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肉香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兰格靠着安然坐着,兴高采烈地讲着白天围猎的奇遇,二王子居然猎到了一只通体金色的豹子,四王子也猎获了不少的奇珍,只有大王子和三王子不知为何没有出去围猎。“我也有猎到一只麋鹿哦!”兰格得意地炫耀,抬头看安然,却发现她的心思不在这,眉毛微蹙,眼睛失神地看着火塔。“姐姐——”兰格嘟着嘴摇了摇安然。“恩?”安然回过神来,低头歉意地说:“对不起。”“姐姐今天好像不开心哦。”兰格伸手抚平安然额上皱起的眉头,忽而咧嘴一笑:“我告诉姐姐一件好笑的事。下午围猎回来在燕蕊宫门口,我看见鼻青脸肿的明英亲王了,一瘸一拐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猜啊,肯定是从马上摔下来了,以为自己骑术有多了不起,不过如此嘛。”失去意识前,安然依稀记得有个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滚下了山坡。到现在她左腿上擦破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护在自己身下的那人一定受了不轻的伤。抱她上马的是他,让她害怕的是他,逼她屈从的是他,翻身下马救她的依然是他,安然不明白,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明英亲王。
“他的伤要不要紧?”安然心里有些愧疚。“听三哥说他身上擦破好多处,到处都是瘀青血块,一定很疼,因为明英亲王自从回宫黑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不远处爆发出阵阵掌声,草原中心熊熊燃烧的火环已按序摆了一列,勇士们骑了马俯冲之后在火光烟雾中鱼跃般钻过了火环。兰格见了一跳而起,就往火环处跑。安然跟在身后,看了一眼兴奋的兰格,悄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站在燕蕊宫门口,安然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进去。身后脚步声渐起,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她不认识,那人却仿佛识得她,躬身有礼地问了一句:“安然姑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吗?”安然有些局促,赶忙还礼:“不知道明英亲王在不在宫里,我想见一见他。”南宫羽听了微微蹙眉:“王爷说过不见客的。”转眼看到安然眼里的失落,南宫羽宽慰她:“我试着帮姑娘禀告一声。”光线幽暗的房间内,一轮弯月映在窗前,一个人影凭窗坐着,全身都似罩上了一层清辉,静默无声。安然躲在房间隔纱的后面,一手扶着雕花木板,悄悄看向窗口。那人慢慢回过头,即使在黑暗中一双凤眼依然波光流转,嘴角一弯,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安然从隔纱后走到窗前,明英亲王脸上的伤痕便清楚地看在眼里,没了清高,一如凡人。
“伤口还疼吗?有没有抹过药?” 安然犹豫着问。明英亲王挑起凤眼,一阵轻笑:“安然姑娘在关心我?”安然懒得辩驳,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我有一些治瘀青的药,止痛很有效,你拿去抹在伤口上,明天大概就能恢复了。”
明英亲王伸手接药,修长的手指却覆上了她握住药瓶的手。安然眉头一皱,又要生气,想要收手,明英亲王却苦着脸凄然说:“好疼……”上举的袖口滑落下来,月光中,白皙的胳膊上血迹斑斑的擦痕触目惊心,安然张着嘴,半晌才说:“你……你怎么不去处理伤口……”明英亲王垂在眼前的黑发遮住了眼睛,落寞地说:“……没有人理我……”抽出手,安然转身向后走去,明英亲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轻声问:“连你也不理我了么……”安然在门口顿了顿:“我去打水。”绸衣滑落,如瀑的长发系在脑后,瘦长的背部瘀青血紫,原本白皙的皮肤一片暗红,安然坐在床边看着,不由倒吸一口气。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把药膏涂在手上小心往伤口处擦拭。
林一凡受了伤总是嗷嗷大叫,委屈地寻求安然的安慰,明英亲王却只是安静地趴在床上,不管有多么疼,只是默默忍着。安然不相信以他的身份地位会有人敢不来伺候,也许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忍受一切,不愿叫旁人看出他的痛苦。窗外嘈杂的人声远远传来,明英亲王肩膀忽然一抖,安然知道是碰到疼处了,手里放轻了力道,小声问他:“听说明英亲王的箭术了得,草原上那么热闹,为何不去纵马争锋?”明英亲王嗤笑一声:“外人的快乐与我何干?争锋夺冠由着他们去抢,我为什么要趟那个浑水?”
