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子笑着摇头,看夏至的目光满是慈爱。夏至请吃饭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觉得这个孙女实在是好,处事大方,和人。虽然分家了,但是一大家子就该这么相处。
“十六,今天晚上你奶包饺子,你们都来。”夏老爷子就对夏至说。
夏至抬起头来想了想。夏老爷子赶集买回来一刀肉,应该就是打算包饺子的。不过,要是让他们都来吃,少了夏三叔一家的没什么,少了夏二叔一家的,不知道得有多少闲话。
夏二叔一家都在家,真包起饺子来,这一顿可够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张罗的。
“爷,我们晚上有菜,就不过来了。你和我奶带着我老叔吃就行了。”
“你们都过来。我跟你奶说了,晚上多包点儿饺子。你二叔家,还有你三叔一家,都让他们来。”夏老爷子笑呵呵的。
“十六,要你来,你就来呗。”小黑鱼儿抬起头说了一句。
原来夏老爷子是打算一大家子都请。这样的话,夏至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也就笑着点头。“那我到时候过来帮我奶剁饺子馅。”
院子里一声咳嗽,是夏二叔的声音。夏老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就叫夏二叔到上房来。
“爹,啥事啊?”夏二叔进屋,先往夏至和小黑鱼儿那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跟夏老爷子说话。
“老二,你坐下,我跟你说件事儿。”夏老爷子就招呼夏二叔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两个孩子在炕梢学习,夏老爷子也没避讳他们。“五月赶年就十五了,你们俩有啥打算没有?”
这是要说五月的亲事了。
夏老爷子是个爱操心的人,虽然分家另过,但是孙儿孙女的亲事他都很放在心上。夏二叔的大闺女六月,前年做的亲,就是夏老爷子给张罗的,嫁给了他一个老朋友的侄孙子做媳妇。
“爹,你给五月看中啥人家了?”夏二叔就问夏老爷子。
“昨天到镇上赶集,我们几个老哥们儿聚了聚。”夏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一面告诉夏二叔,“你钱叔你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夏二叔想了想,没想起来。
“就是钱家集的你钱叔。以前上咱家来,还抱过你。他家大孙子今年十四了,还没说媳妇。跟我一说,我就想起咱们家五月来了。你钱叔家是本分庄户人家,那是保准错不了。那孩子也挺能干,地里的活是一把好手,闲了还能跟着你钱叔买羊卖羊。”
夏老爷子说了这些话,就看着夏二叔,要他表态。
夏二叔就有些犹豫。
“你还有啥挑的是咋地!”夏老爷子见二儿子不说话,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咱自家的孩子咱自家知道。五月不如她姐。真要论起来,她还配不上你钱叔家的孙子。我们老哥们,就看在一个知根知底。这门亲事,做得!”
夏至在炕梢坐着,耳朵里就听见了夏老爷子的话。她不禁有些莞尔,夏老爷子这做媒说亲的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似乎当初六月的婚事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夏二叔挠脑袋:“爹,这个事儿,我跟他娘再商量商量?”
夏老爷子就深深地看了夏二叔一眼。“有啥可商量的!”却并没有拦着夏二叔去商量。夏云满心里比较有算计,他从不当面驳回老爹。但凡是不太好说出口的话,或者是得罪老爹的事儿,他都是让夏二婶出面。
他出去了一会的工夫,夏二婶罗氏就来了。
“爹,”夏二婶进来,就大嗓门地叫了一声爹,然后偏腿在炕沿上坐了。“老钱家过的咋样?”
这是问钱家的家境。
夏老爷子就不爱听这样的话。“本分的庄户人家,一家老小都是勤快人,人家能过的差了!你嫁闺女图的是啥,不就是图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吗?”
夏二婶的脸皮子就抽了抽,对夏老爷子这话很是不以为然。“爹,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啊。六月的亲事是听你老的吧。六月现在的日子就过的紧巴巴的。”
“咋紧巴了!”夏老爷子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子,“六月是缺吃的了,还是少烧的了。他们小两口和气不和气?她公公婆婆待她好不好?你别学着那些邪门歪道的,就图着人家过的好。有钱了,闺女就能好过了?”
最后这一句话意有所指,夏二婶也听出来了,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但她可不敢跟夏老爷子吵。
“爹,那后生长的啥样?周正不?”
“你这都不像话!”夏老爷子更加不满,“一个后生家,长的啥样有什么要紧。孩子没大缺陷就行。就算长相上有点儿啥,那都不是个事儿!你嫁闺女,还图人家的长相?你是给闺女找女婿,还是买花架子!”
夏老爷子和夏二婶话不相投,不欢而散。
一会夏老太太回来,夏老爷子就跟她抱怨。“一年一年也不见有个长进,还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没这么多挑儿,这是挨着啥样人学啥样人!”
