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巾挡住服务员狐疑的目光,伊斯特向谢元亨打着手势,向他点了一大串从炸鱼炸薯条到巧克力酱冰淇琳到奶酪布丁的垃圾食品。
谢元亨却视若不见。
“好兄弟。”伊斯特可怜兮兮地打着手势。
谢元亨更翻了个白眼。
“好哥哥。”伊斯特含情脉脉向他大送秋波。
谢元亨终于被雷得彻底。忍住呕吐的冲动,他迅速地在点餐台点了午饭,又挑了几样伊斯特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甜点,用两个大盘子托着,费力地走到伊斯特对面位置坐下。
看到盘里的吃的,伊斯特欢喜得恨不能抱着谢元亨就啃几口,却被他嫌恶地一把推开。
伊斯特倒是毫不为此感到受伤。用花瓶挡住服务员的视线,伊斯特把自己的面糊糊推到一边,从谢元亨的盘子里抓起一块炸鱼,沾上柠檬汁和番茄酱,就快乐地大嚼起来。
谢元亨瞅着对面的伊斯特。
此时她松松垮垮地穿着件礼服衬衫,不着痕迹地化着淡妆,耳上戴着一对米粒大的珍珠耳钉,一头黑发高高挽在脑后,显得不像是飞行员,倒像是个年轻的芭蕾舞者。虽然仍是瘦,她但肤色健康,嘴唇粉红,丝毫看不到点病态的样子。不仅如此,大概是得益于司徒文晋的精心饲养,此时的她,在眼角眉梢间都闪着天真的灵动。
尽管谢元亨一向不服老,但此时坐在伊斯特对面,连他自己都有一种大叔配萝莉的诡异违和感。——可他记得在军官证上,两人明明是同岁的。
此时伊斯特正低头猛吃。从她敞开的衬衫衣领下,谢元亨能隐约看见她珍珠灰内衣的繁复蕾丝花边。于是他挪挪椅子,转到了一个绝对君子的角度。
其实谢元亨倒不必同伊斯特避嫌。毕竟两人年轻时候舍友四年,共用客厅和卫生间久了,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早互相看得够了。说实在话,谢元亨的这个女舍友,除了会把护肤品摆满洗手间,让他的牙缸无立足之地外,实在没什么太多的恼人之处。甚至每天早晨洗漱时候,她都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在洗手间一呆就是半个钟头。相比起来,倒是在夜晚临睡前,她常常霸占着洗手间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把自己打扮得香香喷喷漂漂亮亮的,然后扭回卧室去勾引司徒文晋。
谢元亨曾见过伊斯特一个月每天穿不重样的睡裙,而他也知道,她还有好几大抽屉的性感内衣,只穿给司徒文晋看。在大学时代,谢元亨对伊斯特公开与女权主义大唱反调的行为大为不齿,觉得有尊严的独立女性绝不该放□段去伺候男朋友——直到他同孔真结婚之后。
和他谈恋爱时候永远穿着漂亮花裙子,头发上永远绑着飘逸的丝巾发带的完美女友孔真,却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把印有大学母校校徽的泛黄旧体恤当睡衣穿,而几乎每天睡觉之前,这位美容大王的脸上总是贴满黄瓜片或者黏糊糊怪味道的面膜。直到这时,谢元亨才知道,还是伊斯特是真的睿智,也还是司徒文晋有真的福气。
望着吃得心无旁骛的伊斯特,谢元亨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了几天来在脑中挥之不去的那个问题,
“喂,你和Wilson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头瞅瞅谢元亨,伊斯特答非所问,
“咦?你怎么最近忽然叫起阿晋的大名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叫他少爷的么?”
“……那个,不是司徒中将刚过世不久嘛,我怕会提起他的伤心事。”
“哦,你是说现在阿晋当了家,你应该叫他司徒老爷了?”
“……你倒是用点脑子。”谢元亨鄙视地白了她一眼。
伊斯特歪头想了一阵,似才明白了谢元亨的复杂逻辑。用油腻腻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伊斯特劝道,
“有些事情,只有旁人先不当回事了,当事人才能慢慢把它从心里放下。你越是小心翼翼,在他心里,这事情就越是完不了。”
谢元亨给了她一个将信将疑的眼神。
伊斯特却不当回事,一边同奶酪蛋糕继续奋斗,一边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
“——你刚才说我和阿晋什么怎么回事?”
