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炊烟(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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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女尊)-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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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公子,你来了。”
  江釉点了点头,赵逸飞带着他进窑,“这半窑瓷器胚底太薄,估计出不了几件成品,而且经不住火候,今天再不开窑,只怕一件都成不了。”
  “那便开吧。”
  赵逸飞奇怪得多多看了他一眼,江大公子有些意兴阑珊的,甚至不去看一眼就说开窑。
  “大公子,你不去看一下吗?这半窑瓷器你不是交待我们要好生照看着。”
  江釉轻轻拍了拍脑袋,他差点忘了,这半窑瓷器是烧来给沐云泽点茶用的,他撩起了长袍下摆,走上前从小孔朝里看。
  “添柴。”江釉回过头来,“最后再加一把火,釉彩还没有出来。”
  “可是会裂。”
  江釉叹了口气,“我也没指望能出来多少,有一两件就够了。”
  赵逸飞叫了几个工人一起开始添柴加火,江釉顺便上另外几个窑洞看了一下,一个人信步到了黛窑外的小溪边上,杂草已经长及膝盖,溪水里堆满了碎瓷,在日光下散出柔和的光芒,江釉走到那废弃的水轮边上,伸手剥下一小块青苔,在手指尖揉捏。
  ***
  沐云泽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装着沸水的铜壶架在了没生火的风炉上,萧岚走到她桌前敲了敲桌子,“我打算找几个男孩子回来伺茶?”
  沐云泽抬起了头,“就像你以前那样?”
  “你还记得?”
  “我还记得你嫁给明姨的时候我都四岁了。”
  “三岁。”
  “都一样。”
  “不过我算了算,跑堂还是要的,以我们现在的客人来说,两三个也就够了,采茶季还可以采茶。阿欢算一个,等粉青回来再算一个,加上釉儿,也就够了。”
  “釉儿不行。”沐云泽想也不想,把茶碾里碾碎的茶叶末倒进了茶杯,“别想了。”
  “只是伺茶而已,煮完茶就走,我现在不也一直做?”
  “反正不行,让那些女人用眼神调戏我男人,门都没有。”
  萧岚朝她翻了个白眼,“那我还差一个,你给我去弄一个回来。”想了想,他又道,“男孩子一般不会出来干活,能找到的都是带卖身契的,还是买断了好,不过做短工也行,我是没什么关系。”
  “甘露刚刚不是还说要出去,你要她去。”沐云泽一手提壶,一手执茶筅,萧岚低下头,“干什么,你决定要弄鱼图?”
  “鱼戏莲叶。”那天给江釉采莲蓬的时候,突然觉得幅画面很是有趣,可惜出来的鱼总是呆板无神。
  “你这算是在点茶吗?”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一个棕红色的脑袋兴冲冲地凑过来看她的茶杯,梅畔站在他身后,“抱歉。”
  赤那摇着头,“你这个茶沫鱼不好看,我们在镇郊那里看到的一个老伯点出来的鱼,身子是那样子竖起来的。”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好像要从水里跳出来一样,还会吐泡泡。”
  “真的?”沐云泽眼神奕奕,“在哪里?”
  赤那搔着头,“我怎么记得。”
  梅畔揉了揉他的脑袋,“北镇的镇郊,就在月娘祠后两三里路,有一个木棉村,村里有一个挑担子卖凉茶的老伯,姓黄。”
  沐云泽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了她慢慢吞吞地一句话,却不知道这么一长句话对于梅畔来说已经难得,她更喜欢用写的。
  “多谢了。”沐云泽起了身,她看了看天色尚早,“明老爹,我去一趟。”
  ***
  “大公子,仅此一件。”赵逸飞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只白瓷茶杯,江釉轻轻地伸手弹了一下,凑耳细听,一阵美妙的回音似乎从杯底回荡出来,杯身小小地颤动,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用布仔仔细细地包了一层,走出去窑洞来到小院里,赵逸飞擦了把汗跟在他身后,还好这种瓷器难得烧一次,不然可就亏大了。
  江釉正要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大叫声,赵逸飞不满地回声吼了回去,“嚷什么嚷?”