安然呆住,不知如何回话。门外南宫羽的声音急急响起:“公主,王爷说过概不见客的……”“听说他受伤了,我只想看看他的伤势……”阿罗纳云说着就推开了房门,急切地踏过隔纱,正要往里走,眼前的情形却让她刹那间止了脚步。明英亲王敞着胸膛半支着上身躺在床上,床边的女人一手扶着他的肩膀靠在他怀里,这样轻佻的举止震惊了阿罗纳云,总以为明英亲王公务繁重,他却宁愿与别人调笑也不愿抽身见自己一面,眼力顿时涌上一层水雾,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安然见有人闯了进来,慌忙起身立在一旁。明英亲王合上绸衣,丝毫不乱,凤眼媚人,嘴角含笑:“不知阿罗纳云公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明明眼前的人已经难过成那样,他却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阿罗纳云静立片刻,抬手抹去满眼的泪水,脸上竟然换上了笑意:“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只是草原上的姑娘并非没有自知,明英亲王若是开口说明,阿罗纳云也不会纠缠至此。请恕我叨扰两位,阿罗纳云告辞了。”说完草原公主转身离去,坚强的背影上不留一丝留恋。安然望着阿罗纳云远去的方向,身后懒懒的声音响起:“来,我们继续。”安然没有再说话,她安静地帮明英亲王抹好药,转身擦手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你都知道的吧?”身后没有回话。“你知道她要来的对吗?”“……”“你是故意让她看见这一幕的吧?”“……”“你算准了她会伤心而去的是吧”“……”“可你为什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呢?”背后依然无人回答,安然轻叹一声,向门口走去,明英亲王却忽然开口冷漠地说:“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楚晴掀开门帘走进帐篷,看见安然已经躺在了床上,伸手悄悄掐灭了桌上的烛火。
安然裹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明英亲王冷漠的声音却依然回响在脑海。“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任何关于未来的希冀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残忍的折磨,他无法许出承诺,不能做出保证。每日的日出,于别人都是新生的开始,于他却是生命的衰竭。一步步走向末日却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放弃了追求的快乐。怪不得他眼睛里会有寂寞的影子,怪不得他会有如此孤僻的性格,安然心里叹着气,不再计较那个人的怪异,默默为他祈福。帐篷外,夜空浩瀚无边,星光亘古不变地俯视着这一片草原,天地间寂静无声。
第二十五章 皇家狩猎
这一天整个穆林格勒都兴奋了,到目前为止排名前十的猎手都可以任意挑选草原上的姑娘,组成十对情侣组进行竞技,摘得第一的情侣便是当年最受欢迎的草原勇士和草原花魁。只要被猎手看中,那位姑娘便无法拒绝。其实,有资格挑选搭档的猎手已可以算得上全天下最威武的勇士,早在秋狩初期,围场里的姑娘们就已经开始盛装打扮,暗自争奇斗艳,期盼能吸引猎手们的目光。
当太阳跳出东方的时候,精心装扮过的少女们便早早立于金色的阳光中,绽放出迷人的光采,等待着对面英俊潇洒的勇士前来采摘。擂台上神采英拔的骁勇男儿一个个走上擂台,小世子飞离竟也名列前十,四王子白云澈,膘骑将军南宫羽,轻骑将军官渡飞也各自争得一席之地,当二王子气宇轩昂地走到台前时,台下娇羞的女儿们集体发出一阵轻呼,红着脸相互窃窃私语。
威远皇帝,明英亲王,太子白云落,三王子白云霄高坐于钟楼内,向下俯视着整个擂台。康国公主阿罗纳云一手携了泰安公主立于秀女们的前方,两人的绝美风姿引来不少唏嘘嗟叹之声。
