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声摇头叹息，“现在的小雏儿素质也太差了！”
突然一人又惊，“雏儿？瞧她这一脸八婆相，恐怕早就被人破了，还在这儿装纯洁。”
光虎兄弟一搭一唱，流气十足的恶损话气得林季圆尖叫着就要反扑回去，却还是被自己姐姐抓了回来，捂住了嘴巴。
“君尧，算我求你了，能不能看在我们好歹同学多年的份上，就放过圆圆这一次吧？”
放过林季圆，那么谁又来放过他呢？
顾君尧目光茫然地投向了一直被男人抱着的女孩，女孩看了他一眼，回头便跟男人说了什么，那男人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让他心头强压下的不甘更加灼烈，却无处可泄，满口苦涩，说不出任何话来。
“今天的事暂时到此为止。”
韩希宸淡淡开口，唇角挂上一个冷淡嘲讽的笑，“顾总警司，我和优优相信你一定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接下来的事就拜托您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便拉着小优要离开。
“等等（等等）。”
异口同声的两人，目光相对时，都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又都释然了。
顾君尧道，“我想跟小优单独聊聊，就十分钟。”虽是对着韩希宸说的话，但他的目光看着小优。
小优点点头，回头对捏着她手不放的人说，“韩，就十分钟。这都好久了咧……”
也不知道这男人使了什么手段，她受伤那段期间，顾君尧居然没来看过她一次。对于此事的猫腻，她不是没想过，不过那时候力有未歹，加上两人关系刚刚修好也不想因为外人再生波折便没跟他计较。今天既然都碰上了，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了。
“下次……”
“韩，就十分钟啦，很快就完的。”
小姑娘一撒娇起来，男人只得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
当透明的落地窗门被掩上时，窗帘也故意掩上了，隔去了那双森黑的双眸探视。
小优有些瞠目地看着顾君尧的动作，微呆，不解。
“君尧哥哥？”
顾君尧回过身，苦笑一下，拉过了小丫头的手，触掌温软如常，心口搅绊的不安才稍得安逸，“小优，你的伤……”
天知道，刚得知她心脏差点中弹的消息，他恨不能插了翅膀到医院去。可是，不知道这情况是否真的很危急，还是那个男人故意不让他探示，居然搬动了警察处长的力量，任何人不得他的允许，都不能探试小丫头。
在港城，警务处长的职位也相当于省级的公安厅厅长了。
他足足憋了一个多月，终于听说今天学校的毕业典礼她也会参加，才会答应了林家姐妹也同来参加晚会的邀请。否则……
现在看来，之前那个林季圆扮可怜说父母有事外访，来不了港城，也完全是想博取同情，后来一丢出小优也会参加的消息，他便乖乖跳进了陷阱……
这满腔的怒火里，其实多少也有他自己为情所困而傻傻地被人摆布的尴尬和恼恨。
那什么乱一伦？！
听在耳中，会这么刺耳，直刺到他心中那一方沉埋多年的隐伤中。
如果他的“小优”还在，他又何偿不会像韩希宸一样，就算顶着世俗厌恶的眼光，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君尧哥哥，你……可不可以松松啊，好痛？你怎么了？”
“咳，没什么。只是太久不见，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太担心你。今天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小优微微一笑，不疑有他地相信了，小脸上又渗出一丝为难，道，“君尧哥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林季圆，你……让你为难了。这件事，我会跟韩说，让他放过林家一马，事情就此结束。”
那清澈明净的大眼里，都是对他有如亲人般的信任，一时间让他百味杂阵，有苦难言。
“小优，你……一点不恨林季圆吗？”
“恨太严重了，我心眼儿小，装不下那么多恨。其实，刚才她说那些话，我也很想抽她巴掌的。”女孩坏坏地吐了吐小舌头，耸耸肩道，“我毕竟是黑道出身嘛，又不是什么圣母玛丽苏。不过，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我小人有大量，就放过她好啦！”
顾君尧失笑，“你呀！”
小优握住那只抚额的大手，目光认真道，“君尧哥哥，我觉得林孟菲人还不坏，你们是不是最近都在交往啊？林季圆虽不怎么样，不过这也不能都怪林孟菲这个姐姐，你是大警司，可要公正断案，不要央及无辜啊！”
顾君尧叹息一声，“小优，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帮别人说好话？”
小优抿了抿嘴，怪嗔地看来一眼，却不知这般小小的撒娇动作，让男子整个心摇神驰，不觉深陷。
“我哪有帮谁说什么好坏。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林孟菲毕竟跟你都十多年的同学关系，而且一直对你那么好，这在现代这个物欲社会很少见了。再说她家世也不错，长得我见尤怜跟林妹妹似的，做我未来的嫂子还是不错的……唉，君尧哥哥，你……你生什么气啊？好吧好吧，算我八婆，多嘴，你的私生活我就不关心了，好吧？哦，暴君只给咱们十分钟，你别生气了嘛，我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顾君尧只有在心里苦笑，他哪会舍得跟她生气，他真正气的其实是他自己罢！可是，若自己不说，恐怕这小丫头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
