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粗重的喘息声在本就安静的楼道里显得越发的明显了。
没有反应过来的锦瑟没有给庄易任何的回应,反应过来的锦瑟依旧是没有给庄易任何反应。任由男人吻的再怎么热情澎湃,她表现出来的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反应,除了呼吸加重了,脸蛋儿更红了,其他的,该怎样,还是怎样。
垂在身侧的手依旧是垂着,整个人也根本没有使出丁点儿的力道,就像是个娃娃一般任由庄易揉圆搓扁。
不,与其说她是个娃娃,还不如说她是根木头来的更加贴切。身体僵硬,毫无反应。
这一吻,地久天长,长的两个人觉得彼此都要窒息了,忘了今夕何夕。男人就像是头不知餍足的猛兽,从呼吸急促,到最后,因为力气被抽干,呼吸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两个人皆是如此。
察觉到锦瑟胸前正在剧烈的起伏着,庄易的薄唇慢慢的离开了锦瑟那已经被他折磨的有些红肿的唇瓣,转而一把又轻而易举的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脑袋深深埋在锦瑟的颈窝内,滚烫的呼吸灼烧着锦瑟白嫩的肌肤。
这会儿,锦瑟的表情虽然呆滞,但是内心早已凌乱不堪,本就不安静的心内在被搅了这么一棍子之后,怎一个乱字了得?
庄易紊乱的呼吸和锦瑟没有节奏感的心跳皆是杂乱无章的,但是二者却是出奇的同步,产生了共鸣。
接下来,庄易的突然的一声像是魔音一般撞击了锦瑟的整颗心,情绪大幅度的激荡起来。她整个人,宛若雷击,缩在庄易怀里的僵硬身子一动不动,唯有眼泪不可抑制的往下掉,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的。
珠子断了线,转而又连成线。
直到多年以后,锦瑟再回想起今天的这一幕,回想起庄易在这个时刻说的那句恨不得让她给自己两巴掌的话,还有他的语气,她的心还是蓦地一酸,说不出的心疼。
他说,“锦瑟,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不若他往常那般笃定霸道的语气,更加不是疑问句的句式加肯定句的语气,就是询问,甚至是……没有底气的请求,声音闷闷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怆然。
这一瞬间,锦瑟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应该再也没有什么不满足了吧?
一个高高在上到俯瞰众生的男人肯为你做到这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还怎么敢有任何的不满足呢?
这般近乎恳求的语气,锦瑟从来也不会把这样的语气和庄易挂上钩,根本无法想象。他那么高冷尊贵,怎么会说出这样没有架子的话呢?非但没有架子,他甚至是把自己放的更低了。
这样的庄易,给了锦瑟极大的震撼。他的话无时不刻不在撞击着锦瑟脆弱的小心脏,时时刻刻都泛着隐隐的疼,且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疼的直抽气儿。
在锦瑟眼中,庄易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情,在感情这方面儿,说过的话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回想起来,根本不是少,是压根儿都没有说过。
但是,没说过,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从不说爱,但是他的行动代表的含义难道不是爱么?只是锦瑟自己,后知后觉。
不是他不爱,而是她不懂爱。
曾经,她觉得爱情遥不可及,看不见,也摸不到。如今,她觉得,爱情,就在身边,只是不被她握在手心里。
难道他现在说的这句话难道不能很好的表达他的心情以及心意么?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才叫?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是不是还能再多一点温存?如果她早一点发现,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没如果。
看一个人爱不爱你,不是看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而是看他究竟为你都做了些什么实际行动。看一个人爱不爱你,不是看他和别人比较起来为你做的多少,而是看他能给你他的多少。
百万富翁愿意拿出一万给你,只有一百块的人却是愿意将唯一的一百块悉数奉上。
如此,哪个更真,自己心里便有了数。
这样的道理,或许说起来每个人都懂,也十分赞同。但是,自己不在这个位置上站一起,是很难深刻体会的。
庄易是个极其有原则的人,更是没有人见过他在谁的面前低过头,下过软。现如今,他这极其反常的举动,难道不能拿来很好的证明些什么吗?