楚晴抱臂轻托了下巴,发亮的眼睛紧盯着台上,弯过脑袋在安然耳边炫耀地说:“哎,你看他今天帅吧。”安然笑着点了点头:“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官渡飞这身打扮是你帮着弄的吧。”“那是当然,我家小飞的身材可是一级棒的!”“当”红缨锤敲响锣鼓,少女们不再私语,紧张地调整呼吸,展示出最美丽的笑容。勇士们各自取了一支沾了红胭脂的羽箭,踱步走到心仪的姑娘身前,羞涩地递上自己的邀请。楚晴理所当然受到了官渡飞的邀请,兰格欢天喜地得跟飞离站在了一起,阿罗纳云笑着接过了南宫羽的羽箭,四王子白云澈选中了一位樱花般纯美飘逸的女孩子,两人相视一笑,面露涩意,看样子早已互相喜欢。手里还有羽箭的就只有二王子白云凌了,还没受到邀请的女孩们秉住呼吸,目光随着白云凌脚步的徘徊而来回移动。安然隐在人影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贴在一起的楚晴和官渡飞,但愿曾奇峰对楚晴的迷恋只是暂时的情感波动,她实在不想那个一直笑眯眯的男孩受到伤害。提到曾奇峰,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安然瞅了一圈,围观的人群里也没有他的影子。刚回过头,一支沾了红胭脂的羽箭便横在眼前,二王子面如冠玉,翩若惊鸿,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周围站了一地的秀女,嫉妒的目光一道道射向安然,她有些局促地稍稍靠近二王子,悄声说:“我骑术和箭术都很差劲,二王子还是另选她人吧。”白云凌一脸认真地靠近安然,也在她耳边悄声说:“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女孩子,你就当陪我玩玩好了。”两人靠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了好一会儿,最后安然红着脸接过了羽箭,立刻引来落选秀女的一阵羡慕和鄙夷。楚晴过来悄悄在她耳边交待:“玩归玩,你可不能当真,别给我家楚杨戴绿帽子,啊。”“当……当然不会了!”安然闻言有些羞恼地扯了扯楚晴的胳膊。竞技开始,哨声一响,猎手们迅速抱起轻瘦的姑娘们,飞快地朝远处的大榕树跑去。二王子在马上纵横千里,下了马依然健步如飞,安然被横抱在白云凌怀里,脑袋紧贴着他跳动有力的胸口,双臂搂紧他的脖颈,闭着眼睛就像飞舞在浮云中,片刻功夫,便听见榕树下的银铃响起,他们已经赢了这局比赛。安然睁开眼睛,白云凌在风中飘散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荡在额前,眉宇间的神采是常人难有的自信和威武,微微喘气的笑容俊朗非凡。她将手放在胸口,依然心跳如鼓,二王子抬手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笑着问:“紧张吗?”“有一点。”安然轻轻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弯起眼睛冲他咧了咧嘴。比赛继续进行,对面摆了一排环形箭靶,安然坐在马鞍上,握紧手里的弓箭,白云凌立于马下细声给她传授射箭诀窍,看她实在紧张,便笑着说:“你只管向前射出去,准不准都没关系。”安然深吸一口气,搭箭张弓瞄准出弦,一气呵成,连射三箭。远方箭靶处传来计录官的报讯,楚晴射飞一箭,共得十五环;兰格箭无虚发,得分二十九环;阿罗纳云百步穿杨,竟箭箭射中靶心……最后一个通报的是安然,计录官的声音缓缓传来:“……一箭九环,两箭十环,共中二十九环……”白云凌笑着说:“不是挺好嘛。”安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马看着一身戎装的二王子,跟这样才貌双绝的人站在一起,好像自己的小小宇宙也燃烧了起来,焕发出无限的潜力。竞技的最后一刻,坐在马上同二王子一同奔驰,秋风呼啸而过,白云急速后退,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白云凌稳健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来。已经能听到终点处观众的呐喊声,安然忽然感到小腿上一阵抽搐,一定是昨天夜里着了凉,钻心的痛让她瞬间惨白了脸,不能动,僵直了身子,冷汗顺着脊背慢慢淌了下来。白云凌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把停住正在奔跑的马儿,小心将她抱下马放在草上,皱着眉头说:“你抽筋了。”