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炊烟(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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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女尊)-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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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难得难得,沐庄主也会参加我这斗茶会。”
沐云泽挑起了眉,童茗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周围来点茶的也好,看斗茶的也好,视线都凝聚过来,云泽庄和茗溪茶楼一向不对盘,整个锁柳镇都知道。“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沐庄主能来,我这个小小的斗茶会可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没想到沐庄主也会点茶。”后半句话她咬得很重,沐云泽微敛了上眼皮,乍看上去像是眯着眼在笑,只有童茗站在她身边和她面对着面,看得见那眼神里的点点阴沉。
这不像是沐云泽一贯的神情,不管怎么说,在云泽庄那么多年,对沐云泽,童茗自认为还是了解的,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最拿手就是打架闹事,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没有要沐云泽身上见过。
沐云泽低下了头,几乎是凑在她耳边:“我本来真的没打算要赶尽杀绝的,可你为什么,要动她呢?”她微微摇着头,一副和童茗很是交好的样子,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拉高了声音:“哎呀,童当家你还是节哀顺变,童少当家也都过了头七了,这些菊花怎么还没收进去?”
童茗面色一僵,“这些都是装饰用的菊花瓶。”
“这样子啊,”沐云泽一脸恍然:“我还以为是供死人的菊花。”
童茗甩开了她的手:“沐庄主,我可是很期待看到你的水丹青。”
“好说好说,我也对童当家的很是期待。”
江釉站在人群外围,不远处的灯楼下面已经有些小小的骚动。绸绳上的柚灯不住被人取下,灯架晃动,烛火明晃晃得耀人眼。
“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江釉没回头,他早已经是嫁人的打扮,虽然小腹看不出来,但这称呼该唤了,除非是镇上认识的人,一时改不了口,那也该是叫他江大公子,而不会是单单公子两字。
这里人多聚杂,他不觉得是在叫他,可那声音又唤了一次,更近了些,“公子。”
江釉这次偏了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身后站着的人,“方小姐?”
“刚好看到公子一人站在这里,沐庄主呢?”
“斗茶会上。”江釉偏身指了指人群外灯火聚集的茗溪茶楼大门前,那边有些吵嚷,想来斗茶会已经开始了。
那些浮铺坐了九成满,每次一有人点完茶,茶杯置于香楠木案几上,周围立刻聚拢满了人,或惊叹或嘘声夹杂着口哨声,沐云泽的身形被人挡了他看不清楚,身后的女人又开了口:“不去看吗?”
他摇了下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可不敢走到人群拥挤的地方去,万一被沐云泽眼角瞟到一会没了心情点茶又跑了过来那可就不好了。
“方小姐怎么不上前去观看?”
“碧海去了。”
人群间隐约有几个穿着儒衫绑着方巾的女子,方靛海站在他身后两三步远,视线看着前方,正好能扫过他后颈在垂落后背的长发间隐约透出的白晳肤色,江釉还是背对着她,那浮铺前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然的大笑声。
众人起了哄,童茗的脸色在满街花灯的光彩下几乎媲美猪肝,“沐云泽,你什么意思?”
