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也知道岳红为什么会让田天赐亲近夏老太太。田带娣今天几乎跟她把事情给说开了。
到了傍晚,趁着天凉快的时候,夏至也坐到戏台下看戏。有那么一会,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钱大郎和岳红。
这两人一站一坐,离的很远。
岳红似乎并没有看钱家大郎,但那只是似乎。钱家大郎的目光却总是似乎无意地落在岳红的身上。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夏至突然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竟然是相爱的。
转天,等田带娣又过来的时候,夏至就将一个金项圈给了她。
“给田田的,他今天没来,二姨你有空替我捎过去。”夏至跟田带娣说。
这个金项圈的钱二郎和张霞的儿子也有一个,那也是夏至送的。
夏至一次打了不少这样的金项圈,都是留着给这些近亲们的小娃的。
田带娣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接金项圈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如果说昨天夏至算是接受了田天赐的存在,那么今天这只金项圈可就意味着夏至还接受了田天赐真实的身份。
夏至肯送这样的礼物,那么以后肯定就会维护田天赐。
“十六,二姨就知道,你是心肠最好的孩子。”田带娣红着眼圈跟夏至说。
夏至暗中叹息,她问田带娣:“我大郎哥真不打算定媳妇了?”
“是。别看他平时不吱声不言语的。家里头最有主意的是他。”田带娣叹着气说。
夏至就顿了顿,然后才说:“二姨,你要是有啥想法,你就跟我说。或许,我能劝劝……”
“别,不用。”田带娣忙就摆手,“十六,算了,就这样吧。你大郎哥的心思,我问他了,他说过的乐呵,他不苦就行了。就这样吧,也都不容易,都是可怜人。”
田带娣也这样说。
夏至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岳红再带田天赐过来的时候,田天赐的脖子上就戴了夏至给的金项圈。岳红还特意带田天赐到夏至面前又磕头。
“……你往后一辈子都不能忘的你夏至姑的好。”岳红还跟田天赐说,虽然小孩子现在应该听不懂这样的话。
钱家大郎依旧木讷,却特意到夏至跟前转悠了两回。他不会说什么话,只会给夏至行礼,一双眼睛中都是真诚的感恩。
到晚间,夏老太太就跟夏至讲古:“这样的事啊,不算稀奇。”
虽然没有说破,但祖孙俩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三天大戏唱过,夏家终于稍微清静下来了。短短的三天,孙兰儿已经是个合格的媳妇了,家里家外,炕上地下,所有的活她都拿的起来。
而且说到对夏家的熟悉,孙兰儿早就是多半个夏家人了。
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对这个孙媳妇都很满意。他们对孙兰儿唯一的期待,就是让孙兰儿早点儿给夏桥生儿育女。
田氏的婆婆生活也过的有声有色。
因为夏至作梗,田氏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调理孙兰儿。可田氏怼孙王氏,夏至是不管的。
田氏和孙王氏成了对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情谊。田氏还理直气壮地到后院夏老爷子跟前表白:“……要不是我看着,她能把这个家都搬她家里去。瞅眼不见就从这边拿东西。这可是家贼难防。”
因为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都不说话,田氏还说:“你们都做好人,那就我做这个恶人。谁心疼大桥。说到底那还得是我这个做亲娘的……”
显然的,田氏的下半生都不会无聊寂寞了。她得一直放着孙王氏放,防着大毛和二毛。
夏至看明白这一点,心里觉得,这样也好。
夏老爷子对此就非常感慨:“风水轮流转啊,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夏至在大兴庄住了几天,就要启程回府城。小树儿和小黑鱼儿自然得跟她回去,他们还要继续念书。
夏至还要带夏桥和孙兰儿一起走。
“……跟我去府城好好地玩几天。”夏至的意思,是让夏桥和孙兰儿去府城度蜜月。
田氏不大高兴。
可夏至劝好了夏老爷子,夏秀才也愿意让儿子和儿媳妇有这样一个假期。
最后,田氏被留在大兴庄,孙兰儿和夏桥跟着夏至回了府城。
七月流火,很快就要到八月了。
夏桥和孙兰儿的这个婚期是田氏跟孙王氏扯皮,最后找了算命的瞎子给算出来的。其实庄户人家很少在这个季节办事情。但夏桥和孙兰儿能定下亲事不容易,婚期就说小事一桩。
虽然生意做大了,但夏至依旧住在宁华堂。她手下的大小管事很多,都在各个铺子和作坊里,宁华堂里服侍的人却并不多。
夏至尽量过着简单的生活,她不是节省,就是简单。
安排好了夏桥和孙兰儿,夏至就计算着李夏回来的日子。
其实如果不是要等李夏回来,她更乐意带夏桥和孙兰儿往南面去游玩一遭。
不断的有管事来求见回事,等夏至处理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田括骑着马跑了来。
几年是时光足以把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田括现在已经历练的很是老道,并接手了家中一部分重要的生意。为了显得老成持重,田括还特意留了胡子。
留了胡子的田括还是很帅,但夏至却总是有些不能接受。
“田括,你年纪轻轻的,留这么个胡子你不别扭啊。乖啊,咱们还是把胡子剃了吧。”
“不剃,除非你嫁给我。”田括大模大样地说。
“好。”夏至立刻答应。
田括马上就站起身:“我去把跟五娘的亲事退了。”
夏至扶额:“回来。好,你赢了。”
几年时间,也足以让田括把脸皮练成北镇府城墙拐角。
第五零五章 重逢