眼看紧跟在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安然忍痛咬着嘴唇,勉强笑了笑:“我……我不要紧的。”白云凌没有回话,将她的小腿拉直放在膝盖上,苍劲有力的手掌覆于她小腿内外两侧用力按揉。安然侧躺在草地上,翻涌而来的痉挛让她缩成一团,闭着眼睛轻轻打颤。片刻之后,剧痛渐渐消散,白云凌一边扶着她坐起身,一边轻声问:“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安然的脸依然苍白,冲他感激地一笑:“谢谢你。”不远处欢呼声四起,她低头愧疚地说:“都是我不好,本来……”二王子回头看了一眼终点处得胜的阿罗纳云,笑着说:“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何必当真。”草原上轻风飘过,吹起一地的蒲公英,纷飞似雪,安然看着白云凌闲雅清俊的侧脸,这个风一样的男子,有着傲视群雄的豪气和大度,无与伦比的潇洒与气质,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追逐上他的脚步,伴他一起笑傲天下。
第二十六章 皇家狩猎
阿罗纳云与南宫羽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戴上了花环,威远皇帝也下了钟楼,亲自赐予两人一对玉如意。安然由二王子搀扶着慢慢走了回去,感觉身后灼人的目光刺在背上,有些不自在。白云凌一手扶了她的腰,低头悄悄问:“不舒服?腿还在疼么?”安然摇了摇头,笑着说:“是二王子太有魅力了,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我现在已经在地狱了。”
白云凌嘴角一笑,眼光瞬间犀利,随便一扫,便吓退了一圈虎视眈眈地观众。
安然感激地抬头,却瞥见明英亲王抱了双臂远远站在一旁,高挑的凤眼冷冷地看着贴近的两人一路说笑。见她看过来,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安然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敏感如他,大概此时的喜庆场面于他又是一种不幸的残忍。楚晴匆忙赶过来,一手扶过她上下摸了摸,关心地问:“摔跤了吗,怎么走路这么不稳?”“腿突然抽筋了,一时走不了路。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看。”安然说着伸了伸右腿给她看。
“八成是昨晚凉的,帐篷里那么冷,晚上睡觉得多加床被子才行。”楚晴皱着眉头说。
“二王子——”司棋走过来,俯在白云凌耳边低语了一句,他听罢回头笑着说:“二位请便,在下先行一步。”安然冲他甜甜一笑,举手向他挥别。楚晴看着二王子远去,目光久久留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眼神迷离,唇边勾上一抹笑意。“晴姐姐?”安然在楚晴眼前晃了晃手指。“小安,如果我现在甩了官渡飞去追白云凌,他会不会杀了我?”一路上楚晴都在感叹不已,两人走回帐篷,门口早就候了一人。安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曾奇峰!”楚晴上前拍拍他的脑袋,一通埋怨:“你小子这两天跑哪儿玩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曾奇峰指着身旁的几个大袋子笑着说:“骑马射箭我又不大懂,这两天回了趟京城,搞了些好玩的东西。”袋子里面还真装了不少好东西,电玩巴士,吉他,网球拍,Barbeque 的全套用具,Petrus红酒,……楚晴手伸进袋子摸着这些久违的现代品,兴奋地大叫:“曾奇峰,你牛,苏铜当初死活都不让我带来的。”“我也是偷偷拿出来的,差点被他发现。”楚晴的喜欢让曾奇峰高兴了好一阵子。
晚上照例狂欢,在远离灯红酒绿的遥远时空里,躲避现世的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干杯——!”盛了红酒的玻璃杯碰在一起,滴溅出来的液体飘洒在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酒香沁人心脾,火塔中间烤着新鲜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