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炊烟(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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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女尊)-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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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江釉眼皮微微一敛随即恢复了正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难道你是……”
  沐云泽终于被明嘉木的亮嗓子给叫了回来,她定了定眼神,佳人还在眼前没有消失,沐云泽立刻收拾了所有刚刚一瞬间心情大起大落受到的打击,拱手向他行了一个她所能做出来的最标准的礼,“在下沐云泽,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粉青咋咋呼呼地大叫,“沐云泽,你就是沐大少,怎么可能?”沐大少哎,锁柳镇的头号恶霸  ③üww。сōm  ,居然会送二公子回来,居然会出神发愣,居然还会行礼?粉青偏头看向自家大公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大公子眼中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捉弄笑容。
  “果真是‘举手’之劳。”江釉拉着江岫的小手,“岫儿,谢过姐姐。”
  “谢谢姐姐。”江岫朝她吐了吐舌头,伸出一只手拉下眼皮,“羞羞脸,还说不会盯着看。”
  “不管怎么样,总是多谢沐小姐送岫儿回来。”江釉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带着两个小侍朝下山的山道走去。
  沐云泽站在原处目送着他下山,一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见,她还是没想通,什么叫真是举手之劳?
  她一点点开始回想,她刚刚带着江岫回来,见到他的时候……沐云泽恍然大悟,她之前为了稳住那小鬼头的身子一直举着手从后面托住小鬼的腰,后来他把小鬼抱了去,她好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忘了把手放下来,就那么腾空一直举着。
  沐云泽呻吟了一声,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暗自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总算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明嘉木在她身后站了半晌,“老大,你到底在看什么?”
  沐云泽回过身,“走了,我去补阁楼顶。”
  “老大,你脸上有泥巴,头发上也有,怎么搞来的?”
  脸上头发上,沐云泽磨着牙,当然是被那个小鬼弄到的,居然全都被他看见了,她走到主楼门前,抓着大开的门扇用力将脑袋撞了上去。
  萧岚正在堂内,见到她发疯,过来拉着她的身子,“干什么,干什么呢?脸上的伤才刚刚长好,又忘了痛了是不是?”
  云泽庄的门扇都只记得在底部会被她踢到的地方用厚木板加固,却从没提防过她的脑袋,就听得咔嚓一声,好好的格木连着断了两根,原本两扇门合起来木格条正好拼成一个菱形,这下子都走样了。
  不等萧岚发火,沐云泽闷头闷脑地走了进去,“等我去补好阁楼就回来修。”她印堂被撞得发红,朝里走进去,绕过中堂隔断出了后门,再走一小段石路,从碧波湖上面的浮桥朝水榭走过去。萧岚不解地跟了过去,和明嘉木一起站在后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她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我刚刚出去叫她的时候就不正常了。”明嘉木搔着脑袋,“哦,对了。”她伸出食指点在半空中,“肯定是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
  “她刚刚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可惜我不认得。”
  “长什么样子?”萧岚隐隐想起沐云泽那天中午赶回家要向他打听人的样子,那天她想问得是江大公子,刚巧今天江大公子确实来过云泽庄,难道还是他?