  “耗子。”
  “窑洞里本来就有耗子,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奇怪的。”她咕哝了几声,“大公子,你慢走,别管她,那丫头新来的,每次见着耗子都要杀猪叫一番。”
  “她害怕老鼠?”
  “说是小时候被她姐姐丢了死耗子在被窝里,晚上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只灰色的肥老鼠,从此一见就吓得神魂出窍的。”
  江釉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喃喃自语,“那是,小时候的阴影。”
  “大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我该回去了,多谢你,赵管事。”
  ***
  江釉匆匆地进了门,走到柜台前,放下了那只茶杯,“岚叔,我需要问你件事。”
  萧岚拿起了那只茶杯细细端详,“这是秘色瓷吗?又不像。”
  “比秘色瓷更薄一些,阿泽呢?”
  “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今晚回不回得来。”
  江釉愣了一下,“她出远门了?”
  “那倒也不是,不过她去向人家学点茶,应该没那么快,你们两个怎么了?”
  “岚叔,你知道阿泽怕那种软软的虫子,像是蛆虫蜒蚰毛毛虫那种?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怕那种虫子?”
  “怕?我倒不觉得她是害怕,不过这事嘛,确实还有个故事。”萧岚笑了一下,“不过她不许我们提这事。”
  江釉看着他,萧岚转着那只茶杯轻敲,“她那个时侯也就四岁的样子,甘露大概还没到一岁,才刚会走路的样子,她整天一个人下山也不知道和哪些小孩在混,后来有天突然就回来问我,她为什么没有爹?”
  “这事我们一直没瞒她,她知道自己没有爹爹,不过她那时还小,就和她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变成了蝴蝶仙子。”
  萧岚耸了耸肩,“是我编的太烂了,我记得那些日子我刚看过那几个凄美传说,你知道,七夕,白蛇,蝴蝶恋什么的,结果就哄她说变蝴蝶了。”
  “然后呢?”
  “本来没事,这事就怪妻主了,没事去教她说什么蝴蝶是毛毛虫变的,你说本来她心目中的爹爹是美若天仙的蝴蝶仙子,结果了,她看见了一坨毛茸茸软腻腻的绿色。而且,这事还没完。”
  江釉看着他,萧岚见着有客人进来没人招呼,从柜台后面出来,“我马上回来。”
  江釉站在柜台前,看着主楼里的客人,有两个格外显眼,那男子长着一头红棕色的长发,正在一下一下用手拨风炉的火,那女子急急地把他的手拉下来,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放在嘴边半亲半咬了一口。
  他笑得开心,江釉微微低下头,想着沐云泽昨晚的样子,没多久萧岚走了回来,“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毛毛虫。她那个时侯经常喜欢去掏鸟蛋,掏了回来就拿在手里玩,有一次从后山回来,带了一小筐那种很小的,比鹌鹑蛋还小的蛋回来。”萧岚用手比了个大小,“黄褐色的,上面有些斑点,我们也以为是什么鸟蛋来着,她就把那筐子扔在房里。”
  “那,不是鸟蛋?”江釉不确定地问道。
  “哪里是,那就是一种毛虫的卵,到底是什么我也没搞清楚,那壳本来就不硬,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后来就那晚上,大概是屋里暖和,毛虫都出来了。”萧岚恶心地摇了摇头,“我后来进去的时候,妻主已经打扫掉了大半,我还觉得恶心,你知道那些毛虫会留下黄色的粘液迹,还有那些半出来没出来的,窝在破掉的壳里,缩成一团,身子黄黄绿绿的,还长黑色的刺毛。”
  “够了,岚叔。”江釉摆了摆手,“是我错了。”
  萧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错了,江釉只是急切地问道,“阿泽上哪里学点茶去了?”
