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贼耶
“进贼?”佟德全眯起眼睛。
“可不,俺家的狗都叫了,定是有贼!”周婶子在一旁帮腔。
“就你们家一只狗叫,罢罢,宁可信其有,叫男人们拿上东西搜一搜!”佟德全下令。
过了小半会儿,村里的成年男子都带着狗握着镰刀集合了。
只是,搜了两三遍,也不见“贼”的影踪。
大伙儿有些恼怒,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哪有什么贼呀!都你们周家瞎说,平日里就会惹事!”
“就是,难不成你家的狗比俺们家的都厉害?”
“八成是你家的狗出了什么毛病!”
“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欢而散,阿丑提起的气松懈下去,刚要转身睡觉,却感觉脚踝被人握住了。
妈呀!这“贼”是跑到自家来了!
可是,脚踝被握住,这到底是贼,还是鬼?
阿丑僵在原地,先自我安慰了一番: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鬼!再说,她长得比鬼还难看,要是见了鬼,也能把鬼吓跑。淡定,淡定……
阿Q完毕,果然胆肥些许,她缓缓低下头,去看那只握住她脚踝的手。
嗯,不是一只白骨爪,是个正常男子的手,应该,不可怕吧?
再缓缓看向那只手的来源,才见到地下躺着一个黑衣人。
“呼,呼……”阿丑只觉方才心脏都要被吓停了,如今看到这是个人,她大口喘着气。
俯身蹲下,便看清躺在地上的男子是个蒙面黑衣人,似乎受了伤,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除了抓着她脚踝的手握得死紧,其余皆一动不动,连呼吸也仿佛不存在一般。
阿丑疑惑地探手,摸上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的脉搏——还在跳动,可是很微弱,看样子伤势不轻。
“喂,你,你先松开我的脚,我会医术,我给你治伤……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你……”阿丑低声开口,有些语无伦次。
阿丑感觉他的手松开了,没承望他回答,却听到他微带沙哑的微弱声音:“谢谢……”
治伤治伤,他现在急需止血,没有西药或者中成药,草药治疗有些慢,只能先压迫止血。
黑暗中,阿丑看不清他的伤势,又不敢点灯怕惊动邻里诸人,只得出声问:“你伤在哪里?”
黑衣人似乎没气再言语,一个猛力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接着又瘫软下去。
阿丑的手触碰到他的伤口,也触摸到他还在流淌的粘腻鲜血——那个伤口,再偏一点点,就是心脏了。
当下阿丑翻出一些碎布准备给他清理伤口包扎,正思索着止血药的问题,一个瓷瓶递到自己手边。
阿丑疑惑地打开一闻:白芍、侧柏、黄芩、桑根……
上好止血愈伤药,你不早说!
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几次伸手怕都是极限了,阿丑也没有立场怪人家。
清理、上药、包扎,阿丑偷偷出去浣手,去空间挖了一点黄芪,又拿厨房剩下的半温开水泡了,喂给他提气,再开一副防止伤口发炎、加速愈合的方子。不过眼下条件实在不适合生火煎药,姑且先塞在他身上。
昏暗中,阿丑摸索着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才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你先在这躺一夜吧。”
黑衣人没有任何反应,阿丑也不管他,径自回床上睡了。反正他重伤垂死,想活着就别来招惹她,故而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躺在床上,她又对蒙面黑衣人的身份猜度一番:某个杀手组织的杀手?或者真是个作案未遂的贼?……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对阿丑而言只有一个含义两个字——危险。
于是她暗下决心,等这黑衣人稍稍康复,就要赶他走。
不是她薄情寡义,而是历经生死起落,如今的她只想好好生活。
微叹一声,她陷入梦乡。
“阿丑,阿丑……”徐奶奶敲门轻唤。
阿丑恍恍惚惚睁开眼,天已大亮。看来昨晚真是忙得太晚了。
微微侧身看向地上:咦?不见了?
一个翻身起床:“奶奶,我就起呢!”
穿好鞋披上外衣到柜子查看,昨晚她从柜子里拿出铺到地上的棉被如今好端端待在柜子里,这一切,就如同压根没有昨夜的事情一般。
莫非,这是一场梦?
疑惑地走出房门,阿丑没时间仔细思索探查,毕竟还有活要干。
谯郡郊外,萧瑟的枯枝掩映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
“属下参见主上!属下等来迟,请主上责罚!”蒙面黑衣人齐齐跪下。
男子看着手中依稀带血的剑出了会儿神,才缓缓开口:“此事恐怕十分棘手,回去再议。另外,阿泰,你看看这方子。”
阿泰起立接过方子,眼眸迸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主上,此方从何而来?”
