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姒魅点头,“因为你学过天魔诀,只有练成诀的人才能练成阙。刚才你在洞中运行了天魔诀,无意中触动了天魔阙。”
“自从我懂事以来,就已经有天魔诀的存在,可是我不记得我曾修习过它。”
姒魅点头,“从你出生起它就存在于你的身上。”
法静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为何它会从我出生就存在?”
姒魅摇头,“两卷秘籍已分开几百年,其中内由我无法知晓,我只能告诉你有关天魔阕的一切。”
法静的眼睛又黯然下来,“那焰休在何处?”
“他也有天魔诀护体,无须担忧。”姒魅停顿了一下,“只是……你们两人的天魔诀有些不同,可惜我无法解释其中的不同之处?”
法静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我如何离开此地?”
“我会送你离去。”姒魅贴近他,“离开后,我仍在你体内。诀阙合并,从此便只有我存在。至于,你的珠子和另一道真气,仍完好无损。而且,我已将它们两者收服,以后我会依附在它们之中,为你增强法术,旁人根本无从知晓我的存在。”
“我体内有颗内丹,你可否把它逼出体外?”法静至今仍在担忧那异兽之王的内丹。
姒魅摇头,“它已融入你体内,但是我会控制住它的威力,你不必担忧受其所控。”
“不过……”姒魅伸出手指了指法静的心,“你心中有魔,必受其害。”
“心魔?”法静苦笑,“世事有时总是无可奈何。”
“我是你的魂魄,自会同你一起。”
法静微微一笑,突然,姒魅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地转了个身,向他身后看了许久。
“怎么了?”法静困惑地问道。
姒魅回过身,不确定地摇摇头,“没什么。”
“送我离开吧。”
“是。”姒魅向他虚晃了一下手臂。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法静只觉白光一黯,身体仿佛落入了无尽的深洞里。冰冷的水席卷过来,淹没了他全身。隐约中他看见了他和焰休一起的山洞,看见自己掉入了其中的一个水潭中。
冰冷和黑暗袭来,他越沉越深……
24、第二十三章 温柔一夜
空气中仿佛还隐约回荡着那阴冷的笑声,刺激着全身的感官冰冷透骨。洞穴中腐朽的味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的咸味,充斥在鼻间。
焰休从昏迷中醒来,被强力抛入水潭的冲击,让他一度意识模糊。
举目望去,碧蓝的海仿佛与天只隔一线。海面上漂浮着那一个暴风雨夜留下的残骸,哪有什么玄极岛的踪迹。脑中那些似梦似真的片段,突然之间好似虚幻一场。
他浮在海面之上,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时间竟无法分别真实虚幻。他抓住一块碎裂的木板,翻身躺了上去。心中安慰自己,或许刚才的种种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脑中刚一出现这种想法,耳边就突兀地响起了那个笑声,仿佛那个人就贴在耳边,阴森冷笑着。
焰休有些不置信地回顾四周,海面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声音尖锐地响起,“你仍是不信么?”
“姒魅?”
“正是。”
焰休苦笑,“原来不是梦。”
“你摸摸你怀中,是否还有玄极令?”
焰休隔着袍子摸了摸了胸口,的确已没有玄极令,“看来往后我就要多个伴了。”
姒魅阴冷地一笑,仿佛是认同了焰休的话。
然后他突然问道,“你还想留在海上多久?”
焰休仰头笑道,“这日头多好,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晒晒。这种逍遥日子够惬意,不是吗?”
姒魅讥讽道,“你可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就一会儿,”焰休叹息道,“只一会儿也是好的。”
也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有人声丝丝传入耳中,伴随着船只乘风破浪而来的声响。
“公子,你是不是落海了?”船只就停在不远处,船上的人大声冲着焰休叫唤。
焰休睁开眼,支起身,停在眼前的是一艘渔船,站在船头叫唤的人一身渔夫打扮。
他笑了笑,“是,能让我搭船么?”
“可以。”船上的几名渔夫满口应承,热心地把他拉上了船。
船舱里换下湿透的衣服回到甲板,一渔夫为他准备了热乎乎的汤水。
“公子,你是怎么落海的?是否还有同伴?”那渔夫满口黄牙,张口便是一股鱼腥气。
焰休故作深沉道,“遇上了暴风雨,同伴也都……遇难了。”
“唉。”渔夫惋惜地叹道,“公子可要节哀顺便。”
“多谢关怀。”焰休放下汤碗,迎风望了出去。
碧蓝的天空,和寂静的海面,一切仿佛都宁静下来。
“公子,想去何处?”
焰休回过头,“当然是去碧海镇。”
“碧海镇?”渔夫好似吃了一惊。
“怎么了?”
“咱们只能让你搭到沙里岛,碧海镇咱们可不去。”
焰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沙里岛?那里离碧海镇有几百里,难道你们不回碧海镇,那可是上陆地的唯一港口。”
渔夫哀叹了一口气,“公子,你在海上可能漂了许久,这陆地之上可已是天翻地覆了。”
“怎么说?”