  ***
  江釉走得很急,马车停在木棉村不远处,他下了马车,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薄薄的汗,村头有一株四五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槐树,树下摆着一张藤制的摇椅,上面坐着一个晃着蒲扇的老伯,前后摇晃。
  他慢慢地走近,那摇椅旁边是一张竹椅和一张矮板凳,她正坐在那张板凳上,看着竹椅上的杯子。
  青石砖板上长着厚厚的青苔,地上零零落落长着丛丛郁郁的野花,凤仙花层层叠叠,还有淡紫色的木槿花,被风打落的花瓣掉在地上,偶尔飘起散落的花絮。
  屋舍前散种着桃柳,还有两颗红枣树,枣树桃树已经结了果,过了季熟透的柳树残絮被风吹得乱飞,槐树后有一辆缫车,江釉无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句让他爱不释手的诗,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
  一如曾经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而她,正是那个会带他扑萤的人。
  江釉站在原地,不忍去破坏那暖暖的美好画面,沐云泽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一身浅白色的长衫,灰墨色的花纹几乎淹没在视线中,他就站在那里,风扬起了发,美得像是刚从一幅泼墨山水画里走出来。

  第五道茶之共你如鱼水

  沐云泽站了起来,她坐在那小板凳上,椅子就在膝盖前面,这么一站,就把椅子给顶翻了,茶杯朝下就掉,她飞快地弯腰,在那茶杯落地上抄手捡了回来,总算是没碎。
  “釉儿。”她把椅子拉好,茶杯放回去,朝着江釉走过来,拦腰一抱,江釉的身子被她朝上提了一提,又放下来,“你怎么来了?”
  “你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沐云泽很不解,江釉抬眉,伸手在她下颚刮了刮,“你昨晚,自己跑去睡书房了。”
  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他早说过自己太在乎她了,早就过了那拿得起放得下一派洒脱的线了,可是也已经没办法了。
  江釉有些闷,娘曾经说他从小就过得顺风顺水,肯定经不住浪头,他对此很不屑一顾,前些日子云泽庄出事,沐云泽入狱,他不也过来了?
  可昨晚沐云泽那不太正常的举动,却让他失了常心,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坚强,在感情上,他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只是沐云泽从来都顺着他宠着他依着他,给了他无穷的安全感,他一直被假象蒙蔽了眼,才有了那种错觉。
  不等沐云泽回答,江釉在她怀里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自己点了点头,他相信沐云泽,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选择她,但他也该习惯,她不可能一直不会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出来,偶尔的争执也是难免的,她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妻夫。
  沐云泽哪里知道他脑里的弯弯绕绕,低头靠在他额上,“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他从她怀里出来,“你不是来学点茶的嘛,给我看看。”
  沐云泽的手还在他背后,“你说我昨晚睡书房,我只是一时有点没缓过来。”她心里暗补了一句,你都不怕的虫子,我居然能吐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知道,阿泽,我不会再拿那些虫子吓你了,以后要是遇上了,我替你捉。”
  他乖顺地沐云泽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他下半身看去,去找他的手,拉起来翻了一下,没藏什么东西。
  “你干什么?”江釉的手被她抓在手里,“你不会以为我又藏了虫子来吓你?”他抽回手,敢情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江釉轻轻哼了一声,以后还不能对你温柔了,对你温柔点,你倒是以为我那是故意要耍你。
  沐云泽嘿嘿一笑,“今天怎么这么乖,给我亲一下。”
  江釉躲了一躲,沐云泽的唇瓣点在他鼻尖,江釉左右看了一圈,只有那老伯还眯着眼晃着摇椅,没有其他的人,不过他还是推开了她。
  “釉儿。”
  江釉自己朝着她刚刚坐的方向过去,沐云泽跟在他身后半步,“其实我不在乎你耍我,我知道,别人想要,还入不了江大公子的眼。”
  江釉回过头,眼里写着一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大字,你果然欠揍。
  沐云泽见他回头,嘴角突然带起一道邪邪的笑容,“原来你这么不喜欢我去睡书房,那你早说嘛,把小鬼丢书房去,我巴不得每晚都陪你。”
  江釉已经走到了那椅子前面,茶杯里没有水,只是铺了一层茶末,那老伯晃着摇椅,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回头看沐云泽,她正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嗓音,“爷爷,酒打回来了。”
  ***
  集市已经歇了,明甘露一个人正晃悠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去,“十三少,见着你正好。”
  “怎么?”