谢元亨看看一脸满不在乎的伊斯特,皱眉思索一阵,最终还是抹抹鼻子,略带尴尬地开口,
“伊斯特,你知道我和阿真的房间,就在你们俩房间的隔壁。”
“哦。”伊斯特点头,神色中却仍是不明就里。
谢元亨见暗示不成,只好吸一口气挑明,
“你知道,咱们屋子之间的隔墙,其实不太隔音。”
“哦。”伊斯特仍然带点困惑地盯着谢元亨。
“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伊斯特无比迷茫地睁大眼睛。
谢元亨被逼得无法,但为哥们两肋插刀的英雄气概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于是深吸一口气,诚恳说道,
“伊斯特,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苦。既然你现在定下心来要跟他过,就跟他好好过,别再折磨他。”
尽管司徒文晋本人一句没对她提过,但从谢元亨口里听到他这些年为了自己所受的煎熬,伊斯特心里生生地疼。
“……为什么有问题的永远都是我?”伊斯特硬着头皮强辩。
“当然是你的问题。不然,还能是他有问题不成?”一向偏袒自己兄弟的谢元亨不屑地撇嘴。
可是看看伊斯特委屈的模样不似作伪,谢元亨转了转眼睛,不由难以置信地道,
“难道……难道真的是他有问题?”
望着谢元亨欲言又止的神色,伊斯特终于恍然明白他所指何事,尴尬道,
“……那也不算是。——其实,是我们俩都有问题……”
谢元亨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撂下点心叉,伊斯特只好清清嗓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十六年的老友说个明白。
那一日,收到司徒文晋从门缝塞进来的报事贴邀约后,伊斯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漂漂亮亮,便一溜烟跑到司徒文晋的房间里去投怀送抱。两人的目的,自然是在今夜把各自朝思暮想了十二年的事情做得尽兴,但谁想到正是由于渴望了对方太久,两人在触碰到彼此身体的时候,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司徒文晋的手指,颤抖到甚至解不开伊斯特的衣扣,而本仍虚弱的伊斯特,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律不齐,胸闷气窒,眼前发黑,若不立即停止,就会马上晕倒在当地。
当然,尽管这件事完全进行不下去是两人共同的问题,但这种事情,从表面上看来,出了问题的总是男人。
于是,司徒文晋羞愤难当地将自己连头带脚整个裹在了被子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他闷闷地向伊斯特说着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所能说出的最窝囊不过的话,
“梅,我满足不了你,你还是去找别的男人吧。”
伊斯特笑不可抑,表面上却果真作势要走。
却忽有一只大手倏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死死拉住她的手腕,
“梅,你别走……”
伊斯特嗤嗤乐着被一把拽回床上。她一边隔着被子柔声哄司徒文晋出来,一边伸手拧灭了那盏本就昏暗的床头灯。
瞅准机会溜进被子,钻到司徒文晋怀里,她觉得这一切都美好得不似真实。
在咖啡厅,看着傻愣愣听黄段子的谢元亨,伊斯特摊手道,
“喏,既然欲速则不达,我们决定徐而图之,先从住在一起开始,慢慢进阶。”
对如何与这对邻居互不干扰地和平相处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谢元亨从撞见伊斯特兴打扮得又香又漂亮地溜进司徒文晋的房间开始,就默默地把弃置了多年的顶级降噪耳塞翻了出来。然而一连三天,隔壁房间却都安静得令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估摸着定是伊斯特小性子犯了,事到临头却不肯让司徒文晋遂愿,一向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谢元亨这才在咖啡厅有了这尴尬一问。
难以置信地盯着伊斯特,谢元亨瞪着蓝眼睛道,
“于是……你们就穿得整整齐齐地、无比纯洁地一起睡了三天?”
“呃……我们穿得其实不算太整齐,睡得……也不算太纯洁。”伊斯特干巴巴地道。
“打住,打住,我不想听细节。”谢元亨早已一身鸡皮疙瘩,此时连忙打断。
伊斯特心道明明是你先问细节的,但还是向老友耸耸肩,闭了嘴。
谢元亨则转了转蓝眼睛。
………*………*………*………
当天晚上。
吃完晚餐之后,司徒文晋和伊斯特甜腻腻地手拖着手,亲昵说笑着返回休息室。
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看见门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绿油油的酒瓶子。
拿起来对着灯光细瞅,居然是半瓶二锅头,里面还泡着一棵老山参。
酒瓶上栓着一张条子,上面是谢元亨那笔歪歪扭扭的烂字,
“酒壮怂人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兄弟的幸福,谢元亨一向是肯下血本的 T_T
☆、隐忧
3月5日。
玛洛斯号,九层甲板。
18:00。
司徒文晋的宿舍。
谢元亨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拐弯抹角地劝说老友带着他的女人;赶紧搬到走廊那一头的指挥官休息室去住。
谢元亨所提出的原因,不外乎是你作为指挥官;该摆的架子、该有的仪仗决不能忽略;否则队伍不好带之类。司徒文晋对此也点头称是。
可看司徒文晋的神情,却显然对搬家不甚感兴趣——在心思敏感的大少爷心里;恐怕仍觉得那套居室不仅仅是两间屋子,更是他对父亲司徒永茂回忆的一部分。
谢元亨恨恨地盯了一眼伊斯特。
她当日一副智者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只要旁人不当回事,当事人就能放开心结。可如今他真的把事情说出口了;却止不住地觉得自己是个没心肝的混蛋。
而伊斯特却根本没留意到谢元亨的百转心思。他来时,刚从健身房回来的伊斯特假贤淑地给他们沏了壶茶,摆了一盘司康饼,就跑到一边的电脑上,戴上耳机,声音嗲嗲地打起了视频电话,
“哦,汤米今天把他的玩具车给你玩儿啦?……嗯,懂得分享,的确是真的绅士。那你说了谢谢没有呢?……哦?你觉得他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你?……金色的头发吗?那一定很帅吧……是吧是吧,那当然。……你也一定也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他吧?……啊?谁不许?……幼儿园阿姨?那又是什么?”
