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看来却很有用。
“十六,咱们把做荷包的挑出来。下剩的,我给你做个小褥子,再坐几个小垫子吧。”孙兰儿笑着跟夏至商量。
夏至当然不会不同意,不过她还是跟孙兰儿说:“兰子姐,你家里活计多,咱们做荷包也挺费神的。别的活,能做就做,可别勉强,再累伤了眼睛。”
孙兰儿就说她有分寸。这些天日子过的舒坦,她觉得自己不论干什么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夏至还跟她说了卖荷包分成的事,孙兰儿原本也是不肯收钱,后来推辞不过,才答应每个荷包收十个大钱。这些钱她自然也不会拿回家去。
“兰子姐,你的钱我给你攒着吧。你有啥花销,就来跟我说。”夏至知道孙兰儿的处境,就为她打算。孙兰儿能赚钱了这样的事,还得死死地瞒住继母孙王氏。
孙兰儿是巴不得这样的。
腊月走过来跟夏至和孙兰儿一同做针线。她有些气鼓鼓的,虽然已经抱怨过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跟夏至和孙兰儿说:“三姐太坏了,拿我抹不开。”
孙兰儿没听明白,腊月就把五月相亲的事情说了。孙兰儿也很为腊月不平,五月的事情办的太不地道了。
“他们还先黑了我爷我奶一块布。”夏至就说。
腊月也不笨,想了想,就明白了夏至的意思。夏二叔他们应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跟着夏老爷子去相亲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夏老爷子看的。“怪不得他们都等不及到镇上去买布!”
夏至就笑,她估计这会夏老爷子也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了。
小树儿和小夏林从外面跑进来,告诉夏至说夏二叔和夏二婶带着五月到家了。他们回来的比较晚,镇上的大集早就散了。所以这一路上夏二叔三口人就没搭上车,完全是走回来的。
“活该。”腊月就说,还有些遗憾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狼狈样。
“……二叔刚进家门,就让咱爷给叫到上房去了。”小树儿又说。
腊月马上就坐不住了,要回后院去看看。夏老爷子肯定得骂夏二叔,她要去听听。腊月小丫头心里明白,但不是个泼辣人,虽然被五月给设计了,巴不得他们被夏老爷子收拾,但却拉不下脸来去跟五月吵。
夏至想了想,就拦住了腊月。“让小树儿和小林子去吧,回来跟咱们学说学说就得了。”
腊月很听夏至的:“等我爹娘回来,我得跟他们说。”
这个夏至没拦腊月。孙兰儿就问钱家的后生怎么样。
“人家挺不错,配五月姐都屈了。”腊月快言快语地说。她不是向着钱月来,而是讨厌五月。
夏至偷偷打量了腊月一眼,心中就宽了。腊月在这件事上只是气五月,对钱家人的印象都不错,而且也没多心。既然如此,夏至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一家人都不错,言谈行事没有小家子气。钱月来长的憨厚,其实挺精明能干的。”
“哎呀,那多可惜啊。”孙兰儿就说。
晚上夏至就把买的那一刀肉切了做菜,留下孙兰儿吃饭不说,还将小黑鱼儿,腊月和夏林都叫了来一起吃。这一次,她没有请五月姐弟。
吃饭的时候,小黑鱼儿、小树儿和小夏林就不住地说夏老爷子怎么骂夏二叔的,大家听着都觉得挺解气。
小黑鱼儿却不完全满意:“要我说就把给五月买的那块布要回来。”
腊月赶忙就问:“老叔,那你跟我爷说了没有啊?”她是很乐意看着五月将到手的东西再吐出来的。
“我说啦,你爷也要了,可五月他们不肯还,说衣裳都做上了,没法还。”小黑鱼儿的不满正在这里。其实往回要布这话就是小黑鱼儿当着夏老爷子的面跟夏二叔说的,夏老爷子并没说,但他也没驳回小黑鱼儿的话。
“咱爷面软,他们这么说,肯定不能再往回要了。”大桥说了一句。
“二叔他们是瞧准咱爷的脾气了。”夏至笑。
腊月还在气:“他们太不要脸了,占便宜就没够。”
“对。”小夏林重重地点头,赞同姐姐的话,他还奶声奶气地补充,“我娘说过,二伯和二伯娘脸皮可厚。还说……他们脸皮厚吃个够,我们脸皮薄,吃不着。”
众人都是忍俊不禁。腊月的脸就红了,她瞪了夏林一眼,数落他不该啥话都说。夏林就不吭声,埋下头吃肉。
夏至买的是五花肉,为了给大家伙解馋,干脆就做了一道蒸肉。五花肉煮到可以用筷子扎透了,从锅里拿出来切大薄片装碗,加各种调味料上笼屉蒸熟,然后扣进大盘子里。这道菜也叫做扣肉,色香味俱全,而且丝毫不油腻,是他们这逢年过节以及办酒席上必有的一道硬菜。
庄户人家的孩子平时可吃不到这个。家里就算买了肉回来,也不会做这样费事儿的菜。
“十六,你做的这扣肉比你奶做的还好吃!”小黑鱼儿还用肉汤拌了饭吃,一边吃一边夸夏至。
大家都跟着点头,这顿饭吃的太满意了。
夏至笑,觉得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实在太容易满足。
收拾利落了,夏至就带了针线到武老太太家门口的大柳树下乘凉。她到的时候,柳树下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事。有人看到夏至过来,就捅了旁边的人一肘子。那人抬起头来也瞧见夏至,顿时就住了嘴。
夏至的嘴角抽了抽。她知道,大家伙肯定是在谈论夏家的话题了,所以看见她来才都不说了。她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挨着武老太太的旁边坐了。
