声音有任何的颤抖,“庄二爷,还有事么?”
“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
这句听起来像是挽留的话,却是让锦瑟心里更是酸涩不已。如果如此冷冰冰的语言也算是挽留的话,那锦瑟此刻的心为什么却是凉透了?
这算是什么?礼貌的待客之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
虽然嘴上已经把话给说了出去,但腿上还是不争气的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锦瑟连头都没有回,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更是攥的死紧,不算长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里。
如果不这样,她没办法让自己清醒。
呵呵……
说来锦瑟也觉得自己算是比较有面子了,一个戒指而已,竟然也需要庄二爷亲自出面。但是,转念一想,他来也倒是在情理之中,他怎么会舍得自己心尖儿上的女人抛头露面呢?不过就是个戒指而已。
矫情,锦瑟承认自己又矫情了。这一番话在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她差点儿被自己的矫情酸的牙都倒了。
“怕我下毒?”
这一次,锦瑟能清楚的察觉到,身后的男人声音中多了浓重的戏谑,就连声调儿都上扬了不少。
“旧人相见,总会惹起闲话。庄二爷这样就不怕女朋友误会了么?”
锦瑟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但是她真的就这么问了出来,而且,是经过了大脑思考的。一句“旧人”,不知道出了多少辛酸。
尽管知道没有立场,但她还是问了。
“她知道,也是她约的你。”
对于锦瑟问话,庄易倒是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回答,如实的回答了锦瑟的问话,声音沉稳如初,倒像是锦瑟狗拿耗子了。
的确,庄易说的没错,确实是皇甫雨珊约锦瑟出来的。
“你不怕误会,但是我怕。再见。”
说完这一席话,锦瑟再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一把拉开门就快速走了出去,只有门口的服务生看见了她稍显踉跄的身影。
刚一出门口,凛冽的寒风立马扑面而来,吹得锦瑟觉得自己的小脸儿都皲裂了,就连耳道都被刮的生疼。
或许正是因为寒风灌入了耳朵里,这会儿的锦瑟觉得自己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其他的声音一概被大风给席卷了。就这样,顶着寒风一路匆匆忙忙的走回了家。
……
……
“阿嚏!”
“阿嚏!”
“阿——嚏——”
一连三个不太顺利的喷嚏之后,紧接着传来的就是一阵擤鼻涕的声音,绵延不绝——
看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锦瑟,再看看床下那清一色的卫生纸团儿,刑少鸿直皱着眉摇头,“不作不死啊!这就是跑去见旧情人,忽略我这个新人的代价!”
没错,自从锦瑟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是有幸的获得了感冒加发烧的大礼包。见她烧的实在厉害,刑少鸿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张罗,拖着要死要活的锦瑟就去了医院。
那时候,烧的直说胡话的锦瑟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被拖去了医院,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在医院挂了瓶水之后,她就逐渐的清醒了过来,清醒之后就要死要活的吵着回家,死活也不在医院待着。无奈之下,刑少鸿在听清了医生的叮嘱之后,就把锦瑟带了回来。
回来之后,刑少鸿又是煮粥,又是做饭的,又当爹又当妈,一直都围着床上的这个病秧子转。直到现在,他自己也顾上吃一口饭。
这会儿,已经快要凌晨了。
可——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刑少鸿还是叹了一口气在锦瑟的身边儿坐了下来,一只托着药的大手已经伸到了锦瑟的眼前,“打喷嚏先不着急,歇会儿再打,先把药吃了!”
说着,刑少鸿就将右手中的杯子也递到了锦瑟的眼前,服务的那叫一个周到。
然而,锦瑟彻彻底底的忽略了刑少鸿后面一句关心的话,所有的重点全都放到了他前面那句调侃挖苦的话上。
又是一阵擤鼻涕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锦瑟一个狠狠的大白眼儿,“唰”的一下,锦瑟手中的那个白色小纸团儿朝着刑少鸿妖孽的俊脸就飞了过去。
霎时,刑少鸿唇角勾起的弧度立马僵住,脸色立即难堪起来。用锦瑟的话来说,就是花容失色了。
妖孽的俊脸上有着掩饰不掉的嫌弃和厌恶,刑少鸿几乎利索了一个闪身儿,堪堪躲过了锦瑟的卫生纸团儿的无情袭击。
“别再老子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信不信,我直接把鼻涕甩到你的脸上?”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女人,锦瑟操着朦朦胧胧的嗓子,鼻音很重,也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恶心。
她本来就是个粗俗的人,怕什么?!