事情终于靠一段落，想这毕业晚会也不再适合参加。
小优想想，之前自己也参加了晚会的不少彩排活动，便也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只是没想到，当他们在校长办公室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出来，其他人都还没走。
之前对她横加指责的白婷婷，也不知她父母对她说了什么，整个人都蔫了似地缩在角落里，那张小脸上一连被打了三五个巴掌，已经肿得变了形，倒也有些让人同情。
“小优，我不想参加晚会了。要不，咱们自己找个地方聊聊，玩玩吧！”
刑小莱一看小优出来，立即蹦上前，拉着小优的手笑说着，还朝身后的一群人打了打手式。
为首的男生还是学生会的新主席，上前说出了他们在这一个小时里商量出的结果，“我们希望给学姐单独办一个毕业晚会，祝学姐们毕业快乐！以后……希望以后还能常联系。”
那男生说到后面有些窘涩，后面的人着急就接了上来。
“YOYO，你成绩那么好，精通四国外语，你是不是打算这就出国念书了啊？”
“对啊，现在又出了这事儿，你要走，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趁着现在还没走，今天可不能爽我们的约啊！”
“学姐，人家还没听过你现场K歌呢！我们去凯丽金K歌吧，今天我爸都说可以随性……喝点儿酒……”
看着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半的朋友，小优很欣慰。本来以为之前只有刑小莱替自己说话，没想到到最后还有这么多人站在自己这边，没有放弃。
友情这条路上，也会碰到很多试金石，能一起携手走到最后，便该知足惜福。
“好，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小优高兴地抱住好友，大叫一声，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于是，由铁家姐妹策划的晚会活动提前开始，一行人极高调地离开了学校。
校门口，豪华轿车相继离开后。
白婷婷一路被父亲数落责骂，藏在母亲怀里，黯然离开了。
顾君尧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简讯，留着娱乐城的位置和地点，也只能苦涩地将之收起。
“君尧……”
车门打开时，林孟菲急忙跑了上来。
顾君尧看了两人一眼，林季圆的目光仍然满是不甘，心头一阵烦躁。
“我替你们叫车，我现在必须回局里一趟，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我知道，这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孟菲，有些事，不是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就能解决问题了。”
林孟菲闻言，柔弱可怜的面容上露出惊惶的神色，寻常人见之很易为之心折。
顾君尧自认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年少时也曾为这一幕风情迷惑过，可是，那毕竟只是一时的迷惑，哪里抵得过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情感。
“君尧，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咱们想就能决定的。你我都认识十几年，你……你也不能对别人就偏听偏信了。圆圆毕竟是我妹妹啊……”
女子说得楚楚可怜，实在让人不忍苛责。
顾君尧眉心重重一拧，目光移向了远处，声音也变得悠长而空洞，“孟菲，当年我姐姐小优到学校给我送盒饭，被新到的门卫误会是小商贩，不仅打坏了饭盒，还骂走了她，推攘之间又弄伤了她身上的旧伤。”
“当时，你明明认识她，虽然她长得跟我实在不太像，可是你为什么不出面帮忙，就算是为她说一句话，就算门卫还是不相信，那也好过她孤零零一个人拖着伤回家的好。”
“你知不知道，那一年，她也才十三岁！”
他永远记得，那天他听了哥们儿从校门口的饭馆里听来的消息，就直接找上门卫问了个清楚，门卫还想撒慌抵赖，他就和哥们儿一起找饭馆里的师傅和大叔伯们帮忙作证，硬是让那门卫吐了实后，当月奖金被扣掉。
当时他的一流口才就被师长们评价说，适合当警察，头脑灵活，不畏强势，训起犯人来一套一套的。
回家后，他看到小优正跟母亲一起摘菜，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朝他傻傻地笑，可是他分明看到她哭红的眼眶，和膝盖上的伤口。
那个时候，她刚刚缀学。
他知道她心里有多想跟他一样，去读书。她会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来给他送饭，心里大概也是渴望看看中学生和小学生，有什么不一样吧！
可是，他心里也有自私，他也多少受了父亲的影响，觉得男人读书出来有了好工作才能更好的照顾自己的女人。女人书读得好，不如嫁个好男人一辈子就有依靠了。
所以他拼了命地读书，就是想以后有钱了，小优想干什么他都会帮他达成愿望。
那一晚，他无法心安，他睡不着，于是便发现了小优的旧伤有多么严重。
对于他的自私和无能，他自责了这么多年。
——小良，没事儿的，只要热敷一下就好啦！
——其实我就是可惜了今天妈给你做的红烧土豆，可香了，我还偷吃了两块。嘻嘻！
——你真的把那个门卫告到扣工资啊？哈哈，我的弟弟比陀枪师姐还厉害哦，以后姐姐就由你保护啦！