司徒文晋捧着茶,侧着头,痴汉一般望着笑语盈盈的伊斯特,早把坐在他对面的谢元亨忘到了爪哇国。
啧啧啧,口水都要淌出三尺长了。谢元亨心里嗤道。
望望一侧酒柜上搁着的那就剩个瓶底子的老山参二锅头,谢元亨又心疼又后悔,心道他这剂药果然是下得猛了。——若不是当初自己犯贱,哪还用得着今天费尽心思要把这一对夜夜扰民的邻居送得远远地?
伊斯特啰里啰嗦地打完电话,关上了视频开关,摘下耳麦,方才看见谢元亨向她投来的那似是怨恨,又似是求救的眼神。
听了几句谢元亨和司徒文晋的对话,伊斯特早明白了此事的症结所在。挑衅地看了谢元亨一眼,伊斯特笑吟吟地走到司徒文晋背后,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耳侧啄了一口,低声笑道,
“听说指挥官休息室有按摩浴缸,我们搬过去的话,就可以洗鸳鸯浴了。”
“那我们今天就搬过去吧。” 司徒文晋立刻道。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刮腿毛。”
“不要紧,我帮你刮。”
多年历练下来,谢元亨自有同这对重口味猥琐情侣相处的方式。因此,在司徒文晋和伊斯特把他当透明的同时,谢元亨的耳朵也自动将他们的对话过滤成了一片吱吱嘎嘎的电流声。
此时,司徒文晋已经伸手把伊斯特捉到怀里亲吻起来。而谢元亨眨眨眼,他面前的旖旎风景瞬间转换成了一片白花花的马赛克。
翻了个白眼,谢元亨抄起他那瓶二锅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个限制级电影片场。
“元亨,别着急走嘛,再坐坐。”他背后,伊斯特招呼得毫无诚意。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凡事都要有点节制。”谢元亨一边冷嘲,一边迈出房门。
“关门,关门。”司徒文晋和伊斯特齐声说。
声控门贴着谢元亨的后脚跟嘭地关上,产生的气流直接把他生生拍到了空荡荡的走廊上。
待出得房门,谢元亨才想起,他此来本还想和两人商量商量宁馨的事情。毕竟这小姑娘是伊斯特的学生,又在飞行甲板当了几个月司徒文晋的下属,他们对她的熟稔程度,自然远远超过妻子和自己。
那扇钉着“W。司徒,指挥官”铭牌的紧闭房门内,隐约传来司徒文晋低沉的语声和伊斯特轻软的笑。
再狠狠翻一个白眼,谢元亨离开九层甲板,乘电梯前往十七层甲板。在那里,没有不可理喻的发春损友,却有最贴心的温柔贤妻。
在十七层医疗甲板门前等了不久,谢元亨果见妻子孔真和宁馨相携而来。
宁馨怀孕已经四个月。此时的她,身形较往常略有些丰润,脸颊也是鼓鼓的,透着健康的红晕。
“……孔教授,您都不知道我今天中午吃了多少东西!我给您数数,一客牛排,一个双层汉堡,一盆沙拉,一碗布丁,一杯奶昔,再加一个大……”
宁馨无忧地笑着,夸张地向孔真比手画脚。
孔真笑得温柔克制。她向丈夫望过来的眼神里,含着些只有谢元亨才懂的东西。
今天是宁馨例行孕检的日子。那晚宁馨的突然造访,尽管让谢元亨和孔真措手不及,但初初见面的尴尬过后,三人聊得却颇为投机。于是,宁馨几乎立即就知会了收养中心,说谢孔夫妇就是她心目中理想的收养人。
尽管宁馨和谢孔二人并不算十分熟识,但谢元亨老实厚道妻管严的名声,却早在军中远播;而对于独立睿智的现代女性孔真,宁馨也一直十分心折。况且,两人是司徒文晋和伊斯特的至交好友。司徒和伊斯特,皆是自己和克莱门特极为尊敬崇拜的人,想到孩子的日后也会得到他们的悉心照料,受到他们的教导和影响,宁馨心里更是安稳。
其实宁馨并不是没考虑过把孩子托付给司徒文晋和伊斯特抚养。但她知道,伊斯特已经有一个养女,再看看这对破镜重圆的旧情人的黏糊劲头儿,估计几年之后这两人定能生出整整一支飞行编队。因此,出于私心,宁馨还是愿意把孩子交给谢元亨和孔真。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未来养父母一生中唯一的宝爱。
于是,宁馨看谢元亨和孔真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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