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小黑鱼儿这回痛快地应了,“十六,那到时候我往你那跑啊?”
“肯定的。”夏至抬手,跟小黑鱼儿击掌约定。
田来宝和小树儿在不远处看见了,都好奇的抓心挠肝。两个人慢腾腾地走过来,装模作样地问是什么事。
“没事!”小黑鱼儿不肯说。夏至当然不会多嘴。不过她自此留了心,干脆将针线笸箩拿到后院大门口,就坐在大门口绣荷包,一面留心院子里外的动静。
小黑鱼儿又和一群小伙伴跑出去玩了,傍晚还没回来。夏老爷子扛着锄头,踏着夕阳回来了,后面跟着夏桥。
夏至家的十亩地跟夏老爷子的十亩地紧挨着,夏桥还是跟夏老爷子学会的怎么种地。祖孙两个说着话,在门口分道扬镳。
夏老爷子走到当院,夏柱就从东厢房里出来,抹着眼泪喊爷,还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夏老爷子看。
“这是咋啦?”夏老爷子放下锄头来问。
“我老叔打的。”夏柱哭唧唧地说。
“你老叔在哪?他为啥打你?”夏老爷子问,往周围看了看,没找到小黑鱼儿。
“我老叔打我,还用有啥缘故?我想跟着我老叔玩,我老叔就踢我,还扇我,最后还让大青咬我。不是我跑的快,他能让大青吃了我。”夏柱说着,又哭唧唧地喊,“爷,求你让我老叔别打我了。”
夏老爷子就生了气。并不是他糊涂不分是非。小黑鱼儿的脾气暴是有前科的。而且,他看到夏柱脸上有红印子,是打的挺重。要是打的轻,小孩子摔摔打打的,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等你老叔回来,我教训他。”
这句话,就是秉公处置的意思了。然而听在东厢房一众人的耳朵里,就是夏老爷子要偏袒小黑鱼儿。
夏柱哇哇大哭,正好夏老太太糊里糊涂地从后院园子里走回来,他就扑过去抱住了夏老太太的大~腿,然后还顺势往地上一坐。
“奶呀,老叔要打死我了!”
夏老太太就怔住了。
这个时候,夏二婶就摔帘子带着夏杨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她也放声大哭,干打雷不下雨。一边哭,她一边骂。她不骂小黑鱼儿,她就骂夏柱。
“……遭瘟的没时运的倒霉孩子,人家看不上你,你还不长眼地往上凑。人家不打你打谁!没打死你,就是烧高香!打死了你,你就是白死。……等我死了,一蹬腿,就省心了。有后娘就有后爹,等你后娘生的小兄弟打死你!你要是生了孩子,更是让人打死的命!”
她这么指桑骂槐,夏老太太的脸上就很不好看了。
夏杨不懂事,只知道跟着他娘和他哥哇哇地哭。
夏老爷子黑着脸,对这么撒泼的儿媳妇,尤其还指着夏老太太说话,他是最没辙的。
夏二婶这么着还不肯停:“我这儿子多大岁数,多大的个头,他真是打不过吗。他是不敢啊?人家那是老夏家的宝贝疙瘩,他就是长在地里的野草,谁让他爹不是人家生的……”
她这么骂着,看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还没动静,就又说自己死了,一句一个后老婆地骂。
夏老太太早就涨红了脸,却被夏柱抱着腿,想躲回屋子里去都不可能。她还不敢使劲儿挣脱夏柱,她要是使劲儿,夏柱肯定会打滚,夏二婶就敢说她踢打夏柱。
夏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转眼一看,正看到小黑鱼儿一帮回来走到大门口。
“小龙!”夏老爷子一声吼,让小黑鱼儿到他身边去。
夏至忙给小黑鱼儿使眼色,一边站起身,要将小黑鱼儿带走。小黑鱼儿听到夏二婶后老婆长后老婆短的话了。他站在那,抿着嘴,一双大眼睛却睁的大大的,仿佛在冒着火。
然后,他闷不做声地挣脱夏至,快步跑进院子里。
夏至算看明白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小黑鱼儿一点儿错都没有,夏老爷子一股邪火,为了平息事态,肯定得打小黑鱼儿一顿。
以前小黑鱼儿挨打,好几次就是类似的缘故。
简直是……,夏至眯了眯眼,不慌不忙地跟了过去。
“小龙,是你打的二柱不?”夏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小黑鱼儿的胳膊,怒气冲冲地问。他气头上,手下就有些没轻没重。小黑鱼儿小胳膊小~腿的,几乎被夏老爷子给掐青了。
小黑鱼儿硬气,不肯喊疼,他还梗着脖子跟夏老爷子说:“是我打的,咋了?”