“十多天前,碧海镇就被一群妖兽给霸占了。它们各个长相狰狞,吃人不吐骨头。”渔夫的脸色变得煞白,至今还沉浸在惊恐之中无法缓过神来,“许多人逃到了沙里岛,没逃出来的人都填了妖兽肚子了。”
“妖兽?”焰休略微沉思,难道是异兽族已经潜入中原,开始兴风作浪了?
“是啊。整个南边都被占了,尸横遍野啊。”
依照渔夫说法,妖族已成围攻之势,而中原各派被围困其中必定已岌岌可危。只是不知,无影堂现今如何,就怕他们从此匿迹,要想再找到他们是难上加难。
船行将大半日,天色已黑。在即将到达沙里岛,焰休换回自己已风干的衣物。从船舱里出来,就看见船头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岛,正是渔夫口中那避难之所。
“公子,咱们就要到沙里岛了。”
“多谢你们让我搭船。”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咱们吃海上饭的,见到遇难之人能帮就帮。”渔夫不好意思地摆手,“不过,公子要回陆地可得自己去,岛上有船,你可以随便使用。”
焰休长笑一声,郎声说道,“多谢诸位,搭船之恩焰休铭记。至于……”
他举目朝着碧海镇的方向,“碧海镇如何去,就不劳烦诸位了。”
“告辞。”他双手握拳,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几名渔夫还自怔楞中,焰休已拔身而起,幻成一道白光向着天际飞纵了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在船上休整的半日,焰休查觉体内真气已臻上境,比之从前更能得心应手地使将出来。
此刻他未使吹灰之力,便已落至碧海镇。想起当日离开之时,此处是何等繁荣的景象,如今却已成废墟场。
房舍,全已毁于一旦。
空气,弥漫着尸体的腐臭,还有浓稠的血腥气。
黑夜像庞大的恶魔,把整个世间都吞进了肚中。
欲…望,杀戮,永无休止。
何时能休?何时才是完结?
这一刻,焰休心底迷茫,不禁唏嘘二十年的岁月究竟为了什么?
远处传来喝斗声,打破了焰休心中无可抑制的愁绪。
他纵身掠去,声响就在那成片的废墟之后。他刚越过废墟堆,那场景,那凶气肆意的感觉已叫他生出一股寒意。
剑光气影点亮了夜空,只见几百头虫兽正蜂拥而至,渐渐围拢成一圈,把数十人围困在其中。那些人已被逼入绝境,照此趋势,必将顷刻被剿灭。
虫兽不断疯狂地进攻,数十人瞬间减至几人。焰休距离战场稍远,加之眼睛不便,一时瞧不真切。但根据真气道法的判断,那些人应是天雷门的弟子。而从声声娇喝中焰休可以断定,那些人中必有温妍。
他竟不及细想,飞身而去。
此刻,她刚挥剑砍断一只虫兽的触角,另一只又扑将过来。她在虫兽的围困中苦苦支撑着,身上被虫兽的触角刺伤多处。血染红了她的脸,和她的袍子。
焰休欺身过去,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可惜却仍是迟了一步。
她只能顾及身前的虫兽,全然无法防备她身后的敌人。腥风从身后传来,温妍已觉不妥,可是她却实在无暇分顾身后。
一只巨大冰凉的触角从背后贯穿她的右肩,剧痛从右肩扩散开来,竟叫她一时难以忍耐,痛楚地叫出声来。那虫兽竟不松开触角,而是提角将她叉了起来。
温妍的脸色已是雪白,冷汗从额角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身前的虫兽见她受制,仿佛大受刺激,举起触角向着她猛地刺了下去。
焰休长啸一声,两根白眉刺已经飞旋而出。只听一记巨大的扑哧声,温妍身前的虫兽已被两道白光分成两半。焰休半空接过白眉刺,又是挥手而出。白眉刺的白光划出一道弧线,绕至温妍身后的虫兽两侧,那虫兽嘶吼了一声,两只触角齐根从身上被切割了下来。
焰休毫不停顿,接过从半空落下的温妍,冲天而起。
白眉刺仿佛有感应般,跟着主人一同飞向夜空。焰休双手背向身后,接住了飞纵而来的白眉刺。体内真气大开,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沉寂。
温妍整个人虚软在焰休怀中,脸色凄白如纸,血液从她的伤口泊泊地冒了出来。焰休身形不敢懈怠,急速飞行。瞧她这副情形,怕是再不救治,连性命都难保了。
匆匆掠过好几个山头,才发现一个小镇。那镇子平静祥和,看来还并未受到异兽族的侵袭。他抱紧温妍落至地面,仓皇地在街道中奔走寻找,终于在一条街道的转角找到了一间客栈。
由于已是深夜,店门已关闭。但他仍是冲了过去,急迫地猛拍大门,可是里面久久却没有回应。
在他忍不住想要踹开店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了人声。
“谁啊?”声音响起的同时,店门也被打开。满眼惺忪的伙计,露出半梦半醒的脸。
焰休心中火起,猛推了一把大门,那伙计噌噌地后退了好几步。焰休也不理会他,径直就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店伙计见他怀中的女子满身血污,气息微弱,怕是命不久矣。加上焰休带着面具,脸色不善,心中早已是惊慌和恐惧,忙拉住他叫道,“咱们店里客满了。”
焰休知他是推托,不愿惹麻烦,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狠狠地砸在帐台上,人却已经掠过了前堂子。
店伙计一瞧这包沉甸甸的银子,再想说的话也只好往肚子里咽了。当下便跟着冲进去,为他们指了一间房。
“拿壶酒来。”焰休向伙计吩咐了一句,便放下温妍,让她斜靠在床架上。
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端过桌上燃烧的火烛。这时,店伙计已把一壶酒端了进来。
焰休接过,却见那伙计惊惧地瞧着温妍,眼色犀利地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那伙计一个抖唆,忙退了出去。
焰休回过头,温妍却睁着眼望着他,双手紧拽着衣襟,虚弱地说道,“别碰我。”
焰休冷笑道,“这触角上有毒,再不拔出来,你可死定了。”