她对面的女子站起了身一本正经地作着揖:“哎呀,童当家,这马有失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我这不是手一抖稍微偏了那么一点点点。”
“还真是一点点。”人群里传来一道挑着音拉长的声音,沐云泽认得是白茫的声音,勾着嘴唇没有回头,“来来,童当家,你继续坐着别动,我再点一次,这次保准出来是你的脑袋。”
她面前的茶杯浮面上的白沫聚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肥头圆面,两只招风大耳栩栩如生,朝天鼻露出两点没有茶沫的水面。
“免了,大家也笑闹够了,试茶就到这里,我们该开始了。”
这次浮铺案几上坐着的人少了一半,只剩下十余个,年岁都偏大,年轻的廖廖无几。
沐云泽案几上的风炉内水已经滚了三次,正在冒着小小的翻滚,茶杯底盖上了一层茶粉沫,正好将杯底盖满,多一分则过厚,少一分则不足以盖满杯底,她伸手在案几下的都篮内取出铜壶满上水,提在左手上,右手取出了那柄平穗的茶筅,左右的人姿势各异,还有将茶杯托在水中的,童茗就在她前面的案几上,手里的铜壶比她们都要小,壶嘴细长,流出的水不足小指宽。
沐云泽没再去看她,全心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左手拇指按在铜壶上,提高了壶,细长的滚烫的水流激入茶杯,却只是一瞬,堪堪盖住了杯底的茶末,右手手腕轻转,茶筅在杯底调出了一层茶膏,顺着她手的方向有一道凹陷的弧度,身边的人都好奇的凑了上来,想要看个仔细。
用丘丘爷爷的话说,点茶手法的要旨,只在八个字,手轻筅重,指绕腕旋。
沐云泽没有停顿,右手很快地换过莽穗茶筅,左手铜壶高悬,水流急速而下,茶沫在浮面上缓缓漂起,扣在茶筅上的手指轻旋,水流点下的同时茶筅飞速击拂,快得几乎能晃花人眼。
周围安静了下来,薄瓷杯在水流的冲刷下发出了很轻的回声,如罄击打,虽轻却绵长悠远,轻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幻觉,靠近杯沿的水流被这回声打转出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波纹,茶沫微荡,沐云泽的左手不敢放松,最后的水流冲入,茶筅开始大幅度动作。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惊叹,童茗不知道这声音是冲着什么人来的,也不敢放松,毕竟童雨湘之前说过沐云泽能够点出鱼跃出水的画面,何况她实在不知道沐云泽今日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云泽已经离手,不多时所有人都完成了一幅幅水丹青,人群聚拢上来细细观赏,童茗回过了头,沐云泽正抓着布帕在擦手,童茗低下头去,双眼猛睁随即眉头拧起,她一直以为沐云泽会点童雨湘之前说的鱼戏莲叶图,却不曾想沐云泽竟会选择和自己迎面而上。
原形照用的是前朝的名作,溪山行旅图,和她的踏歌图可以说是同一个类型,汤色清白,茶沫绵厚,不过她不觉得就能超过自己“一直没发现沐庄主原来也是个中好手。”
沐云泽偏着脑袋,微微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有童茗看得出她唇角那一抹阴勾勾的不怀好意,“你是没发现过。”
人群已经将所有水丹青都看了过来,老茶客很是不少,明眼人一看便知优劣,只是童茗和沐云泽两人的不相上下,难以分高低。
沐云泽又伸手勾住了童茗的肩膀,手掌按着童茗的后脑勺,童茗暗自用力却怎么都甩不开她,正气得牙痒痒,沐云泽用力把她按低了下头,“再细看看。”
又几道惊呼声传来,指着给身边的人看,童茗凝了神,暗暗心惊,沐云泽的山水浮图,竟是分了三层,因为差别极其微小,正面看看不出来,若是偏过一点角度,就会出现层峦叠峰的感觉。
方碧海正站在人群前,不停咂着嘴,啧啧有声,“沐庄主,你云泽庄显然不愧是岭南第一茶庄。”
童茗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不好说话,大庭广众之下,高下立见。这个败家子,竟然还真的让她点出了叠翠山水。
江釉听见了方碧海那句话,唇角的弧度越发轻扬,方靛海也朝着浮铺过去,“我去看看。”
还没来得及走近,灯楼下面的喧闹随着斗茶会的结束越发明显,换月宫牌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了打闹,毕竟是一年一度中秋灯谜会的彩头,肯定是值钱的东西,想要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怎么回事?”童茗叫过了楼里的伙计,过去打探了一番小跑回来。“当家,不好了,那边好像有人在撒所有灯谜底的单子。”
沐云泽哦了一声,一脸不解地看着童茗,“这灯谜会和童当家也有什么关系吗?不过说起来灯谜的谜底居然都能泄露出去,以前还真是没见过。”
童茗不着痕迹地抬眼朝着茶楼三楼上看过去,沐云泽眼角瞟过,看到了窗口一闪而过的脸,钱远果然也在。
方靛海扫了那乱哄哄的一片,还是没再朝浮镇过去,只是回过头去,“这里的中秋灯会倒是热闹。”
江釉摇着头:“那只能说方小姐来的正是时候。”
方靛海正待要说话,一个穿着儒衫的女子从那一堆人群中挤了出来,“姐姐,姐姐,你怎么不去看?那幅水丹青不愧为极品,我从来不晓得点茶能够到如此境界,真是枉活了二十载。”她换了口气,“所以我早和你说了,哪里还用得着挑……”
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她,“碧海,看得很饿吧?不如去茶楼上坐坐怎么样?”