这个态度,就是火上浇油。夏老爷子抬起另一只手,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控制着,这一巴掌就要打下来了。
夏至不能看小黑鱼儿吃亏,她忙上前,拦在了夏老爷子和小黑鱼儿中间。“爷,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你看你都把我老叔给掐青了。”夏至这么说着,就去掰夏老爷子的手。
夏老爷子不能拿孙女撒气。这火气一顿,就烧的不那么旺了。
夏至趁机将小黑鱼儿从夏老爷子的手里救出来。小黑鱼儿挣了挣,没挣动,一张小~脸依偎在夏至怀里,大眼睛却冒着火看向还抱着夏老太太大~腿的夏柱,然后又从夏柱身上挪到撒泼的夏二婶身上。
夏至就招呼小树儿、腊月几个:“干看着干啥,去把夏柱给我拉起来。咱奶也上了岁数,再让他给扯倒了。”然后她就数落夏柱,“……十岁的半大小子,还学上坐地炮了,瞧你那出息!”
小树儿几个本来不敢上前儿,听夏至一说,忙就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夏柱给扯了起来。
夏老太太得了自由,她没上前来,而是后退了两步,靠在门框上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夏至看事态控制住了,这才又问夏老爷子:“爷,你干啥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打我老叔?咱大家伙都在,你老最讲理,就跟咱们说说道理吧!”
夏老爷子这个时候是一点儿气都没有了。“你老叔打了二柱。”
“爷你亲眼看见的?”夏至问。
“不是,是二柱来找我说的。”夏老爷子回答。
“爷,二柱说啥,你就信啥?爷,你的英明神武呢?你不能看我老叔好欺负,你就偏着二柱!”夏至声音还挺高。
田来宝和小树儿都扁了扁嘴,小黑鱼儿好欺负,这是天大的笑话。
但是夏至不认为这是笑话。
“老叔是打我了,他自己都承认了。”二柱这个时候已经站到了夏二婶的身边,他扯着嗓子嚷了一句。
“老叔是啥脾气?你们这么闹,咱爷又那么问,他就是没打你,他也会说打了你。”夏至立刻就说道,“你说老叔打你了,他打了你哪里?他为什么打你?”
夏柱就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还指着自己的脸让大家伙看。
“老叔为啥打你,你咋不说?”夏至又问。
“不管因为啥,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把二柱往死里打。”夏二婶面色阴沉沉的。她心里恨夏至恨的不行不行的。刚才如果不是夏至强出头,这个时候夏老爷子已经揍小黑鱼儿了。
“二柱做的不对,老叔就能管教他。”夏至根本不把夏二婶恨恨的目光放在眼睛里,“二婶,二柱,你们敢说老叔是因为啥吗?”
他们刚才就是胡搅蛮缠,趁着小黑鱼儿不在告黑状,这个时候当着夏至等人的面,刚才的话还真不大好说出口。
夏二婶就低头瞧了一眼夏柱。
夏柱鼓起勇气:“老叔就打我了,没啥缘故!”