  “你知不知道一般要买那种身家清白干净的年轻侍子,该上哪里去?”
  “买来干吗?”
  “伺茶。”
  “这个啊,也许你沿街走走,能遇上个卖身葬母的。”
  明甘露扁了嘴,“我说正经的。”
  “你得找牙公,人口贩子。”
  “那些都能清白吗?”
  “差不多吧,一般都是家里穷得开不了锅卖了的,真要有被拐带来的,我来娘也该抓人去了。”
  “你认得?”
  “我怎么会认得。不过反正我也没事干,陪你去问问。”
  锁柳镇上干这行的还真不多,问了一圈下来,也没打听到有牙公,明甘露打算收工回去,和白茫一起去喝了杯酒便分道离开。
  白茫喝的不多,兜里还揣着些没吃完的带壳花生,正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羞怯怯地唤了她一声,“白少。”
  这声音有点熟,白茫但笑不语,走近了两步,“原来是冯公子,在逛街吗?”
  冯家在锁柳镇,也算是排得上台面的人家,出了个秀才娘子,这冯暮出门却从不带个小侍小厮的,着实有些奇怪。
  “你就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羞怯的样子,大概是察觉了她的疑惑,“我,我没有小侍。”他低下了头,“爹爹只是个下人,连侍君都不是,所以我没有小侍的。”
  白茫没说什么,她眼神虽然不好,对有些人走路的样子却敏感的很,她的眼神略过冯暮看着不远处,冯暮也回过了头去。
  那声音,就算隔了这么远,他也认得。
  “你不是说了你的糖葫芦赛冰糖吗?我怎么半点不觉得,你把钱退给我。”
  “公子,我们都是小本买卖,就涂个糊口过日子,公子就别为难我们了。”
  “是你自己骗人。”顾南音甩手把那糖葫芦一丢。
  冯暮走了过去,“你干什么欺负人?”
  “我欺负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顾南音抬高了下巴。
  “这给你。”冯暮掏了几文钱出来,顾南音看也不看,抓起来朝地上一丢,“谁要破钱了。”
  “你……”
  “我,我什么?”
  顾南音这边有两个人,冯暮本来还和他对峙着,突然间气势变得很弱,白茫正在走过来,他侧过头,“白少……”
  她二话没说,把顾南音捞起来肩头一扛就走,顾南音那小侍吓傻了眼,冯暮更是呆在当场。
  “你放我下来,登徒子,流氓,下作胚,你放我下来……”路上人不多,那卖糖葫芦的早溜走了,有人一看见是白茫,也只当没看见,退避三舍,顾南音还在哇哇叫,“你干什么?”
  “看你的样子,实在欠教训。”
  “不关你的事。”
  “你这么横,干嘛去找卖糖葫芦的欺负?人家不过是个小贩,欺善怕恶,嗯?”
  “我就是看不过去,这种女人,嘴上说着只能糊口,家里男人都病了,还有心情把赚的钱拿去喝花酒,我告诉你,你们这种人早晚都会染上花柳病不治身亡。”
  白茫把他放了下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她低下头凑近了看了他一眼,“你整天这么泼夫骂街,都不会觉得丢脸?”
  “我还有什么脸可丢?”他吼了一声,“早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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