  “穿着青色的衣服,有点镶白条,长得嘛,倒是好看得很,还带着个小孩,好像说是弟弟。”
  萧岚心下了然,看来十之八九是江大公子了,他看着沐云泽踏在浮桥的脚步,突然出声道,“云泽,阁楼好好地补,过几天江大公子说要来看杀青,你也不想水榭到时候还没修好。”
  沐云泽突然间猛地回头,身子也回了过来,“你说他要来?”她问着萧岚也不看路,这浮桥石板间的空隙本来就挺大,水面又忽上忽下,有时候还会漫过石板,前段时间下了雨,悬衣瀑布的水流暴涨,碧波湖的湖面也涨了上来,这石板边缘几乎和湖面齐平,动不动被水刷一下,本来就滑,沐云泽一脚踩在石板边缘,脚下一滑,本来还能撑一下,谁料她另一只脚也没踩对地方,直接踏了个空,整个人双手上扬,朝后翻滚一般,翻入了碧波湖。
  “老大。”
  “云泽。”
  沐云泽水性甚好,扑腾了几下又到了水榭边上,扒着石柱爬了上去,她朝两人挥挥手,“我补阁楼去了。”
  萧岚摇着头,“你倒是换身衣服啊,这么滴滴拉拉的,阁楼是用来储茶的,你这一上去还不全给弄湿了。”
  ***
  “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明家四口,沐云泽,掌勺的方大娘方岳还有两个暂时住在这里的采茶工一起坐在左副楼楼下空荡荡的大堂里用晚饭,明荈一手举着汤勺正要舀汤,突然像是被定住一样停下了动作,看着沐云泽,又看看萧岚像是在问他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萧岚一手端着饭碗,夹了一筷子酱肉送到她碗里,“既然云泽想学,你就好好教她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不是,可是……”明荈不解地舀了汤浇到碗里,“我错过了什么事吗?”她想不通,沐云泽一向对这个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突然间会自己想学?
  用过晚饭,天已黑,不过月色皎洁如华,碧波湖的湖面上更是波光粼粼,水榭倒映其中,沐云泽站在浮桥上看着湖面中的银色倒影,抬眼看着明荈。
  “制作绿茶的基本工艺有三道,杀青、揉捻、干燥。杀青又分为几种,炒青、蒸青、烘青、泡青。我们做的茶除了饼茶,另有三种散茶,都是采用炒青工序,这一步,也是制茶过程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步,首先要采得好叶,接下来茶叶的好坏,就主要取决于炒青的技艺如何。”
  “明姨。”沐云泽打断了她。
  “怎么了?”明荈站在水榭前面,看向她,沐云泽的一身暗红色衣衫几乎融进了夜色,又是背对着湖面磷光,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一双眼里溶着月色的亮光,可以判断出她的位置。
  “我突然发现,你认真的样子还真是很够味道,难怪明老爹一直对你死心塌地的。”她嬉笑着几个大跨步上了水榭,“好了,教我吧。”
  水榭很宽敞,分了内外两个隔间,都是制茶所用,内间还有一处阁楼,其实就是在靠墙的一面搭了一个木地板平台出来,上面离房顶大概也有一人高,要上去只能在下面搭梯子。
  外间的四角都点着烛火,通明透亮,两排四口大锅置于石炉上面,一角堆放柴火,一角有水缸和放置杂物的架子,明荈站在一口锅前面,手边的藤萝里有一筐茶叶,沐云泽把柴火搬到了她身边。
  “这套炒青工序共有十种手法,是你娘穷尽毕生心血所得,炒制一次茶,便要重复循环使用这十种手法不下千次。”
  沐云泽蹲着身子下面生火,“行了,废话就少说了。”
  “这十种手法分别是抓、抖、搭、拓、捺、推、扣、甩、磨、压,我会一步一步教你。在炒青之前先要试锅,炒制大叶茶的温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刚刚好就是……”明荈伸出一指在水缸里点了一下洒入锅里,就听咝咝一声,那水滴瞬间被烘干消失无影,“现在。”
  明荈将藤萝里的茶叶抓了一把撒入,“新鲜的芽叶就不给你浪费了,这是去年谷雨后的晚茶,你用来学正好,反正也没法喝。”
  “明姨啊,你等一下等一下。”沐云泽突然摊开双手挡在她面前,“有没有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学得最像?”
  “你用心学,自然就像了。”明荈一手扶着锅沿,一手抓住茶叶沿着锅壁往复运动,一上一放,茶叶成索般落下,再抓再放,动作利落,浑然天成,“这就是第一步,你试试看。”
  “这么简单?”沐云泽怎么看怎么觉得幼稚得很,她站定在锅前,学着明荈的样子,抓起茶叶,手指碰到了锅底,她一把丢开茶叶,“哇,烫死了。”
  “动作要快,只要抓住茶叶,不用碰到锅底。”
  “你开什么玩笑,这能不碰到吗?”