“呸!”夏至啐了一口,“当着咱爷的面,你还敢胡说八道。不是你欺负小树儿,还打了小树儿,老叔说你你不听,还接着打小树儿,老叔才出手拦着你。你就敢说老叔打你!”
她话音落地,好几个人都愣住了。
夏柱最先反应过来,被冤枉了,他开始跳脚。“夏至,你胡说。我啥时候欺负小树儿了?我没打小树儿。”
“你就欺负了,你还不敢承认!”夏至背过身给小树儿使了个眼色。
小树儿立刻冲到前面来,大声指证夏柱:“二柱哥,你欺负我你还不承认。不是老叔拦着你,你把我屁~股都踢肿了。”然后,他还扭过身,将后背冲着大家伙,撅起了屁~股,“不信,我脱~裤子给你们看。”
“一边去。”夏至就瞪他。
小树儿就不脱~裤子,笑嘻嘻走回到夏至身边,嘴里依旧嚷嚷:“你们谁不信,我脱~裤子给你们看!”田来宝本来在他跟前,这个时候就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似乎想假装自己不认识他。
“二柱,你说老叔打你这了那了的,也给我们看看吧。”夏至就对夏柱说。
夏柱瞧瞧夏二婶,见夏二婶轻轻点头,他才有胆子上前来,让夏至看他的脸。夏至扳过他的脸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夏柱的脸上红红的,模模糊糊是手印的样子,看样子打的真挺重。
不过,他的两腮还是瘪瘪的,眼睛有些发红,却并不肿。如果真打的那么重,除了红之外,应该还会肿。夏至轻轻皱了皱鼻子,似乎闻到了点儿什么香味。
“腊月,”夏至就招呼腊月,“去给我拿块湿毛巾来。”
腊月答应一声,很快去而复返,拿了块湿毛巾递给夏至。
“你要干啥,你要干啥?”夏柱开始挣扎。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玉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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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会那天跟李夏和小黑鱼儿逛了一回,夏至就留了心。这次进镇子里来,在跟随的几个孩子看来,她就显得熟门熟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常来镇子里逛。
夏至先找上了镇子里最大的杂货铺。庙会的时候她在铺子里买过东西,还跟掌柜的聊了聊。她进了铺子的时候,掌柜的正好在,而且似乎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小姑娘今天来赶集?要买些什么?”何掌柜没用小伙计招呼夏至,而是自己亲自过来,笑呵呵地跟夏至说话。
“大掌柜好。”夏至笑着跟何掌柜打招呼,“东西我们一会再买,先和大掌柜你商量一件事。”
“哎呦。”何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放大了。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何掌柜还是个脾气特别温和的人。“小姑娘,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啊?”
“大掌柜先看看。”夏至就从布袋子里将几个荷包拿出来,一字排开给何掌柜看。“上次我问过大掌柜,要是我送绣好的荷包来,大掌柜收不收。”
何掌柜一边看荷包,一边接上了夏至的话茬:“我说收。我记得。小姑娘,上次你就是跟你老叔,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来的,我记得你们。”
“大掌柜瞧瞧这几个荷包怎么样?”夏至听他这么说,就放了心。
何掌柜将荷包一个个拢在手里看了一遍。他先没发表意见,而是让小伙计去取了他的眼镜来戴上,又对荷包的针脚认真地查看了一遍。
这是一个做生意特别仔细的人,哪怕是对待一笔小生意也是如此。夏至挺欣赏这样的人,她也不催他,就让他细细地看。
她拿来的这几个荷包,绝对经得起最严格的挑拣。
何掌柜将手中最后一个荷包放下来,然后慢慢摘掉眼镜问夏至:“小姑娘,你这几个荷包打算卖多少钱?”