——我看到你们学校女生穿的校服好漂亮呢！有个女生长得可真像电视里的林妹妹，梳的公主头，她戴的鹅黄色的蝴蝶结，跟蓝色裙子可真配……
“君尧……”
林孟菲一下白了脸，尴尬地撤开了眼光，困窘地不知该说什么。她真的没想到，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二十年了吧，他竟然还记在心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君尧，你听我解释，当时我真的……”
“我可以理解你当时年纪还小，胆小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那样的突发状况。”顾君尧转回眼眸，看着女子闪躲的目光，口气渐冷，“孟菲，你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决定的。虽然我已经很努力想要跟你在一起，忘了关于童小良的一切。可是……”
他苦笑一下，“不行就是不行。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和小优单独谈话时，她还叫我不要因为林季圆的事而迁怒于你，叫我好好珍惜你。呵，孟菲，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许多专业的人类学家都说过，人类的情感，是非常奇妙而神秘，难于用理性来解释的存在。
可是，当情感发生，却又是那么自然简单。
想到刚才那张笑脸，那言语之间，眉眸之后，总是为他人着想，总是拿乐观掩饰自己的得失悲喜，怎能不让他心疼不舍呢？！
他以前总是迷惑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小优念念不忘，明明是两个人啊！他想从这种奇怪的迷思中拨出身来，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就像是一种嘲讽——他心底的情感狠狠地嘲讽了他天真的认知。
只是那样一句话，那样一个笑容，就把他自欺欺人构筑起来的一切虚伪的现实给彻底打破了。这要他再随波逐流地跟一个像林孟菲一样的女人共赴未来，已无可能。
这一刻，顾君尧突然觉得很轻松。
至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真的将生米强煮成熟饭，未来就不是现在用糟糕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君尧……”林孟菲倒抽了口凉气，对于刚说的话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着男人眼底透露出的疏远和淡漠，硬生生地再一次将她远远抛离，就像当年他在医院里醒来后知道姐姐童小优已经火化入土快半个月时的模样，他的世界，再没有人可以走进去。
她又慌又乱，一把甩开了妹妹的手，上前拉住就要关上的车门，顿时泪如雨下。
顾君尧心里只觉得烦躁，看着那泪水，他就会想起那个不论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多少气的“小优”，永远只会拿一张傻傻的笑脸面对他，从来不会轻易在他面前落泪。
谁说女人的眼泪最容易打动男人心，只能说那男人根本不了解女人，不了解在那些繁华浮躁的俗世面具下，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比起任何漂亮的皮囊，更令人永生难忘。
十三年前的那一笑，早已经化成他心中永远无人能替代的璀璨明珠。
“孟菲，对不起，耽误你那么多年。”
“不，不，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君尧，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改，我会做好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低下头，看着方向盘，“十三年的机会，还不够吗？孟菲，咱们最好都冷静一下。你妹妹的事我会帮你解决好，尽量将你们家的损失降到最低，希望你们自己也好自为知。这十三年来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那套海景公寓我就送给你了。”
车门关上，他用力踩下了油门儿。
有些可笑的是，那套海景公寓还是他陪小优过十岁生日时，她指说那里的风景视野美极了，站在上面做泰坦尼克号的经典情侣动作，倍儿浪漫。还说，要是他未来结婚，能跟老婆孩子住在那里，一定超享受，超幸福。
——既然这么喜欢，那我买了送给你。
——切，人家是在为你的幸福未来做打算耶！你都二八年华啦，正是成家立业的黄金期耶！我有内幕消息哦，阿豹的弟弟我阿细哥哥啊最近涉足房地产，认识这个楼盘的大老板，通过他的关系可以拿到八八折耶，如果你想要我帮你问啊，让他给你打到八五折，首付只要两成就可以了。我可以先帮你垫着……
他知道她的心思，为了让她高兴，便买下了房子。那段时间为了帮他跑房子装修，她还跟韩希宸吵过架，让他私心里偷乐了很久。可是房子装好后，她来过的次数，连手指头都算得出来。
他为她准备的那间房间，一直被他紧紧锁着，林季圆吵着要看也没打开过。
现在，这些似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到底还是选择了那个男人。
－－－－－－题外话－－－－－－
话说要爱上一个人，即简单，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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