娟子的小姑子给人家做了妾,夏老爷子倒是不会管这么宽。但是夏二婶和五月她们太张扬了,这让他非常不满,心里也起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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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说亲事(二)
孙女本来就隔了一辈儿,还不是亲的,而且跟她处的也不亲。夏老太太对老伴儿的抱怨只是出了耳朵听,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小黑鱼儿写了几个字,就抬起头来,对这件事发表了他的看法。“五月那懒样,爹你别再做蜡。”
夏老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没搭理小儿子。夏老太太忙给小儿子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小黑鱼儿抿了抿嘴,朝夏至挤了挤眼睛。夏至笑,心里略微有些感慨,现在的人结婚是真早。
六月是十五岁做的媳妇。在庄户人家来说,绝不晚,但也不是最早的。有的姑娘十四岁就成亲了。五月今年十四,所以大家伙都想着要给她开始张罗亲事。
因为五月,夏至难免又想到了自己。她心里有些抗拒,不愿意想。她还不大能接受这么早成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顾忌田氏。她的亲事对田氏来说,会不会是一次给她娘家老田家人捞钱的大好机会?
但她又知道自己肯定要过这一关。好在她才十二,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后的事情现在谁能说呢。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她肯努力。
东厢房
夏云满、罗氏、五月和七月在屋子里或站或坐,除了七月,大家脸上都不大好看。
听说夏老爷子给自己看中了人,五月又急又气,就开始哭哭啼啼。她坚决不同意夏老爷子给提的亲事,甚至不想多打听打听对方的情况,更不想相看。
就算是夏老爷子提的,但是要真正定亲,这两个步骤还是不能少的。六月的时候,夏云满和罗氏还很听夏老爷子的话,但还是相看过,他们自己也寻人打听过。
“我爷那都是啥眼光!他看中的都是啥人!要跟他说的,那人家咋穷都不是个事,只要人家能和他攀上点儿交情。他就想着他的老哥们,孙女白送给人家做牛做马他都乐意!”五月低声吼,不敢大声,因为怕被外面听见。
夏云满就不说话。
罗氏很赞同女儿的说法。
“他爷是这样的人。挖到筐里就是菜!生怕我闺女嫁不出去,只要对方是个后生就行,哪怕瘸腿瞎眼都没事。六月那个时候就是。六月才十三吧,说亲的人还没来得及上门呢,他就着急忙慌地给六月把亲事给定下了。当时说的也是这一篇话。”
“我说现在六月过的紧巴,他还不乐意听。六月那孩子,这两年回来穿的都是旧衣裳,起早贪黑伺候他们沈家人给熬的,又黑又瘦,我看着这心疼哦。”
说到这里,罗氏心酸地眼圈都红了。
“看看我姐,再看看我娟子姐,那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五月擦了擦眼泪。
这句话,更和罗氏的心思产生了共鸣,她就对夏云满说:“你也听见了,看到了,娟子人家过的是啥样的日子!人家那吃穿用度,人家拿回家那东西。就看人家送咱们的东西的吧!你说要是比,咱六月不比娟子强多了?可看看六月现在,再看看娟子现在!”
“咱五月也比她娟子姐强多了。六月那个时候咱都怕他爷,没主意。到五月了,咱不能再听他爷的,糟蹋了咱闺女。五月得找户好人家,以后她自己过的好,咱也能跟着沾光!”
夏云满这才慢慢地开了口:“娟子那是碰上好运气了。那样的好人家,哪是那么好找的!”
这句话,却是相当赞同罗氏的意思了。
“我跟娟子说了,让她留心,在府城给咱们五月寻户有钱的人家。”罗氏就道,“五月之后还有七月。咱俩闺女都嫁进府城去享福,以后能多孝顺咱们,还能拉拔他们兄弟,那多好。你听娟子说了吧,冬生定媳妇的钱,她可都包了!”
罗冬生是罗氏的娘家侄子,罗娟的亲弟弟。
夏柱今年也有十岁了,他们夫妻俩这些年虽积攒了几两银子,但要是给夏柱操办了亲事,也就不剩下什么了。夏柱之后还有夏杨。
有两个儿子,他们以后或许还能再生。这东厢房将来就不够住,到时候肯定要另外添盖房子,这都需要钱。靠他们的十亩地,再加上养的鸡鸭和猪不是不能凑出来,但肯定会辛苦、紧巴。
如果真有娟子那样的闺女帮扶,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也不一定得跟娟子一样,你想想大嫂……”夏云满幽幽地说道。
罗氏明白夏云满的意思:“秀才是好,可不能是穷秀才。他爷攒的那些老底儿,可都暗地里贴补了进去。”要不然,夏秀才也就是个穷秀才,田氏想贴补娘家也没得贴补。
夏家供出一个夏秀才,究竟花了多少钱,只有夏老爷子知道。可等夏秀才出息了,在府城的书院里找了份体面又赚钱的差事,他就跟夏老爷子分了家。夏家分家的时候,夏秀才还拿了盖四间瓦房的钱。
田氏闹分家,那时候他们本来还可以继续跟着夏老爷子过。可他们也趁势分了出来。他们分了房子和地,一文钱的浮财都没分到。
没过多久夏云汉定媳妇,也分了房子和地,但是娶媳妇的钱却是借的。这借的钱,还是他自己还上的。
之后,夏老爷子再没有负担,添小黑鱼儿的时候,日子就完全缓过来了。
秀才自然是要有家底的富秀才,五月也得有田氏的本事。
“大哥是命好!”夏云满咂了咂嘴,一句话说的五味杂陈。
夫妻俩叽叽咕咕了半天,也没背着五月和七月,几乎没什么争议就达成了一致,一家四口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一起。
“五月,你这些天少往上房去,别让你爷看见你。”最后,罗氏叮嘱了闺女一句,然后听见当院有响动,就朝外面看了一眼,“是谁来了?”