  “一开始,烫到是在所难免,继续。”
  沐云泽抓起茶叶,拖到锅壁上一放,茶叶稀稀拉拉地掉了下去,松松散散地落在锅底。她眼皮朝上抬了一下,明荈叹了口气,“今晚你就先练这一步吧,这些茶叶随你折腾,看着点火。”
  明荈离开了水榭,留下沐云泽一个人不信邪地再抓再放,姑奶奶就不信搞不定这么几片小屁叶子。

  第二道茶之黛窑

  凡采茶者,野者上,园者次;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叶卷上,叶舒次。岭南山云顶间自有野生大茶树,但是大多生在悬崖壁上,又或是斜坡半道,采摘极为困难,而山道上的茶田所种植的茶树,也已经是上品,接连四五日下来,所有的茶树都已经采过了第一遍。
  这第一批极品茶,采摘时必须是挑叶顶长出了一芽三叶的嫩心,折下一芽一叶,这芽,已经抽头但却并未展开,微微蜷缩,又叫做笋,上面似是有极小的茸毛,绿中泛着一点点青紫色,娇嫩可爱。
  明荈站在云泽庄的庄门口,日光初晖刚照上茶田,今日天际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偏头见到明嘉木和明甘露一前一后地从右副楼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云泽呢?”
  “老大?没看见啊。”明嘉木回头看明甘露,她也是一脸疑惑,“我刚刚经过老大的房间,好像没有人在里面。”
  明荈眉头动了一下,“她不会,还在水榭?”
  三人前后踏进水榭,沐云泽果然还是昨日的装束,两腿摊开坐在地上,身子侧趴在那炉台上面,半张脸压在锅沿,一只手伸出来垂了下来,另一只手还在锅里,手指缝里还残留着焦黄的茶叶。
  明荈摇着头走近,火已经熄了多时,她摇了摇沐云泽的身子,“云泽,醒醒。”
  她猛地坐起来,身子朝上弹跳了一下,“什么人,讨打。”她脸上被锅沿压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印子。
  明嘉木嬉笑道,“老大,要不是知道你这是被锅子给压出来的,我会以为你昨晚上快活林逍遥去了,多像个唇脂印。”
  沐云泽伸手在脸上抹了把,朝外看了看天,“怎么天亮了?”
  “去洗漱用了早饭,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明荈出了水榭,明甘露和明嘉木一左一右站在沐云泽身边,“老大,你玩真的啊?”
  “你真要学?”
  “废话。”沐云泽站直了身,“你们老大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
  沐云泽总是控制不了她的力气,明荈发现她这两天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云泽,炒青靠得不是蛮力。”
  “我知道。”她低头看那对穿的锅子,“这锅底也太薄了。”
  换了一座炉台,重新生火,明荈撒入茶叶,“明天开始我就要制新茶了,可没空教你了。”
  “你炒你的,我在旁边看。”
  “我现在就把剩下的九种手法全部教给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体会练习了。”明荈抓起茶叶反掌置于手中,“第二步抖字诀,重点在于均匀两字,一定要让茶叶匀铺于锅底,使其受热均匀,散其水汽。”她将攒于手中的茶叶上下抖落,抖后随即又反掌顺势向下,“第三步,搭,搭力必须控制得当,由轻渐重,使茶叶自然伸平。”
  沐云泽看着她的手掌按于锅底,又紧接着顺掌而上,将茶叶从锅底沿着锅壁伏贴带上,紧压不懈,“第四步拓,第五步捺,以手贴茶,茶贴锅,一个顺势向上,一个逆势而下,以促使茶叶自然扁平。”
  沐云泽伸出双手,“你慢点,等等,等会,我再想想。”她自言自语,手里悬空重复着明荈刚刚的动作,没注意到明荈眼中一闪而过的欣慰喜悦,何曾见过,沐云泽露出这样认真的神色,虽然动机不纯,但至少,她愿意开始步入这茶门天地了。
  “所以我们的散茶出来,都是扁平叶?”