“不用……你管……”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他不理会,径直扳开她的手,只听呲啦一声,衣襟已被他扯开大半。温妍羞愧地怒视他,想反抗却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只好紧闭起双眼。
焰休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对着她的伤口全数喷出。
烈酒让痛楚更加剧烈,温妍低呼一声,紧咬着泛白的双唇。伤口渐渐开始有些麻木起来,疼痛感也开始减缓。
他抽出身后的白眉刺,用力扎进曝露在伤口外的半截触角上,手中微微使力,那深深刺在温妍身上的触角被猛地抽了出去。
她惨叫了一声,手指扣紧焰休的手臂。
焰休低头覆在她的伤口上,用力将她体内的毒素吸噬出来。她张皇地望着他,他的唇是冰冷的,可是触在她的肌…肤上却像火一样的在烧,那种灼热感竟比伤口的痛楚更让她难捱。
“你……”看着他抬起头,吐出毒血,温妍竟一时无语。
他从怀中又掏出一个扁平的小瓶,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沁凉的感觉,迅速地消除了疼痛。
他撕下衣摆,为她包扎妥当,这才拉起她扯开的衣衫,“情势所逼,才轻薄了你。不过,这件事会烂在焰休的肚中,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温妍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毕竟他也是为了救她,她又怎能责怪于他呢。
他拿起酒壶依着窗户坐了下来,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酒。
“谢谢。”温妍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响起,虽低如蚊蝇,但却温软和煦。她的脸色已比刚才好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焰休怔怔地对着窗外许久,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温妍好奇地望过去,他的侧面在月色的照耀下那般诡异,可她却不觉得惊恐和惧怕。他这样静静地端坐着,仿佛都能给她一种宁静的力量。
突然,他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温妍微微怔楞,随即回道,“除非人不再有欲…望。”
他回过头,“欲…望?”
“血魔宗有入侵中原的欲…望,妖族也有,所以纷争永远不会休止,平静也永远不会到来。”她纯净的眼瞳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他笑了,“难道天雷门没有欲…望,中原教派都没有欲…望?”
她怔忪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他接着说道,“就如法静说的,这世上除了净空大师,怕是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正人君子了。”
两人沉默下来,屋子里又成了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温妍才呐呐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入血魔宗?凭你的资质,本就可在中原扬名立万。”
他爽朗地大笑,“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
“我是孤儿,从小在血魔宗长大。”
“那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怕是没有人可以拦住你。”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不。”他摇头,“我不需要什么扬名立万。”
“那你要什么?”
“血债血偿。”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双手紧握拳头。
“你有仇人?”
“是。这才是我的全部,不管入了哪门哪派,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心中有仇,有恨,不累么?”她哀怨地问着。
他猛地站起身,“当你出生时父母惨死,当你从小凄苦无依,当你明知有恨却不得报时,你永远不会累。那是生存下去的动力,是下半生的全部。这些……你不会懂的。”
她无言以对,他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她不懂,也无法深刻的体会。
他是骄傲和自负的,可骄傲自负的背后却是这么多的创痍和悲凉。
他是孤独和寂寞的,可孤独寂寞的背后却要背负这样的血海深仇。
一个人承受,没有人可以倾诉。
她步履蹒跚地靠近他,张开怀抱温暖地拥住了他。他的背脊微微颤抖,仿佛他从未让人如此地接近于他,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内心的独白。
“偶尔放下仇恨,就一会儿。”她轻声地低喃,“就当是……放过自己。”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焰休寂寥的心。这一刻,他竟是平静的,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拥抱,仿佛是他今夜唯一的依靠。
但,也只是今夜而已。
转身将她搂入怀中,她柔软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她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