“是小树儿带着老田家那个让四姐给打了的孩子!”七月挨着窗台坐着,扭头一瞧就瞧了个清清楚楚。
“哎呦,是那个大点心铺子的少东家!”罗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夏云满很看不上眼地纠正她:“是桂香斋,府城最大的点心铺子,一天就能卖上几十两银子!人家不单有点心铺子,还有不老少别的买卖。”
说起来,大兴庄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大榆树下老田家的闺女嫁给了府城里的富户,可再往细里知道的就很少了。这次还是他们在罗屯儿跟罗娟的男人张财唠嗑,偶然之间说到,才知道田来宝家究竟有多富。
当时的谈话,罗氏只记了个大概,夏云满可一字一句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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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香饽饽
小树儿带了田来宝来,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对这个小客人都很热情。田来宝也很有礼貌,大姥、大姥爷地叫的还挺亲。
“去吧,你们爱咋玩咋玩。有事相互商量着,可不许吵架。”夏老爷子还特意嘱咐夏至,“十六,你照看着点儿来宝。”
“哎。”夏至痛快地答应。
田来宝来熟了,他也没客气,就跟小树儿都脱鞋上了炕,围着桌子坐下。看到小黑鱼儿和夏至正在学习,田来宝就让他们歇一会,他带了好吃的东西来。
“在镇上买的。”田来宝拿出两个油纸包来,将小点心和各色糖果一一摆开来,让大家伙吃,然后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偷偷地递给了夏至。
夏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田来宝。
田来宝笑嘻嘻的,小脸蛋微微发红。夏至心中暗笑,她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朵粉红色的绢花。绢花做的极为精致,花蕊是颤巍巍的几颗米珠。
小屁孩还挺会买东西的。
夏至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看田来宝。田来宝的脸红扑扑的。
“来宝,这是给我的?”夏至就问,她不想张扬,同时也没想到隐瞒,因此声音不大不小的。不仅小黑鱼儿和小树儿听见了,就是坐在炕头的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也都闻声看了过来。
田来宝的脸更红了,但还是点了头。“嗯。”
“挺好看的,谢谢你啊,来宝。”夏至笑了笑,随意地将绢花放在一边,就仿佛是这绢花跟摆在桌子上的点心和糖果似的。同时她心里暗暗憋笑,田来宝这小屁孩,竟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夏至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一面就吩咐小树儿,让他去摘些樱桃来:“这两天应该有熟的了。”小树儿答应一声,飞快地下炕穿鞋,飞跑出去了。
夏老太太这个时候就剥了两碟干果过来,还另外用碟子将桌子上的点心和糖果都装了,挺像样子地摆了起来。
“来宝,以后上这儿来,可别再拿这拿那的了。你想要吃啥用啥,大姥这里也有。”夏老太太这么对田来宝说,又给每个孩子都沏了一碗红枣糖水。
田来宝就跟夏至和小黑鱼儿说话,说他在庙会上没看见他们。
“我咋找都没找见你们,你们真去了?都上哪玩了?”
夏至就想到,田来宝应该是坐车从后山上的大佛寺,所以跟他们错过了。她一问田来宝,果然就是这样。田来宝非常遗憾,后悔当时不该犯懒。
田三奶奶虔诚,本来是想从前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去的,但是搁不住小外孙不乐意,后来一大家子就都陪着他坐车走了后山。
这件事,田来宝很后悔,但他可不打算跟夏至和小黑鱼儿说。
小黑鱼儿却将她和夏至如何卖花儿和樱桃,然后又在大佛寺里逛了一圈的事都跟田来宝说了,听的田来宝一双眼睛都睁圆了,羡慕的不得了。
“后来你们在哪吃的?”田来宝问。
“在聚贤。”小黑鱼儿答道。
“我们也是在聚贤吃的,咱咋就没碰见啊!”田来宝几乎要咆哮了。小黑鱼儿也觉得挺遗憾的,当时要是遇见了田来宝,应该就更热闹了。
他们还要继续说,就听见门帘子响。
夏二婶带着五月和七月笑吟吟地从外面进来。两个小姑娘先是恭恭敬敬地喊爷奶,五月还屈膝给坐在炕上的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福了一福。
“老叔,四姐,你们玩啥呢?”然后,七月就扭头看向炕梢。
“爹,娘,让五月和七月也陪着她老叔,再给娘打个零儿啥的。”夏二婶就对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说,不等老两口子发话,她就对两个闺女点了点头。
五月和七月就奔了炕梢来,五月后发先至,还亲亲热热地攥住了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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