男子沉吟少许,顾左右而言他:“阿泰,你还是如此,看到好方子就爱不释手。启程。”
车轱辘声消失在林间。
干完地里的活回家,阿丑心中依然存着疑惑。回到房间进了一趟药田空间,细数黄芪的确少了,她这才肯定,那个不是梦。
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不辞而别了?也好,省得她费力气赶人。
至于为何黑衣人会找上她,大约是她家处于古井村最偏僻的地方,不易被发现。
想罢便抛诸脑后不再理会,去和徐奶奶商议过冬存粮的事情。
十一月十一,正是赶集的日子,阿丑跟着佟家一同进城。
“佟五哥,那你今冬到底做是不做工?”阿丑坐在佟家的牛车上,面纱下的眼睛眨了眨。
“当然不做!我不喜欢城里……”佟宁信有些讪讪的。
不喜欢城里?
佟家四子佟宁智笑了:“阿丑,五弟小时候,有一次进城——”
“四哥不许说!”佟宁信喝断他。
阿丑闻言已经了然:左不过佟宁信小时候进城出过丑或者受过欺负,于是得了城市恐惧症。
罢了罢了,她算医生可是并非心理医生,各人有各人的路。
“佟四哥,那你这次是去哪做工呀?”阿丑问。佟宁智这次跟进城,就是去做工的。
佟宁智微笑应答:“去药铺,其实也学不到啥子,跟的日子短,掌柜不舍得教啥的,不过谋几个钱罢了。”
一听“药店”二字,阿丑来了兴致:“那你现在能认出多少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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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搅场
佟宁智摆摆手:“认不出啥子,甘草、玉竹、红花、牛黄这些还行,其余的就不成了。”
阿丑微微点头,心下沉吟:这些都十分有特点,见多几次不难认;不过她如今心中有个长远的想法,只是真的很长远,短期内无法实现,故而暂时搁置着吧!
牛车一路摇晃,便到了谯郡。
阿丑下车,先向集会官交了十文钱的集税'1',把这两日上山采摘的药材卖了七八十文,再用这钱买些粮食,便摆起摊子与人行医,价钱还是滁州老规矩,只收寻常诊金一半。一来没有名气,二来没有店面,她只能打价格战。
开始人不多,没人求医的时候,阿丑就看看手中问丁举文借来的政论,一方面熟悉繁体字,一方面也是消遣。不过后来许是价钱便宜,人渐渐多了,阿丑也忙碌起来。
“大娘,您这病,光吃药不中用,日后要少走路……”阿丑低头开方子。
送走大娘,只见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阿丑伸出手搭上脉搏,过了半晌又换左手,然后有些不解地说:“这位大哥,你没病。”
年轻人笑了:“姑娘,我不是来看病的。”
“不来看病你来干嘛,没看我这挂着牌子行医吗?不来看病就一边去,没见着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吗?”阿丑撇撇嘴,有些不耐。
年轻人连忙解释:“我叔父头风畏寒,不方便出门,我来替他要个方子,能缓解就好!”
阿丑这才写了方子递给他:“有事就早说,还让我把什么脉……”这人真奇怪!
年轻人接过方子看了几眼,付钱后欣然离去。
阿丑又喊了下一位大叔上前。
“这位大叔,您的疝厥是老毛病了,是不是每年冬季犯病?”阿丑放下搭着脉搏的手。
李叔点头:“确实如此,每年服些热药便好,可是第二年还犯!”语气带着无奈的叹息。
“大叔,您脾胃虽寒,肝阳内盛,仅是热药,治标不治本,我给您开个方子,服上些许日子定能根治。”阿丑讲解。
李叔笑呵呵地道谢离去。
不多时,远处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站在街角,向阿丑这边看来。
“三弟,你说这方子,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开的?”男子拿着手中方子,探寻的眸光看向埋头写字的面纱。
潞党参三钱.炒白术三钱.甘枸杞三钱.肉苁蓉一钱五分.小茴香次入五分.箱归身一钱五分.菟丝饼三钱.鹿角霜一钱五分.肉桂心五分.白茯苓三钱.川楝实杵先四钱.川雅连八分.橘核杵六分.淡吴萸四分.'2'
这方子化肝阳补脾胃,治疗疝厥实在高妙。李叔的病拖了也有好些年,可算是能痊愈了。只是并非他们治好的……
“可不是吗?大哥,我说正当集日,怎么人不见多反而少了,原来是她搅的场子!我就派李叔去瞧瞧,这不,就有了这方子。”那个被称呼做三弟的人,眉宇间含着几许厉色。
“一个小丫头,我还没放在眼里,知会了集会官?”大哥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另一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点头:“大哥放心,都安排好了。”
“二弟办事就是妥帖,既如此,那还等什么?”大哥的语气带着轻蔑的挑衅。
二弟一挥手,街巷尽头冲出一队装扮统一的家丁,约莫几十人,向阿丑的摊子围过来。
附近赶集的人听见带着戾气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纷纷闪避。阿丑摊子前等着看病的人,也都急忙退开。
阿丑面纱下蹙了眉,从座位上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围上来的家丁:“几位有何贵干?”忍下几许不满,语气还算和善。
领头家丁轻蔑地扫两眼形容尚小的阿丑,冷笑一声:“识相的,就把你今日诊金交出来,然后磕三个响头,发誓这辈子再不进谯郡,乖乖走人。”
阿丑面纱下清澈的双眸现出厌恶:看这阵仗,明显是不正当竞争了。
“不知贵东家姓甚名谁?”阿丑语气淡薄。
“我们东家的名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没有权利知道!”领头的家丁傲慢地说。
此语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喧哗间,阿丑再度开口:“没权利?我看是你们做贼心虚,不敢说出来吧?”
