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的电话。”王管家不温不火的声音制止了堇色的脚步。
堇色叹口气,脚下一转,瞥一眼王管家千年不变的脸,接过电话:“喂?”
“堇色,是我。你现在有时间吗?”
堇色垂下眼,静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出来,老地方见。”
挂上电话,不顾追过来的萨拉,毫不犹豫地朝楼上走去。
就在萨拉犹豫要不要追上去敲开她的门时,又看见堇色换了一套衣服,走了下来。
堇色边走边对王管家说道:“王管家,我出去一趟。记得照顾好萨拉小姐。”
“是。”王管家对着堇色恭敬地行礼,看到堇色走出门外,才走到萨拉身边说道:“萨拉小姐,我派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萨拉注视着堇色快消失的身影,匆匆拒绝,快步离开。
王管家留在身后弯腰恭送,垂下的眼缓缓抬起,清明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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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深看着对面一如既往静静喝咖啡的堇色,回忆有关她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那个他所熟悉的堇色,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他始终看不透她,她还是深藏在迷雾中,朦朦胧胧,忽隐忽现,一切不过是幻影。
“这个,是我一个在英国认识的同僚帮我找到的。”陆深把一个文件袋推到堇色面前。
堇色没有看它一眼,只是双手捧着杯子,专注地看着咖啡,不言不语。
陆深注视着堇色,慢慢说道:“那个同僚是旧金山艺术大学的硕士,在闲聊中他描绘了他们学校一年前最轰动的事故。”
陆深观察到堇色的睫毛一颤,继续说道:“我好奇于他口中描绘的事件和当事人,于是让他给我看他拍的那场事故的照片,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我拜托他让他从旧金山艺术大学图书馆里找出有关这场事故的详尽记录,和当事人的资料。但是很可惜,这个当事人的个人档案学校保密,无法调出,我们只能知道她的一些最基本的信息。”
堇色看着杯子里袅袅的水汽,迷蒙了视线,轻扯笑容,淡淡说道:“陆深,想不到你的好奇心这么重。”
陆深直直盯着堇色,正色问道:“堇色,你到底是谁?”虽然资料里对说明她的情况只是寥寥数笔,但可以想象,那并不是他所知的堇色。
堇色抬起头,看着陆深,失笑道:“我是堇色,毫无疑问。”
看着陆深不肯放过的眼神,无奈地柔柔眉头,低声道:“陆深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堇色,一个无所事事的贵妇。我不希望你对我产生怀疑。”
堇色转过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飘渺,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那些都是过往,回不去也挽回不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随风飘散。”
“可是,你不觉得可惜吗?即使发生那件事,但你毕竟是……”
“陆深,我不想再说这个,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堇色回过头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
陆深看着眼神清明的堇色,心中一痛,沉声问道:“是……因为陈子衿吗?”
堇色一愣,随即说道:“我当初就已经决定了,没有他也不会改变。”
陆深盯着她无意间溢出的笑颜,心中酸涩,真是这样吗?这样的笑容只有想到陈子衿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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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色坐在广场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中间的喷泉,直立的水柱,飞溅的水珠,嬉闹的孩子,拥抱的情侣。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吧。
堇色低头看着手中泛黄的文件袋,人们只是看到了结局,一场事故,甚至是一个传奇。然而,堇色轻轻扯着密封的细线,这里面的故事是解脱还是绝望,是救赎还是赎罪?那些过往,那些记忆,那些点滴,真如她说得能随风飘散吗?
打开袋子,小心抽出纸张,唯恐打碎那脆弱的回忆。
鲜红的火焰,面目全非的房子,飘扬的白色蕾丝长裙,狂乱的头发,瘦弱的身体,在一片火海的顶端,俯看着脚下惊慌的人群,犹如降世的天神,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高高吊起的云梯边缘,静跪着一个人,向下伸直手臂,任由下面吞吐着骇人的火舌。注视着那道白衣,似鼓励,似期盼,似哀求。她们相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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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任,我想吃你做的蛋糕,你说过今天做给我吃的,我们快点去买材料好不好……”
“任任,院长说我们好久没去看她了,你知道她会生气,我们现在去看她好不好……”
“任任,你说要给我画画的,怎么在这里偷懒呢……”
“任任,你说过你想看看我的家人,我现在马上就带你去……”
“任任,这里好冷,我们下去好不好……”
“任任,乖,抓住我的手……”
“任任,你说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任任,我求你,抓住我的手……”
“任任!任任!任任!”