庄户人家闲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大姑娘小媳妇的聚集在一起就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地八卦。但凡哪一户人家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不需要超过一天的工夫,保准能传的满村子里都知道。而大兴庄最大的八卦集散地,就是大柳树下这块乘凉的地方了。
这地方宽敞,有大柳树的树荫,还有供人休息的大石墩,前后几条街的人都爱往这地方来。夏至私底下称这里为大兴庄的大柳树论坛。
而今天大柳树论坛的热门话题,似乎就是夏家。
夏至就坐在武老太太身边做针线,其他的人顾左右言他了那么一会就忍不住开始问她了。先是武老太太问她赶集的事。武老太太问的还挺正经的,夏至也就都说了。
“别看十六小,还挺能够儿的。”就有个婶子夸夏至,说的是她卖樱桃和鲜花儿挣钱的事。
大家伙也都跟着附和,然后一个小媳妇就问了:“十六,你五月姐今天相看成了吗?”
夏老爷子租了车,五月要去相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夏至就笑呵呵地,“谁都没跟我说。”
“没成。”立刻就有媳妇说道,“要是成了,夏至肯定能知道。”
“五月没成。”又有一个媳妇说,“腊月成了。”
夏至看过去,说话的是平时跟夏二婶交好的张六媳妇,也是刚才她老远瞧见说话最多,看她来了就啥也不说了的那一个。
“张六婶,这咋还有腊月的事啊?”夏至好奇地问。
她这一问,可就打开了张六媳妇的话匣子。张六媳妇关于五月相亲的版本是这样的。钱家要与夏家做亲,夏老爷子先是看好了最年长的孙女五月,毕竟五月是夏家最漂亮最有出息的孙女(张六媳妇语)。然后腊月非要跟着一起去。结果就是,五月没看上钱家的后生,腊月却看上了。
为了这个,五月还先离开了相亲现场。不过人家钱家后生有没有看上腊月,这就难说了。
夏至就被气笑了:“六婶,这些话你是从哪听来的?你当时在场?”
“老六媳妇,你今天不是在家,没去赶集吗?”武老太太说了一句话。
“我是没去,这是五月她娘亲口跟我说的。”张六媳妇忙就说道。夏二婶说的,那自然是很权威的版本了。夏二婶和张六媳妇交好,经常往她家去串门唠嗑。今天从集上回来之后,夏二婶就去了张六媳妇家。
这可做的太过分了。夏二婶要美化五月,可也不应该这么摸黑腊月啊。
“六婶听错了吧。我跟我老叔还有我家小树儿都去来着,可不是这么回事啊。”夏至就说。
“哎呦,”张六媳妇立刻叫屈,“我可一句都没编排,都是你二婶说的。你小孩子家就是去了,有些事你也看不懂。你二婶说的,那不能错。腊月小丫头看着蔫儿,心里可挺有事儿。”
夏至自然要为腊月辩解的。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小胖子往夏家后院跑。小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她们的话,这肯定是跑回去告诉腊月了。
张六媳妇几个也看见了夏林,不过她们都没当一回事。夏林才五岁,在她们眼睛里根本就还是啥都不懂呢。可夏至知道不是这个样子。小夏林可有心眼,最会学舌了。
夏至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来就往后院走。
后院当院静悄悄的,五月、七月和夏杨都趴在上房窗台下,夏至进了院子她们都没听到。夏至也没惊动她们,直到走到跟前,她才故意咳嗽了一声。
姐弟三个扭过头来看见夏至,脸色就都变了。
夏至没理她们,径直进了上房。上房屋子里气氛很压抑,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在炕上坐着,他们左边是夏二叔和夏二婶,右边是夏三叔和夏三婶带着腊月和夏林。
腊月在哭,眼睛都哭红了。夏三叔和夏三婶也都红着脸,明显是气的。
“夏林说啥你们就信啊。他才多大点儿,懂啥呀!”夏二婶笑嘻嘻。
夏三叔一家都被她这个态度给气了个够呛,看见夏至来了,几个人都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腊月先就跑上前抱住了夏至的胳膊。“四姐,你来给评评理。”
刚才小夏林回来,先回到西厢房把他听到的话跟爹娘和姐姐说了。夏三叔和夏三婶做工回来,已经听腊月说了五月相亲时候的事。两口子都是老实人,觉得夏老爷子已经教训了夏二叔一家,他们就想着息事宁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可是听了小夏林学舌,这两个老实人都忍不下去了,腊月更是当时就哭了。
之后,他们才到上房来,把事情跟夏老爷子、夏老太太说了,然后叫了夏二叔和夏二婶过来对质。
夏二婶就不承认她说过那样的话,只说夏林不懂事儿,学错了舌。
夏林在西厢房学舌的时候,是说了夏至也在场的话。不是因为亲近夏至,他刚才还不往大柳树下跑呢。
所以现在腊月就要夏至给她评评理。
夏至来的时候就猜到差不多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来了。既然来了,她就不怕事儿。
一屋子的人都看夏至。夏二婶略有些慌:“这不关十六的事。反正我是啥也没说。”夏二叔也别有深意地看着夏至,意思让她别掺合,却立刻就被夏老爷子给瞪了一眼。
夏至暗自一笑,就推开腊月,往夏老爷子身边坐了。
夏老爷子看看夏至,问她:“十六,是小五听错了吗?”