  “没错,我们的大叶茶种和小叶茶种只适合做成扁平叶,当然卷条叶和球叶也不是不行,但是扁平叶的炒制是茶香流失最少的技艺。”
  “也最麻烦。”沐云泽下巴朝上抬了抬,“你继续。”
  “推字诀的作用同样是要压实茶叶,不过是在锅壁上沿进行压实,这里温度最低,压实后向下推出,切记动作一定要快。”
  沐云泽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明荈偏过头,额际已经因为高温开始冒着微汗,“你笑什么?”
  沐云泽自己从生完火开始额头上就已经凝聚起了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她趴在炉台上,“我记得十三曾经有段时间迷上了那些演义话本,整天发癫说要上深山学什么绝世神功。”
  明荈没想通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毫不相干的事,“你想去见白茫?”
  “见她做什么,那天她陪我上了虎头寨,回去就被她老娘禁了足,关到藏书阁里去了,希望这次不要又迷上什么鬼话本。”
  沐云泽捞起一把茶叶嗅了一下,明荈摇了下头,抓起茶叶,往复抓、推,“这是扣字诀,抓取时扣紧茶叶。”她摊开手掌送到沐云泽眼前,“看清了,扣紧的作用是为了让茶叶紧直,竖立如索。”
  明荈半弯着腰,“这里面的力度都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不过,这白茫喜欢上了演义话本,和我炒青有什么关系?”
  沐云泽手里捏着刚刚抓起来的一小捧茶叶,再摊开手,就见一片片都是皱巴巴的,“她说过有一个什么铁砂掌,练的时候要在滚烫的铁锅里先用什么酒啊,醋啊,药的熬成烂泥,再装满大半锅的铁砂,每日双手轮流插打,练成后双掌坚硬如铁,可以做到劈山断石。”
  沐云泽双手比划着,“你刚刚的动作看起来很像。”
  明荈无奈摇头,果然就算是炒青的时候,她也忘不了打架的事,“接下来是第八步,甩,这一步也是最难掌握的一步,茶叶在掌中转动之时,必须不断靠掌心的力量使叶片裹住笋面,理顺茶叶。”
  沐云泽眉头歪斜着不解,明荈还在继续,“接下来最后两步,磨,压,都是后续步骤,一个意在增加茶叶的光润度,一个让茶叶更加趋于平实。”
  ***
  沐云泽还在水榭用隔年的晚茶叶练习着炒青,明荈和几个短工已经开始炒制新茶,每日都忙到晚上挑着烛火夜战,沐云泽一心想给江大公子留个好印象,不过江釉最近几天却没空上云泽庄。因为黛窑今日就要开窑,这一窑下来就是百千两银子的瓷器,一点马虎不得,江釉从马车上下来,脚下不停,粉青追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件灰布衣,“大公子,披着吧。”
  “算了,脏了也就回去换了。”
  他挥了挥手,黛窑距离云泽庄所在的岭南山脉主峰岭南山其实也不远,两三里山路,那座山头比较矮,有两个差不多高的峰头,所以叫做乳山。
  乳山山脚下有一个荒村,以前还有人住,现在村子荒废了,倒是成了很多人家的墓地,据说风水甚好,所以这低洼的小平原上也有些人烟,自从黛窑坐落在这里后,还有了一个茶寮提供些茶水点心给黛窑的工人。
  从平坦的宽阔管道上就可以看到入口,起先是条狭路,边上有些废弃的农田,杂草丛生,也不见有人下去走动,渐渐地入了山坳,路面也开阔起来,两边是缓缓斜上的山坡,荫木繁茂,等可以听闻到水声的时候,黛窑也就差不多到了。
  溪水很浅,还有一座废弃的水轮,粉青奋力地想要拔掉道上两边越长越高的荒草,“大公子,她们怎么也不把这里拾掇拾掇干净。”
  江釉勾唇浅笑,“娘说这样不容易招贼。”
  其实黛窑对选择这里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乳山的土质,最适合烧窑。
  黛窑依山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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