坠落的身体,迷茫的眼里闪过一丝神采,轻轻扬起嘴角,缓缓抬起手,与指尖隔空划过。飞扬的长发,盈盈的目光,微微蠕动的双唇,在火海的映衬下,妖娆窒息。
是谁的声音在呼啸火海中遗失,只能在看不清的梦境里找寻。
是谁的眼泪在脸庞上划下轨迹,在这茫无边际的时空中埋葬。
又是谁的在彼此远去的距离中,沉沦,沉寂,直至万劫不复。
两指间的距离,却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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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这里。”
堇色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试图集中精力看去,那靠近的身影是谁呢?
37 突如其来
“请问你们是……”堇色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陌生男子,暗暗提高警惕。
“堇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子挡在堇色的面前,僵硬地说道。
“既然是‘请’,那么总得告诉我是谁要请我吧。”堇色慢慢地站起来,退后一步试图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男子紧跟一步,说道:“堇小姐,请配合。”
堇色皱起眉,沉声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不要忘了,这里属于陈氏集团。”幸好这个广场里陈氏不远,希望可以威慑他们。
“我们不知道什么身份,我们只是按照上头的指示。请堇小姐不要轻举妄动。”男子紧逼几步,一把抓住堇色的胳膊。
堇色又惊又怒,使劲挣扎大声呼救。
“你们在干什么?”
堇色心下一喜,转过头,看到林婉儿正踩着高跟鞋,向他们走来。
“林……”刚喊出一个字,就看到林婉儿身后窜出一个人,还来不及提醒,堇色惊恐地看着林婉儿脚下一顿,身体一僵,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林婉儿!林婉儿!”堇挣扎地向前扑去,见林婉儿一动不动,气愤地大声质问男子:“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堇小姐请放心,这位小姐没有事。”手掌如同坚硬的钳子,抓着堇色的手臂毫不放松。
“林婉儿!林婉儿!”堇色根本听不进去,慌乱地对着林婉儿叫着。
“女人就是麻烦!”随着一个粗野的声音传来,堇色后颈一痛,眼前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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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色醒来时,发现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洁白的四壁,柔软的地毯,垂地的窗帘,橘黄色的台灯。堇色从床上坐起,皱着眉抚摸着酸痛的后劲,记忆一点点恢复。
堇色下了床,直接穿着袜子,放轻脚步走到窗前。小心地掀起窗帘的一角,入目的是一片树林,四周看不到其他房子,远处的大门有人看守。
看来这里是一个别墅,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附近的地域都是私人土地。堇色放下窗帘,仔细环顾房间,没有电视、电话、电脑,而且门外应该还有人看守,隔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门外传来脚步声,堇色迅速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凌乱的呼吸。
“她醒了吗?”是那个为首的男子!堇色双手不禁捏紧被单。
“应该没有,里面没有动静。”
“如果她醒了向我报告,小心看着点,不可怠慢。”
“是。”
“哼,不就一个娘们嘛,紧张个屁。”这个声音是她被打晕前听到的。
“你有问题向老板说去,在这里你还是要听我的。”冷冷地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小子NND,别得意!别以为和老板扯上有点关系就是天皇老子了,老子不吃那一套!”
“没本事的人也就只会扯嗓子了。”脚步渐渐远去。
“你……总有一天……”脚步急而重,伴着低低的骂声离开。
堇色慢慢张开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她果然是被绑架了。
对方的目的,除了陈子衿,她想不出其他。而跟陈子衿或是陈氏有利益冲突,又有如此手笔和胆子的,屈指可数。更凑巧的是今天下午正是竞标会,那么对方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堇色手背抵在额头,无奈叹息,又是陈子衿。不仅要收拾他的情债,还要为他挡灾,真是……
堇色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她是要静等陈子衿的营救还是自救?还有,林婉儿现在怎么样了?
空荡的房间异常安静,堇色听着自己淡淡的呼吸声,心情慢慢平复,冷静一点点恢复。
堇色睁开眼,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清明,仿佛所有事物都被收容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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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秘书低着头忐忑不安地偷瞄站在办公桌后的陈子衿,心里哀号,为什么他读的是秘书啊,为什么秘书就是要近距离承受老板的低气压啊!看着陈子衿恨不得捏碎电话的手,心里一哆嗦,看来这次真是大事不妙了!
“我怎么相信你?”陈子衿沉沉的声音,蕴含着危险。
“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会为此付出代价!”陈子衿把话机狠狠挂上,一脚踢开椅子,烦躁地来回走动。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直接绑架了堇色!而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堇色的行踪的?王管家说是陆深临时约堇色出门的,如果今天她不准备出门,他们又该如何?如此顺利地绑架到堇色,他不得不怀疑他和堇色身边是否有内鬼。不过现下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堇色现在怎么样。
陈子衿停下脚步,问道:“林婉儿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她上班时经过广场,他连堇色在哪里被绑架都不知道。
“还在昏睡,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了。”
“通知林先生,让人好好照顾她。”吕秘书应下离开。
陈子衿沉吟了一会,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堇色被绑架了。”
短暂的沉默后,声音响起:“需要帮忙吗?”