方碧海愣愣地响了一声,才发现江釉就在方靛海身后不远处,“沐正君,你也在,怎么不去看沐庄主点茶。”
江釉点了点头:“回去随时可以看。”
“那倒也是。”
“碧海,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茗溪茶楼上了三楼,江釉继续朝着浮铺看过去,童茗已经不在,沐云泽闲闲地双手抱胸看着灯楼的方向,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童茗果然朝着换月宫牌的案台走了过去。
“阿欢。”
一声喝止,小手讪讪地缩了回去,“可是我想看烟火。”
“一会就点。”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时辰还没到。”
万合欢哦了一声,抬眼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闪耀的佳茗街,明嘉正靠坐在一户人家后门的门槛上,手里转着火折子,他盯着看她转,一圈又一圈,怎么就不会掉下来。
“嘉木姐姐,我要和你说个事。”
“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做媒吗?然后我……”
“等,等等。”明嘉木手里的火折子啪嗒掉下了地,“阿欢,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有在给我找男人?”
“我去找了蓝心,鹊桥仙里适龄男子的卷宗画像绝对是锁柳镇上最全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和蓝心说了你要怎样的男子,他就一个劲对着我叹气,我不明白,肯定是你要的男人太难找了,不过他以前也老是对我叹气,所以……”
一声长叹拉了起来,万合欢盯着她,她转头就朝着人家的后门撞上去,碰,碰,碰……估计那家人也都上街赏灯去了,没有动静,要不还真的出来找她。
“嘉木姐姐,你干什么?”
“等会替老大放完烟火,我要去隔壁街的豆腐铺子买上两块冻豆腐。”
“冬天还没到,豆腐铺子不卖冻豆腐,而且现在夜了,关铺子了。”
“那就鲜豆腐,我撞死算了我。”
“为什么?再说豆腐又撞不死人。”
明嘉木又长叹了口气,佳茗街上还不见动静,应该有些时候,夜黑风高月圆星好的,来给这位蠢蛋万小媒开开窍好了。
“阿欢,你说要给我做媒的,现在既然找不到人选,你就自己顶上算了。”
“这,这怎么行?”他猛摇头,“媒人是不可以和客人纠缠不清的。”
“你牌子都没了,还管这些。”她朝他招了招手,短促地蹦了两个字出去,“过来。”她算是发现了,与其和万小媒他磨蹭,还不如板板脸口吻凶狠一点来得实在,这小倒霉大概在鹊桥仙被人差遣惯了,好听点是听话,难听点就是当下人当习惯了,改都改不过来。
他果然乖乖过来了,明嘉木拍拍身边的门槛,他坐了下来。
“阿欢,你看,我没男人要,你也嫁不出去,所以你干脆点,又做了媒,又把自己嫁出去,一举两得,多好是不是?”
他伸手拖着下巴真的开始思考,明嘉木低下头去,“阿欢,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叫老大做大少,叫我老姐做明少,却不这么叫我?”