听夏至这样说了,田括才慢悠悠地走回来,然后笑呵呵地跟夏至隔着桌子坐了。
夏至就问田括:“我听说你们两家正在商量你和五娘的婚期。”何冰儿和李夏先后离开的第二年,田括就跟李家的一位姑娘定下了亲事。也是在那之后,田括才开始正是接手田家的一些重要生意。
这位李家的姑娘因为在族中排行第五的缘故,所以小名就叫做五娘。她还是李夏的堂~妹。
田括就点头,他告诉夏至:“等凤凰回来,我们就把亲事办了。”田括要等李夏回来再办婚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跟李夏说了吗?”夏至问。
“我写信跟他说了。我成亲他怎么能不在场,到时候我可就靠他帮我做催妆诗了。对了,他还得帮我挡酒。”
这是要将李夏物尽其用的意思。
夏至忍不住笑,就问田括具体的日子定了没有。
“家里还要请人算,估摸着是凤凰考完了乡试的日子。”田括回答。
夏至心中算了一下,那大概就是八月初十左右,只看田家挑哪个好日子了。
“那我可提前恭喜你。我也没有别的,到时候这贺礼我就送两份吧。”
一份给田括,因为她和田家是合作的关系,和田括也是好朋友。另一份给李五娘做添箱。
在田括和李五娘定亲之后,夏至就和李五娘相识了。这几年两人多有来往,已经是很不错的手帕交了。
“那我就先谢过了。”田括朝夏至拱拱手,一点儿都没客气。以他们的交情,如果在这个上面客气,那就虚伪、没意思了。
“凤凰终于要回来了。”田括又搓~着手说道,他一面说,还一面用桃花眼瞟夏至。
夏至只嗯了一声。
这三年因为生意的缘故,两人经常在一处。田括对夏至的脾气属性也算是有了相当的了解。
夏至的表现很淡然,但田括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
田括打趣的话就在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并没有外人,这才正色地问夏至:“凤凰回来了,你们俩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十六,我为你着想,免得夜长梦多。”
“你姑不乐意。李夏说是有法子。我也不知道他能有啥法子。”和李夏的事,夏至并不隐瞒田括。
“凤凰还能怎么办,死缠烂打呗。”田括就笑了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知道,我们田李两家世代联姻……”
到了他和李夏这一代,田家大老爷和田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李夏娶田家的姑娘。因为李夏本身的才能和他在李家的地位,这样的联姻更能稳固田、李两家的关系。
当然了,其中也有田夫人的私心在。
李夏娶田家的姑娘,更能保障田家的利益。
田括所说的今时不同往日,是因为他跟李家的姑娘定了亲。以田括的在田家的地位,还有李五娘在李家宗族中的地位,这样的联姻对田李两家同样的有效。
“凤凰高高地考个举人回来,我再跟五娘把亲事操办了。凤凰再跟他爹娘说你们的事,那就容易多了。”田括跟夏至说。
“希望如此吧。”夏至就说。
“你们这事肯定成。大家伙都帮着你。”田括又说,而且他还让夏至放心,他绝对会竭尽全力的。
夏至只是微笑。她知道田括会尽力帮助她和李夏。然而这件事最终成功与否,关键还是要看李夏。
七月三十,离开北镇府整整三年的李夏终于回来了。
夏至知道李夏回来的日子,不过这天正好她的庄子上有事分不开身,所以她并没有去接李夏。
当她傍晚回到宁华堂的时候,就看见堂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手而立。
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同时也有些陌生。
夏至在堂前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却盯在那背影身上。
那身影就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李夏就那么满脸带笑地看着夏至。
三年的时光,李夏几乎又长高了一个头,而且身板也厚实了。他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
除此之外,李夏的变化并不大,只是面庞更黑了一些,五官的轮廓也更深刻了。
这样的李夏,比少年李夏就多了一份端凝和稳重。
“十六……”李夏笑着喊夏至。
“李夏,你回来了。”夏至走上前。
李夏也走过来,两人面对面,李夏一把就抓~住了夏至的手。
“你知道我回来,怎么没去接我?”李夏就跟夏至抱怨。
虽然分开了三年之久,但两人鸿雁传书,夏至又曾经借着南下巡视铺面的机会去京城见过李夏两回。所以,再次在宁华堂相见,两人之间并没有陌生的感觉,就仿佛李夏昨天才离开北镇府,这三年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是想去接你。不过,临时庄子上有些事……”
“有啥事非得你亲自去?你还是不想去接我。”李夏抓着夏至的手不放,更加亲昵地抱怨。
“不是我不想去接你。”夏至就将李夏引到堂上坐了,然后她甩开李夏的手,亲自给李夏捧了茶水,随即就坐在李夏的对面。“我听田括说你~娘要去接你。你知道,你~娘要是看见我,只怕心里不大自在……”
田夫人可是整整三年都没见到李夏了。夏至想她今天就不去给田夫人添堵了,让田夫人先好好地高兴高兴。当然,她也是不想过早地刺激田夫人。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李夏就笑了,“十六,你还是那么体贴。”
并不是体贴,她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即便是体贴,她体贴的也是李夏。
李夏也是整整三年没有见过田夫人了。田夫人的心情多少都会影响到李夏。
“别说我了。你这会儿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你~娘肯定不知道吧?”