只这一句,锦瑟就泪崩了。
他明知道留她在身边的危险,还执意留她在身边,什么苦楚都不说,万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如此沉重的爱情,锦瑟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一定承受不起。以对方生命为代价的爱情,太过沉重,也太过残忍。
虽然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真的自私不了,她不能这么自私。
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是自从分开后,那种强烈的思念总是不论白昼黑夜的侵蚀着她本就不太完整的心。她想和庄易在一起的决心可能丝毫都不比庄易差,但是,还是被理智占了上风。
不期然的,锦瑟原本是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浮现出一句歌词,是周杰伦的经典老歌——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庄易现在的行为,让锦瑟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句歌词。
不是不想,是不能。
如果短暂的幸福换来的却是他的生命危险,那还不如彻底分开。至少,这样他能活着。
曾几何时,锦瑟的豪情壮志恨不能驾驭蓝天。但现在,她的豪情壮志全被现实击败,只留下了最基本的,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哪怕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她也没有关系。
“回答我。”
久久的得不到锦瑟的回答,只感觉到了她颤抖的身体以及自己胸前的滚烫,那一滴一滴的热泪就像是接连砸在了他的心上,激的他将锦瑟抱得的更加紧,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沙哑,喉结艰难的滑动着。
“回不去了。”
一开口,锦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颤抖的厉害,沙哑的难听极了,已经泣不成声,娇小的身子在庄易结实的怀抱里抖如筛糠。哪怕他将她抱得再紧,她也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
“可以回去。”
更加收紧了双臂,庄易也顾不得是不是将锦瑟给勒的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只知道,此刻的他不能放手,好像一放手就会再也抓不住锦瑟一样。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锦瑟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小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整个人就像是失控了一般,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庄易的前襟。
“能回去。”
又将自己解释的手臂收紧了些,庄易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说回不去了……”
突然,锦瑟的声音接近低吼,像是那种复杂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不仅如此,她身体里的小宇宙也像是爆发了一般,原本垂在身侧那两条看似无力的手臂,此刻照着庄易结实的肩膀狠狠推了一把,愣是将庄易高大结实的身躯给推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与此同时,楼道里的声控灯也闻声亮了起来。
终是,无处遁形的感觉环绕在锦瑟的周身,将她给紧紧包围着。
看着锦瑟布满泪痕的通红的小脸儿上,庄易只觉得自己眼中一刺,像是被一把利刃给狠狠扎中了一般,疼的钻心。
庄易刚要上前一步——
“别过来!你别过来!”
因为嗓子已经变得沙哑,锦瑟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尖锐,但是却是那般的大,她自己都觉得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锦瑟两条胳膊紧紧环上自己肩膀,犹如一头受了极大伤害的小兽,哪怕知道身后没有退路了,脚下却是机械式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像是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根本不是庄易,倒像是洪水猛兽。
“你别这样,我不过来。”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断,但是庄易从来也没见过这般惊慌失措的锦瑟,就连李淼去世的时候,锦瑟被噩梦缠身,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夸张。
从没有一刻,庄易会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锦瑟将自己汹涌不断的眼泪强制的逼了回去,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还好,她还知道自己究竟在做着什么。
直到声控灯再次灭掉,两个人还是距离一米的站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终于,锦瑟使劲儿的攥着拳头,在黑暗中说出了这句话。她的声音不大,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难以承受的场面。
“你心里有我。”
庄易站在原地没有要上前的意思,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清楚的在锦瑟哭花的小脸儿上看到了挣扎。这句话较之刚才那句“回到我身边”,要多了几分底气。
“是,我心里有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轻呵了一声儿,锦瑟像是在嘲讽,声控灯依旧是没有亮起来,“可是我心里也有他。庄易,你扪心自问,能接受一个刚从其他男人的床上趴下来的女人么?”
“……”
楼道里一片死寂。
“能么?嗯?”
锦瑟的声音很轻,不死心的把彼此逼上了绝路——
------题外话------
写这些的时候,卡的要死,一直在听光良的《约定》,虽然不是很符合,但是都很痴情呐,我的心肝儿哟!
我今晚不睡了,一鼓作气把这点儿磨完。
最后,我是亲妈!
☆、【143】 求你放过我
锦瑟那句用来形容自己的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恶心了,十分恶心。所以,庄易又怎么会受得了呢?
诚如庄易这样高冷尊贵的男人,怎么会忍受的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过呢?恐怕,是个男人就不会接受吧?况且,庄易有洁癖,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对于这一点,锦瑟是再清楚不过的。
在这一点上,锦瑟和庄易是一样的。锦瑟心理洁癖,如果换了她的男人从别的女人的床上爬下来,她是一定不会再要的,无论是因为什么。
所以,她深知这一点。
偏偏,锦瑟就是捏住了一点,才将这句话咬着牙穷追不舍的问着,让他们彼此,都死了这条心,彻底断了这条路。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最最致命的那句话,她还没有说。
她要等庄易回答了之后再说。
在锦瑟看来,这会儿的庄易只会给她两个答案,一个是“不能”。还有一个,就是庄易很有可能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直接进电梯走人。
他明明就是在意她和刑少鸿有没有亲密接触的,不是么?要不然,他刚刚又怎么会问刑少鸿有没有吻过她?
