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继续望着歌盈的眼睛,道:“其实我知道,一个女人冷若冰霜的背后,包藏着的是一颗脆弱的心,她是因为怕受到伤害,才让自己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影子今天是有意想征服这个一向对自己充满恨意、冷若冰霜之人,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从歌盈眼睛深处涌动的东西来看,影子知道自己这两记耳光并没有白挨。
歌盈的心感到了她从未有过的一丝温暖,是的,影子说的没错,并不是她想让自己冷若冰霜,她心中孤独的寂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知道每当深夜时,一个人品尝内心的孤独是一种如何难受的滋味,只是她心中曾经有过的彩色幻影破碎掉了,这种破碎后带来的痛苦比任何一次深夜醒来时的孤独更让她难受千倍。因此,她对自己发过誓,她绝对不让这彩色的泡沫在她生活中再次出现。
可现在影子的一句话,竟让她感到了一种温暖,一个女人最为简单、最为本能的一种需求,她发现,其实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不!”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歌盈所勾起的回忆,她岂能再一次被他所骗?
歌盈的眼睛又重新聚起了坚硬的冰冷,她冷冷地望着影子,道:“你似乎很了解我。”
影子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目光偏向别处,却不言语。
歌盈道:“你笑什么?”
影子望着夜空,道:“你看今晚的夜空多漂亮,那些星星都在对着我笑。”
歌盈心中有了一股怨气,厉声道:“你到底笑什么?”
影子望向歌盈,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我笑了吗?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笑,也许你把天上的星星在笑,错当成我的脸在笑,这也难怪,这些星星如此可爱,让人看了难免心情大畅,再看任何东西,也仿佛都是在笑的。”
歌盈道:“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笑了。”
影子道:“是吗?也许我忘记了吧。”
第九章 自导自演
歌盈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她为何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不清?难道他笑不笑真的很重要吗?抑或,是因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才会让自己如此在乎?
见歌盈不语,影子却又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
歌盈的心绪恢复了平静,冷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影子却兀自道:“其实我刚才只是笑:为什么一个人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却要千方百计地掩饰着,让自己过得极为痛苦?我觉得这是人的一种悲哀,包括我自己,因此自嘲地笑了。”
歌盈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影子突然抓住歌盈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道:“难道你不是吗?”
歌盈的心突然慌了,影子的手,影子的眼睛,没有给她任何回避、说谎的机会,她只感到心跳加速,万千思绪在大脑中急速转动,乱成一团,无从清理。
影子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放开了歌盈的手,道:“原来你与我一样。”
说完,哈哈大笑,与歌盈擦肩而过,向前走去。
歌盈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回过神来,更忘记了她来找影子的目的。
△△△△△△△△△
十五,阳光明媚,晴,有微风。
历书有云:宜祭祀,宜出门,宜婚娶,乃大吉之日。
影子刚刚从床上起来,却突然听到一声狂暴的喊声,整个帝都之人似乎都听到了这样的狂暴喊声。影子抬起头来,寻找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
而这时,他感到了自己的心突然失去了一半,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一半,就像一把刀将自己的心一分为二。
影子茫然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努力寻找着原因,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突然,他惊骇地道:“难道朝阳出了事?”
这个念头就像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坎上,他愣愣地坐在床上,良久没有动静,仿佛思维也停止了活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对自己断然道:“不,这不可能!”
他猛地冲出房间,抬起头来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而刺眼的阳光让他感到头昏目眩,整个天地仿佛都倒转了过来。
他冲出三皇子府,却遭到了灵空的阻挡。
灵空道:“没有三皇子的允许,今天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这里半步!”
影子猛地回望,两道极度森寒的目光射向灵空,以灵空的修为竟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充满杀意的目光。
就在灵空一错愕之际,影子晃过二十多名侍卫,冲出了三皇子府。
灵空正欲追击,却传来了莫西多的声音。
莫西多道:“让他去吧,他会回来的。”
灵空道:“三皇子不是说今天在日落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府邸么?”