“想着早点儿见到你,你又没去接我,所以我就偷空过来了。”李夏很自然地说,“好在你今天没住在庄子上。”
“本来是要住的。”夏至就笑,“不过想着你回来了,我就辛苦些,赶路回来的。”
“我就知道。”李夏笑,“十六,你也想早点儿见到我是不是。”
夏至避而不答,她只是问李夏:“你这出来也有一会了吧。再不回去可就被发现了。”
李夏回来,李家肯定给他备了接风酒。如果李夏缺席,那可就太显眼了。
“我心里有数。”李夏笑嘻嘻的,“就算是被发现那也没法子。我不先来看你,我一会酒也喝不下,饭也吃不下。”
夏至瞥了李夏一眼:“你现在倒是嘴甜的很。”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知道的,十六。”李夏看着夏至。
夏至脸上微微发热,她知道李夏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夏至虽然嘴上催着李夏回去,但李夏不走,夏至也没真的撵他。两个人低低的声音说着话。
毕竟也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两人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
正说着话,外面就有小丫头进来向夏至禀报,说夏秀才来了。
夏至微微吃惊,不知道夏秀才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是我让人去请的夏先生。”李夏就跟夏至解释。
夏至不解。
李夏微微一笑:“我的接风酒上,应该有夏先生。”李夏偷空出门来不仅是想要见夏至,同时还是亲自请夏秀才到李府喝酒。
“这合适吗?”夏至有些疑惑。今天给李夏接风的,应该都是李夏的人,再有就是田家的人了。都是至亲骨肉,期间夹一个夏秀才……夏秀才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呢。
夏秀才只是文山书院的一个先生,他并不曾教过李夏。
“有什么不合适。没有夏先生才不合适。”李夏朝夏至眨了眨眼睛。
夏至立刻就明白了李夏的意思。
“是你自作主张?”夏至问。
“先斩后奏。十六你放心,我爹娘不会说什么的。”
李山长应该不会说什么,至于田夫人吗,那可就说不定了。夏至低头寻思了一会,她并没有反对李夏的做法,她只是嘱咐李夏。
“我爹的性子你知道,你可别让他受气。”
“那是自然。我若是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也不敢来见你。”李夏自信满满。
这个时候,小丫头已经领着夏秀才进来了。
见到李夏,夏秀才又惊又喜。
李夏恭恭敬敬地给夏秀才行礼,两人寒暄了几句,李夏就说请夏秀才到李府吃酒。
夏秀才很意外,也觉得他似乎不大合适去,但耐不住李夏的热诚,而且夏至也没反对,最后夏秀才还是跟了李夏去。
夏至带着小黑鱼儿和小树儿吃过了晚饭,然后就坐在东屋外间看着两人做功课。
掌灯时分,李夏送了夏秀才回来。
夏秀才脸色微红,显然是喝了酒,而且心情还不错。
夏至迎了两人进屋,一面看了李夏一眼。李夏会意地朝夏至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得意。
夏至让人送了醒酒的茶汤上来给李夏和夏秀才喝。她问了夏秀才几句,就知道夏秀才为什么会这样高兴了。
虽然这场接风的宴席上只有夏秀才一个“外人”,但他这个外人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冷遇。恰恰相反,酒席上大家都对夏秀才很客气、亲切。
这自然是李夏的功劳,田括肯定也帮衬了不少。
似乎李夏还拿了自己的文章给夏秀才看。夏秀才喝了醒酒汤,还在没口子地夸李夏的文章好,他说李夏的文章很老道,几乎不像是李夏这个年纪能写的出的。
“去年还不成,今年稍微好些了。”李夏谦虚地说。
“看来山长让你迟两年考乡试是对的。”夏秀才说李夏这次肯定高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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