夏至看了看铺子里面卖的荷包。她上次来已经不动声色地打听过价格了。“大掌柜,请你给出个价吧。”
“哦……”何掌柜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挑出两个最精致的荷包来,“这种料子和绣工,我给你个最高价,五十文钱一个。小姑娘,我看着你小小年纪,不仅勤快能干,还挺会打算过日子。这种荷包,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这两个荷包,都是夏老太太花了工夫细心绣出来的,用的是最好的料子,花线也是上等的,不仅绣花鲜亮,还几乎看不到缝的针脚。
夏至也打算这种是最上等的,暗赞何掌柜的眼力好。
“其余这几个,就差了一等。我也收,但每个只能给你三十文钱。”何掌柜见夏至一直不说话,就又说道。
“可以。”夏至略一思索就点了头,“大掌柜,我不跟你攀价钱。我打算跟咱们铺子做个长久的买卖。以后每半个月给你送一次荷包,都是这两种标准的。大掌柜,你都照着这个价钱收不?”
“收。”何掌柜也挺痛快的。他收了荷包,不仅可以在铺子里卖,也会批发送去府城以及远近的大镇店去卖。那种最好的,甚至能卖到一钱银子。生意不大,他的赚头不小。
夏至也明白他的铺子大,还有门路,所以才找上的他。
六个荷包,夏老太太做的两个卖了一百文钱,孙兰儿和夏至自己做的四个各自卖了六十文钱。这些钱不算多,但是对于庄户人家的小姑娘来说,却可以算是一笔小财富。留着自己零花,甚至稍稍贴补一下家计。
腊月在旁边瞧着非常眼热。
夏至收了钱,又拿出一个荷包来给何掌柜看,问他这样的荷包值多少钱。
何掌柜没有丝毫怠慢,而是仔细地将这个荷包也看了一遍,才中肯地发了话:“……料子还好,针脚和绣花上看出来也很仔细,可还是差了点儿功夫。这种,留在我这里寄卖可以。卖多少是多少,卖出的钱我留三成。”
这已经是相当厚道了。
这个荷包是腊月做的,她很用心思,但却是第一次做这种精细的活计。夏至就问腊月的意思,是将荷包留在这里寄卖,还是拿回去。
“四姐,我……我拿回去,不卖。我下次做了和你那个一样的,再拿来卖。”腊月脸色微红,小声跟夏至说。
小丫头还挺有心气儿的。
夏至就点头,跟何掌柜说了,把荷包拿了回来。然后,就拿卖荷包的钱买了一块香香白白的胰子,又买了一些花线,包好了装进篮子里。
胰子买的是比较好的那一种,用猪胰脏加上一些香料和药材制成的,鹅蛋状,用来洗脸很不错。这是买来她和孙兰儿用的。至于花线,那是准备接着绣荷包的。
出了杂货铺,夏至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最后在一家玉石首饰铺子门前停了下来。
“十六,咱这是要买啥?”小黑鱼儿就问夏至。
腊月和小树儿的眼睛都已经不够使了,他俩顾不上问夏至,夏至领他们上哪儿他们就上哪儿。
“咱还是来卖东西的。”夏至告诉小黑鱼儿,然后领头进了铺子。
这家店是两间的门门脸,里面的地方很是不小。夏至略看了看,就有个小学徒过来,问他们要买什么。
“我要见见你师傅。”夏至就说。
小学徒挺意外的打量着夏至,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你们是收石头吧,我就是来卖石头的。”夏至就告诉他。
庙会的时候,她也逛过这家铺子。这是一家老铺,店主就是玉石匠人,领着几个徒弟,卖的就是他们自家琢磨的各种玉器。
说是玉器铺子,因为本地玛瑙比较多,这铺子里的玛瑙制品最多,什么镯子、珠串、指环、挂件、摆件,大大小小的都有。
夏至早就打听好了,这家是收原石的。
“我们师傅今天没在,我去看看我们大师兄在不在。”小学徒看夏至虽然年纪小,可言谈举止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就不敢小看她。他把夏至几个领到旁边的一间小屋子坐下,就去请了店里能做主的大师兄来。
大师兄是他们店里的称呼,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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