莫西多道:“那是对其他人而言,并不包括他在内,他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灵空不解为何莫西多对影子如此放心。
而莫西多又怎会知道,此刻的影子并非受他控制的朝阳。
影子冲出了三皇子府,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茫然地跑着,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从另一条街再到另一条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他以为是要找朝阳,但不是,他知道不是,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仿佛是在寻找那失落了一半的心,那种孤独、失落、茫然、无助、不知所措的感觉,就像一颗炸弹般投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无所依靠。
最后,他竟然像个迷失了家的小孩一般,蹲在了大道的中间,眼睛望着不断旋转的天空,而眼睛里面,却又是空白。
来来往往的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没有人把他与前几天在帝都引起轰动的朝阳连系在一起,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这时,一个人的手搭在了影子的肩上。
影子转眼望去,法诗蔺温暖的眼神正在看着他,他万般委屈地道:“我的心……”
法诗蔺向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现在站起来,跟我回家。”
“家?”影子显得茫然:“我有家吗?”
法诗蔺含着泪道:“是的,你有家。”
影子抓住法诗蔺的手,然后站了起来,一把将法诗蔺紧紧抱住,喃喃地道:“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法诗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歌盈看着两人,自语般道:“姐姐,我终于有机会帮你完成愿望,让你可以重新来到这个世上。”
说着,她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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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戴上了凤冠,披上了霞缎,她的样子显得无与伦比的娇艳。
对着镜中的自己,她道:“人们都说女人结婚的那天是最漂亮的,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并不是我真心想嫁给他,但我看到了一个新娘的美丽。”
莫西多从一旁走进了镜中,他用手轻轻地抬起褒姒的下巴,道:“能够成为我的新娘,一定要是天下最漂亮的。今晚,我要将圣魔大帝用自己的心和九天的云霞炼化而成的紫晶之心亲自戴在你的脖子上,到那时,我要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嫉妒你!”
褒姒拿开了莫西多的手,骄傲地道:“是的,我要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嫉妒我!”
莫西多一笑,道:“而这些,只有我才能给你,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褒姒望着莫西多,似笑非笑地道:“是吗?”
莫西多从怀中拿出一枚金币,道:“就像那个保护你的木头似的人,从赌约一开始就注定会输给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褒姒道:“他的确输给了你,但你真的要依靠他去杀你的父皇?你认为月战能够杀死圣摩特五世吗?”
莫西多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道:“也许吧,谁知道呢?当时这句话也不过是我一时兴起,随便说说而已,他能不能帮我杀死我那亲爱的父皇,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实际的意义。”
褒姒道:“那你为什么要进行那个赌约?”
莫西多道:“难道任何事情都要理由吗?我只知道我昨晚的心情很好,心情好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连自己都觉得没有理由的事情,你不觉得人有时候需要这样,生活才有意义吗?”
褒姒道:“是的,你的话没有错,但那决不是你,依你的性格,决不会做没有来由、一时兴起之事!”
莫西多望着褒姒的脸,伸手在她滑嫩的脸上轻轻滑过,道:“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了解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月战一定可以杀死我那亲爱的父皇,因为我要你和西罗帝国永远地与我在一起!”
褒姒听得一惊,原来莫西多是要造成月战杀死圣摩特五世的事实,让西罗帝国也搅入这件事情当中,脱离不了干系,从而不得不与莫西多站在一起。因为别人会认为,月战杀死圣摩特五世只是一个信号,正是有了西罗帝国在背后的支持,莫西多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篡夺皇位!此招可谓阴险之极。
褒姒道:“原来你早已经设计好了。”
莫西多道:“我是从不会放过从我身边走过的任何一次机会的,无论是谁!”
褒姒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把握住每一件事情么?没有人可以说这样的话!”
莫西多充满自信地道:“因为这是我导演的一幕戏,我是这幕戏的主宰,我可以决定每一件事的发展,我可以决定每一个人的生死。任何人和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褒姒道:“这是我听到的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不过我相信,很快就有人会打自己的嘴巴,也许就在今晚!”
莫西多毫不介意,道:“是吗?”
褒姒看着莫西多充满自信的样子,心里显得忐忑不安。她知道,以莫西多这般性格谨慎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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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古国皇城外,暗暗潜回的两千铁甲骑士隐藏在离皇城三里处的树林里。
怒哈大将军之子伊雷斯与陨星图望着天上即将西斜的太阳。
伊雷斯道:“怎么今天的时间过得这么慢啊?”
陨星图道:“是少帅的心太急了。”
伊雷斯并不否认,道:“我的心是太急了些,从早晨到现在,我的心没有片刻的安宁过,总盼望天快些黑下来,然后冲进皇城,大喝一声,将那八千禁军杀他个片甲不留!那样岂不是大快人心?老呆在这个树林里,真让人难受死了。”
陨星图一笑,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责备伊雷斯,叹息道:“是啊,我的心也与少帅一样急,盼望着这太阳能够快些下山,然后杀进城去,为大将军攻下这举足轻重的帝都!”