断断续续的和刑少鸿相处了一个月,锦瑟多少也看出来了,这刑少鸿的洁癖严重的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比庄易的洁癖要严重两倍不止。
难道有钱人都有这毛病么?富贵病!
蓦地,锦瑟一个激灵!
去!怎么又想到他了!不想!
要是看锦瑟在刑少鸿面前耍着威风的小模样儿,刑少鸿还真是看不出她像是个病人。只是,她那因为使劲儿擤鼻涕的原因已经红了的小鼻子,又说明她确实是生病了。
“吃药。”
看着有些失神儿的锦瑟,刑少鸿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锦瑟那像是带着委屈的撇嘴的小动作。但,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好心的提醒锦瑟吃药。
如果他早知道锦瑟要见的是不是皇甫雨珊,而是庄易,他怎么也不会让锦瑟出了这个门儿。
锦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几乎就是无视了他,更是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回到卧室倒头就睡。要是他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估计她今天就得烧傻了。
新买的门还没有人来给换,刑少鸿进出锦瑟的卧室自然也是方便了许多。他进卧室的时候,一眼就搭上了被子底下的锦瑟的通红的小脸儿,他白皙的大手贴上锦瑟烧红的脸蛋儿的时候,几乎是立马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直到这会儿,刑少鸿还觉得自己的手心儿残留着锦瑟脸上烫烫的温度。
虽然鼻涕纸团儿没有真的砸中刑少鸿的俊脸,但是看到他花容失色的妖孽俊脸,锦瑟也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在看到刑少鸿手中那五颜六色的苦药片儿时,她精致的小脸儿已经皱成了包子。
这医生下手还真是黑啊,这么多药,一顿吃,是实在赚不着别人的钱了么?
“这药……我就不吃了吧?感冒吃药也是白搭。”
这些药,锦瑟光是看着就想吐了,更别说是吃了。她嗓子眼儿本来就小,吃药比上吊还难。
“吃了。”
奈何,刑少鸿却是在这个时候一本正经了起来,表情严肃,根本不把锦瑟可怜的小模样儿当回事儿。
“喂喂喂,你这样没劲儿了啊!绷着个脸干什么?我又不欠你钱!”锦瑟难得笑嘻嘻的和刑少鸿打着哈哈。
却不料——
“你不欠我钱么?那你的戒指钱,是要自己挣钱还给庄易?”
咳咳——
垂了垂眼皮儿,锦瑟腹诽着刑少鸿的记忆力。
没错,虽然她没有告诉刑少鸿具体的事儿,但是,让人家替她还钱,总要让人家先知道欠了钱吧?
“嘚瑟什么,我以后会还你的……”
锦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瞟向旁边桌子的某个小抽屉——
☆、【139】 熟悉又陌生
尽管锦瑟要死要活的也不肯吃药,但终究也没有对抗的过难得对她说一不二的刑少鸿。没办法,她的短儿还拿捏在刑少鸿的手里,借着替锦瑟还钱的由头,刑少鸿终是让锦瑟把她视如大敌的一堆苦药片儿就着水给灌了进去。
老老实实的吃过药以后,刑少鸿看着锦瑟躺下闭上了眼睛,才关上灯去了客厅,继续睡沙发。
或许是因为真的身心俱疲,没多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躺下没多久的锦瑟就已经陷入了梦乡中,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锦瑟累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夜好眠。
……
……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被娇生惯养过,锦瑟的体质还不错,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
在锦瑟看来,“丫鬟的身子丫鬟的命”远比“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好的多了。后者说的再文艺一点儿,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要是她那样儿的话,其苦逼程度,不堪设想!那样的话,她估摸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欢乐可言了。
晚上休息的好,裹着被子除了一身热汗,锦瑟的烧算是彻底的退了下去,只剩下感冒还在隐隐作祟。
不过,小小的感冒怎么会阻止她的生龙活虎?
可能真的是因为昨天晚上临睡前吃了药的缘故,早上醒了之后,锦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简直就是如获新生。
虽然这会儿不过才早上六点钟左右,但是锦瑟已经在床上躺不下去了,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为了阻止自己越来越清晰的思维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锦瑟干脆翻身下了床。
嗯——
她必须得找点儿事儿做才行!