家丁似乎也是个不怕激将的:“哼,少废话,还不乖乖交钱磕头走人!”
阿丑环望四周,有片刻沉吟:这么一闹,集会官不会不知道,可是没出来,就代表这集会官是他们的人……官商勾结,如今她势单力薄,无处伸冤,该怎么办?
少几个钱倒没什么,日后不能再来谯郡才是大事。而磕头……呵,我早就不当乞丐了,你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若是我不答应呢?”阿丑淡淡开口。
“哼,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家丁眼睛一瞪,“给我砸!”
几十家丁蜂拥而上就要动手,只见几名黑衣男子几乎是从天而降,连兵器似乎都不曾亮出,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家丁全被打趴在地。
阿丑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疑惑的眸光追随黑衣人而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并不起眼,看上去再寻常不过,周围随侍着七八名黑衣人。
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远处,锦衣华服的三兄弟蹙了眉。
黑衣人的出手,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不过二弟很快有了反应:“大哥莫急,我们的人没来得及出手,是他们的人动的手,衙门没有立场不帮我们。”
家丁们还在地上翻滚哀嚎,谯郡知府的捕头就带着捕快赶到了。
阿丑心下暗叫不好:黑衣人先动的手,虽则占了义气,却不占律令,这下惊动了官府,大事不妙呀!
捕头站在马车前,神色威严:“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伤人,还不束手就擒!”
洪亮的话音未落,马车边的黑衣人手中抛出一个东西,飞向捕快,力道和速度不是暗器,没有杀意,纯粹只是递东西。
捕头伸手一捞,接住一看,不禁神色一变,未及言语,只听抛东西的黑衣人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阿丑眨眨眼,这人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注:
'1'集会官:管理市集的官员,收取集税即管理费。
'2'出自《王孟英医案绎注》,清·王士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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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荤腥
捕头威严的脸垮了,抽搐着坍塌成嬉皮笑脸的谄媚:“小的,什么都没看见,呵呵,什么都没看见。几位……爷,自便,自便……呵呵呵……”说着弯腰把手中物件恭恭敬敬递回给黑衣人。
阿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着实忍得辛苦。
捕头点头哈腰地转身,向捕快们一挥手,神色变回威严:“没事了,回衙门!”
官府的人便离开了,围观诸人则十分纳闷地散去。
阿丑见状,也不由得猜度起黑衣人的身份:看样子,是个很厉害的身份;可是要捕头说什么都没看见,那就是很隐秘的身份。这样的身份,还真不好猜。
想着她就走上前行礼道谢:“多谢几位义士出手相救。”
“姑娘多礼,路见不平罢了。只是这谯郡薛氏三兄弟来头不小,姑娘日后小心为上。”抛东西的黑衣人说。
阿丑点点头,依旧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还是记不起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至于薛氏三兄弟,怕是幕后黑手的名号:“多谢义士,我日后定会小心。今日恩情——”
“今日恩情不必言报,就此别过。”黑衣人说完,马车向前驶去,黑衣人也消失在大街尽头。
阿丑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这群人身份十分隐秘,停留过久反倒惹人非议,故而也就放下不提。不过日后再相遇,若有她能帮到的,她必定倾力相助。
“阿丑,你没啥子事吧?”佟宁信跑上前,看看安然无恙的阿丑,这才松口气。
阿丑摇摇头:“我没事,”说着又看向一旁眉头微蹙的佟德全,“让你们担心了。”
佟德全有些忧心地点头:“阿丑,薛氏三兄弟不好惹,他们父亲是薛太医。倒没承望你生意这么好,把他们都惊动了!”
阿丑轻笑:“我也没料到。不过这次一闹,想来他们短时间内也不敢轻易妄为了。”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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