夏至笑:“爷,我二婶说过啥,肯定是她自己最清楚。爷你别问我呀。”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生怕得罪了夏二叔和夏二婶。
夏二婶觉得夏至没有给夏林作证,是偏着她的,脸上就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夏二叔灵透些,立刻就垂下了头。
接下来,夏老爷子又将夏二叔和夏二婶骂了个狗血淋头。
“快给你兄弟和侄女赔礼!那块布不管你们做没做,立刻给我拿回来!”夏老爷子吼。
夏二叔两口子都站起来,一声不敢吭了。夏二叔踢了夏二婶一脚,夏二婶老大不情愿地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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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狼(删掉)娘回来了
那布是一块桃红色的小花布。夏二婶啥也没说,就把布给放在了炕上,脸上还是不甘不愿的样子。别人却都谁也没去看那块布。
接着,她又在夏二叔的催促下给夏三叔、夏三婶和腊月陪了不是。虽是陪了不是,但言语之中还是辩解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怕是张六媳妇误解了她的话。夏二叔在这件事上倒是把自己给撇清了,他今天从集上回来就被夏老爷子训斥,根本就没出过院门。
“老六媳妇说的话最没边,别人说了啥,经过她的嘴肯定就变味。”夏二叔陪着笑脸,然后又拉下脸来数落夏二婶,“早跟你说别跟她走太近,你就是不听。看看,现在把你给害了不是。”
在他这么一说,夏二婶也成了受害人。
夏三叔和夏三婶都不相信。但两人都面赧,也不善言辞,就都没有说话。
夏二叔瞧瞧大家都不说话,他就又笑了笑:“三弟,三弟妹,你二嫂那个人有时候嘴上是没把门的,可她心不坏。”
都这样了,还说心不坏。其实这太平世上真的打打杀杀的人能有几个,太多的罪孽还不都是出自于口中吗。
“二哥,我们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夏三叔闷了一会,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是。这件事,是你二嫂对不住你们。你们要是心里还不痛快,就让你二嫂再给你们陪不是。三弟,我们是你二哥、二嫂咧。”夏二叔就说,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他们已经陪了礼,夏三叔再不依不饶的,就是不把他们当哥嫂敬了。
夏三叔和夏三婶都说不出话来。
夏老爷子瞧瞧二儿子,又瞧瞧三儿子,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沉吟了一会,才又开口,声音和态度都很严厉:“老二媳妇往后管好你的嘴!”
夏二叔和夏二婶忙不迭地答应。夏老爷子这样说,今天的事情也就这么了了。他们当然愿意。
夏老爷子又指了指炕上的小花布:“这花布给腊月做件衣裳吧。”这就是对腊月的安抚和补偿了。
“我不要!”腊月立刻就说道。小丫头今天接连受委屈,倔脾气上来了。
夏老爷子有些下不来台,不过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腊月,就瞅了夏老太太一眼,这意思是让夏老太太说话,就此把事情给压下来。
“爷……”夏至突然开口。
她只叫了这一声,夏二叔和夏二婶都激灵了一下子,觉得事情要糟糕。
夏至才不理他们两个人脸色如何,她只跟夏老爷子说话:“二婶虽然赔了不是,可外面编排腊月的话怎么办?爷,你为腊月想想。”
腊月就抿了抿嘴,走过来挨着夏至站了。这个时候她当然明白了,腊月是站在她这边,护着她的。
夏三婶的眼圈也红了:“是啊,爹。腊月让她们编排的,以后可咋做人,咋说亲啊。”
夏老爷子叹气:“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个事,我明天出去找张六说说。”这是答应要亲自出去澄清事实。
“只有爷去说,我怕有人更要说爷是偏心腊月。”夏至就笑。张六媳妇可已经说过夏老爷子偏心腊月的话了。
“那……”夏老爷子就看夏至。
夏至往夏二婶那瞟了一眼:“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也不用等明天,二婶不是最爱晚上出去串门子吗?”澄清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谁知道经过一晚上的流传和发酵,事情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这一句话说出来,腊月一家心中深感夏至不说,就是夏老爷子也越发觉得夏至心思缜密,做事果断。
“老二媳妇,你就去跟老六媳妇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但凡有谁还说这件事,就是你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