“那,那我不知道怎么叫你,所以就,反正……”他压低了声音,“我跟你比较熟嘛。”
“所以嘛,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就嫁我算了。”
他正着脑袋,很熟就可以成亲吗?他可不觉得,可是他不用给她找男人来做媒了,他居然觉得很开心,那股子闷闷的感觉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这次却是水水的,滑滑的,真舒服。
他板着手指头,要成亲的话,有很多事要做,他上次给沐云泽和江釉做媒的时候就差点把撒帐给漏了,他突然间抬起了脑袋,愣愣地盯着前方摆成堆的烟火筒。
终于,万合欢绞着手指,很不自地地转过头看着明嘉木:“嘉木姐姐,如果我嫁你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一件?八件十件都没问题,原来这么好拐,她乐呵地拍了拍万合欢的脑袋,看来万小媒其实也很喜欢她。“你说。”
他左右看看,虽然没人,还是微微起身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明嘉木愣了很久,好半晌没回应,万合欢推了推她还是没反应,他赌气地转过头,“那不然我不嫁了。”
“好。”
“真的?”
“真的。”明嘉木信誓旦旦地点头,不就是洞房花烛夜不碰他嘛,她上他不就行了。
她奇怪地看了万合欢一眼,她自然不知道这个万小媒那次给沐云泽和江釉撒帐正赶上沐云泽伤口开裂大出血留下的心理阴影,兀自摇头,这倒霉孩子还真是奇怪。

第七道茶之烟花绽
 跑堂的伙计脚下一刻也不得闲,在扶梯上跑上跑下的送茶送点心,方碧海靠窗站着,“姐姐,我还是不明白,你也喝过我带回来的茶叶,难道还不够好吗?”
方靛海双手扣起坐在桌前扫了她一眼,“若是自己喝,自然足够。”
“那……”
“碧海,我们是来选贡茶,不是做生意,也不是给自己喝。”
“可你还能在岭南找到比云泽庄更好的茶叶吗?”
“你又知道云泽庄的茶叶是最好的?”
“姐姐。”方碧海抓着头上的方巾朝她走过来,“我们来的路上,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突然一晚上你就变卦了?”
方靛海没再搭理她,因为跑堂敲了雅间的门,方靛海挑了一边眉,示意那跑堂手里的茶水,“试试这里的好了。”
方碧海坐了下来,“反正是你决定。”
方靛海微敛了眼,“慢慢来,我们一点不赶时间。”
***
案台前已经出现了一些推攘打闹,童茗一把拉扯住一个上蹿下跳闹得最起劲的女子,“你在干什么?”
“童当家,哎呀,当然是抢,不是,我是说换月宫牌。”
“你要了这些干什么?”
李双拉着她朝外走了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你不知道?”
“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些时候在濯水街的西边,就是佳茗佳转过去那条,路过一个四合小院,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叠这种纸出来。”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宣茗接了过来,一个个灯谜谜底赫然列上。
濯水街西尽头的四合小院,她没记错的话,钱远那个女儿,自从来了锁柳镇就一直住在这里,这些灯谜,也是她准备的。“然后呢?”
“我当时正要上快活林去,那女人和我顺路,就走在我前面,我就看着她进了转角那边的茶寮,拿着那些纸说找人干活,一个时辰十两银。我在想不知道是什么差事这么赚钱,就留下来听,结果那女人说只要誊那张纸,在灯谜会开始撒出去,一个时辰就给十两银。”
童茗皱起了眉,李双还以继续滔滔不绝,“我就奇怪了,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那女人给了我几张,还跟我说什么做得好加钱,我就问加钱我问谁拿去,她说上云泽庄拿去……”
“云泽庄。”童茗大喝出声,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她连忙压低声音,“她是这么说的。”
“对啊,这云泽庄真是莫明其妙你说是不是,没事干灯谜会也来插一脚,又不是她们办的,我听人说是那个湾县镇县令吃饱了没事做办得,哎,童当家你不是认得那个湾镇县令嘛,你知道这是在搞什么?”
童茗不再理她,转了身朝着浮镇的方向回去,沐云泽还在那里,和人谈笑风声,看不出什么异样。
童茗拧着眉,她当初不过是为了靠这个灯谜会来吸引人,以往的点茶会都只在同行之间,人群太小达不到效果,谁想到这次居然给云泽庄做了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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