先洗个澡,然后再做个早饭,权当是看在刑少鸿昨天答应替她还钱还为她做牛做马的照顾她的份儿上。
嗯——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披上一件儿厚一点的衣服,锦瑟就下床走到了衣柜跟前儿,麻利儿的从里面找出了换洗的衣服,她也没有多做任何停留,打开卧室的门儿就直奔浴室。
出门的瞬间,锦瑟的目光无意识的扫到了优雅的蜷缩在小沙发上的身躯高大的男人。
还在睡着,没醒。
想来,昨晚刑少鸿一个人忙里忙外,肯定也是累坏了。
昨天让刑少鸿伺候着,锦瑟的心里还真是难安,生怕因为这件事儿再折了寿。
要知道,伺候她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刑少鸿啊!就刑少鸿这样儿的豪门大少爷,哪里像是伺候别人的人?换了平时,谁敢让他伺候着?找死么?
她穷的连个请保姆的钱都没有,竟然还让保姆伺候的人来伺候她,真是——
哎!
享受了一般人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她简直就是人上人了啊!人要是命好,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嘿!
挡不住!
虽然她天生一个丫鬟的命,但是时不时的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知足了!
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心大了,生活处处是美好,主要是得懂得满足。至于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都暂时抛却到脑勺儿后边儿吧,如果不必要,她绝对不会再提起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事儿。
最最主要的是,不管她自己幸不幸福,他已经有了归宿,那就够了。
这会儿,得意的锦瑟差点儿飘了起来,就连那昨天还阴沉沉的小表情都眉飞色舞了起来。
虽然心里把刑少鸿的伺候想的那么理所当然,但是,昨天的事儿,锦瑟确实也真是打心眼儿里感谢刑少鸿的。如果没有刑少鸿及时发现她高烧,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在阎王那儿排队等着报道了。
如此,锦瑟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走路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迈着猫步猫着腰才小心翼翼的往卫浴间的方向走去,生怕吵醒了还是熟睡着的刑少鸿。
不仅如此,锦瑟的心里还琢磨着,一会儿洗澡出来得好好慰劳慰劳刑少鸿的胃,给他做一顿在她的能力限度内十分丰盛的早餐。
虽然刑少鸿自己也会做饭,做的饭比她好的甚至还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这次他就暂且绕过他,就让他当一次大爷,又能怎样呢?
当然了,锦瑟这么做自然不会是因为她心里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儿。原因只有一个,人心都是肉做的,她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她给刑少鸿做顿饭表示感谢,都不为过吧?
殊不知,就在锦瑟做贼似的前一秒钻进卫浴间的时候,下一秒,刑少鸿就睁开了含笑的妖孽眸子。或许是因为早上刚刚醒来的缘故,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性感,极其魅惑勾人。
如果非要让锦瑟给这会儿的刑少鸿安排一句台词儿的话,那锦瑟一定会说:大爷,来啊,快来啊!
这一晚上,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窝在沙发上,怎么能睡得舒服?睡得踏实?这个沙发,实在是太小!要是再这么下去,他的腰明显要不行了!
早在锦瑟做贼似的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就闻声醒了。
直到听到卫浴间里传出来的哗哗流水声,刑少鸿才姿势极其别扭的翻个身,再度阖上了眸子打算再浅眯一会儿。
锦瑟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上,六个小时,刑少鸿几乎是每隔两个小时就去她的房间探探她额头的温度,生怕她在这一个晚上就烧傻了。
……
美美的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锦瑟的心情更是大好。
问,这锦瑟的心情到底有多好?
如果不是洗完澡照镜子的话,锦瑟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在一夜之间就从谷底又直升天堂。这会儿,镜中裹着一条浴巾的锦瑟,那嘴角的弧度可不就是上扬着的么?
不是她没心没肺,只是——
有些不愉快的事儿就不要一直想着了,她是个乐观的姑娘。人,活着就要向前看的,不是么?谁也不想凄苦一生。
就算是为了生她的父母和养她的小姨,她也应该好好活着。
爱情是奢侈品,有便是更好,没有,也能活。
其实,她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姑娘。
把布满水雾的镜子擦干净了一小块儿,透过氤氲的雾气,锦瑟的目光落到了镜中自己泛着红润的小脸蛋儿上。因为热气的熏蒸,她原本不怎么通气儿的鼻子也一下子呼吸不困难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擤鼻涕有些狠了,这会儿她的小鼻子上还泛着红,手指轻轻碰上那地方之后也会微疼。
行了!
自恋的时间到此为止!
锦瑟的目光暂时从自己越看越好看的脸蛋儿上移开,扯掉浴巾开始换衣服。
因为这一个澡洗的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舒服,所以她就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