伊雷斯望着陨星图问道:“如果我们成功攻下皇城,杀死圣摩特五世,但还有莫西多的存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便宜了他?”
陨星图含笑道:“不会的,大将军这些年励精图治,为的就是今天的到来,又岂会将胜利的果实轻易送给别人?我们这两千铁甲骑兵只不过是一队先锋军,边塞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向皇城这边进发了。到时候,大将军打着‘叛逆篡位’的旗号对莫西多进行讨伐,我们里应外合,整个江山便是大将军的了!”
伊雷斯兴奋地道:“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听到父帅提到过?父帅真的已经率兵前来了吗?”
陨星图点了点头。
伊雷斯道:“那太好了,云霓古国的江山终于轮到父帅了。《幻魔战记》那本书真的是没有说错,我们北方边境是一条蛰伏的蛇,随时都有吞象的可能!看来,事情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我们接着将会拥有整个幻魔大陆!”
伊雷斯大声地喊着,显得豪情万丈。
陨星图含笑不语,在他心中却已经出现了坐拥天下那令人激动的一幕。不过,他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那只不过是尚待时间证实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眼前之事将会是今后云霓古国,乃至幻魔大陆历史命运的转折点。
陨星图道:“现在,我们就等待天黑,莫西多发出信号,大开城门,然后我们率两千铁甲骑兵杀进去!”
伊雷斯道:“一切胜利都会属于我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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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古国帝都外。
云峰山孤峰之上,白云缭绕,雾气浮动,归去的夕阳将紫色的余辉遍洒云海。
这不是那个经常出现于影子梦中的情景,而是他眼睛看到的实景。
他站在那梦中少年坐着的地方,望着漫天的晚霞。
“世界是这个样子的么?极目之处,无边无界,却不能再前进一步。”影子轻轻念道。
在影子的身后,站着法诗蔺,是法诗蔺将他带到此处的。此时,他那孤独、失落、茫然、无助、无所依傍的心静了下来,不再迷失。
他知道,失去的那一半是不可能再找回的。
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他以为自己的心真的已经失去了一半。
他望着眼前的情景,却想起了那个梦中的少年,那个每天望着晚霞才能够睡去的少年,他感到自己便是那少年。
“家?”影子又轻轻念道。
一直以来,影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小时候的孤儿院不是,后来租的公寓也不是,来到这个空间,他更是什么都没有。
法诗蔺说要带他回家,回到他们自己的家,难道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么?而他知道那个梦中少年心灵的家是这绝壁上的晚霞,是晚霞让少年找到了心灵的家。
法诗蔺走近影子身边,影子轻搂着她的腰身,法诗蔺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睛望着影子所注视的方向,道:“我曾经死去,在死去的时候我听到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在这里,你用你的心将我救了回来,我是属于你的,这里便是我们共同的家。无论今后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能够将我们分开。”
影子的心融化了,温暖浸溢着他身体的每一处。他的心失去了一半,他以为自己从此便会迷失,而他却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家。
影子将法诗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恨不得与法诗蔺融在一起。眼中更是涌动着感动的泪光,他知道自己的心从此有了新的依靠,道:“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法诗蔺同样感动地道:“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们都已经等了很久。”
良久,两人都不语,只是沉浸在幸福之中。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霞光在天际淡去的时候,影子抚摸着法诗蔺的脸庞,在她额头上深深地亲了一口,道:“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们去办。”
法诗蔺望着影子满含柔情的眼睛,幸福地点了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飞掠下山,向皇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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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沉,幕色上升,月亮出现在了夜空。
云霓古国的文武百官和受到邀请之人都陆续出现在了天坛太庙,所来之人,皆被井然有序地引至预先安排好的位置。
宽阔的天坛广场上,已经是座无虚席,只是圣摩特五世、雅菲尔皇后及莫西多、褒姒四位最重要的人物还没有到来。
负责安全保卫的魔法神院四大执事也没有出现在人群中,但所有魔法神院的魔剑士等都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四大执事事先的安排布置。
每一个进入天坛之人皆通过重重审核与身分的确认,以保证今晚婚典及祭祀活动的顺利进行,不能有丝毫差错出现的可能。
今晚的安全措施,除了眼睛所能看到的这些保卫安全的魔剑士外,更有隐藏在某个角落不为人所知的人。最为重要的是,以四大执事强大的元神感应所缔结的结界,足以确保最为核心的安全问题,以及两大圣器的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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