“帮我查出地址,而且计划有些改动……”
“呵呵……想不到陈董,对我如此信任。”听完陈子衿的计划,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陈子衿仿佛看到到他充满讥讽的脸,勾起嘴角,淡淡说道:“不是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更相信我们之间的利益。”
“不愧是陈子衿。地址会发给你,代我向陈夫人问好。”
陈子衿挂上电话,走到窗前,看不出神色。
吕秘书敲开门,走上前,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陈子衿说道:“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应该是夫人的。”
陈子衿盯着泛黄的文件袋,这是她和陆深见面的原因吗?接过文件袋,上面仿佛还留有她的指温,陈子衿脸色稍缓,眼里柔和下来。
抽出一叠纸,首先闯入眼里的是一张图片,熊熊烈火,两个相望的身影,当看清那个在云梯上伸长手臂的人时,陈子衿眼里涌起起骇浪。快速翻阅着,当看完最后一行字时,陈子衿眼里一片平静,只剩下愈加黑浓的瞳孔。
Catherine,旧金山艺术大学美术系学生,成绩优异,从小获奖无数,教学楼的巨大壁画就出自她之手,大二下学期因病停课休养;一年前在公寓放火,原因不详,营救失败,葬身火海。
Jin,三年前考上斯坦福大学攻克心理学博士学位,擅于观察人物行为与表情,准确捕捉人物心理变化,被其导师赞为“心灵的捕捉手”,曾多次与美国谈判专家合作解救人质,多家心理研究所和知名心理治疗医院提出邀请,却在一年前休学不知去向……
38 交涉布局
堇色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螺旋眉,面无表情,眼里却隐隐闪烁,心思缜密,心高气傲,这就是抓住她的那个人,也是这些人的首脑了。多智多疑,虚荣心强堇色在心里暗暗推测他的性格。
“堇小姐,刚才得罪了。”
“哼,看来你们请人就是这么请的,真是长见识了。”堇色偏过头,愤声道。
“刚才形势所逼,堇小姐受累了。”
堇色不耐烦得甩手,说道:“好了好了,有话快说,你们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要堇小姐配合,时间到了就会送您回去。”
堇色瞪着他叫道:“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
“堇小姐当然身份高贵,不敢怠慢。看来堇小姐情绪有些激动,还请您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们说。我不打扰您了。”说罢,转身离去,把堇色的叫骂关在门里。
对着守在门口的人说:“好好看着。”看着房门,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果然是娇惯的贵妇。
守在门外的两个人,忍受着房内堇色骂骂咧咧的声音,对视一眼,满是无奈。这个女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偏偏这么泼辣,原来富人家的老婆也是这么凶悍。
一刻钟后,房内的咒骂声渐渐平静,就在两个人松一口气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堇色扫一眼两个门神,抬高下巴,尖声道:“把那个打晕我的人叫过来。不让我走,也该给我一个交代!让他来向我道歉!否则等我出去了,有你们受的!”说完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一把把门摔上。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让一个人去报告。
不一会儿,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心里憋火地很,他堂堂一个男人竟然要向一个无用的女人道歉!那小子几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了,什么狗屁陈氏董事长夫人,什么狗屁不要误了大事!呸!要不是这票钱多,他才不受这个气!还有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毛没长齐就装逼,总有一天让他好看!
粗鲁地拉开门,就看到那个只会叫嚷的女人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在一瞬间闪射出凌厉的视线,他甚至感觉到那一刻她仿佛看穿了他。等他再定睛看去时,却只是一双平静的眼睛。
堇色看着气势汹汹闯进房内的人,眉尾散乱,眼盖浮肿,盖着眼睛,莽撞冲动,对着她怒目而视。堇色心里做了判断,心绪不宁,脾气暴躁的自私鬼。
“切,气色好着嘛,嚷嚷着要老子来道歉,还以为死了还是残了!”口气十分不好,眼里满是鄙视。
堇色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他的无礼,说道:“这位大哥手劲把握得很好,我睡了一觉,脖子除了有点酸痛,没有什么大碍。”
男子哼了一声:“别废话,你想怎么样,就快说!”随意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有得意。
堇色摇摇头,说道:“大哥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毕竟我在这里什么也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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