这两种结果在锦瑟看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庄易的不能接受在情理之中,但却也更容易让她死心。人啊,总是这么矫情,明明放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还下意识的奢望着别人能接受。
然而此刻,这些通通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再舍不得,也要舍。
这两种可能,无论庄易选择的是哪一种,她都要在这基础上再加一句彻彻底底致命的话,让庄易也彻彻底底的死心——你不接受,但是少鸿能接受。
再加上这句话,应该是完美至极了吧?算不算快刀斩乱麻?
然而——
“我能。”
庄易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但却带着异常的笃定。声音不大,但却咬字清晰,一个字比一个字还要沉。
黑暗中,庄易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入了锦瑟的耳朵里,犹如平地惊雷般在锦瑟那本就已经风起云涌的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乍现。庄易的这句话完全出乎锦瑟的意料。
瞬间,锦瑟那刚拼命止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又彻底的重新开了闸似的,根本也不受自己主观意识的支配,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眼泪汹涌而至,黑暗中,锦瑟却只是狠狠的一口咬在手背上,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的动静儿来,任由眼泪浸湿了手背,再浸湿衣袖。
他竟然说……他能!
那么骄傲的庄易,竟然说了他能。
恍惚间,哪怕周围依旧是处于一片黑暗,锦瑟好像看到了庄易幽深的黑眸中闪烁出了孩子般的倔强。
锦瑟,你何德何能让一个如此尊贵的男人把尊严扔在地上任你随意踩踏?
锦瑟不知道庄易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肯定答案,更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有没有过挣扎。这会儿,锦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也恨极了自己。
本是想切下最狠的一刀,从此之后一刀两断。却不想,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预料,逼着她不得不再切下一刀。
“但是我不能,庄易,你面对现实吧!”
终于,锦瑟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大声的吼了出来,也顾不得也许会引来邻居的好奇或是不满,反正她是违心的吼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没有了断,她只会更加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声控灯再起亮起,跃入庄易眼帘的,是泪流满面的锦瑟。眉心一跳,庄易下意识的就要上前一步。然而,锦瑟却是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
锦瑟的声音生硬而坚定。
抽抽搭搭的说着,锦瑟的眼泪依旧不受自己的控制,还是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好像怎么也流不干似的,已经哽咽的不成声,却还是继续开口,“庄易,你走吧,好不好?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不好?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你不要再来给我增添困扰了,好不好?你就让我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锦瑟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了庄易刚想要上前的步子。
听着锦瑟近乎乞求的话,庄易喉间不断的滑动着,他从来没觉得,想说一句话竟是如此的艰难。一连四个“好不好”,像是四块巨石,也像是四把锋利的刀刃,不停歇的袭击着他的心脏。
“之前的那些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走吧,快走吧……走啊……”
锦瑟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来,像是在喃喃低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庄易听了个一清二楚,一个字儿都没有放过。
……
……
自从那天以后,锦瑟原本快要好的感冒突然就加重了,身体像是受了重大的创伤一般,颇有一病不起的架势。一连一个礼拜,锦瑟每天都坚持去医院里挂水,对医院的恐惧也因此减轻了不少。但尽管这样,她也不曾住院,只是每天这样来回折腾着,也不嫌折腾。
已经病的这么严重,如果她再不心甘情愿的去医院的话,除非她想死。但是,她还不想死。或许不少人都觉得她罪该万死,但是她还是不想死,就是要死皮赖脸的活着。
也正是因为在死神面前,她才两者取其轻,选择了克制住心中对医院的恐惧,去了医院看病。
那天晚上,锦瑟本已经退下去的烧又再度烧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更加严重,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直说胡话。直到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她才用最后的意识勉强着起身,连睁开眼睛都变得十分吃力,找了退烧药吃了,才继续睡。
第二天,刚一醒来,也不顾外面什么天色,锦瑟就匆匆穿了衣服,拖着依然十分难受的身体打车去了医院,也是她第一次肯舍得花钱打车,从小打到的第一次。
在医院挂水的当天,锦瑟因为体力不支,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才有所好转,再加上病情也没有很大的起色,所以周三要交的稿子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过,已经稍微好了一点儿的锦瑟并没有忘记提前通知编辑,请假说自己交不了稿子了,以免耽误报社的正常运行。
尽管锦瑟对自己的病情已经算是十分的轻描淡写了,但还是不能阻止主编那十分快的嘴巴。锦瑟电话刚挂断不到一个小时,就接到了刑少鸿的电话。
她也知道,她和刑少鸿的关系,看在大家的眼里,已然是成了定局。还有那闹腾的沸沸扬扬的新闻,还有几个人能不知道?
那个电话,是刑少鸿登机前给她打的电话。
又是两个小时之后,风尘仆仆的刑少鸿已经出现在了锦瑟的眼前。
她不是没有开口拒绝刑少鸿的探望,只是,他一心要来,她又如何能阻止的了?她还能有本事给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